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达曼迪斯在地形迂回曲折的军营里自力更生地探路半小时,终于在一栋三层楼的营房后找到了其貌不扬的3号营。
他冒冒失失地拉开一扇门跨了进去,不料,同时也是不幸地,为迎面飞来的一个人当了一次肉垫。
“我说拉达曼迪斯先生,您怎么能从这扇门里进来?”阿布罗迪一边把压在拉达曼迪斯身上的一名二等兵拉起来,一边惊讶地问道,“门上有禁止通行的告示,而且,门已经从里面被封住了,您能打开它,真是……”
拉达曼迪斯闷闷不乐地从地上坐起来,甩了甩弄乱的头发,掸着军装上的灰尘,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您没事吧?”迅速赶到事发地点的穆向拉达曼迪斯伸出手,却被紧随其后的沙加不着痕迹地挡开,没有谁看清楚过程,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拉达曼迪斯已经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拽了起来。
穆瞥了一眼沙加,略带不满地说:“拉达曼迪斯先生不是士兵!”
“被授予军衔,在军队里就一律是士兵待遇!”沙加义正词严。
穆愠怒地转向拉达曼迪斯,口气缓和下来:“您还好吧?”
拉达曼迪斯煞有介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我很好,谢谢您,少校——还有您,”他望向沙加,“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沙加,上尉。”
拉达曼迪斯笑笑,估算了一下邀请握手遭拒的可能性,于是冲沙加点点头:“您好,上尉先生。”
回答是几乎没有动作幅度的颔首礼。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开始训练,少校?”拉达曼迪斯看着穆,露出一个和银幕上的阴郁酷脸根本无法同日而语的温暖笑容。
“如果您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中尉——”穆转身叫来了阿布罗迪。
“是!少校!”
“请你安排一下。”
“是!”
阿布罗迪饶有兴味地看着拉达曼迪斯:“走吧,拉达曼迪斯先生。”
由于阿布罗迪不确定拉达曼迪斯有没有接受过类似的训练,不过据他估计,拉达曼迪斯既然是动作片演员出身,不可能没有一点武技功底,所以阿布罗迪为他选择了一名入伍三个月的新兵作为陪练。
“瞬,出手不要太重,让他体验一下格斗是怎么回事情就行。”阿布罗迪小声叮嘱那名稚气未脱的绿发男孩。
“嗯。”男孩腼腆地点点头,有点紧张。
然而随后发生的事情让阿布罗迪睁大了他美丽的眼睛,拉达曼迪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名叫瞬的新兵撂倒在地。
瞬迅速起立,阿布罗迪知道他是个倔强的孩子,接下来一定会努力证明些什么。
可是拉达曼迪斯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制服了瞬。
这一次,瞬是用了全力的,阿布罗迪在一旁看得很清楚。
这个家伙,不容小觑啊!阿布罗迪朝穆和沙加投去一瞥,发现他们脸上也都呈现着难以言喻的表情。
“阿布罗迪中尉,是不是我出手太狠了?”拉达曼迪斯挠挠头,一脸无辜地问阿布罗迪。
“您确实相当厉害,看来新兵不是您的对手。”阿布罗迪说着脱下了外衣,被紧身T恤凸显的矫健身躯充满了邀战的意味,“我来吧。”
“他要做什么?”穆两枚小巧的眉分印高高挑起,“要打架吗?”
“由他们去吧。”沙加不屑地说,“阿布罗迪是想挽回点颜面,顺便杀杀明星先生的锐气。”
“我看不出拉达有什么‘锐气’,是你们对他有偏见。”
“穆,我发现你除了对你的下属以外,对什么人都很好。”沙加半开玩笑地说着,口吻里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怨气。
穆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调侃,径自迈步朝前走去:“我过去看看。”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来,转身对沙加说,“你最好也去看看,拉达是你的队员,你想看着他受伤?”
“遵命,我的少校!”沙加无奈地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勒令自己拿出军人的姿态履行他的少校刚刚下达的命令。
阿布罗迪近乎疯狂地和拉达曼迪斯扭打在一起,格斗技巧和防身要领统统被他抛诸脑后。
他水蓝色的长发被汗水淋湿,变成另一种格外污浊的颜色,一绺一绺粘在额头、脸上和颈间,像纠缠不休的水草;他奋力搏斗的身躯在一声声“喝!喝!”的呼喊中爆发着狂野的美性。
穆和沙加在一旁面面相觑,阿布罗迪如此不顾形象地拼命厮打,他们入伍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
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名中尉一向崇尚以完美的绝对优势击败对手,即便在训练中,他也总是赢得潇洒自如,从容优雅,而此刻的他,竟然如此狼狈焦躁和不顾一切,穆认为自己有必要出面干预一下。
“阿布罗迪中尉,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止!”
穆一声令下,两个面红耳赤的人终于分开了。3号营霎时安静下来,周围的士兵自动中断了训练,猎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坐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穆环顾四周,用眼神指示全体人员恢复训练,一度沉寂的营地很快又热闹起来。
“穆少校,我马上就要赢了!”拉达曼迪斯像个没有分到糖果的孩子,悻悻地抱怨道。
“住嘴!”阿布罗迪怒吼一声。
穆正要开口,沙加抢白:“明星先生,您来军营不是为了战胜谁,而是为了体验生活,不是吗?即便这里是片场,您也不必如此投入吧!”
拉达曼迪斯细细思考着沙加的话,汗水涔涔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个顽劣的坏笑,他回头问阿布罗迪:“我弄伤您了吗,中尉?”
阿布罗迪鄙夷地把头扭向一边:“就凭你?!”
穆的眉分双印快要拧到一起:“两位,……”
刚出口的话语被拉达曼迪斯兀自发表的声明硬生生打断:“可是我还没有用全力呢!”
“算了吧,现成话谁都会说!”阿布罗迪不甘示弱。
穆和沙加无可奈何地对视了一眼,海军中尉和影坛巨星居然都是如此孩子气,他们只能用一种近乎匪夷所思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两名身材高大却稚气未退的男子,在这种无声的嘲谑下,阿布罗迪和拉达曼迪斯顷刻噤声。
拉达曼迪斯从地上站起来,噼噼啪啪使劲拍打着手上的尘土,然后转身颇有风度地向阿布罗迪伸出手:“中尉,如果我下手太重,请您不要介意。我们握手言和吧!”
阿布罗迪报以一个精心粉饰的笑容,礼貌地碰了碰拉达曼迪斯的手,旋即灵巧地一跃而起,拉达曼迪斯讪笑着咕哝了一句:“啊,啊!真是不过瘾!”
沙加俊眉一抬:“明星先生,如果您有‘过瘾’的愿望,我可以奉陪。”
“好了。”穆悄悄拉了拉沙加的衣袖,“‘过瘾’的机会以后多的是,等拉达随队训练的时候再说吧,不必第一天就那么挥霍体力。”
“好的,听少校的。”拉达曼迪斯笑得诚恳而烂漫,一口整齐的白牙明晃晃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自始至终神情严肃的沙加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就此,拉达曼迪斯在海军部队第一次值得回忆的“生活体验”在中尉的心有不甘和他本人的意犹未尽中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