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室里的人渐渐多了,大家都受不了太阳的荼毒躲了起来。椅子上很快坐满了人,连门边都有人席地而坐占那方寸之间的阴凉。喘息声使得空气更加沉闷,不二侧过身子从窗台望去,看见仍然站在 太阳底下的手冢,肩上搭一条早被太阳晒干了的毛巾。不由得一笑,去拧了条湿毛巾,朝着他喊了声:”呐,手冢。”声音不大,就和平常说话一样。然而他听见了,就理所当然地走过来,任不二伸手扯去那条干了的毛巾再开玩笑地把湿毛巾砸到他头上。然后不二笑着问他,双手顶着窗边:”我这边还有半杯水,你要不要喝?”
手冢停了一秒擦汗的动作:”……不用了,你喝吧。”
“没事的,我现在不渴。”
风起了,操场边被扫的整整齐齐的枯叶又乱做一团,只苦了那些低年级的学生们,又得忙碌上好一阵子。
菊丸大踏步地伴着”我快被晒死了”这样的叫声冲了进来,手里是两瓶一样牌子的冰汽水。进门的时候就顺手塞了一瓶进大石的怀里,大石一个分神差点没抓住。再看向菊丸时,他正摊了手向周围人解释为什么自己的钱只够买两瓶的,说着还向大石撇嘴。空气也随着菊丸有意无意的撒娇的声线开始活泼起来,上窜下跳带出一丝丝凉爽的感觉。不二再扭头发现自己的水杯空了,杯盖盖得紧紧的倚在窗台旁边。一笑收起杯子,不知谁说了太阳也不是很毒了,大家便拿起拍子又回到球场,再把空气敲打得热火朝天。
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大石接到了电话,什么家事速回,三两句话哪里说的清楚就见他丢下社团钥匙一句”麻烦你了不二”就跑着回去了。菊丸很担心地终于也跟了过去,这次连”再见”也忘记和不二说。不二望着两个跑远的背影,隐约看见菊丸心中的天平。原来是自己失算了,他毕竟也不再是孩子,正浸在叫爱的迷宫里。
陪着一年生收拾了场地,锁好了储藏室的门,笑着挨个说了再见,就只剩空荡的球场陪着自己。挨着山墙打了一会壁球,一球一球碰撞出单调好听的回音。天快黑了,恼人的虫子正擦着自己的腿撞过来撞过去,便加紧了步子回准备室,想换了衣服赶快回家去,兴许马上就要下雨了。
谁知推开准备室的门,手冢没防备的睡脸就冷不丁撞进眼里。
他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呢,斜倚在准备室的长凳上面,背靠着后面的衣柜。正选的外套还搭在身上,尖尖的下颌抵在外套上面。他真有够瘦的,头发乱乱地遮了大半张脸,手指细细长长的看的见关节间的连结,喉咙到锁骨的凹陷有明显的蓝色血管,整个人有如烧制出来的玻璃器皿,晶莹易碎,却无法不爱。
不二轻轻地动着步子怕吵醒他,脑子中有的是混沌一片。皮肤在烫在烧每一分衣襟的摩擦都让它生疼。现在他就站在他身边,俯下身就能吻到他的地方。
不二把手撑在长凳上凑近他的脸,椅子发出喀拉喀拉的轻响。手冢就醒了,一睁眼便映上了那双婴儿蓝的眼,想说什么还没出口就被唇堵上了,然后舌尖缠上舌尖。
为什么?
手冢看着不二,不二也直定定地望向他。如果手冢猛地将他推开,那么自己笑笑就能把今天的事当作一个未完成的笑话。
外面有雷声传来,果然下雨了,准备室里黑成一团。不二转身去 开灯,却被人紧紧地抱进怀里,12公分的差距,刚好一个吻的距离。
被吻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是颤抖的恐惧,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便把不长的指甲全都掐进他的肉里。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快乐痛苦咎由自取,怎样都无所谓;可是你也搅进来的话,可是你也搅进来的话,……我们……还都年轻。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推开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就像自己对那个送便当的女孩子说的那样,就像手冢对梧桐树下的女孩子说的那样,语气诚恳认真,语调亲切随和,绝没有戏谑和不近人情。对了,还要微欠一下身子作为道歉的凭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