【纪录】
我推开门走进学明楼401阶梯教室时,孔德罡一个人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师里回荡。他看上去精神极佳,头发略长,符合一般人对于“艺术家”的普遍印象。
他正在和《洛丽塔》剧组讨论一些细节问题。二零一四年上半年《洛丽塔》的演出大获成功,下半年《洛丽塔》将继续在舞台上和观众见面——这次是在更大的舞台上,面向社会公开演出。
剧组成员各自提出剧组目前存在的问题。有些问题很出人意料,比如观众们奇怪的笑点让演员们无力吐槽——观众常常在演员们意想不到的时候爆发出大笑,而在精心设计的情节处无动于衷;再比如男主角过快的节奏,使得《洛丽塔》第一场演出只进行了短短七十五分钟。“简直就是灾难!”孔德罡这样评价。
虽然问题繁多,但是孔德罡的思路很清晰:
“形式的表现绝对不能拖沓……”
“观众处于情绪上的放松状态,这个时候再让他们去理解晦涩的戏中戏,纯台词的场景。”
“……把握好节奏,要注意和音乐配合的问题……”
他语速很快,棱角分明的下巴快速运动,这说明有些问题他自己已经了然于心。当讨论到即将到来的公演时,他引用了一位微博用户的话:“‘我不会花钱去看一场学生稚嫩的演出’,这是胡扯,因为他都没有看过我们的演出,”他停顿了一下,以强调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孔德罡在与剧组成员相处上有自己的方法,但是过去状况即将改变。“之前因为场地问题我们排练得都不够多,甚至没办法了要借用别人家客厅来排戏……去南艺那场演出,我看见台下那么多南艺的学生正襟危坐,我就替你们捏一把汗。排练不够,全靠演员自己控制,我在后台如坐针毡,自杀的心都有了。说不定你们演完第一场,发现导演已经自杀了……”讲到这里大家会心一笑。显然,剧组成员们相信导演做得出这种疯狂的事。
【孔德罡和剧组成员们讨论细节】
孔德罡站在教室最前面,向剧组分析业余剧社和专业剧社的区别究竟在何处。“力度”,这是他的答案。“专业演员即使犯错,也能很好地掩饰过去,关键在于他们下了苦功夫,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有力度,”剧组成员们听得出神,而孔德罡的双手极有力度地挥舞着,这或许是他与南国剧社之间微妙关系的一种隐喻,“我们做不到,但是我们面对的这次演出很重要,对方正好缺戏——如果我们发挥出色,说不定以后能越来越好;或者这一次演不好,以后都很难演好。”
任务艰巨,教室里的氛围都有些凝固了。
“将来我可能会发疯一样地抠细节,你们不要感觉不适应……”
他结束了指导,向我走来。
“我今晚并不是没有事情,你也看到了,所以……”这是他坐下来的第一句话。
“好的。”我能理解,忙碌是走向成功的必然状态。
然后,我们的访谈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