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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小说第五部·再见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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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人!
  人有人的弱点,人有人的痛苦,人的心时会有内伤,如果他真的背负血仇,却又能
不向任何人泄瞩,默默背负其复仇使命,那未,他的心所承受的悲痛,肯定比黑瞳更甚!
  至少,黑瞳还有她的主人、雪达魔与及魔娘,会明白她的痛苦。
  能够默默承担所有人留给他的痛苦,到头来仍是城府极深、不动声息、不哼一声的,
那这个人,必需具备钢铁一般坚定的心、不能不报的仇,这个人确实相当可怕……
  可敬!
  与可怜!
  甚至比老父失踪、娘亲弃他而去的聂风,更可怜!
  聂风已不忍再想下去!也不想再忖恻步惊云的过去与及将来的莫恻动机!
  步惊云至今既然不想说话,聂风也不想再骚扰他!二人就这样默默的驱策着马车前
行,一路之上亦再没任何交谈。
  直至……
  直至黄昏,当二人的马车飞驰至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时,步惊云突然勒马!
  聂风一怔,不明白步惊云何以速地勒马,唯有也一同勒马!
  他愣愣问:“云……师兄,我们还要走一段不短路程才能投栈,你为何不走了?”
  步惊云并没作声,只是静静盯着清澈的河水,眉头深皱,似是有所发现。
  聂风不期然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见河面并无异样,不禁又问:“云师兄,你在看
些什么?”
  这一次,一直不但说话的步惊云终于张口,吐出一句令聂风极度莫名其妙的活,但
听他缓缓道:“我,在看——”
  “水的感觉!”
  水的感觉?
  连水,也会有感觉?
  聂风闻言当场失笑,心想他这个云师兄定是闷得发慌了,居然说水有感觉,惟不消
刹那,聂风再也笑不出来,缘于此时……
  就连他也感到,河水之中,有一股特别的感觉幽幽传来!
  那是一股很特殊的感觉,一股似有似无、疑幻疑真的高手感觉!
  神话感觉!
  神有神的感觉,魔有魔的感觉,在聂风与步惊云所遇的神魔之中,都给人一种霸道
无匹,唯我独尊的盖世感觉。
  然而,此刻从水里散发而出的感觉,却恍如一个神话传奇一般,虽绝顶而不霸,虽
豪情而不烈,一切恰如其分,不温不火,淡然,完美,一如神话。
  神话,本就不是真正的存在。
  神话,本就因世人的渴望与景仰而生……
  但,河水原是清澈见底,一眼便能看出河下并无任何人或别物,甚至亦无鱼虾,感
觉何来?惟聂风不愧是聂风!他很快便明白过来,河内虽空无一人一物,那股神话般的
感觉却是真的存在,因为那是一股——残留下来的气息!
  习武的人大都明白,不同的人,身上都蕴含不同的“气”、不同的感觉,尤其是内
力深湛的高手,他们的“气”更是无法掩藏。
  不过,亦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事,便是不仅人有人“气”,就连世上的一草一木、一
石一花、一水一潭,亦有它们独特的“气”。
  故此,若一个拥有“神话”级气势的人路经这条小河,更曾于河边洗脸的话,那么,
河水的气,便会拥有神话的气,甚至在此人离去之后,仍历久不散。
  可见此人气势之无两,功力何深不可测!
  当然!寻常人家,又怎会瞧出河水留有特殊感觉!纵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亦未必
能一眼看出留在河水内的气息,但,超级高手使不同了!
  步惊云与聂风已能看出残留在河内的神话感觉,是否表示,他俩,已是超级高手?
  神魔一般的超级高手?
  也许是的!尽管步惊云与聂风在对付紫衣老大时大耗元气,如今仅各余半成的摩诃
无量,惟半成摩诃无毕竟仍是摩诃无量,毕竟仍是只应神魔拥有的超级力量!
  故此,步惊云与聂风能发觉那股似有似无的神话感觉,原亦不足为奇,最奇的是,
正当二人思忖之间,平静的河面……
  骤起奇变!
  蓦听“蓬”的一声!平静的河面霍地暴起一道尺粗水柱,如剑朝天激射,直射上三
丈高的半空,方才复再“碰”的一声,如烟花一般爆开、飞散、淹灭,好个一时之奇观!
  好精彩!如果那个人只是于河边洗脸,即又能把自己的气息留于河水之内,待上若
干时候,河水内的气息竟会化为实质的力量,宛如山洪暴发,这个可能曾在河边洗脸的
人,想必是一个——神话一般精彩的绝世高手。
  然而,这个神话般的高手,何以故意在河内留下会突然爆发的力量?此人究竟有何
目的?是否……
  他故意以此惊人气势,警告所有已注意或想找他的人,快快收手,绕道而行,别再
近他半步,别再阻他归隐,否则……?
  刚才留在河内的神话感觉,其实只是一种——温柔警告?
  聂风看着逐渐回归平静的河水,不由惊叹道:“云师兄,虽然我们还有三天路程便
会回到天下,但,如我们不绕路而行的话,相信在这三天的路程之中,一定还会遇上一
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三天的路途,一定不会寂寞了……”
  步惊云闻言,依旧木无反应,倏地,他手中马鞭一拍,便已再次策马起行!
  聂风唯有也挥动马鞭起行,惟其脸上,却不期然泛起一丝会心微笑。
  只因为,步惊云此刻策马所行的路,并没有绕道!
  是他害怕路途寂寞?故才会刻意不改道?们要赴上一场热闹?还是因为,他从不因
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的路?
  纵使明明知道是错,他还是会一意孤行的走自己决定的路?
  一直的错下去……聂风当然不会了解,步惊云此刻的心究竟在盘算什么!
  只有步惊云自己知道,他不绕道而行,全因为他很想再见一个人,一个他已没见多
年的人,一个他很想再见的人——黑衣叔叔!
  黑衣叔叔,是当年仅得十岁的步惊云,毕生首次遇见最强的一个超级高手!也是最
令步惊云猜不透、也下知其过去的高手!
  黑衣叔叔的超级风范,与及他的谜样功力,绝对与黑瞳主人那种过于“明目张胆”
的无敌功力背道而驰,他,永远含蓄、内敛、沧桑、沉默,永远像一个哀伤的神话,一
个早已在江湖淹没、却又不死的神话……
  适才,也是那股淹于河内的神话感觉,令对任何大小事默不关心的步惊云倏然顿足,
因为那种泰山崩于前也不为所惊所动的感觉,他实在太熟悉了,他肯定河内那股感觉,
确是黑衣叔叔留下!



IP属地:日本2楼2005-08-11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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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最好的一个……,试问,我又怎能……再忍下去?唉……”
      一语至此,那白衣汉子又长长叹息一声,像是无法达成对那个“无名”的诺言而深
    感内咎。
      无名?步惊云与聂风听闻这个名字,方才如梦初醒,双双心忖:难道黑衣叔叔,或
    是鬼虎叔叔的主人,唤作——无名?
      一个曾叱咤江湖、以一敌万鬼神的武林神话何以会唤作“无名?”无名这二字背后,
    一定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凄凉往事。
      那白衣汉子叹息过后,又转脸回望茶室掌柜,满怀歉意的道:“掌柜,实在很多谢
    你在这些日子以来,不厌其烦,让我这个落泊人在这里操琴维生,可惜……”
      “今日我已泄露了自己的武功,此地已不宜再久留下去,恐怕我真的要离开此县,
    掌柜,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白衣汉子真的说走便走,“见”字刚歇,已然转身就走,不料就在他与步惊云及聂
    风擦身而过时,他却不期然停下脚步,他……
      望着聂风!
      他,在干什么?
      这亦正是聂风此刻心内泛起的疑问!然而白衣汉子的目光看来却没有半点恶意,相
    反还有一温暖笑意,但听他对聂风道:“年轻人,谢谢你刚才想出手救我。这个年头,
    愿意路见不平的人,已愈来愈少了,英雄,也愈来愈少了,唉……”
      又是一声长叹!这个白衣汉子,怎地把叹息变成习惯?
      是否,他的前半生,有大多令他叹息的遗憾?致令他习以为惯?
      然而,他适才身处令人眼花绕乱的剑阵之内,仍有瞧出聂风曾想出手相助,这份修
    为,恐怕连步惊云及聂风亦自叹不如!
      那白衣汉于的目光又徐徐落在一直不语的步惊云身上,陡地,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精
    光,一丝像发现宝藏的精光,又像是发现了一颗令人瞩目的流星,但听他满含深意的对
    步惊云道:“真奇怪!”
      “我,竟然看不透你。”
      他看不透他?原来,他一直也在留意步惊云?
      “坐在你身畴的这名长发小子,应是你师弟吧?他习武的优厚潜质,我一眼便能看
    透,而且亦隐隐感到,他全身笼罩一股无形的刀气,想必,他所习的武功,有一半是用
    刀的!”
      他说得一点不错!聂风虽以风神腿饮誉江湖,惟其实在这些年来,他亦时会习练当
    年窥自聂人王的傲寒六诀,身负刀气实不足为奇!
      白衣汉子续对步惊云道:“但你,我也可瞧出你浑身笼罩着一股剑气,只是,这股
    剑气却令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种如见故人般的感觉,可是,你这么年轻,绝
    不应会是我这个风雨故人,但,你为何拥有与他类似的……剑气?”
      说至这里,白衣汉子忽地探出左手,道:“年轻人,我可否试一试你?”
      语声未歇,他的左手己闪电拾着步惊云的右肩,出手之快,步惊云要闪避也来不及,
    当场给他搭个正着,接着,他骤觉一股如汪洋大海般的剑气在其体内运行,刹那之间已
    运转了一大局天,同一时间白衣汉子已然抽手!
      但见白衣汉子面露极为惊讶之色,道:“不……可能!你怎可能身负与’他’辕出
    一辙的剑气?难道……你是‘他’的后人?你,是他的儿子?抑或徒儿?”


    IP属地:日本8楼2005-08-11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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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龙。
        小瑜。
        僧皇。
        剑圣。
        还有他今生今世,将永不会忘记的一个名字——无名!
        无名,也曾唤作——英雄”、”英名”……

        无剑之剑,是为真剑;
        无心之心,是为真心;
        也许,无心成为英雄的英雄,才是真正的……
        英雄。

        碧世苍茫,某代某年某月,也曾有一个令天下群豪竞折腰的无名英雄。
        他不堪的身世,已是久远以前的故事。
        而他坎坷半生的故事,也由他毕生的其中一个宿敌展开……
        那个宿敌,有一个天下人都应尊崇的外号。
        剑圣!
        剑中之圣!
        他从不笑。
        他不笑,全因为他从来也没真正的满足过。
        何以他从不满足?缘于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已经得到太多。
        他,五岁学剑,七岁已青出于蓝,九岁一剑成名。十三岁时更已悟出更高境界的剑
      道,从此创下圣灵剑法,功力益发炉火纯青;若他不喜欢的话,无人能近其身三尺,亦
      由那时开始,他在剑术的比试上,从无败绩!
        后来,江湖人更尊称他为——剑圣!
        可知他的剑艺已是何等超凡入“圣”!
        可是,剑圣并不快乐,因为他今年还只得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想想也觉可怕!他人生的路,还只是走至二十七岁,已经得到一切剑术、
      修为、尊崇与荣誉,已经得到太多,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只是……
        他还没死!难道真的要他就此抱着“剑圣”这荣誉终老?成为剑中之圣,便是他一
      生所求的极限?
        不!心高气傲的他犹不满足!他认为,在这世上某个角落,一定还有一个与他旗鼓
      相当的绝世剑手,只要与这个绝世剑手一战,他一定可以将自己已经超凡入圣的剑艺再
      度提升!
        惟普天之下,是否真的有一个与他同样利害的剑手?会否,这世上根本便没有更强
      的剑手?剑圣,已是剑中之圣,剑道之终极巅峰?
        他不知道!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今日,他才会前来这个地方。
        但见二十七岁的剑圣,正静立于一座古刹的大殿之内,他翘首看着殿内安放着的释
      迦大佛,连一点尊敬的意思也没有,更遑论会叩拜神佛!
        这座古刹,唤作“弥隐寺”,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寺院,不过剑圣今日前来此地,
      非为拜佛,他从不信天佛,他只深信,命运就在他自己手中!
        他今日前来此弥隐寺,无非是找一个人——弥隐寺这一代的主持。
        僧皇!
        众僧之皇!
        据闻,这个僧皇,自小已精通佛、医二理,他更是全神州僧侣们最推崇倍致的高僧,
      故有“僧皇”之称。
        再者,这个“僧皇”除了精通佛医二理,还有一种本事。传说他额上嵌了一块“照
      心镜”,可以看尽红尘内的世人世事,神妙无穷。
        剑圣今日找他,便是要僧皇为他一看,究竟这个浩瀚人海,还有否值得他再拔剑一
      战的超级剑手?
        他手中所握的无双剑,已快要封尘了……
        剑圣等不多久,终于被一个小和尚请至寺内东厢某个厢房之外,小和尚道:“剑圣
      大侠,僧皇主持最近微感抱恙,本欲谢绝一切访客,不过今日乍闻剑圣大侠亲自造访,
      僧皇主持竟然叹了一句‘要来的人终于来了’,于是不由分说,便遣弟子前来相请。剑
      圣大侠,看来,僧皇主持与你相当有缘啊!”
        “是吗?”小和尚一片热心相告,剑圣却是冰冷回应:“那你何不快快住嘴,去干
      自己的事?别妨碍我与你们主持说话!”
        小和尚不虞自己一片热诚,却遭受剑圣冷言相向,登时窘态毕露,不知如何应对,
      幸而,此时厢房内已传出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为他解围:“法显,念诵晚课的时分将至,
      你何不前往普心殿好好准备?这位剑圣施主,就由为师招呼好了。”
        这个号作法显的小和尚,真是巴不得有这个机会,连忙打躬作揖,呐呐而答:“是……
      的。僧皇主持,弟子这就立即往……普心殿。”说着已趁机溜之大吉。
        原来适才那苍老慈祥的声音便是僧皇?剑圣不禁眉头一皱,心想僧皇果非徒负虚名,
      


      IP属地:日本11楼2005-08-11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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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听适才那祥和的声音,已知他佛法之深。
          可是剑圣仍是目中无人,也没得僧皇同意,伸掌一推,便把厢房的门推开,只见厢
        房之末,正背坐着一个身披素净袈裟的和尚,这个和尚的背影看似并无特异之处,惟剑
        圣修为极高,已隐然感到,这和尚身负一股祥和之气,是高手!
          “你,就是那个传说可看尽红尘一切世事的——僧皇?”剑圣不屑的问。
          僧皇对于剑圣语中的不屑竟置若罔闻,他落落大方的答:“贫僧正是。”
          剑圣冷嘲:“嘿!既是出家守戒的所谓‘贫’僧,何以又会冠以‘僧皇’如此浮夸
        霸道的法号?”
          僧皇笑语解释:“俗世凡人,心常失主。他们永远可望有更高深的人为他们释疑解
        困;贫僧被一众僧侣冠上‘僧皇’之名,亦只是一种吸引世人入信的法门。当世人皈依
        之后,才好好向他们宣扬正信的佛法。”
          剑圣道:“你倒是能言善道!不过你既被称为能看尽红尘世事的僧皇,又可知道我
        剑圣此行目的?”
          僧皇未待他把话说完,已缓缓转身,看着倨傲不群的剑圣,神色霎时变得有点黯伤
        道:“贫僧早已知道你此行目的。剑圣施主,你是前来想问贫僧,究竟这人间还有没有
        仍值得你一战的剑手,是不是?”
          “剑圣施主,贫僧可以立即告诉你……”
          “有!”
          “这个世间,仍有一个人可以与你一战!”
          剑圣向来恃剑自负,骄横江湖,此刻亦不由感到愕然;他愕然,一来是僧皇转身之
        间,他已彻底看清楚僧皇的脸!
          只见这个传说中的僧皇,约是六十上下年纪,一脸祥和已不在话下;最奇妙的,是
        他的额前真的嵌着一块径阔两寸的细小铜镜,光可照人,仿佛真的可看尽人海众生一切
        烦恼纠纷,就连剑圣的烦恼,亦在他意料之中,因为如今“照心镜”镜中映照之人,正
        是剑圣!
          第二件令剑圣感道愕然的事,便是僧皇竟真的未卜先知,预先猜得他此行是为求知
        道谁可与他匹敌而来。
          然而,剑圣不愧也是一个圣者,弹指间已能平佛自己心中的惊愕,但见他脸色一沉,
        道:“想不到你早已知道我此行目的,好一个僧皇!那么,你如今还是别要浪费本剑圣
        的光阴,快告诉我!那个可与我匹敌的剑手是谁?他如今又在何方?”
          僧皇凝视剑圣,满目满脸同情之色,恍如在看着一个失败者,一个人生的彻底失败
        者,悲叹:“剑圣,你又何苦硬要找出这个人?须知道,即使贫僧告诉你这个人如今在
        哪,你也必需耗尽半生岁月才可等着这个人,然而生命苦短,除了剑,难道你已无法想
        出另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何苦把终生生命浪费于剑之上?”
          剑圣向僧皇横眼一晒,反问:“嘿!我自小生于江湖,长于江湖,便要剑霸江湖!
        若不是要威震江湖,扬名立万,当初又何必闯荡江湖去?”
          僧皇劝道:“但,纵使最后能剑霸江湖,你又将如何?”
          “谁知道!”剑圣已有点不耐烦,江湖人向来都对他敬畏万分,他从没说超过三句
        话而仍未答致目的,他道:“人在江湖,便一定要扬名立万!当你不能成为强者,谁会
        对你青睐?战败的狗,只有带着战败的耻辱回家,比战胜者更痛苦!”
          “我,今日一定要你说出,那个可与本剑圣一战的剑手究竟栖身何方!即使走遍天
        涯海角,我亦要把他揪出来与我一战!”
          僧皇问:“你不后悔?”
          “哼!即使日月沧桑,星辰转移,我亦绝不会是言悔的人!我,绝不后悔!”剑圣
        不假思索反驳。
          僧皇黯然的道:“但你若真的找得这个剑手,你将会不再是——剑圣!”
          “哦?”剑圣心忖,这秃驴怎么愈说愈不合情理?
          “一个败了的剑手,便再不能称为剑圣;剑圣二字本就应该永远不败的!所以你现
        下收手,还不太迟。”
          剑圣闻言只是冷笑:“很好,僧皇,那本剑圣对这剑手益发感兴趣了。他到底是谁?”
          僧皇又是一阵哀伤的叹息,然而这次却并非为剑圣这未来的失败者而叹息,而是为
        了一个命运比剑圣更令人唏嘘、更可歌可泣的人而叹息,他道:“他,将会是武林的一
        个神话,亦将会是一个举世瞩目的英雄,可惜,刹那人生,英雄弹指老;任教你与他豪
        情盖世,终不敌似水流年;他的一生,将会比你的一生更令人惋惜……”
          “世上英雄的诞生,大都需经过人世千百般的沧桑,唉……”
          剑圣愈听愈觉失笑,不屑的问:“是吗?这世上真的有比本剑圣更光芒万丈的人?
        他如今在哪?”
          僧皇凝视着剑圣,一字一字道:“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你还找不到的地方!”
          “僧皇!你已浪费本剑圣太多说话!别再拐弯抹角,乾脆点!告诉我他在何方!”
          僧皇似看见剑圣正在犯下一个弥天大错,无奈答道:“唉!我本已竭力劝阻你的命
        运步向灰黯,可惜,你还是坚决若此,看来,纵使你已是圣,还是有摆脱不了的因缘与
        业,好吧!就让我告诉你,你要找的对手……”
          “就在东方!”
          “只要你一直向东行,便会找着你渴求的对手,你不需知道他的名字,因为届时你
        会有方法知道!不过,你不会真的找出他,你只能找着他的过去……”
          他的过去?
          剑圣但觉僧皇愈说愈玄,然而既已得知对手栖身东方,他也不由分说,立想起行。
          “好!僧皇!本剑圣就姑且信你一次!但你要给我好好的记着!”
          “你曾预言本剑圣此战必败,这个屈辱,我一定要你全力承担!若本剑圣此去真的
        败在这人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会甘心遁隐江湖;但若然是我胜了的话,亦即是你侮辱
        了我盖世无双的剑道才华,本剑圣一定会回来……”
          “把你整座弥隐寺……”
          “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此语一出,剑圣手中的无双剑,蓦地寒光一闪!它,终于不再封尘了!
          他已抽剑!


        IP属地:日本12楼2005-08-11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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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苦一笑,他既然找至天之涯海之角,才找得这罕世难得的王者对手,他决不能就此放
          弃。
            茫茫如蚁人海,要找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人谈何容易?无论那人是一个情人、知己、
          或是敌人……
            即使再等十九年,即使再等六千九百三十多个无聊无意义的朝暮,他还是必须等他
          成长为止,必须以此子证明他是天下无敌的剑手为止!
            慕龙与其夫人甫踏出慕府之门,慕夫人登时精神一振,道:“真是很久也没如有此
          开怀了。整天呆在府内,人也变得暮气沉沉,龙,只不知我们何时才可真真正正过一些
          无拘无束的生活?”
            那个满是虬髯、威武不凡的慕龙将军,却没有即时回应,只因他心中亦有愧。
            这些年来,他身为朝廷名将,官海纵横,树敌颇多,即使告老还乡,还日夕担心会
          给当年所树的官敌行刺,他自己身负盖世掌法,也还罢了,但其妻子弱质纤纤,惟有经
          常留在府内以策万全,可怜慕夫人,直如一头笼中之鸟,养在深闺。
            慕夫人见慕龙不语,亦深明其夫难处,知道不便再谈这个话题,唯有岔开话题道:
          “是了!数日前曾到府后韦大嫂秋娘的屋子探望,斯时她已身怀六甲,待生之日,好像
          还与我相距不远,不知她如今的景况如何?”
            慕龙略带鄙夷的道:“唏!夫人!那家穷鬼算是什么?你何必把那个什么韦大嫂挂
          在心头?这些低三下四的人,又怎可与我们相题并论?你最好还是快快把她忘掉,免得
          污了胎气。”
            慕夫人温柔的道:“不是的,那个韦大嫂,是个很可怜,亦很可敬的女人,她的丈
          夫一直不长进,偏好嫖赌饮猜,以致家徒四壁。她一个女人家腹大便便,还要替人缝补
          衣裳,帮补家计,上次我前往看她时,本想给她一些银子,谁知她很有骨气,坚拒不要,
          她说,若想腹中的孩子有骨气,她自己便必须以身作则,不能无功不受禄,即使是女人,
          也须有做人的骨气;唉,我真想再到府后那小屋探望她……”说着,慕夫人双眸竟带一
          点乞求的目光。
            慕龙不屑的道:“夫人!你何必为那野婆娘唉声叹气?那样的女人,神州满地都是!
          她一家所住的那间小屋,寒酸残旧,却正正座于我们府后,真是有碍观瞻。我已在想办
          法撵走她们一家!”
            这个慕龙,虽曾是一介将军,却是刻薄寡恩,且动辄便狗眼看人低,与其夫人的
          “深明事理”背道而驰,慕夫人闻言急道:“不!龙!你别要撵走韦大嫂吧!她已是可
          怜的很,你这样做,教我如何安心?”
            慕龙生怕她动了胎气,唯有假意应承:“是了是了!娘子!你还是尽快回府休息吧!
          我们在外若逗留过久,当心会遇上危险……”
            话未说完,一股危险的感觉已逼近来了!慕龙但听脑后“飒”的一声!一道剑影已
          从后射至!
            慕龙曾贵为亲率千军万马的大将,掌底下功夫并非徒负虚名,反手一挟,已把从后
          射至的剑夹在两指之中,定睛一看,方才发觉那里是一柄剑?那只是一纸薄如蝉翼的字
          条!好利害!能把薄如蝉翼的短笺劲射如剑,来人定是一个剑中超级高手!
            慕龙扫视四周,只见已渺无人烟,来人想必已经远去,唯有打开字条一看,只见字
          条之上写着数行苍劲又令人触目惊心的字:
            “慕府门外生异象,
            百竹恭迎万剑王;
            十九年后中秋夜,
            剑圣前来战儿郎!
            立战书者:剑圣”
            剑圣?慕龙当场心中一沉!势难料到,名动一时的剑圣竟会认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会是万剑之王?更不惜要等十九年,以求与他一战?
            真是一个剑痴!慕龙虽身负一套刚猛无敌的掌法,惟对于这个早已在江湖战无不胜
          的剑圣,一时间亦感到有点忐忑不安;慕夫人也立时瞧出有点不妥,忙问:“龙,到底
          发生了甚么事?你脸色看来很差,字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慕龙为免其妻伤了胎气,强颜道:“夫人别太操心!只是一些自以为是的顽童的恶
          作剧吧了!时候亦已不早!我们快回府里去吧!”说着已忙不迭牵着其妻一起踏进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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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以为是?不错!剑圣真的是自以为是,然而,他亦实在有足够的实力自以为是!
              只是,这一次,剑圣的战书,未免下得太疏忽了!
              因为,将要与他纠缠半生的一个无敌剑手,可能,并不是慕夫人腹内的孩子!
              慕夫人腹内的孩子,将来也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万剑之王,惟是,这个人间,还有
            比王者更高一层的境界,那就是……
              天剑!
              足可与天比高的天剑!也许还会与万剑之王成为知己的天剑……
              而这柄人中天剑,此刻,也还没有诞生,也还在一个妇人的腹中。
              那个妇人,就居于慕府之后……
              夜已渐深,渐凉,秋娘的一双眸子,亦开始有点昏花了。
              然而,她还是强忍倦意,一针一线的缝补着人们交来的衣裳,她要多挣一点银子,
            作为生下她腹中孩子之用。
              她如今所在的家,虽然位于美仑美奂的慕府之后,惟却破烂不堪,可是她一点也没
            有抱怨自己的命不好,谁叫她当初千挑万选,选了一个喜好嫖赌饮猜、不务正业的丈夫
            ——韦耀祖?不堪的家境于是更不堪了……
              耀祖耀祖,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名字,却背负着先人过于沉重的期望,可是,韦耀祖
            他可一点也不光宗耀祖呢!只要他愿意稍为长进一点,家里已不用这样穷了!惟,秋娘
            还是没有抱怨他!就像今夜,他正跷起二郎腿,斜倚在床畔喝着闷酒,她也没有抱怨半
            句!事实上,她亦忙个不可开交,明天,那些衣裳都要准时交回。
              耀祖看着她忙得两眼昏花的样子,显得极不耐烦的大呼小喝道:“喂!你怎么熬至
            这么夜?你不睡,我也要睡呀!”
              多糟的男人!妻子身怀六甲,他并没有细心慰问,还在抱怨她碍他就寝。
              秋娘温然答道:“耀祖,别要鼓躁!我这样做,也只为想多挣一点钱,作为孩子出
            世之用,这是我们头一个的孩子,万事也须有个准备。”
              耀祖有气没气的答:“哼!是吗?这个可是你一意孤行想要的孩子!我老早便不赞
            同,早已吩咐你找大夫用药打了它!你看!我们家徒四壁,穷得可以,这样不堪的一个
            家,只会养出不堪的儿子……”
              话未说毕,秋娘已打断他的话,温柔的抚着自己的肚皮,低语:“不!我有一种很
            奇妙的预感!我们这个孩子,会是一个男的,而且,我们这个孩子将来长大成人后,一
            定会成为一个很有作为的人,一个……英雄!”
              “耀祖,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是个男的,便把他唤作‘英雄’,如何?”
              “英雄?”耀祖冷笑,就连他这个糟透了的爹,亦不信自己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嘿!我看你还是别要造你的春秋大梦了!龙生龙,凤生凤,我们这些穷贱人家,
            又怎会生出一个英雄?简直是痴人说梦!”
              秋娘却仍是坚持己见:“不!天底下最失败的人,莫过于连自己也认为自己贫贱一
            生,浑没出息;耀祖,你也快当父亲了,即使你不为自己设想,也希望你能为肚内的孩
            子设想………”
              耀祖但听她竟要自己发奋,本来爱理不理的他有点脑羞成怒,嗔道:“哼!想个屁!
            我也懒得与你在为那孩子瞎缠下去!我到街尾操几手!你这样能干,还是独自留在家里
            替孩子设想将来吧!”
              说罢已夺门而出,“砰”的一声重重带上屋门!
              “耀祖!”秋娘想叫住他亦来不及;她一番热诚,欲与他商量孩子的将来,没料到
            反给他冷言相讥,如今,破旧的屋子,只余下她寂寞一人,和那一大堆要赶着缝补的衣
            裳。
              这个孩子,她怀得可真辛苦;已经怀了六个月了,这个时候,她其实最需要关怀照
            顾,与及丈夫的嘘寒问暖,可是,她还要如斯劳碌,彻夜缝补衣裳。
              天下男儿的心,为何铁石至此?
              然而,秋娘虽然感到劳碌辛苦,却并不寂寞,因为,她并非孤单一人,还有她肚内
            仍未出世的孩子在陪伴着她。
              想到这里,秋娘不禁又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垂首半甜半苦一笑,泪盈于睫地凄凄
            沉吟:“孩……子!你的命可真……苦呀;还没出世,你的爹……已不想要你了;不过,
            


            IP属地:日本16楼2005-08-11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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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担心,即使你爹……不要你,娘亲也……会好好看顾……你。”
                “无论如何穷,如何辛苦,娘……一定会把你……生下来,还要好好的……把你抚
              养成人,因为娘深信,命运是握在人的手中,贫贱庸碌并不是命中注定;只要你肯发奋,
              你,一定不会再像爹娘一般贫贱一生,你——”
                “一定会成为娘亲寄予厚望的英雄!”
                怀着无比坚定的信念,秋娘复再开始她的缝补生计;可是,她的每一针,每一线,
              都不是白缝的,一切一切,都是为她的孩子铺路……
                只不知,这个孩子的一生,会否如他的慈母所愿——
                成为万众瞩目的神话英雄?
                这一夜,不但秋娘要彻夜无眠;在与她境况直如有天渊之别的慕府之内,也有一个
              人彻夜无眠。
                慕将军——慕龙。
                慕龙一直为今日剑圣那纸战书耿耿于怀,无法成眠,唯有召其师爷“鲍仲人”往书
              房,与他商量对策。
                “鲍师爷,这个剑圣,在江湖上是久已闻名的战痴,他既扬言十九年后中秋之战,
              届时便一定会来,依你认为,此事如何是好?”
                这位鲍师爷,在此带向以机智著称,甚至在慕龙未曾告老还乡之前,亦已跟从慕龙;
              但见他捋须一想,斗地眼珠子一转,睛光闪烁的问:“慕老爷,此事其实十分简单;若
              夫人所怀的孩子真的如那个剑圣所言,将来会是万剑之王,你会怎办?”
                慕龙想了一想,答:“那当然会极为珍惜此子,绝不会让他出战!因为即使他是万
              剑之王。也未知会否在与剑圣之战有所死伤,我还有一些大事需要儿子去办!”
                鲍师爷一笑:“这就是了!慕老爷既然不忍心孩子冒险,就索性不让孩子冒险好了。”
                “但,孩子若不应战,剑圣这怎肯干休?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孩子,与及我们慕府
              所有人!”
                鲍师爷又笑了笑,淡定地答:“慕老爷又何足惧哉?剑圣既然从没见过夫人将要诞
              下的孩子,届时候,你找谁去代替你孩子应战,他也未必察觉。”
                慕龙好像已经开始明白他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
                鲍师爷邪笑道:“我的意思,是只要老爷能有多一个的儿子,一个老爷毫不在乎其
              生死的儿子便可!譬如,一个与老爷的孩子同龄、从小传予武艺的养子……”
                慕龙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咧嘴大笑:“哈哈!我明白了!只要我自少养有一个义子,
              届时候,便可命他应战剑圣,一来可解决问题!二来我的孩子也不用冒这个杀身之险!”
                “正是!”
                “但,怎样找一个我毫不在乎的义子?找谁的孩子来当我孩子的替身?”
                “哈哈!慕老爷!那实在太简单了!只要你愿出白花花的银两,这个世上,一定会
              有那些为钱不惜出卖骨肉的父母,争相来卖自己的贱种的!你何愁找不着这样一个死不
              足惜的………”
                “贱孩子?哈哈哈哈……”
                鲍师爷所言非虚,慕龙亦终于释怀,开始再露笑容,与他一起豪笑起来。
                然而,他未免笑得太早了!
                因为他造梦也没想过,命运将会安排给他的养子,是一个他绝不能轻视的养子。
                一个直至他死方始发觉,他原来也异常痛惜的一个养子……


              IP属地:日本17楼2005-08-11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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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三 节

                  红尘变幻在一瞬间,数月时光,也在转瞬之间飞逝……
                  慕夫人终于把她的孩子生了下来,据说真的是个男的;孩子出生之时,慕府门外忽
                地狂风大作,附近所有竹林的竹叶,据闻都给吹至慕府门前,仿佛万剑朝拜皇者。
                  这个孩子真的会如剑圣所言,他日是万剑之皇?慕龙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
                孩子甫出世已眉如倒剑,隐然有一股威势,将来,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慕龙便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命名“应雄”,英雄应雄,这个名字,意喻此子将来“应”
                是人间英“雄”。
                  这个已被命名为“应雄”的男孩,甫一出世,已立即享尽人间奢华;慕龙命人为他
                缝造了一件以银线织成的小袄,还有银鞋子,统统闪闪生光,他恍如衔着银匙出世。
                  然而,在这人间某个昏黯角落,有一个与这孩子同年同月同日同夜同时同刻出生的
                孩子,他的际遇,却如云泥之别。
                  那一夜,秋娘已熬至深夜,还没缝妥那些衣裳,而油灯的油也快烧光了;她开始着
                急,因为若然灯内的油烧光的话,她已没钱买油了,而那些衣裳,却必须明天之前缝妥。
                  其实这数月以来,秋娘因为日渐腹大便便,手脚缓慢不少,眼也开始有点不零光,
                收入大减,本已五穷六绝的破屋,更是空无一物。
                  可是耀祖始终没有拿任何银子回来,只顾自己出外嫖赌,秋娘唯有自己强行维持家
                计,捱得好不辛苦,然而过了这夜,她已不用再捱下去,因为……
                  就在秋娘忙着缝补之际,据地,她赫觉腹部传来一阵彻心的绞痛!
                  “哎……”秋娘低呼一声,她即时知道,自己的孩子,将要出世了!
                  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可以帮她,可以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天大地大,也只有她,和她的孩子……
                  她挣扎着,就连桌上的油灯也给她扫灭了!她还来不急躺上床去,那种绞痛已令她
                珠泪直流,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就这样倒在地上,躺在满屋的幽暗中,然后,她的孩子
                也同时出生于幽暗中……
                  “呱”的一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无人愿意造访的破屋,好不容易!她终于把
                他生了下来!孩子的身躯本应细小,惟黑暗中的秋娘,却感到自己像诞下一件庞然巨物,
                不!应该说!她感到自己产下了一件不是人的东西……
                  不由分说,秋娘连忙支撑着产后虚弱的身子,勉强站了起来,摸黑燃点那盏已没有
                多少时日的油灯,当灯火一亮之际,她连忙朝自己抱在怀中的孩子一望,一望之下,当
                场面色大变,“啊”的一声高呼起来!
                  她赫见她怀中的孩子,竟然并非是血肉之躯!
                  竟然是……
                  竟然是一柄长约四尺的剑!
                  一柄流露无限浩气的剑!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她居然并不是生下一个人?而是生下一柄剑?
                  秋娘只吓得一面煞白,连忙紧闭双眸,再定神睁目一看,奇事又发生了!
                  只见她适才所见的那柄剑,蓦然消失影踪,她如今抱在怀中的,确是一个婴儿,一
                个男婴!
                  瞧此子虽是刚刚出生,却仅是“呱”的叫了一声,便再没有哭过,仿佛,他的人生,
                并非为悲哭一场而来,而是为要成就一番大事而来。
                  孩子虽然不哭,惟看来却不冷,相反眉目如星,脸上流露着浩然之气,他伸出小手,
                触碰着秋娘的脸颊,秋娘顿感到心中的震惊逐渐平伏下来。
                  也许,她适才只是产后体弱,一时眼花而已;她怎可能诞下一柄剑?
                  她这样想着,立时安心不少,凑近孩子亲了亲,咽哽道:“我儿,你终于……出世
                了!你可知道,娘亲为了……生下你,捱了多少苦?受尽……你爹多少冷言……冷语?
                你绝不要让你娘失望啊……”
                  那个男孩虽是刚刚出生,惟却像是十分懂事似的,两只小眼睛看着秋娘,竟像隐隐
                泛起一丝怜惜,怜惜这个为生下一柄天剑而受尽委屈艰辛的苦命女子……
                  然而,两母子并没相聚多久,遽地,破屋的门“碰”的一声给推开了!
                  推门的人,正是——耀祖!
                  “耀祖?”秋娘但见丈夫一身浓臭不堪的酒气,知道他一定又是灌了很多酒,惟今
                


                IP属地:日本18楼2005-08-11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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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是他一直冒着风雨向前走,一面仍看着怀中那个看似与他没有半点血缘的亲生儿
                  子,忽地,他赫然朝孩子小脸之上,吐了一口浓稠的口涎!
                    “哼!小子!你娘对你寄望甚高呢!可是,你真的会成为英雄吗?”
                    “嘿!即使我是你的爹,我也瞧不起你这贱种!我如今把你卖了,看看你这一生,
                  是否真的会成为英雄,还是一生——”
                    “为奴为马?哈哈,你就给为父赚点买酒的钱吧!”
                    冷血而浑无半点亲情的笑声虽然大,然而很快,却被天上的雷声盖过!
                    仿佛,上天也在为这样一个贪财不义、天怒人怨的父亲而震怒!
                    他将把儿子卖给谁?卖去哪?
                    惟是,耀祖手中的孩子,一个本应唤作“英雄”、却又不知将再唤作“什么”的孩
                  子,也在看着此刻把他抱在怀中、将要卖他的父亲,目光之中,却竟然没有半分怨恨,
                  也没有半分小孩的童真……
                    这孩子的眼睛之中,只流露着一丝怜惜的眼神。
                    一丝怜惜他父亲因财而失去一切的眼神!
                    失去毕生唯一一个儿子的眼神……
                    血和泪,已经混和雨水洒了一脸一地。
                    秋娘,终于蹒跚地、苦苦地于漫天凄风冷雨之中,站了起来。
                    然而再次站起来的她,却没有从后穷追耀祖,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一步一步、
                  木纳的向前行,也不知会步向何方?
                    也许一切对她来说已不再重要了,她连最重要的儿子、期望最高的儿子亦已失去,
                  这个世上,她还可再希冀一些什么?还可再留恋什么?
                    只是,何以再次站起来的她,神情竟会如斯木纳?目光呆滞?
                    啊?难道她……疯了?
                    是的!经历失子的重大刺激,继而还被耀祖狠心一脚蹬飞,后脑撞在石上,眼前泪
                  流披面、口角溢血、浑身湿透、头破血流的她,精神亦已再无法支持下去!
                    她终于疯了!
                    然而,秋娘纵然疯了,她还是一边前行,一边自淌血的嘴角,凄酸地自言自语:
                  “我……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儿……啊!无论……你被卖到哪儿,无论……你在……天涯……海角,你也……
                  千万别要……忘了娘亲……的心,永远会与你……一起,也……别要忘了,娘亲……在
                  过去每……个晚上,对仍在腹中的……你……所说的……话……”
                    “你,一定……要……成为……”
                    “英……雄!”
                    “你,别要……像你……亲生父亲一般……自暴……自弃,你,别要……给你生父……
                  瞧不起,也别要……辜负娘亲……十月怀胎的……苦楚。”
                    “你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当一个有用的……男人,你一定要成为……英雄……”
                    “举世闻名的……”
                    “英雄!”
                    纵是疯疯癫癫,秋娘还是于疯癫之中、风雨之中,不断喃喃重复说着这番说话,说
                  着一个对儿子极有信心、期望甚高的慈母之——最后叮咛!
                    这夜之后,秋娘终于在雨中消失,于慕龙镇消失,从此不知所踪,再没有人见过她
                  的芳踪……
                    冷风凄雨,如骨肉分离时的呜咽,可怜的是,一个甫出世便没了娘,又被父亲狠心
                  卖掉的孩子……
                    到底今后谁愿对他叮咛?
                    谁可叮咛?
                    奈何,“不败”的只是他的——剑!
                    “失败”的却是他的——一生!
                    成也为剑。
                    恨也为剑!
                    英雄、英名、无名……

                    凡尘碧落,天涯海尽,茫茫此生;“她”的一生,似是受两个男人所操控,身不由
                  己。
                    这两个男人,一直于无意间牵制着她一生的“起承转合、悲欢聚散”。
                    只是,她与他俩之间,却并没有怨忿积恨,相反更互相体谅、敬重。
                    “她”认识他俩的时候,还只得十岁。
                    难忘的十岁。
                    “她”认识他两的方法,也不是像寻常邂逅般遇见对方。
                    她认识他们二人,始于一幅画。
                    一幅已日渐褪色的画。
                    她永不会忘记,当她的爹把藏在床下多年的一幅画找出来给她看的时候,只是第一
                  眼,她便被这幅画牢牢的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她爹在十年前所绘的画。
                    这个世上,任何人、物、情,大都敌不过岁月的无情历炼。
                    更遑论区区一帧画?
                    故而,这帧深藏了许多年的画已在“年老色衰”。
                    奇怪的是,这帧画内所绘的所有诸色人等,也都随着岁月而变黄了,惟独当中有两
                  个人,他俩的绘像仍是清晰可见,光芒历久不衰。
                    也正是这两个人的绘像,迷住了“她”!
                    那两个人,竟是两个小孩!
                    刚好出世弥月的男孩!
                    “小瑜!”
                    “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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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串的小孩叫声,都在呼唤着同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的主人——小瑜,此刻正
                    坐在她家屋前的阶上,看着手中那帧已残救旧发黄的画,幽幽出神。
                      这个小瑜,还只得十岁。
                      但见“她”尽管年幼,杏目唇红,两颊白里透着一抹粉色,小小年纪,却已给人一
                    种“滴粉搓酥”的惊艳之感,不啻是个美人胚子。
                      饶是如此,这个小小的美人胚子,看来并不怎样活泼,至少,不比此刻在她家门外
                    空地上嬉戏着的同龄小孩们活泼,她只独自躲在一个角落里专心赏画。
                      时快日落西山,小孩们已玩耍了老半天,小瑜亦把这帧画端详了老半天,终于,小
                    孩堆中一个浑身大红大绿的女孩,忍不住上前向她唠叨:“唏!小瑜!天快黑了!你怎
                    么老是拿着这破画着呆?这帧画虽然是老爹十年前画的,今日他才取出来给我们看,你
                    也不用这么费神啊!”
                      说话的女孩貌若一十有一,唤作“荻红”,其实是小瑜年长一岁的姊姊,也是唯一
                    的姊姊。
                      其余小孩也一同起哄道:“是呀!小瑜!你平素已不太喜欢玩耍了!今日更是静得
                    出奇!这帧寻常不过的破画到底有什么好看呀?”
                      年仅十岁的小瑜只是浅浅一笑,流露超越了她这年纪应有的温柔,她原是一个异常
                    温婉的女孩,但见她轻摇着小辫儿道:“不!这帧画……一点也不寻常呢。”
                      荻红失笑:“妹子!姊姊知道琴棋书画向来是你的心头好,尤其是那闷煞人的‘胡
                    琴’与画,更令你爱不释手。但是啊!爹所绘的这帧也不是什么惊世之作,那用如斯着
                    迷?我横看竖看,也瞧不出它有啥不寻常!”
                      小瑜仍是张着小眸子凝视着这帧画,答:“姊姊,你有所不知了,你知不知道这帧
                    画,是爹那个时画的?”
                      荻红有点不耐烦的道:“唏!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这帧画,是爹在十年前赴舅父儿
                    子弥月宴后所画的!画中情景,便是爹当晚所见的情景!那时候,你还没有出世,我还
                    只得一岁,后来,娘亲生下你后也就去了。”
                      是的!触目所见,小瑜手中的画,确是绘着一幕喜宴情景!
                      只见画中宾客满堂,满门吉庆,一双中年夫妇拥着一个男婴,成为全场目光所在。
                      小瑜道:“嗯。这就是了!今日我听爹说,他当年回来后忙着把所见的情景画下,
                    是因为他在席中瞧见了一些令他难忘的人……”
                      荻红不假思索的道:“啐!什么难忘的人呀?舅父是我们娘亲的大哥,姓慕名龙;
                    虽然我们一家不算穷,可是比诸舅父的大屋,真是小巫见大巫呢!据说舅父曾是朝廷名
                    将,他的屋子派头定必不小,爹敢情是为了那种派头而画下这画!”说时满目憧憬,似
                    乎,荻红并不满足于自己如今所居的屋子。
                      “不是的。”小瑜道:“爹说,他当年画下这幅画,是因为在席中瞧见舅父的两个
                    儿子……”
                      “两个儿子?”荻红问:“舅父不是仅得一个儿子吗?”
                      小瑜道:“本来是的。但,就在舅父儿子诞生的那晚,舅父却在门外拾得一个弃婴,
                    也是个男的!里着弃婴身儿的破布还包着一个破玉佩,刻着‘英雄’两个字,敢情这孩
                    子的爹娘本想唤他作‘英雄’,却在穷得走头无路下,才会把儿子弃在街头;爹听舅父
                    说,捡获那男婴时,他的脐带还没剪去,想必刚产下不久,与舅父的儿子于同夜所生;
                    舅父为了替他的儿子积福,于是便把他纳为义子……”
                      荻红道:“嘻!舅父倒是大方的很!那贱骨头真是几生修到,能被舅父这大将纳为
                    义子。”
                      说罢妒忌之情溢于言表,她虽老父健在,也巴不得那个慕龙舅父一并把她纳为义女。
                      荻红口中的贱骨头,固然是那个被捡拾回来的男孩,小瑜连忙道:“姊姊,怎么能
                    这样说人呢?那男孩被父母遗弃,身世实在可怜的很啊!”
                      荻红歪着小嘴道:“唏!妹子你老是这样仁慈,大姊也不和你斗嘴下去!是了!说
                    来说去,这也仅是一帧喜宴图,干么你老是看着它出神?”
                      小瑜指着那画,应了一声:“是因为——他!”
                      他?他是谁?
                    


                    IP属地:日本21楼2005-08-11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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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回府?”荻红好奇的问:“你们所说的二少爷,就是那个慕舅父收养的义子
                      吧?为何他今日‘可以回府’?他平素不能回府的吗?”
                        阿旺道:“原来你们还没听过二少爷的事?难怪难怪!难怪你们这样想见他了!若
                      你们知道他的事,恐怕会对他……退避三舍!”
                        这下子,可连迄今心不在焉的小瑜,亦感到少许纳罕,她问:“两位……阿哥,你
                      们的……二少爷,究竟有什么事?”
                        阿旺正想回答,阿财却插嘴道:“他?他呀……”
                        “他是一颗——孤星!”
                        “孤星?”小瑜讶异,一时也暂忘丧父之痛,她似乎特别关注那个被慕龙收养的义
                      子。
                        “嗯!自从慕老爷把他捡回来后,虽然对他并不如亲生儿子般疼爱,但因慕夫人坚
                      持既已把他纳为义子,便一定要视他如己出,她认为人做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不应厚此薄彼,所以慕老爷也没太待薄他!不过拾他回来的时候,他有一块破玉佩刻着
                      ‘英雄’,想必是他不负责任的父母为他所取的名字;慕老爷的亲生儿子本早已名为
                      ‘应雄’,为免这义子抢了他亲生儿子的锋头,于是便把他‘英雄’二字中的‘雄’字,
                      易为‘名’字,把他唤作‘英名’……”
                        不负责任的父母?小瑜不以为然;既然已把儿子名为“英雄”,这孩子的双亲,当
                      中一定有一个对这孩子寄予极高的期望,尤其是孩子的娘亲,如今骨肉分离,其中定有
                      不为人所知的惨痛与苦衷。
                        阿财又继续说下去:“也许是这孩子的命真的不好!本来慕夫人一直没有待薄他,
                      更为这孩子雇了一个老乳娘,可是不出半个月,那乳娘赫然暴毙了,慕夫人无奈再为他
                      雇了另一个老妇回来,想不到在此子和少爷的弥月宴后数天,那老妇也在睡梦中去世了,
                      一时之间,整座慕府的婢仆也恐慌起来……”
                        “哦?婢仆们为何恐慌?”
                        “有说这孩子已迭连克死了两个乳娘,邪门的很,不知会不会连婢仆们也克死?更
                      有些婢仆说,可能是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也给他克死了,他才会被亲人弃在街头……”
                        “不过,慕夫人仍是不信,她说,这孩子没了爹娘,已是十分孤苦伶仃,既然已没
                      有人愿当这孩子的乳娘,慕夫人索性亲自为他哺乳!”
                        听至这里,小瑜与荻红齐齐“啊”的低呼一声,没料倒她俩姊妹的这个舅娘居然如
                      斯善心。
                        “可是,慕夫人向来荏弱,她本就要哺育大少爷‘应雄’,如今又要哺育‘二少爷’,
                      最后终于不支,大病了一场;老爷唯有另找一个乳娘哺育大少爷,至于二少爷,因无人
                      再敢哺育他,只好以羊奶喂他。”
                        “经过此事之后,老爷益发深信,这拾回来的义子定背负刑克之命,于是更开始疏
                      远他,让他在婢仆手上转来转去;后来有一次,老爷找了一个相士回来替半岁大的二少
                      爷看相,那相士骤见二少爷,赫然像见了地狱罗刹一般,吓得立即头也不回地跑了;老
                      爷追出屋外问他究竟,那相士却一面颤抖,一面讷讷地说,他看相数十载,阅人千万,
                      从没见过一个孩子会有令那样令人心神俱摄的‘奇相’,这孩子生就‘孤星’之相,命
                      中注定刑克所有至亲,慕家若要保住,最彻底的办法便是——弃掉他!”
                        小瑜乍闻这相士之言,小小年纪的她也有点不忿的道:“这……不是太迷信一点了
                      么?那末,慕舅父是否相信?”
                        阿财道:“老爷是半信半疑,不过慕夫人却对这些迷信的事不以为然,而且在哺育
                      二少爷的期间,夫人也对这义子动了真情,她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很善良,将来,一定会
                      是个至情至孝的男人大丈夫,不应胡乱将他抛弃,毁了他的前程;于是便哀求老爷不要
                      抛弃二少爷,还求至声泪俱下,老爷虽曾是一介武官,惟亦爱妻情深,眼见夫人为担心
                      他抛弃二少爷而日夕消瘦,最后终于用了一个折衷的方法……”
                        “哦?什么方法?”连不太关心的荻红也纳罕问。
                        “老爷曾与那个相士密谈,那相士说,若真的不想弃掉二少爷,也许只有一个方法,
                      便是先把二少爷寄居于一些命硬之家,待二少爷刑克之气稍退之时,才把他接回家里,
                      


                      IP属地:日本23楼2005-08-1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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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举不独可保慕家,更可保住老爷的亲儿子‘应雄’,因为应雄少爷与二少爷同年,同
                        龄相克之气更重。二少爷一定要在外寄居十一年,十一年后,他的刑克之气便会随着时
                        日减弱,而大少爷届时也有十一岁了,年纪渐长,抗克之力亦会强上不少;至适当时候,
                        便可接二少爷回来慕府,饶是如此,日后也须万事小心,慎防他刑克之气会突然增强……”
                          小瑜纵是小女孩,惟愈听也愈觉无稽,她心想,有时候,大人们若一旦愚昧起来,
                        甚至比小孩更幼稚,更容易受骗……
                          只可怜慕夫人,她一心一意把那可怜的孩子视作亲儿,刚刚与他动了母子亲情,却
                        面临骨肉分离……
                          不过,小瑜的姊姊荻红却似乎对阿旺阿财所说的深信不疑,还听至毛管直竖,问:
                        “那,今天刚好正是……那孤星可以回来的日子?”
                          阿财道:“是呀!算起来,二少爷离开慕府,已经整整十一年了。今天正是他回来
                        的日子!唉!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老爷本来为他找了一个异常命硬的师父传他武艺,
                        后来那师父不出一年便死了,老爷却没有让二少爷回来,只继续为他换命硬的师父,十
                        一年来,这些师父有些病死,有些被人寻仇致死,二少爷少说已换了七、八个师父,虽
                        然那些师父也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武学正宗,但我想,二少爷总算也集不少闲杂门派
                        的大成吧?相信,他也不会比老爷亲自传武的应雄大少爷逊色多少。”
                          “不过,老爷似乎仍然不大喜欢他,今日应是二少爷回来的大日子,据说老爷也没
                        有派人接他回来,虽然夫人一直苦苦劝老爷对二少爷别要这样冷淡,但老爷说,一个十
                        一岁的男孩要活得像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若连回家也需要人接,便不要回来了!唉,话
                        虽如此,但二少爷最后一个师父居于豫州,距慕龙镇足有千里之遥,他一个十一岁小孩
                        无人无马相接,如何长途跋涉回来?老爷也真是有点太过……”
                          不错!小瑜也认同阿财的话!连她与荻红这两个甥女,慕龙也不惜动用两名家丁策
                        马相迎,却对自己的义子刻薄至此。
                          然而,想到慕舅父这个被易名为“英名”的义子,今日亦刚好会回来慕府,小瑜一
                        直戚然的心,竟尔有点儿怦然的动。
                          如果,这个十一岁的“英名”,真的如斯能干,年纪轻轻便能远涉千里回来,她更
                        想看看,这个传闻克死两个乳娘、八个师父、令相士怕得拔足奔逃的男孩,他的一张脸,
                        究竟有何摄人气慨?
                          这样想着想着,小瑜也没再留意倾听阿旺阿财与荻红继续聊下去的话,她只是幽幽
                        的朝着车厢内的小纱窗外眺望,望着山岗的彼方,那个她将会抵达的地方,将会与传闻
                        中“应雄”及“英名”相遇的地方,一个将会影响她一生的地方……
                          正自看得出神,瞿地,毫无征兆,小瑜赫听在马车厢外策马的阿财阿旺“啊”的一
                        声惨叫,接着,两团东西已劲射进马车厢内。
                          变生肘腋,小瑜纵然不懂武艺,也本能地侧身闪过,险险避过射进厢内的其中一团
                        物体,然而荻红反应较慢,一不留神,已被其中一团物体掷中,两姊妹定睛一看,登时
                        给唬得魂不附体!
                          原来飞射进车厢内的,竟是阿财阿旺血淋淋的头颅!
                          “哇……”荻红被其中一头颅掷中,浑身染满头颅所洒的血,当场尖叫一声,昏蹶
                        过去!
                          小瑜平素虽然温柔,惟胆子居然较大,并没有被唬至昏蹶,可是,她若昏过去,或
                        许还会好受一点。
                          就在荻红昏过去的同时,蓦又听整辆马车传出“拍勒”的一声巨响,倏忽之间,小
                        瑜所坐的马车竟然一下子碎成百截,朝四面八方碰碎,霎时木屑砂石飞扬,伸手不见五
                        指,尚幸当中的小瑜及荻红并没受伤。
                          当砂石木屑纷纷落下之时,小瑜终于看见两条高大肥硕的汉子身影,矗立在矮小的
                        她跟前;这两条身影,赫然是……
                          两名满面刀疤、一身劲衣、手持大刀的中年汉子!
                          是山贼!
                          “啊,你……你们是……”小瑜纵是胆子较大,此刻仍不免战战兢兢,拼命抱着已
                        昏蹶的姊姊荻红,俨如在保护自己的姊姊一样。
                        


                        IP属地:日本24楼2005-08-1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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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荻红较小瑜更快苏醒。
                            “小瑜,你终于醒了?”那端丽妇人温然一笑,轻轻执起粉帕为小瑜抹汗,小瑜方
                          才发觉,她正置身于一间美仑美奂的闺房之内。
                            “你……你是……”小瑜只感到一头雾水,一旁的荻红此时却道:“妹子,你还在
                          猜什么?还不向舅父舅娘请安?”
                            “舅……父?舅娘?”
                            骤闻此语,小瑜方才如梦初醒,眼前这中年妇人,定是其舅娘“慕夫人”无疑;至
                          于那魁梧汉子,当然是其舅父“慕龙”了。
                            慕夫人柔声道:“嗯!小瑜,真对不起!舅父舅娘并没亲自接你回来,致令你姊妹
                          俩遇上一场凶险,幸好,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只可惜,阿财与阿旺二人已……唉……”
                            言毕,已情不自禁地叹息起来,小瑜这才定神瞧清这个传闻中极力维护其义子“英
                          雄”的舅娘,但见她除了容貌秀丽娴淑,果然一脸慈和。
                            至于她的舅父慕龙,却是迄今默默站于一旁,若有所思似地,俨如一头雄狮。
                            荻红又抢着道:“是呀!阿财阿旺已经死了!幸而舅父舅娘见我俩迟迟未至,便遣
                          人四出寻找我们,才发现我们在慕龙镇半里外的小山岗上昏蹶。”
                            小瑜猝地记起一件事,问:“那……两个什么……刀疤双煞,如今到底怎样?”
                            慕夫人道:“毋庸操心。小瑜,舅父舅母找着你们的时候,他俩早已被人封了全身
                          大穴,动弹不得,束手就擒,如今已拉去你舅父的知交‘程大人’处究办。”
                            小瑜道:“那末……另外那个人又在哪?”
                            慕夫人一愣,问:“什么人?”
                            “那个……救我们的人。”小瑜答。
                            一直不语的慕龙听罢,蓦然凝重的道:“小瑜,你知道是谁救了你们?”
                            小瑜甫接触舅父那威武不凡的目光,不禁有点嗫嚅的道:“不,姊姊……昏过去后
                          不久,我也随着昏去,所以也不太清楚知道是谁救了我俩。只依稀瞧见那人的背影,好
                          像是一个………”
                            “年约十一岁的男孩!”
                            “男孩”二字甫出,慕龙益发神色大变,摇首沉吟:“不……可能!救你们的,怎
                          可能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
                            慕夫人见其夫目露狐疑之色,奇道:“哦?龙,为何救小瑜两姐妹的,不可能是一
                          个男孩?”
                            慕龙解释:“夫人,你可知道,那两名‘刀疤双煞’,是本县最恶名昭彰的山贼?
                          他兄弟俩身负一套祖传刀法,据说可一刀劈碎马车,在绿林山贼中,功力已是响当当的
                          人马!试问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又怎可能在一刹那间尽封这二人全身大穴?而且别要忘
                          了!我们在未把二人送官前,也曾询问是谁封了他俩的穴道,他俩异口同声的说看不见
                          是何方高手,只见一阵风砂拂过,跟着他俩便被封了穴道……”
                            慕龙说着,又斜目一瞄小瑜,续说下去:“如果,此人真的如小瑜所说,是一个年
                          约十一岁的男孩,那这个男孩便实在太惊人了……方圆百里之内,能有如此惊人身手的
                          男孩,或许只得一个,就是……”


                          IP属地:日本26楼2005-08-1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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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脸带过分自信笑容的应雄表哥!应雄双目一转,反代她
                            说下去:“我却过于自负?骄横?”
                              他居然自我品头论足,毫不介怀!小瑜微感愕然;惟就在她愕然之间,应雄那似会
                            看进人心底深处的目光已经放过了她,他改朝其父慕龙一瞄,笑道:“爹,看来,小瑜
                            表妹遇上一个与孩儿同龄、且外型相若的救命恩人;孩儿自小得爹传授家传掌法,要对
                            付那刀疤双煞,似亦不成问题,但,想不到方圆百里之内,竟还有另一个男孩可以对付
                            刀疤双煞,爹,你看有趣不?”
                              “我,真想见一见这个与孩儿外形相像的——男孩!”
                              说至这里,应雄目光之中,竟尔崭露一丝不应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战意!
                              慕龙不语;是实上,他的心里也在称奇。当年他凭一套家传“慕名掌法”晋身朝廷
                            名将,掌底下功夫已是非同凡响;若是跻身武林,想必亦可入十大高手之列。究竟在方
                            圆百里之内,有谁家孩子与他调教的亲儿子并驾齐驱?
                              正自思忖之间,忽闻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家丁冲门而进,叫道:
                            “老爷!夫人!”
                              但见这家丁满脸慌惶之色,像是刚看见什么惊人物事似的,慕龙及慕夫人见状不由
                            大奇,慕龙更即时问:“阿福,你何事如此慌张?有什么要禀告吗?”
                              阿福慌惶之色未定,已急着结结巴巴的道:“老爷!不得了哪!我们府内所养的十
                            数头大狗都在狂吠不止啊!”
                              “什么?那些畜生们为何吠?”
                              “它们……全都在吠一个人啊……”
                              “吠谁?”
                              “它们在吠……”阿福说话太急,一时间上气不接下气,唯有猛地吞了一口涎沫,
                            继续一字一字道:“它们在吠……”
                              “二少爷啊!”
                              二少爷?那岂非是慕龙那个据闻会刑克至亲的义子?他终于在无人无马无车无情相
                            接之下,孓然孤身,远涉千里回来?
                              小瑜闻言,一双眸子登时泛起一斯期待之色,慕夫人也是热切期待,而慕龙的亲生
                            儿子应雄,双目更浮现一道精光!
                              只有慕龙,却是眉头一皱,当年他虽是欲以此子鱼目混珠,代替其亲身儿子出战剑
                            圣,惟不虞竟买了一个孤星回来,此刻固然亦不欢迎这个刑克至亲的孩子,但见他捋须
                            暗忖:“他……终于回来了?好家伙!能独个儿远涉千里,身心倒真是铁铸的!我满以
                            为他定熬不住了,想不到,一个十一岁的男孩,会有此超乎常人的耐力……”
                              一念至此,慕龙又问阿福:“他既以回来,那群畜生又为何吠他?”
                              “不知道啊!小人乍见二少爷甫进屋门,十多头大狗便开始朝他狂吠不止,而且一
                            面吠还一面向后退缩,像是非常恐惧,害怕会被二少爷克死似的……”
                              说到这里,阿福当场掩嘴,他自知失言了。
                              幸而慕龙也没责怪他,他仅是朝房内众人道:“夫人,‘英名’既已回来,我们这
                            就去看他!应雄、荻红,你俩也一起来吧!小瑜,你刚刚醒过来,还是躺在床上多休息
                            的好!”
                              小瑜本来很想一睹这英名的卢山真貌,不虞慕舅父却要她留下来,登时感到没趣,
                            此时慕龙夫妇与其姊荻红已步出房外,只有应雄还是未有举步,他自信的目光又再度落
                            在小瑜脸上,遽地问:“你,似乎也很想见一见我的——二弟?”
                              小瑜俏脸一红,低下头:“应雄……表哥怎地这样说人?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些
                            什么。”
                              “是吗?”应雄的眼睛又在打量着她,似要看进她的小心里,还打趣的说:“女孩
                            子真麻烦!明明是很想很想了,还在装蒜!”
                              “像我!我便从来不讳言很想见一见自己这个二弟了!坦白说,他从小便被送离慕
                            家,我也从没见过他,他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真的如爹所言,他能克死两个乳娘、八个师父,本领倒真不小!也可真不
                            简单!这样精彩的二弟,真令人好生期待啊!”
                              他的语气一点惧意也没有,显见他并不如其他人般惧怕被这个二弟克死,相反更感
                            到非常有趣。
                              “你,真的不想见见他?”他猝地又向小瑜重提适才所问。
                            


                            IP属地:日本28楼2005-08-1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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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瑜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该怎样回答。
                                应雄复再一笑,道:“还我什么?瞧你!爹虽然吩咐你好好休息,但你看来并非荏
                              弱多病,真的需要躺那么久吗?”
                                “看你也是心痒难熬了!你还是——”
                                “跟我来吧!”
                                应雄说着,猝地以柔劲一把拉起小瑜,就这样挟着她向房外飞驰而出。
                                “应雄表哥……”小瑜不虞这个表哥居然身负轻功,敢情是慕舅父悉心调教所致,
                              更不虞他会无视老父的吩咐,斗胆带小瑜一起去看他闻名已久的二弟!
                                然而,这不正是她期待多时的事情么?
                                此刻把她挟着飞驰的应雄,无论在谈吐、心态、眼神方面,对小瑜来说,都像是一
                              个过份自信的“怪物”!
                                一个并没有令她感到失望的怪物!
                                至于那个唤作“英名”的二表哥,又会否令她失望?
                                也许,这个被易名“英名”的“英雄”……
                                会是一个比应雄更匪夷所思的——怪物!
                                更可怕的——一代天骄!
                                他,一直都在低着头。
                                婢仆们诧异地盯着他,窃窃私语,就像在盯着一头怪物。
                                十多头恶犬,亦已夹着尾巴瑟缩,愈退愈远。
                                可是,他还是在低着头。
                                英雄不低首,低首不英雄。
                                他为何低首?
                                当慕龙与妻子、荻红赶至慕府厅堂的时后,他们便看见低首的他。
                                一个低首的“英雄”!
                                但见他年方十一,一身墨黑的素衣,竟尔染满风尘,污脏不堪;他的左手,更紧紧
                              执着一个小小的残旧包袱,极为寒酸卑微;他亦没有坐在慕府豪华光滑的家俱之上,像
                              是唯恐自己的污脏卑微,会污了家俱颜色。
                                惟是,他纵然仅是坐于厅堂内其中一个不太触目的暗角,慕府的厅堂却实在太漂亮,
                              也太具气派了,无论他如何想把身上的寒酸、卑微藏于暗角,也是藏无可藏,他,还是
                              那样令人侧目。
                                厅堂上的婢仆远远看着他,大家都不大愿意上前与他接近,就连那十多头恶犬,似
                              亦不欢迎他这个身世卑微的稀客。
                                故而,当慕龙第一眼瞥见他的时候,不禁被他身上所散发的穷酸气息弄得眉头大皱,
                              而像狗般尾随慕龙而来的荻红,更是“明目张胆”地目露厌恶之色,连她这个前来寄居
                              的人,也瞧他不起。
                                只有慕夫人,乍见这可怜兮兮的孩子,登时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喜极高呼,是发
                              自真心的喜悦高呼:“英……名?”
                                “你就是英名?”
                                那男孩见府内所有人和狗都对他望而却步,实不虞贵为主母的慕夫人甫见自己,却
                              一点厌恶的意思也没有,还由衷喜悦,他虽然仍低着头,令人瞧不见他的面目,惟亦轻
                              轻的点了点头,嘴角更似流露一丝无言感激;可惜,并没有人发现他的感激。
                                “太……好了!英雄……不!英名!你可知道……娘想得你好苦?”
                                慕夫人一面呼唤,一面已走上前,不惜纡尊降贵,俯身热情的搭着这孩子的双肩;
                              所有人和狗都因他浑身的污脏寒微而避开他,惟有她,还是毫不在乎身上的锦衣会给这
                              孩子弄污,异常乐意的与他亲近。
                                她竟还情不自禁泪盈于睫,呛然道:“真……想不到,你以长得……这样高大了!
                              孩子,你可还……记得,当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娘把你抱在怀中……哺乳,那时候……
                              的你,眨着小眼睛……看着娘,好像……很很害怕娘会像其他人般遗弃你……的样子;
                              由那时开始,虽然你并非……娘所出,娘已认定……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第二个儿
                              子,娘一定会……好好的……把你抚养成人,可惜……”
                                不错!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情!慕夫人一心将他视为己出,除了
                              他天性善良,也可能因为这孩子给她的第一眼异常特别,她与他虽无母子之分,却有母
                              子之缘!一切一切,都逃不出缘……
                                可惜的是,中国男人向来都不太重视中国女人的说话,无论她如何不愿,还是无法
                              改变这个孩子被送往外面拜师的命运……
                                慕夫人有柔声细问:“孩子,你在外……已快十一年了,这些年来,你活得……可
                              


                              IP属地:日本29楼2005-08-1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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