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这不是椿么。一整朵地,那连同花托而落的花,干净利落地,在空气中划过一抹红色的影子,不带一丝眷恋。
鸣上悠觉得感官有一点麻木,他没有感受到想象中那种湿冷的感觉,但视线还是挺清晰的,地上零落的椿给睡梦中的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使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视线,暗红色的花瓣,浅色的花蕊,已然凋落却仍然呈现怒放姿态的凄美花朵,在无形中吸引着少年逆着花流而上。
一朵朵椿打着圈儿在脚边滑过,舞蹈中的椿让鸣上不得不注意起脚下的步伐,往椿飘来的方向不断走着,仿佛置身于河堤上大片随风而落的红椿的之中,落椿的数量在明显地增多着,但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枝干,泥土,甚至叶片,只有浅浅的水滩。就好像,这红色之椿是从地上冒出来一样,如此诡异,在梦中却并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渐渐鸣上悠放弃了注意脚下,因为再怎么小心都是徒劳,椿的数量越来越多,有些已经聚集在一起形成鲜艳的一簇,随着浅水缓缓地流动着,那片红色在四周灰暗光线的映衬下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但是鸣上悠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前面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呢,花的源头吗?在过去的生活之中,每当遇到未知的环境或无法理解的状况的时候,说自己完全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是,犹豫过后,还是会坚定地往前方走去,不论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反正,再怎么糟糕,也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灰发少年从容地想着,向前迈出了脚步。
但是,不论他再怎么往下走,视野里看到的永远只有大片的,深红的落椿。
鸣上在教室里翻找着最后一节课的书本,抬起眼睛,他看到不远处的花村正和班里的同学聊着什么。花村发表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时而不满地皱起眉头,时而大笑起来,表情很是生动。就算只是看着他,好像也会受到影响而变得心情愉快。花村这个人,有人觉得他有时候多管闲事,但其实他很为人着想,虽然他自己的运气总是很差,但他似乎不以为然,总是一副很开朗的样子。
鸣上以前其实是不太擅长和他人打交道的,有些类型会让他觉得难以应付。不过鸣上并没有觉得非常困扰,因为一个人呆着也挺轻松的,不得不说他还挺享受一个人时光。融入一个群体之中的这种事情,虽然并不讨厌,但也不会说刻意去寻求加入,随遇而安的话,总不会发生什么坏事。
对于花村经常来找自己一起加入什么事情,有时候鸣上会在心里默默地想,也许会遇到什么麻烦事也说不定,但是却并不讨厌。不同于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和花村一起时感受到的喧嚣欢乐的气氛,不知不觉已经让自己在享受着。
眼前掠过一片红色让鸣上小小地吓了一跳,花村的脸进入了视线。
“发什么呆呢,悠。”
想起了,昨晚的梦,红色的椿,不论怎么前进,由椿铺成的道路似乎永无止境。
“唉,要上课了。”上课的铃声突然响起,花村耸了耸肩,绕到鸣上后面的座位坐下,“记得等一下放学的读书会。”
老师在讲台上强调着明天要上交的作业,底下的学生们发出了轻微的悲鸣。最后一节课总是比较难熬,教室里偶尔会有一阵烦躁的嘀咕声,鸣上想着座位后的花村是不是也坐不住了呢?突然地涌起了一股冲动,想要看看花村现在在干什么,要是转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神,却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他会侧着头用询问的眼神耐心地看着自己吗,还是会对他的举动慢慢地露出微笑呢?
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鸣上并没有转过头去,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放学了,教室里突然嘈杂起来,大家陆续地离开了教室。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地听到椅子被推开的声音,鸣上侧过身子看向他的后座。
花村睡着了。
橙黄色头发的少年趴在桌子上浅眠,修长的手臂圈起侧着的脑袋,蓬松微翘的头发下隐约露出了好看的鼻子,以及,轻微扇动的睫毛。
其他人都离开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窗外落日的余晖侵染进来,似乎给睡梦中的安静的少年裹上了温暖的色彩,把他不安分的头发染得更加鲜艳,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灰瞳中勾勒出了宁静而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