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一手扶着扶手,一手伸在我的面前。他的眼神淡然却不冷漠。
那是一只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骼匀称。
我抬起右手握住,他用力将我拉起。
前后不过几秒钟而已,他指间的温度却暖得让我惊讶。
小心一点。他说。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凛冽得就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那种气息和声调像冷风刮过面颊,割出若隐若现的伤口。
我对着他微笑。
回家的路上我在便利商店买了一个浅绿色的笔记本,封面有一片洁白飘逸的羽毛。我凝视它很久,然后伸手划过羽毛的轮廓。
我想今天是个幸运的日子。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想起从前听到的一个故事。造物者在开天辟地之时造出一块青色的冰石。它周身散发着酷寒的冷气,碰到的时候指尖却有着温暖无比的触觉。
抚上自己的右手,那里留有的余温让我心动。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心底却全是他的影子。
起身拧亮台灯,摊开新买的笔记本。
我想了很久才动笔。
写下一行字而已:
遇见你是件很棒的事。
Chapter 5
晚上十点别墅里一片漆黑,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影。
顺着阁楼的窗户爬出去,我在别墅的屋顶站定。夜晚的风吹起我白衬衫的下摆使它翩然翻飞成雅致的造型。
我抬平双臂,迎着风张开嘴做出呐喊的姿态。
当然我不不可能做到“呐喊”这种奢侈的事情。我只听到喉咙间混浊低哑的奇怪声音。它们争先恐后地溢出,夹杂在冷风中毫不留情地敲击我的耳膜。
那么糟糕的声音。那么的难听。
自己都被那种恶心的声音吓到。瞬间清醒过来,我停下这几乎是有些疯狂的傻气举动。垂西手臂,冷风灌了一肚子,嘴巴里有淡淡的苦涩味道。
我按住肚子,那里的伤痕又隐隐作痛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坚强的。其实我并不那么淡定的。
我呆呆地站在屋顶心中一片空白。然后我听到巨大的敲门声。
在安静的夜里那声音是如此的突兀,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被惊得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稳住平衡后我慢慢爬回阁楼。
本以为经不住我慢吞吞的动作敲门的人搞不好已经不耐烦先走了,没想到那人却像笃定了屋里有人一般敲个不停。
打开门看清来人我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迹部的穿着一如既往的高贵华丽,脸上却有着明显的疲倦痕迹。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迹部边说话边推开我,径直走进来。就你一个人?
[他们都去参加一个舞会,佣人今天就放了他们的假。听说那个舞会规模很大,邀请了很多金融巨贾,没有邀你参加吗?]我有点奇怪。
我刚从那里回来,无聊死了。迹部一脸厌烦。到你的阁楼坐坐吧,周助。
迹部总是叫我周助,他说这个家里的不二太多了。
我有些愕然。迹部一向看不起我那间阁楼的小屋,按他大少爷的说法就是没气质没品味没意境没…总之一无是处。现在却主动要求到那里坐坐,实在奇怪。
心里这样想着我却没有询问,只是带着他去到我的房间。
迹部的精神不太好。我在厨房泡了牛奶给他。返回阁楼打开门,看到迹部正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后背靠着床沿。他的手中夹着一只点燃的香烟。
我走过去,将香烟抽走丢进我的水杯中,香烟发出“哧—”的声音冒出一缕白烟然后熄灭。我把牛奶塞给迹部,狠狠地瞪他。
[你抽烟?对身体不好。]
迹部摇头。我不抽烟,只是想闻香烟燃烧时候的味道,那让我心安。
[不可以,戒掉。]
迹部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自嘲地一笑。切,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大爷知道了,戒掉不就行了。
我察觉到迹部的忧伤。
忧伤,是的。本应是与他陌不相干的一个词,却在他的身上有了明显的迹象。有些缥缈,就似香烟点燃时的白烟。看得清楚,但当你伸出手,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捉不住。
[你就这样跑了,由美子姐姐没有关系吗?]
你已经知道了。迹部看着我,表情没有变化。
我点头。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父亲那句“由美子,迹部与你年纪相仿,你们好好相处”。不二集团与迹部财团都是金融界巨擘,如果联手合作,便能奠定其在商界龙头地位。而这种合作,若能建立在姻亲关系的基础上,无疑会将风险降至最低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