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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晴】只要看完就一定会泪流满面!(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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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年少 

  爱情,就像初次尝到,那半熟的杨桃滋味 
  酸酸的,涩涩的,却又忍不住想一再深偿, 
  流转在青涩杨桃、你憨厚笑容间, 
  我初次的纯净的爱情, 
  悄悄萌芽。 

  一之一 天晴 
        
  我叫沈天晴。 
  若要说起我的一生,其实乏善可陈的紧,怕各位看得头重脚轻眼皮撑不开,就挑些重点来说好了。 
  所谓“一生” ,其实也不长,目前为止,才过了14个年头又327天8小时5秒而已。 
  首先,和所有人一样,我有一对慈祥和蔼的父母,还有一个很帅、很优秀,女生看到都会忍不住尖叫的哥哥。 
  至于我,从小到大老师给的评语,大抵都离不开:个性冲动、贪玩难驯,宜多管教等等形容词,善良一点的老师,会说我活泼外向、打包不平。 
  不过那又什么差别?换个好听些的说法而已,还是在损我。 
  什么?不信让我来批注一下: 
  活泼外向----等于我很皮,相当皮,皮到欠揍。 
  打包不平----另一个说法叫惹是生非,调皮捣蛋。 
  最狠的是,国小五年级时的导师还在家庭联络本上写着:冥顽不灵,目无尊长,行径校长,不知悔改,请家长严加教管,以免危害社会善良风气。 
  仍然把握写成了混世恶魔,连社会风气破坏、经济景气低迷都和我有关,再说下去,孔明先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中国5000年来的成败兴衰都变成我的罪过了,只差没要我切腹自杀以解天下。 
  我只不过在背后给那个老处女导师取了个“灭绝师太” 的绰号,外加和同学赌她内裤的颜色而已,大家来评评理,这样很罪该万死吗? 
  妈妈居然罚我跪,这也罢了;要我明天向灭绝…噢,吴老师道歉,我也可以接受;写悔过书,小case,保证文清并茂;可以最最不能接受的是,妈妈居然不让我吃晚饭,晚饭还故意做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这真是天下最不人道的酷刑了! 
  不过还好,哥哥总是护着我,不管任何时候。 
  小时候一再挨罚,常会哀怨询问:“妈妈,我其实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答对了!你是水沟里挖出来的。” 真过分!居然答的那么干脆,还一副“你这杯子就现在最聪明” 的表情。 
  相比之下,品学兼优的哥哥,相当适合被拿来当天神崇拜。 
  而我其实也确实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家中务农,爸妈每天都好忙好累,没办法顾到我,我等于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对我而言,哥哥不只是哥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不会像所有的人,去批判我的行为,而是用另一个角度看我,包容我的所作所为,充满了了解与宽容,默默支持我。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守护神,也是我的避难所,每次只要有事,第一个赶到我身边的人就是他。;闯了祸,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也是他。很早以前,我就已经领悟到,我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没有哥哥。 
  有一年穷极无聊,蹲在一旁看邻居家玩“新郎新娘” 的游戏,回来后满口嚷着要嫁给哥哥,在那无知的岁月里,还不能理解什么是“嫁” ,但是隔壁大我两岁的大毛,一副大人样的告诉我,“嫁” 就是和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 
  最喜欢的人?那不就是哥哥吗? 
  所以我问哥哥,要不要“嫁”给我。 
  哥哥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生,所以不能‘嫁’ 给你。” 
  “那,我嫁就可以了吗?” 
  “还是不行。” 
  “为什么?” 第一次觉得哥哥很神经,用力瞪他。 
  哥哥轻轻的笑了,摸摸我的头。“因为我们是兄妹。” 
  兄妹?我思考着,因为是兄妹,所以我就不能嫁给我喜欢的哥哥吗? 
  那年,我三岁半,第一次讨厌“兄妹” 这个字眼。 
   
  “哥----” 
  “嘘!” 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闭嘴。 
  我听话的点头走向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隐约捕捉到房内父母的谈话声。 
  那年冬天很冷,哥哥低头看我没穿鞋,把我抱起来,回到房间。 



1楼2006-03-01 21:27回复
    “晴!” 一路由学校回来,小妹爱理不搭的态度让沈翰宇一肚子疑惑。 
     跟进房间,见她拿出课本,他关心的询问:“写功课吗?要不要我教你?” 
     “不要,我自己会写,你走开!” 
     沈瀚宇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她驱逐他。她向来只会腻着他,从来不会赶他。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 
     “晴----” 
     “我没空!” 她拿着课本,挡住小脸。 
     “可是----” 
     “不要吵我!” 
     “我要说的是----” 
     “很烦啊,没看到我在念书吗!” 她拿下课本,用力吼道。 
     他叹气。“我只是想提醒你,课本拿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瞪住他,鼓着脸颊不说话。 
     这表情逗笑了他。 
     晴只要一生气,脸颊就会鼓红,像颗苹果,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笑笑笑!笑死你好了,模范生了不起啊!” 一气之下,拿课本往他身上砸,眼眶一红,居然委屈出眼泪。 
     这下沈瀚宇笑不出来了,惊讶的问:“怎么啦?怎么说哭就哭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走开啦!” 推掉他安抚的手,天晴径自生着闷气。 
     沈瀚宇盯着被推开的手,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看来她心情真的不好。他好脾气不和她计较,点点头,迁就她。“好吧,那你看书吧,我出去,不吵你。” 
     课本被捡起来,放回她手中,她愣愣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在门后,拉下脸不喊啊,只能懊悔的猛捶书包。 
     “笨蛋!沈瀚宇是大笨蛋!” 这样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连父母都查觉到他们不对劲。 
     平日话最多的天晴,突然好像舌头被猫偷了,静的没有声音,说不怪谁信? 
     “小晴,你身体不舒服吗?” 父亲关切的问。 
     “没有。” 她埋头,猛吃饭。 
     有一道关切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感受的到,却固执的不予响应。 
     “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瀚宇习惯性的为她夹菜。 
     “我自己会夹,不用你管!” 她看也不看,把碗移开。 
     伸出的筷子停在空中,他尴尬的呆住。 
     “小晴,怎么可以这样跟你哥说话!” 母亲板起脸。 
     “妈,没事----”瀚宇牵强的笑着,试图缓和气氛。 
     “什么没事,小晴,跟你哥道歉!” 
     “我不要!” 她赌气回嘴。 
     “我说道歉,沈天晴!” 
     “妈,真的不用----” 
     “沈瀚宇,用不着你假好心。” 
     “沈瀚宇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他是你哥!不要仗着年级小就耍任性,你哥在你这年龄,比你懂事一百倍!” 
     “小晴,你就道个歉,这次是你不对。” 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都说话了。 
     她满腹委屈,重重放下碗筷。“我知道哥什么都对、什么都好,我就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只会让老师告状,丢你们的脸,用不着你们一直提醒我这一点,反正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你们有哥这个骄傲就好!” 
     说完,她推开桌子,转身往外跑。其余三个人愣在餐桌前。 
     说什么鬼话?母亲皱眉头。“这丫头又哪跟筋不对了?” 
     瀚宇不说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凝思。 
     是他的锋芒毕露,伤害到她的自尊了吗?她表现的那么开朗潇洒,他一直没想过他过于抢眼是否会造成她的压力,是什么人拿他们做比较,刺伤了她? 
     “你们吵架了?” 父亲慢慢的问,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 
     “爸,别担心,我会处理。” 
     “你呀,别再纵容这丫头,都无法无天了。” 母亲叹气,念了两句。 
     视线转向旁边空空的座位,他轻轻的喃:“晴不会。” 他知道她不会,因为他懂她更甚于懂自己。 
     沿着小路,瀚宇在一课杨桃树面前停下。 
     “小姐,一个人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喝茶?” 他靠在树边,抬头果然看见较小的身躯缩在树叶里面。 
     明明气质稳重,却硬要学来一副不良少年的口吻,以为她一定会被逗笑,可是她没有。 
     “你来做什么?” 她瞪他。 
     “你这么晚不回家,我能不来吗?” 
     下次要换个地方。她暗暗的告诉自己。 
     “谁要你多事,我一点都不稀罕!” 
     “不是多事,是关心。” 他温和的说,一点都不受她的坏脾气影响。“你不下来吗?那我上去喽!” 
    


    4楼2006-03-01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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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有时候,还会抱着枕头甜甜的站在门口,撒娇的问:“哥,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想到这里,瀚宇坐起身来,盯着墙。晴很少这样和他生气,到底是为什么? 
       努力回想,她上一次反常,似乎是在13岁的时候,初次生理期来的时候,成天别别扭扭的,不再总是动不动就赖在他身上,他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呢,搞了半天才明白,是小女孩长大了,懂得要害羞了。 
       那一阵子,她每次见他都好尴尬,不知要说什么,只好跑开。那现在呢?总不会更年期吧?!妹妹才15岁!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掀开被子,来到隔壁房间,敲了两下门。“妹,你睡了吗?” 
       没有响应。 
       他扭开门,确定她没有踢被子,再看看桌上,他刻意帮她留下的晚餐有动过的痕迹,他收起碗筷,轻轻关上房门。 
       清洗碗筷时,父亲正好来厨房倒水。 
       “小晴睡了?” 
       “嗯。” 
       “你们感情很深厚吧?” 
       洗碗的手停下来。“…嗯。” 
       “从小,这丫头就缠着你,每次哭闹,只有你能哄的住,她一向只听你的,我看得出来,她很依赖你,对你的重视比任何人都重。” 
       “爸?” 他奇怪的看了父亲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要你记住,她是你唯一的妹妹,你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重要的人,你对她有责任。” 
       “我知道。” 
       “那我要你保证,这辈子,你都不会抛弃她不管,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护她。” 
       他严肃起来。“我会的,爸。” 
       “好,那我把小晴交给你了。” 
       他惊讶的关上水龙头。这…算是托付吗? 
       有关身世的问题,在他和晴之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谁也没说破。对他而言,有没有血缘,她都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这并不影响她在这个家、以及他心中的地位。 
       那爸呢?又是几时发现他们早已知悉?甚至有意把晴的终身托付给他? 
       
       晴: 
       下课等我,我去接你,有话要谈。 
       哥字— 

       昨晚,留了字条给她,她早了他一步出门,到她房里,看到揉成一团的纸条,知道她看到了。 
       下课后,到她学校--也是他三年前毕业的母校等她,等了半天,始终没等到她的人。 
       眼看全校师生都离开得差不多了,他开始担心,她该不会又出什么状况,让老师罚留校? 
       后来,几个女孩冲着他喊学长,自称是晴的同学,缠着他说东道西。 
       他曾是这所学校的风云人物,留下了一笔完美的求学纪录,德智体群美,五育并重,天生的才气风华,让颁奖台上永远少不了他的身影,直到三年后的现在,仍为许多师生津津乐道,当年甫入学的晴,还因为“校园才子沈瀚宇的妹妹”这个身分而引起不小的注目。 
       三年前,他以全县巿榜首的成绩,傲视群伦地考进巿立高中,为这朴实小镇的无名中学添了不少光,也难怪三年后的今天,“沈瀚宇”这个名字,在这所校园中依然响亮。 
       也因为太清楚私底下有不少人说着:“什么?那个又帅、又优秀的沈瀚宇是你哥?你们兄妹一点都不像…”之类的话,他才会担心那些口没遮拦的话,会挫伤她的自尊。 
       从她同学口中得知,天晴早已离开学校,他无心留下来满足这些怀春少女的梦幻遐想,急着赶回家。 
       果然,晴早回来了,安静地窝在一旁背英文单字。 
       “瀚宇,你今天怎么那么晚?不是说要去接小晴吗?人家小晴早回来了。” 
       他转头,和晴抬起的视线衔接上。“呃…和老师谈点事情耽误了,怕晴等太久,要她先回来。” 
       “是吗?”母亲点了下头,又埋头回厨房里去忙。 
       见母亲走远,他来到她面前,轻声问:“为什么没等我?” 
       “我本来就没答应。” 
       “晴,你头抬起来,我们谈谈。” 
       “我明天英文小考。”她仍固执地将视线停在课本上。 
       “什么时候起,你用功到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 
       瀚宇吸了口气。“把头抬起来,有什么不满当着我的面说,我不接受幼稚的冷战。” 
       “没有。” 
       “我说把头抬起来!”稍微失控的音量,引来不远处看报的父亲侧目。 
      


      6楼2006-03-01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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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啦?瀚宇?” 
         “对不起,爸,我们没事。”他伸手拉她进房,关上了门。“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我所知道的你,不会这样无理取闹,你到底怎么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哭着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将面纸对折。“再一次。” 
         用力擤干鼻水,她接着追问:“我很会吃哦,可能会把你吃垮。而且以后你结婚,还要养老婆、养小孩,你养得起吗?” 
         他耸耸肩,将那颗刚出炉的“馄饨”丢进垃圾桶。“那就不结婚了,专心养你就好。”端来饭碗,塞进她手中。“来吧,让我看看你多能吃。” 
         “好,那我也不嫁了,永远和哥在一起。”她快乐地宣布。 
         他笑哼。“说得倒好听,只怕到时看到帅帅的男生,半夜就包袱款款跟人跑了,一个小哥哥算什么东西啊!” 
         “才不会!没有人会比哥哥更帅。”既然没有人比哥哥更棒、更优秀,那她又为什么要嫁? 
         “那你要不要告诉很帅的哥哥,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 
         一口青椒卡在嘴里,没吞下去。 
         盯视她的沉默,他轻轻开口:“晴,我们不是说好没有秘密的吗?小时候,你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哥哥,我喜欢那个赖在我身上谈天说地的小小晴,不爱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见了面像陌生人。” 
         “你自己还不是什么都没告诉我!”声音闷闷的,但是他听到了。 
         “例如?” 
         “保送甄试的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微愕。“我…”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偷偷跑去台北念书,不让我知道!” 
         “我…不是…” 
         一时之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原来,这些天她是在闹这个别扭吗?以为他不要她了? 
         她不是真的要和他作对,只是在藉由这种方式抗议,表达她即将被遗弃的伤心与恐惧…… 
         他并没有存心要瞒她,只是太清楚她会伤心,每每面对她,就是说不出口,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放弃,改选南部的学校…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守护着,从不曾分开这么远、这么久过,他怕万一她又闯了祸、万一她想找人说话、万一她半夜醒来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只是,母亲淡淡说了几句话。“哪一对兄妹不是迟早要分开,各过各的人生?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那你现在拘泥这个有什么意义?” 
         他答不上话来,无法告诉母亲,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和晴分开,一直以来,晴就是他全部的世界,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一直陪着她,到老、到死… 
         “晴----不希望我去台北吗?” 
         “…”说是,未免太自私。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哥哥天生的才华是掩不住的,那么出类拔萃的他,被埋没在这朴实小镇,对他并不公平。 
         “我只是…不想和哥分开…”她低声嗫嚅。 
         “那晴有没有可能加加油,只要成绩再好一点点,我就可以说服爸妈,让你到台北读书,和我作伴?” 
         “可以这样吗?”只要成绩好,就不用和哥哥分开了,是不是这样? 
         “那得看你争不争气,公立高中有没有你的分喽!” 
         “那如果…不行呢?”她对自己没把握。读书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她一向只要求及格就好,不会花太多心思,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要真这样,他也不一定非得去台北。“到时再说了,这件事,哥会好好再考虑的,好吗?” 
         “那,哥,你不可以偷偷不见哦!” 
         “不会。” 
         “不可以让我找不到你哦!” 
         “不会。” 
         “不可以不要我哦!” 
         “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像个小老太婆似的。”他好笑地调侃。 
         “那你要不要答应嘛!” 
         “是是是,我不会偷偷不见,不会让你找不到,不会不要你,我会让你一直看得到、碰触得到,直到你看腻想吐为止,这样你放心了吗?” 
         “打勾勾?” 
         那双他最爱的眼睛,晶灿明亮地瞅着他,在那无比认真的凝视下,他坚定地与她勾了手指。 
         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不成熟的小孩子游戏,而是要用一生去履行的承诺。 
         自从哥哥答应她不会偷偷跑掉之后,纯真无忧的笑容再一次回到她脸上,她每天都笑得好开心,彷佛世上没有什么能令她困扰。 
        


        7楼2006-03-01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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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这年的生日,痛得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在他离家之后,父亲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好几岁,健康状况愈来愈差,没多久就病倒;而母亲或许是承受不起突来的压力与打击,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对她更是动辄打骂,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婉慈祥的母亲… 
           最心爱的哥哥走了,最敬爱的父亲病了,最慈爱的母亲几乎是疯了,她的世界在一夕间风云变色,却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几度情绪失控中,曾经歇斯底里地重复喊着:“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是吗?哥哥会走,爸爸会生病,都是她害的?那,谁来告诉她,她是做错了什么? 
           邻居大婶要她别想太多,母亲的话是因为神智不清,但是她相信,她真的相信。几次夜里,她躲在哥哥房里,数着母亲数度情绪失控时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掉着眼泪一遍遍反省。 
           是因为她考试成绩不如预期的理想,让哥哥生气了? 
           还是因为她不懂事地吵着要哥哥帮她过生日、送礼物,令哥哥困扰,他送不出来,才会走? 
           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她必须这么想,才能让自己好过些。 
           她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她的错。 
           从此,她再也不过生日。 
           有时,她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算准了她会哭闹,所以才故意支开她,不让她有机会死缠不休? 
           看着身上的伤,其实最痛的是心。 
           以往被欺负了,有哥保护;受伤了,有哥怜惜;闯祸了,哥会帮她解决。但是现在,她找不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最心疼她的哥哥,是否知道她的无助?是否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同时也带走了她生命中的阳光与欢笑? 
           
           哥: 
           最近好吗?我好想你。 
           这三年,前前后后写了无数封的信,但是一直都没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在台北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没空写信给我?没关系,我不会哭、不会闹,我会耐心地慢慢等,但是你起码给我点消息,好吗?就算是只字词组都好,让我知道,你收到了我的信,知道了我的思念。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感觉吗?像有数万只的蚂蚁在身上咬,又痒、又麻、又痛,可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地方才能真正止痒,我想,要到见到你的那一天,这些蚂蚁才会消失吧! 
           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为难你哦,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很想、很想!每次想到眼睛热热、鼻子酸酸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看着你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想象你还在我身边,我没有哭哦,真的,我发誓! 
           现在的我,变得很坚强、很懂事了,你都不想看看我的改变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再和你作对,不会再无理取闹了,只要你回来,我会很听、很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好不好? 
           这几天又下起雨了,好讨厌,老天爷怎么有那么多水,倒都倒不完。我的生日又快到了哦,自从你走后,我就没再收过任何的生日礼物了,我不会忘记,我就是在那一天失去你的,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心就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 
           再过几天,我就要满十八岁了,希望那一天能够放晴,拜托,只要一次就好,今年不要再下雨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一天,能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相信,只要不停地祈祷,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听到我的请求的,对不对?我会慢慢地等,今年等不到,还有明年,明年等不到,还有后年、大后年… 
           因为你说过,只要雨停,你就会回来,带我去放风筝、去溪边抓鱼,对吧? 
           最近,爸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要我们开始准备后事,虽然爸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你。哥,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吧,再晚,可能连爸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晴 于生日前半个月---- 

           又好几天过去了,一如以往,这封信依然石沈大海。 
           这三年,他不曾回来过。 
           第一年,她还满心期待他会突然出现,实现他的承诺,带她走。 
           第二年,她已经不敢奢望太多,只要他回来看她一眼,这样就够。 
           然而,希望一再落空,第三年,她什么都不敢再想,只要一通电话、一封信,让她知道,他没有忘记她,她就很满足了。 
          


          10楼2006-03-0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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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瀚宇立刻沉下脸。“不要在我妹面前开黄腔。” 
             “又不是未成年少女,说说也不行?你带女人回来,让我听了一夜的‘暧昧声音’,我可也很够意思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一出来,沈瀚宇已经僵到不能再僵。 
             感觉到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完全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表情。 
             “够了吧你,既然知道我们兄妹很久没见了,能不能给我们留点私下叙旧的空间,不要赖在这里说你那些没营养的黄色废料,污染我妹的耳朵。” 
             察觉到他隐隐动了怒,齐光彦内心惊异极了。 
             认识沈瀚宇的人,谁都知道他有多低调,低调到连生气都懒,就连莫名其妙被嗑走了唯一的午餐,也没太大反应。有人说他脾气好,可是根据他“未来杰出律师”的敏锐观察力,总觉得他是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就像一潭死水,麻木无感地过日子。 
             麻木?不会吧?他才二十来岁耶,教授欣赏他,女孩仰慕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有什么理由把自己弄得死气沉沉? 
             直觉告诉齐光彦,这个女孩在他生命中占了极重的分量,因为她一出现,沈瀚宇就明显活了过来,有了情绪波动。 
             自认弄不懂这对奇怪的兄妹,他耸耸肩,识相地转身离开。 
             沈瀚宇目送室友离开,房门才关上,一道热源贴上他,腰际被密密实实地抱住,沈天晴将脸埋在他腰腹间,低低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哥,我好想你----” 
             他僵直身体,低头凝视她发顶,停在她肩上的双手使不上力,无法推开,也无法拥抱。 
             “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他声音干干的,不自在地转身,藉由拿吹风机,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哥帮我吹。”以前也是这样,她每次洗完头就满屋子乱跑,贪懒,想等它自然干,但是他都会把她抓来,按在腿上帮她吹干,怕她感冒。 
             “你十八岁了,不是八岁,自己吹。” 
             “那和几岁无关,是哥哥的宠爱。” 
             她眼神极专注,他几乎无法迎视她过于灿亮的眼。 
             “不要净说些孩子气的话,哥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你要学着独立点,自己照顾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哥不是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吗?”她站起身,追着他的背影问。 
             沈瀚宇推开窗,细细的雨丝飘在他脸上,像极三年前,他们分离前的那个傍晚---- 
             “你来台北找我,妈知道吗?” 
             “那年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偷偷跑到台北来?”她反问。 
             “我先问的,沈天晴。” 
             “我三年前就想问了,沈瀚宇。”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气。“临时决定的,来不及跟你说。” 
             “那不是理由,我不相信有差那几天,哥,你在骗我对不对?” 
             “答对了,沈小晴。”他笑哼,让人分不清真假。 
             她气结。“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这副审犯人的架势,不太对吧?还有,我不相信妈会同意你上来看我。” 
             她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哥,我留在你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回去了。” 
             “你在开玩笑的吧”他被这句话吓得心乱如麻,没留意到她表情不对劲。“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个人住,两个大男生住的地方,多你一个女孩子很不方便,而且那头禽兽一看到漂亮女生,就变得只有兽性没人性,发情不分季节的,你都不怕吗?”齐光彦要是知道他把他形容成采花淫魔,肯定和他拚命,但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必须暂时牺牲室友的名誉。 
             “那就另外找房子。我毕业了,可以去找工作帮忙赚钱啊,我不会造成你的负担。”她急忙保证。 
             “你以为在台北生活是这么容易的事吗?这里不是屏东,高职毕业能找什么好工作?你给我好好继续读书,不许胡思乱想。”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哥,拜托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你都不知道这三年----” 
             “我知道三年前我的不告而别让你积了不少怨怼,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如果你真的过来,那爸怎么办?妈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我们不能什么事都只想到自己。” 
             “可是我----”我回不去了啊!那个家容不下我,你知不知道? 
             但是这些话,沈瀚宇并没让她有机会说出口。 
            


            13楼2006-03-0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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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响应,恐怕早不知睡到几重天去了。 
               刘心苹轻抚他沉睡的清俊面容,带着说不出的爱恋和心疼! 
               “那我回去了。”声音轻得近似自言,她不舍地收回手,帮他关上了门。 
               随后,沈瀚宇睁开眼,望向关上的房门。 
               三年前他出车祸时,刘心苹成天在医院里照顾他,出院之后,更是嘘寒问暖,把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无微不至,她一直都是这样,无怨无悔地守在他身边。 
               即使那天,他出其不意地吻了她,又在事后疏远她,没给一句合理交代,只伤人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行为很莫名其妙,她却不曾指责过他。 
               她对他用情有多深,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其实没有想过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只要能看见他,为他做点什么,知道他过得好,她就很欣慰了。 
               齐光彦说,他是走了狗屎运,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女人,死心塌地在爱他,要是不懂得好好珍惜,那真是笨得没药救了! 
               这一点用不着任何人说,他也知道。就因为她太好,他才更无法随心所欲,宁可和任何一个女人交往,就是无法在她身边停留。他并不想伤害她。 
               想起她说的信,他撑起身体下床,拿起那叠信逐一观看,扣除掉水电费帐单、广告信函,他目光定在一封熟悉的地址上,再也移不开。 
               有多久了?这个遥远到几乎遗忘的地名,屏东… 
               他闭了下眼,沉沉吐出一口气。 
               多可笑?说要遗忘,却连看到地址都会呼吸困难,还说早已无所谓,他到底是在骗谁? 
               努力控制轻颤的手,拆了信---- 

               瀚宇: 
               母病危,自知时日不多,脑子浑浑沌沌了好些年,在即将走到人生尽头时,反而异常清晰,许多以前执着拘泥的事,在这一刻全都变得好模糊、好渺小,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最近,常常想起许多以前的事,脑子里最常浮现的,是小晴儿时的可爱模样,爱笑的小脸,像是世上没有什么烦恼能够困扰她,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口齿不清地冲着我喊妈妈,撒娇地伸长手要我抱的表情,不是亲生女儿又怎么样呢?我不是也疼了她这么多年,她也喊了我妈妈,为什么要让血缘来改变这一切,忘了她曾是我最心爱的女儿? 
               这一切从来就不是她所能决定的,可是我却残忍地拿她无法作主的事来苛责她,将我心里的怨恨发泄在她身上,有时看她流着泪,满脸无辜地喊着妈妈,我觉得…自己好可怕,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生了病之后,小晴从不怨恨我亏待了她,没有怨言地照顾我,一肩扛起所有的事,任我打骂奚落,还是固执地陪伴在我身边,我才恍然惊觉,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看着她白天坚强地面对一切,处理所有的事情,到了晚上就躲进你以前的房间,看着你们的合照一遍遍地说:“哥,我很勇敢,很勇敢,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妈妈,会打理家里,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 
               我是多么骄傲,有个这样的女儿。瀚宇,妈妈做错了好多事,可是,我已经来不及补偿她了,那一天,我抱着她,后悔地痛哭,我走了之后,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她一直哭着说:“妈妈,不要走,我只剩下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但是我知道,她不会是一个人,因为她还有你。 
               瀚宇,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快回来吧,代替妈妈陪伴在她身边,她现在非常需要你,妈知道,这个要求让你很为难,但是我宁可当作你已经释怀,比起小晴所受的苦,我们这些又算什么呢?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瀚宇,你可以答应我吗? 
               母字 

               看完信,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僵愣了好久,又将手中的信重看一逼,确定没读错任何一个字,他握紧了信,无力地跌坐在椅中,再也厘不清又乱又麻的思绪---- 
               走出火车站,沈瀚宇的心境是说不出的复杂。 
               当年离开后,六年当中,他不曾再踏进这里一步,这里变了好多,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的田间小路、晴爬过的每一棵树、那条他抓过大肚鱼换来晴清灿笑颜的小溪…都不一样了,连邻里大婶与他擦身而过时,也认不出他来了。 
               一路往家的方向走,门前清楚的两个字落入眼底——忌中。 
              


              33楼2006-03-01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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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悸,加快脚步奔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厅前陈设的灵堂,让他双脚几乎失去力气,提不起勇气上前,他----还是慢了一步! 
                 咬牙忍住悲伤,他点上三炷香,在灵堂前跪了下去,向母亲忏悔。 
                 他枉为人子,六年来,没尽孝道,还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再三拜了拜,单手将香插上,他抹掉颊边的泪水,左右张望,寻找晴的踪影。 
                 大门是开着的,她应该在家才对。沈瀚宇绕到厨房没看见人,顿了顿,突然有所领悟,直接走向他的房间,开了门,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忍不住一阵鼻酸。 
                 傍晚夕阳照下亮房间,她就缩在阴暗的角落,怀中抱着相框,空洞的眼神找不到焦距。 
                 他放轻脚步,蹲在她跟前,轻喊:“晴?” 
                 她仰起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慢地凝聚影像。“…哥?” 
                 “对,是我。我回来了。” 
                 她吸了吸气,喃声道:“我…没哭,哥,我很乖… ” 
                 沈瀚宇再也忍不住,眼眶一阵湿润,哽咽道:“没关系,哥已经回来了,你可以哭,在我怀里。” 
                 “哥!”一声呜咽逸出唇畔,沈天晴扑向他,失声啜泣。“妈死了… ” 
                 “我知道!”沈瀚宇吸气,眨去泪光。 
                 “你不知道!我一直喊她,可是她不理我,爸死了,妈死了,你也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人要,这个屋子只剩下我,到了晚上,又暗又静,空洞得好可怕,我想找人说话,可是…可是… ” 
                 沈瀚宇一颗心拧得发酸,紧紧抱牢了她,默默陪着她掉泪。 
                 时间又过去多久,他没留意,眼皮又酸又涩,胸前湿了一大片,感觉她呼吸渐缓,他低下头去,发现她哭累睡着了。 
                 她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吧?眼下淡淡的暗影,让他看得心疼。 
                 他小心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拉好被子。他猜,她应该每晚都睡在他房里,床被、枕套一应俱全,就像他从没离开过这个房间… 
                 她睡得很沉,他没惊动她,悄悄走出屋外。向晚微风迎面吹来,不同于大城市的人车拥挤,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门庭前栽了几株常绿植物,九层塔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他顺手摘掉几片枯损的枝叶,拿起摆放在角落的扫帚清扫满地落叶。 
                 一颗青果子打到头顶,他仰脸看着上头的杨桃树。 
                 这株杨桃树,是他童年鲜明记忆之一,每当果子结实累汇的时节,晴嘴馋,常会脱掉脚下的小鞋往上丢,把杨桃打下来;后来,年纪比较大了,爬树技巧愈来愈了不起,就会直接攀爬上树去摘,要他在下面帮忙接果子,还不准接不到。 
                 每次经过这里,总要特别留神别被掉下来的杨桃打到脑震荡,爸爸曾说要砍掉它,但是换来他和晴一致的否决,只因为这是他们童年最甜美的回忆,他习惯在夏日午后,坐在树下乘凉看书,而晴就会窝在他怀中睡午觉… 
                 他想,这应该也是晴偏爱爬杨桃树的原因吧,他总能在每棵杨桃树底下找到她,屡试不爽。 
                 将枯叶扫到一角,隔壁妇人买瓶酱油回来,进屋前朝他这儿频频观望,最后终于决定停下脚步,走向他不甚确定地问:“你!是阿宇?”


                34楼2006-03-01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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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齐光彦都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劲,频频关心探问。 
                   从进屋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阳台抽烟,沈天晴洗完澡出来,在他身后站了好久,他都没发现。 
                   “你现在的心乱,是为了宛萱姊吗?” 
                   一不留神,烧到了底的烟屁股烫到手指,他回神,赶紧拈熄。 
                   “心苹姊的爱,你战战兢兢,不敢接受;而宛萱姊的爱,你接受了,却还不起,她们都是你在乎的,你却谁都伤害了。” 
                   不敢迎视她过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狈地移开,再燃起一根烟。“你才几岁,懂什么爱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他一霞,用力吸了口烟,再沉沉吐出,像要将心乱如麻的思绪,也随着废气一同释出体外。 
                   沈天晴凝视着缭绕烟雾中,朦胧的俊秀容颜,叹息轻问:“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把心藏得太深,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他爱的是谁?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爱谁,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但是,他能说吗? 
                   如同上一回,他无法响应,只能沉郁地吸着烟。 
                   “哥,你不能这样,想要谁,要表示清楚,否则,你爱的人随着你隐晦不明的态度摆荡不安,得不到确切答案,你不爱的人又无法彻底死心,你这样!会让每一个爱你的人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她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晴----”他黯然,伸出了手,却没有立场给予抚慰,凝视着她清寂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其实,那些爱你的人未必真的奢望得到什么,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有这么难吗?”字字句句全是不可错辨的怨怼,他不是不懂,只是---- 
                   晴,对不起。 
                   他无声地,在心中轻轻说着无法出口的亏欠。 
                   深夜里,门铃响起,刘心苹卸了妆,才刚躺上床,就被逼着离开温暖的床铺。 
                   没料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人---- 
                   “瀚宇?”她惊呼。几个小时前才刚从钱柜分开,实在料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好啊!”伸手拉他,发现掌温出奇的低,将他按坐在椅中,抚上他的脸,也是冰凉的。 
                   “瀚宇,你没事吧?”她弯身关切地俯视他。 
                   他摇头,抬眸看着这张没有疑问的绝美容颜,她的眼中正盛满不容错辨的忧心与关怀了 
                   这样一个高雅、聪明、内外兼具的女子,不论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 
                   沈瀚宇眸光一黯,探手拉下她,出其不意地吻上红唇。 
                   她微愣,刹那的恍神,只感觉到他唇腔的温度。柔软的探触,芳心泛着酸楚疼痛的幸福,几乎想就此沉沦不醒---- 
                   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她用力推开他,想也不想地挥了他一记巴掌。“沈瀚宇,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直视着她,神色没半分改变。“你还爱我吗?” 
                   又一记巴掌造访他另一边脸颊。“你混帐!”他凭什么这么问她?凭什么? 
                   “我懂了。”他点头.站起身。“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这是他个人的悲哀.不该拖任何人下水。他没有权利要求她的无怨无悔,她也没有义务永远守候。 
                   他就这样走了? 
                   刘心苹瞪着他落寞寂寥的背影,一瞬间的心酸揪紧了芳心。“沈瀚宇,你站住!” 
                   他停住,才刚回身,柔软温香迎面扑来,怨怼地捶打他。“你好过分!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是莫名其妙地吻了我,又不给一句交代地疏远我,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不怪你,因为感情的事勉强下来,看着你女朋友交了一个又一个,再一次又一次地分手,我只能静静守在你身后,陪着你在感情世界中浮沉…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也有尊严啊!你还要糟蹋我的感情到什么地步才罢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爱你,看到你幸福就够了,从来都没奢求过什么,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失魂落魄地跑来找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看了会心疼,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明知道…我已经爱到连尊严都没了… ” 
                  


                  46楼2006-03-01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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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执意爱他,逼走了他;也因为违反伦常的感情,爸爸大受打击,一病,就再也没好过;还有妈妈的诅咒和怨恨… 
                     她说,她毁了她的家庭,她会不得好死… 
                     现在才知道,她的罪孽好重,那些苦都是她该受的.她从来就没有资格大喊无辜… 
                     如果没有她,他本来可以有很美好的人生,这些都是她的错,是她毁了他的人生,该怨恨的人是他! 
                     “好,你不下来是不是?我上去!”沈瀚宇言出必行,挽起袖子往上爬。 
                     “不要!”她惊喊,阻止不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她没勇气面对他,心慌意乱地往后缩,一不留神,栽下树去,沈瀚宇连考虑都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拉她,却没来得及稳住自己,与她一同跌了下去。 
                     下意识里,他紧抱住她,用身体保护她,落地的刹那,撞击的痛楚几乎令他痛昏过去。 
                     “晴,你有没有怎样?”他咬牙问道。 
                     她害怕地睁开眼,看见他手臂上大片擦伤、瘀肿,有一道伤口还流着血… 
                     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滚落下来。“你为什么不先保护好自己?我每次都只会拖累你,从小就是这样… ” 
                     小时候害他摔断腿,长大了还是让他受伤,连人生都被她拖累了,甚至连亲生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把他害得好惨,这样的她,哪里值得他再去拚死维护? 
                     “如果保护不了你,我不需要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凝视着她的泪眼,他轻声说道。 
                     所以,如果今天她跌下的是万丈深渊,他也会毫不迟疑地陪她坠落?! 
                     她咬着唇,泣不成声。 
                     沈瀚宇无言地将她收拢入怀,他静静拥抱,而她静静流泪,谁都没起身,月色残光照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流泄淡淡酸楚的温存---- 
                     “我让你很难过吗?”不论是他隐瞒的真相,还是他与心苹结婚的决定。 
                     她埋在他胸前,只是专注流泪。她不须回答,因为答案谁都清楚。 
                     “我希望你明白,你对我来说,比我自己更重要,所以我不惜一切都要保住你,不管我做了什么,目的都只有这一个,你懂吗?”他不再隐瞒,敞开心事让她看见。 
                     她点头,再点头,发不出声音。 
                     “如果,我不结婚,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他抚着她的发,轻问。 
                     她愕然仰首。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只要她不受伤害。 
                     “不可以!心苹姊是个好女人,你不要放弃她!”她已经连累他半辈子了,她不要他连最后可以掌握幸福的机会都错过。 
                     “可是你----” 
                     “你不结婚,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是兄妹!不是吗?这是你一直告诉我的一句话,现在我懂了,我懂你在说这句话时的无奈和悲伤,也谅解你的选择,这样做对大家都好,所以你去,我不会怪你。” 
                     “晴… ”看着她强忍眼眶的泪,佯装出笑脸,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关系,真的。只要你结婚,我就会死心,这不是你当初这么做的目的吗?那就不要改变它。你一向都很理智的,怎么现在反而犹豫起来了?” 
                     是啊,他一向都很理智,因为还得保护她,不得不清醒,现在反而由她扮演起这个角色,他比谁都清楚,这角色有多苦、多难… 
                     “好,我听你的,但是晴,有些话,你要好好记在心里,无论何时,都不许忘。” 
                     “什么话?” 
                     他稍稍松手,让她枕着他的肩,同看星空。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敦你看天文,你曾说过,我就跟我的名字一样,像是片浩瀚宇宙,而你只是宇宙之下小小的一方晴天,有时你觉得和我比起来,你好渺小,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羽翼下,永远离不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浩瀚宇宙再大,也只有地球能让生物存活,至少目前人类智能探索到的是如此,我所有的生命力都留在这片晴空当中,你是我所有的寄托,又怎么会是渺小的?不管我在哪颗星球停留,都是荒芜的,所以你得为了我,好好护住这最后的生命力,好吗?” 
                     她,是他生存的动力和希望! 
                     懂了他的意思,她含泪而笑。“我答应你。” 

                     三之三 别离 

                     他和刘心苹的婚礼仍是如期举行,在一座小教堂当中,只有双方少数亲友观礼,正式成为夫妻。 
                    


                    54楼2006-03-0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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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心苹出身望族,家里希望能够为她举办盛大热闹的婚礼,但沈瀚宇推说工作忙,舍掉繁文耨节,一切从简,而刘心苹一切全依他,让父母对她颇有怨言,但是她不在乎,排场不重要,重要的是,嫁的人是谁。 
                       齐光彦与沈天晴成了婚礼上的伴郎与伴娘。 
                       看着他为心苹姊戴上戒指,这一回,她没落泪。 
                       因为,她要笑着看他迎接幸福。 
                       因为,她要一个人好好走下去,替他护住最后的一片晴空。 
                       她,会像她的名字一样,活出朗朗天晴。 
                       谁都没留意到,俯下头亲吻新娘的新郎,目光是停留在伴娘身上,泪水无声坠跌,只有她,清清楚楚看见了。 
                       他的心,她懂,不管外在形式、相聚还是分离,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心灵从来不曾分开过,世俗不容他们相爱,所以他们以灵魂相依。 
                       花了好多时间,她终于懂了这一点,所以今天她可以笑着祝福。 
                       她要他过得好,她最亲爱、最亲爱的哥哥。 
                       入夜了,今晚是哥哥的新婚夜,他的同事以及大学挚友吵着要闹洞房,有人提议买十几二十个小闹钟,设定成不同的时间藏在房里不同的角落,每隔半个小时响一次,让新人疲于奔命,虚度春宵。听说这恶毒手法是由网络上学来的,她没有跟着起哄,趁他们没留意时,悄悄找出每一个闹钟。 
                       现在的他,应该正拥着新婚妻子,度过最宁静温存的新婚夜吧? 
                       她相信,心苹姊会以她的温柔,抚慰他疲惫沧桑的身心… 
                       只是…好孤单,在这样的夜里,特别觉得无助,好像又回到十五岁那一年,遍寻不着他时的心慌… 
                       这样的感觉很不该,她明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被抛弃,他的无奈和她一样深,她怎么可以埋怨?怎么可以想流泪?忍了一天的心酸,全在这时破柙而出… 
                       “宇… ”因为知道他不会听到,她放任自己,一遍又一遍,让那缠绵的音律绕在舌尖,重温爱他的心酸与甜蜜。。 
                       “这次,是你要下来,还是我上去?”树底下,传来低沉喑哑的嗓音。 
                       她惊愕望去,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饭店里过他的新婚夜,明天按计划去度蜜月吗? 
                       “你这样喊我,我能不来吗?” 
                       “你回去!去陪心苹姊,我不需要你!”她心慌地赶他,怕再多犹豫一秒,她会任性地留下他,不让他走。 
                       “你说谎。”他不为所动,定定望住她。不需要他,不会用让人心碎的声音,一声声地喊着他。 
                       “你不下来,我上去。” 
                       “哥,你不要----”来不及了,他已经付诸行动! 
                       她不敢移动,也不敢再出声干扰他,怕他分神。比念书她或许没他拿手,但是比爬树,他绝对不比她俐落,这辈子他就为她爬过两次树,也跌了两次。 
                       好不容易看到他安全到达,她松了口气,扑上前用力抱住他。“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爬树了!”她好怕他又跌下去,她再也不要让他爬树来找她了! 
                       他浅叹,柔柔抚着她的长发。“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不管你躲在哪里。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 
                       是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不管躲到哪个角落,只有他能够找到她,把在外头野了一天的她拎回家吃饭。 
                       一回到他的怀抱,就再也离不开,埋在他胸前,鼻头酸酸的,双手恋恋不舍,放不开。她闷声道:“你应该去陪心苹姊,我们这样----对她好不公平。” 
                       “我没有办法,我想见你。”一整晚,他满脑都是她离去时,那双空寂落寞的眼神,他也知道不该,但是他压抑不住飞奔向她的冲动。 
                       她吸吸鼻子,忍住心酸。“那心苹姊怎么办?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不能----” 
                       “我知道!所以今晚是我最后一次放纵自己,过了今晚,就真的只是兄妹了,所有的感觉都要牢牢地收起,我当我的好丈夫,你追寻你全新的美好人生,淡淡的手足之情是唯一能留下的…你还忍心在这个时候赶我走吗?”
                      “不想!”她闷闷地送出话,小脸依恋地厮磨着他的胸膛。 
                       她懂他的意思,今晚,面对最真实的自己,没有道德的牵制、身分的考量,将违背伦常的罪愆远远抛在身后,这一刻,他们只是单单纯纯的男人与女人,以心相依---- 
                      


                      55楼2006-03-0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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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家里,你更不方便吧?”她眨眨眼,若有所指地轻笑。“家里隔音效果实在不太好,我出去以后,就不用再让大嫂‘消音’了。” 
                         沈瀚宇不为所动,眉头皱起。“不要跟我嘻皮笑脸,我不是不了解你。”笑得那么假,她是在骗谁? 
                         她放弃撑得牵强的笑容,叹了口气。“不然你要我怎样?待在这里,对我真的就比较好吗?答案你很清楚!既然早晚都要放手让我走,你现在还在拘泥什么?” 
                         “我… ”他被问住了,答不上话来。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她补上一句。 
                         “一定得这样吗?”能割舍的,已经什么都割舍了,他只是想看着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连这样都不行吗? 
                         “如果你真的为我了,就让我去,好不好?”见他愁郁不语,她又道:“而且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寒暑假我还是会回来住啊,到时可能又要委屈你禁欲了,我要求良好的睡眠品质。” 
                         她都说成这样了,他再不愿,也只能放手。 
                         事情成了定局,但是交换条件是要她辞去原来的打工职务。现在的他收入稳定,经济状况许可,没必要让她这么辛苦。 
                         就这样,她搬去学校宿舍,开始她单纯的学生生涯,和同学上图书馆找资料,聊聊校园八卦,偶尔也看得到她和齐光彦牵着手一同出现,等到假日空闲时,回家陪兄嫂吃顿饭,知道他们过得好,才能真正放心。 
                         大三下学期,期中考刚考完,一时兴起,回家绕绕,放松紧绷的心情。 
                         “嫂,你在煮什么?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一进门,她将钥匙搁在茶几上,丢开背包往厨房钻。 
                         “小晴,吃过饭没?”刘心苹一边洗菜,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开玩笑,都要回家了,当然是打算空着肚子来吃垮哥。” 
                         刘心苹轻笑。“吃不垮的,你哥还求之不得呢!” 
                         “我知道啊!”她挽起袖子。“你在煮什么?我来帮忙。” 
                         “不用了,这里我来就行,你去陪你哥聊聊。” 
                         她停下准备切菜的手,关心地问:“大嫂,你和哥----还好吗?” 
                         刘心苹扯了扯唇角。“还好啊!你有空也多回来走走,瀚宇很挂念你。” 
                         “可是我觉得你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不要瞒我。”总觉得今天大嫂心事重重的… 
                         刘心苹顿了顿,关掉水龙头。“学术研究的事,你哥有告诉你吗?” 
                         她一愣,摇头。“什么学术研究?” 
                         “国外有个医学机构在邀约,原本的人选并不是他,后来听说那位医师为了女朋友而放弃,院方希望他去,但是他说,他没必要顶替别人不要的,沾这种光并不值得骄傲。其实,他根本不是会拘泥这种小节的人,谁都知道那只是借口,他是放不下你。” 
                         “你跟他谈过吗?” 
                         “谈过,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刘心苹叹了口气,眉心淡颦。“你们的感情有多深厚,我很清楚,他放不下你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替他惋惜。” 
                         “你们吵架了?” 
                         “这一去,多少年很难预估,有你在,他怎么可能走得开?他的心情和那个放弃机会的医师是一样的,结果,我一碰到他的致命伤,他就动怒了… ” 
                         说到底,又是因为她吗? 
                         她心情沉重,问出口:“你要我去劝他,是吗?” 
                         “对不起,小晴,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自私,但是现在只有你能说服他了,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多少人抢破了头,他却说放弃就放弃… ” 
                         “不要这样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闹得不愉快,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要不是她,大嫂可以得到更完整的丈夫,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知道该怎么敞。 
                         刘心苹摇头,苦涩一笑。“我明知道情况是这样,还是决定要嫁他,就没什么好怨的了,我早就做好包容一切的准备。” 
                         “不会更糟的,我会说服哥,让你和他到另一个没有我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哥,我和他没有开始,也不需要结束,丈夫是你的,没人抢得走,就算是我也一样,能够给他幸福的人只有你,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也必须如此深信才可以。” 
                        “小晴… ”在她温柔宽容的眼神下,刘心苹在她面前感到自惭形秽,头一回觉得自己好狭隘肤浅。她怎么可以怨怼小晴故意霸住沈瀚宇的心,让他走不开呢?她一定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今天才会对她说这番话吧? 
                        


                        57楼2006-03-0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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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天晴浅浅笑了。“请你让哥快乐,这是我唯一要求的。”说完,她转身离开厨房。 
                           刘心苹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恍然明白---- 
                           原来----小晴才是那个最爱沈瀚宇的人!虽然她从来不曾真正拥有过他,但是对他的感情,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就算是她这个当妻子的也一样! 
                           如果不是血缘开了他们一个大玩笑,今天,他们应该会是世上最幸福、最相爱的一对吧? 
                           那天,他们经历了一场争执。 
                           她要他好好考虑自己的前途,但是对他而言,再美好的前途,都不及一个她重要。 
                           “我答应过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好好照顾你!”一直到后来,他逐一回想,才明白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语重心长对他说的那些话背后的深意。 
                           在当时,他以为那是托付终身,后来才知道,是父亲清楚自己的健康出了问题,也预料到这个家早晚会容不下晴,在父亲走后,他就是她唯一的血亲了,才会要他好好保护她。 
                           可是他却因为身世的冲击,选择一走了之,让她平白受了太多委屈,他绝对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因为他无法预料,这次要是再离开她,下次回来,看到的会是怎样的她! 
                           她这个人就算受了苦,为了不为难他,也会隐忍着不说,他永远记得母亲去世时,与她重逢的情景,这种感觉,一次就够痛到骨子里了,他绝对不要再来一次,绝不! 
                           “我这么大了,不需要你照顾啦!就算要照顾,也还有齐哥啊!大不了我答应你,每个月定期写信,有事一定打电话告诉你,行了吧?” 
                           “我不相信你。”他完全不给面子。 
                           “你!”她为之气结。“沈瀚宇,你不要逼我生气哦!” 
                           “我就是逼你生气又怎样?”他是哥哥,她能教训他不成? 
                           可----恶!她火大,抓起枕头朝他砸去。 
                           被砸个正着,沈瀚宇怒瞪着她。“沈天晴,你!” 
                           她不驯地昂首,回瞪他。 
                           一秒、两秒、三秒。他叹了口气。“没有用的,你就算逼我生气,我还是不会去。” 
                           她深吸了口气。“好,那我们谁都别生气,冷静下来谈。你要我怎样保证才肯去?” 
                           “你怎样保证我都不会去。”抓来看到一半的书,懒得和她多费唇舌。 
                           她随后抽掉书,扔在旁边。“好,你不走,那换我走,下学期我就申请看看学校有没有什么交换学生的,万一我客死异乡,罪过你要背。” 
                           “你再说一遍。”沈瀚宇站了起来,一拳重重捶上桌面。 
                           “说一百遍都没问题,你敢揍我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半晌---- 
                           沈瀚宇泄气地揉揉额际。“你难得回来一趟,就为了赶我走吗?我这么碍你的眼?”他很受伤。 
                           “对,你就碍了我的眼。你不知道我也很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过我精彩的人生吗?你时时在我眼前晃,要我怎么重新开始?我想要一个全新的人生,而那个人生,不需要你。” 
                           明知她只是在用话激他,但他还是被打击到了。 
                           她,不需要他,所以,她要他走。 
                           他在她的人生中,已经是多余的了… 
                           “你确定吗?”真的…再也不要了吗? 
                           “原谅我这样说,但这是事实,而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耽误自己的前途,那是没有意义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多为大嫂想想吗?可是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哥,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说话要算话,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沈瀚宇背过身去,看着窗外不说话。 
                           “哥?” 
                           “我还能说什么?”她都说成这样了。 
                           她是他的致命伤,一旦她铁了心要说服他,他是无力招架的。 
                           “你真的----会过得很好吗?” 
                           “我以童子军的名誉发誓!”她举出三根手指头。 
                           “省省吧,你从来就不是童子军,拿别人的名誉发誓,算什么好汉。” 
                           “反正你相信我嘛!” 
                           “一个月一封信,两个月最少一通电话,我会算时间,迟了我会立刻回台湾。做不做得到?” 
                          没问题!”她连连点头。 
                           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你倒很潇洒,一点都不难过。”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啊,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还会再回来的嘛,不要一副见不到我最后一面的样子好不好----” 
                          


                          58楼2006-03-0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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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阵子为了展览的事,有许多细节要忙,还要交出足够的作品,令她严重睡眠不足,有几次画到一半,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她想应该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 
                             这一天,接到齐光彦的电话,想起好一阵子没见面,约了一起吃饭。 
                             现在的他们只是朋友,她清楚地告诉过他,不想再和任何人在感情上有交集。但是他说,他答应过哥哥要照顾她,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吃过饭后,他们兴之所至地逛街,她想起要买些绘图颜料,顺路绕到美术用品社,在过马路时,双腿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了下去。 
                             “小晴,你没事吧?” 
                             “我… ”那一瞬间,视线是模糊的,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光,她伸手摸索他的位置,找到他伸出来的手,靠着他的力量站起。 
                             “小晴?”他觉得怪怪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要晃了,再晃还是五根手指头。”视线恢复清明,她轻轻吐出口气。感觉双脚比较使得上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是最近太累,有点体力不支而已,忙完这一阵子我会好好休息的。” 
                             齐光彦摇头。“我看不妥当,医院就在前面,去检查一下好了。” 
                             “不要啦,又没怎样,你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大不了我出钱,确定没事不是更放心吗?你要再有意见,我直接打电话向你哥告状,说你不乖。” 
                             一搬出沈瀚宇,她只能乖乖闭嘴。 
                             没办法,这三个字是她的死穴。 
                             “Multiple Sclerosis?” 
                             坐在一旁陪她等报告出炉的齐光彦,乍然听到陌生名词,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这什么东西啊?听都没听过。 
                             “中文名称叫多发性硬化症。” 
                             还是不懂。“那会怎样?和感冒差不多吗?吃药多久会好?” 
                             “呃?”医生满脸黑线条。 
                             光看医生的表情,他就知道他问了个蠢问题。 
                             好啦好啦,他承认他孤陋寡闻,他又不是学医的,哪会知道Multiplo Sclerosis是什么鬼东西?今天要是沈瀚宇在,大概就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了。 
                             回头看见沈天晴茫然失神的表情,他问:“看来你听过,要不要解释一下?” 
                             “基本上,多发性硬化症算不上是遗传疾病,但是可能和基因有关,也就是说,亲族中有人患过此病,机率会比较高。”医生发挥专业素养,向他解释。 
                             沈天晴恍惚地点了下头。“我爸!就是死于多发性硬化症。” 
                             “什么?会死人?”唬、唬烂他的吧?“那、那她…” 
                             “不一定,视个人状况而定。有些人会头晕、疲劳、抽筋、视力模糊,吞咽困难,四肢无力,更糟一点,可能会下半身瘫痪,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得看她病情控制得如何。” 
                             这么严重?!齐光彦傻眼,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们要先有心理准备,有什么事没做的,把握机会,目前这种疾病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所以,我们也不能保证----” 
                             “妈的,什么叫不能保证?!”齐光彦火爆地拍桌叫喝。这蒙古大夫的意思是说她会死吗? 
                             “光彦----”她神色空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事?小晴。”他赶紧绕回她面前。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很茫然。她从不以为自己的画有什么特别值得注目的地方,更不曾想过绘画天分这回事,但是他们说,她的画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因子,她挥洒在纸墨上的不是色彩,是情感,所以他们看到的也不是画,是深沉的情感。 
                             这阵子为了展览的事,有许多细节要忙,还要交出足够的作品,令她严重睡眠不足,有几次画到一半,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她想应该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 
                             这一天,接到齐光彦的电话,想起好一阵子没见面,约了一起吃饭。 
                             现在的他们只是朋友,她清楚地告诉过他,不想再和任何人在感情上有交集。但是他说,他答应过哥哥要照顾她,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吃过饭后,他们兴之所至地逛街,她想起要买些绘图颜料,顺路绕到美术用品社,在过马路时,双腿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了下去。 
                            


                            60楼2006-03-0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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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晴,你没事吧?” 
                               “我… ”那一瞬间,视线是模糊的,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光,她伸手摸索他的位置,找到他伸出来的手,靠着他的力量站起。 
                               “小晴?”他觉得怪怪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要晃了,再晃还是五根手指头。”视线恢复清明,她轻轻吐出口气。感觉双脚比较使得上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是最近太累,有点体力不支而已,忙完这一阵子我会好好休息的。” 
                               齐光彦摇头。“我看不妥当,医院就在前面,去检查一下好了。” 
                               “不要啦,又没怎样,你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大不了我出钱,确定没事不是更放心吗?你要再有意见,我直接打电话向你哥告状,说你不乖。” 
                               一搬出沈瀚宇,她只能乖乖闭嘴。 
                               没办法,这三个字是她的死穴。 
                               “Multiple Sclerosis?” 
                               坐在一旁陪她等报告出炉的齐光彦,乍然听到陌生名词,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这什么东西啊?听都没听过。 
                               “中文名称叫多发性硬化症。” 
                               还是不懂。“那会怎样?和感冒差不多吗?吃药多久会好?” 
                               “呃?”医生满脸黑线条。 
                               光看医生的表情,他就知道他问了个蠢问题。 
                               好啦好啦,他承认他孤陋寡闻,他又不是学医的,哪会知道Multiplo Sclerosis是什么鬼东西?今天要是沈瀚宇在,大概就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了。 
                               回头看见沈天晴茫然失神的表情,他问:“看来你听过,要不要解释一下?” 
                               “基本上,多发性硬化症算不上是遗传疾病,但是可能和基因有关,也就是说,亲族中有人患过此病,机率会比较高。”医生发挥专业素养,向他解释。 
                               沈天晴恍惚地点了下头。“我爸!就是死于多发性硬化症。” 
                               “什么?会死人?”唬、唬烂他的吧?“那、那她…” 
                               “不一定,视个人状况而定。有些人会头晕、疲劳、抽筋、视力模糊,吞咽困难,四肢无力,更糟一点,可能会下半身瘫痪,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得看她病情控制得如何。” 
                               这么严重?!齐光彦傻眼,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们要先有心理准备,有什么事没做的,把握机会,目前这种疾病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所以,我们也不能保证----” 
                               “妈的,什么叫不能保证?!”齐光彦火爆地拍桌叫喝。这蒙古大夫的意思是说她会死吗? 
                               “光彦----”她神色空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事?小晴。”他赶紧绕回她面前。 
                               “不要…” 
                               “什么?”他倾耳,捕捉她轻细的音浪。 
                               “都这时候了,你还满脑子只顾着他!”齐光彦不由得火大起来。她能不能自私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啊!她这个样子…真他妈的让人心痛! 
                               “不要告诉哥…”她喃喃重复。“拜托,不要让他知道…我不要…耽误池…”微弱的力道揪扯着他的衣服,心慌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好,我不说、我不说,你不要紧张!”他一张手,用力抱住她。 
                               她松了口气,挤出虚弱的笑花。“他好不容易,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我不要…不要再成为他的负累…不可以…” 
                               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齐光彦也在她身边陪了她一整天,寸步不离。


                              61楼2006-03-0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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