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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兄你的字库太凶残,老夫很无奈。


IP属地:上海1楼2013-03-10 22:52回复
    闷声码字看不出变化量太没效率。今年deadline还想搞完目前全文呢。
    >>>
    记忆灰烬•章一
    引言 (蓝镜夕)
    在浮玉山脚下徘徊的时候,我并未想过踏上浮玉山之后的永无归途。
    我们总在用短暂的今生来偿还前世的亏欠,因而欠下了更多。
    浮玉山,江湖传言中不过是江南七世家几经易主,唯为首的浮玉山上官氏始终未曾换代,保守估计,宗主上官墨已有两百岁之长,而百多年从来无人见其真容。再则以武闻名的江南六世家数代沿袭一直尊浮玉山为首,而这浮玉山却是医道世家。
    而追溯浮玉山的医术之名,却是一向负的是医行诡道之名,为杏林正道所不齿。更有巫术妖邪之传,浮世之人闻之色变。
    是日大雪,我在浮玉山脚下整整徘徊了一天,实是走投无路,毫无办法之下来寻这最后一丝希望。星汐已睡了三日,脉象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两日之前睦州的庸医轻哼了一声要我准备后事,为此我给了他一掌。
    巫术也好,医术也好,我觉得能救活星汐,什么方法并不重要。星辰宫出来的人并不觉得怪力乱神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
    我以为真的没有可能的时候山门洞开,下来了一行黑衣的小厮模样的下人,直接绕过了我朝我背后停在驿站简陋雨篷下的马车而去。我不安的回头想追上去,却见最末一人停在我跟前,对我道:「宗主请蓝姑娘上山小坐。」
    我长吁一口气,拍落肩上的薄雪,整了整衣裙恭敬道:「多谢。」
    「蓝姑娘请。」
    浮玉山历史悠久,山庄内的格局陈设确乎是跨越了诸多朝代,在这般纷扰乱世中生出一番古朴淡定的气质来。我没敢多看,跟着黑衣小厮的指引到了一间偏厅外,小厮叩了叩门推门让我入内。
    我觉得有点畏惧,硬了头皮低头踏入,再谨慎地回身掩门。待我看到厅中上座无人,右手边靠门的客座却坐着一人不出声饮茶的时候,我甚不解其意。
    这位年三十许的紫衣女子盖了茶碗,在我的疑惑中问了一句:「蓝镜夕。是谁让你来浮玉山求医的?」
    我虽不知她是谁,却只得据实以答:「幼时先祖曾提及浮玉山医道高明,江湖传言亦证实此话不假。星汐她......若她此番不治,我必后悔终身,故此......斗胆冒犯浮玉山禁界......」
    紫衣女子起身毫不避讳地盯着我,一双美目如墨深邃难解其意,我被她盯得很不自在,在肚子里默默品评着这位夫人的眉目生得英气飒爽,看来身份也是不凡,却不知此番是何用意。
    「你愿领天罚?」她不知自我脸上看出了什么,突然多此一问。
    「蓝镜夕既然已闯了浮玉山,一切后果都将自行承担。」
    「哦?」她语气怪异,冷冷对上我视死如归的视线,「这一次又是何等要紧的人?要你这样不惜以身犯险......夕颜?」
    我全然不知她所谓,更不知那「夕颜」的所指,不明其意地望她。
    她似也无意要我回答,径自去开了厅门,对候在门外的小厮道:「带我去见病人。」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另一小厮进来对我作一「请」的姿势,道:「宗主诊病不喜外人在旁,蓝姑娘请至客房休息。」
    我始知她便是上官墨。


    IP属地:上海2楼2013-03-10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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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雪中徘徊了一日夜,干燥温暖的客房里点了清淡的安神香,我便枕了榻上的矮几伏案浅眠一会儿,只觉得无比安宁。
      安宁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衣卧在床上,盖着厚实的锦被。我甚感激,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稍稍梳洗了一番便打算唤那院内的小厮传话,好去见一见星汐。然我刚开了门,门外一个白衣的侍女便端端立在那里,对我颔首一礼道:「宗主有请蓝姑娘。」
      我只得掩了门随她去。
      上官墨却是在不远处安置着星汐的客房里等着我。星汐依旧无声无息地睡着,上官墨坐在外间的茶座,一手支着侧脸也似睡着了一般。这般的睡颜却让我无由得觉得眼熟,心间竟隐隐有些难过。
      虽有些失礼,可我很想知道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不免多看了一会儿。上官墨悠悠醒来,看见我的眼光依旧不算友好,倒没直说什么,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委实也有些不友好,在这缺少上下文的时机下更是古怪,我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上官墨却道:「此非病理,乃是神明降罚。鄙人......无能为力。」
      上官墨说完径自离了房间,留我脑中一片空白。
      擅闯浮玉山禁界的人将永失归途,所以我走不得也留不得。星汐沉沉睡着,体温偏凉,呼吸缓得好像是冬眠了一般,我叫不醒她,却也万一生怕叫醒之后她又痛得蜷成一团触碰不得。心烦意乱下不知绕去了浮玉山的哪一个角落,似是许久罕有人迹的地方,一方低矮的陋亭,一间朽旧小屋,被连日大雪覆了厚厚一层,没了通途像是被隔绝在了这一方世外一般。
      我有点在意那亭子,想了想提了气轻功飞去那亭下。脚下是薄薄一层雪霜,檐下简单的石桌上结了一层薄冰,又覆了层霜。
      我伸了食指想在那桌面上写字,却不想划出来的竟是「夕颜」二字。
      「这一次又是何等要紧的人?要你这样不惜以身犯险......夕颜?」
      ......夕颜?......又?
      >>>镜中夕颜•壹
      我对上官墨与其说是敬畏,不如说是畏惧。虽然我失礼在前,难怪别人对我不友好,只是这般的不友好,总觉得是来自于另外的原因。
      传言中两百余岁的上官墨,带了太多神秘色彩。太多城府和疑虑,让我本能的想要远离。
      夕颜、星汐、上官墨。我对着桌面上这几个字神思空白,却冷不防旁边被添了两个字。我惊得寒毛竖起,抬头却见上官墨悄无声息地站在我对面,一袭紫衣在白雪之中甚是扎眼,她低头把桌面上的字细细瞧着,用指尖有意无意地划着无意义的线。
      「并非是我不救她。」上官墨看我一眼,又低头去研究桌上的人名,仿佛只是随意的那么一说。
      「魂魄离散,并非是凡间医道所能及的。」


      IP属地:上海3楼2013-03-11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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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不惧所谓怪力乱神,却也是第一次听闻这般的说法。
        上官墨知我疑惑,捡了一处空白写了三个字给我看。
        「人活于世,须得魂、灵、躯三者兼在。疾病之理,不过是躯体有损、灵力受阻,此为医道之所及。而魂魄受损,非凡力所能致,亦非凡医所能逆。」
        ——魂魄生生不息,是人之根本。魂魄通过牵引血液中的灵力使躯体运作、长生不腐。躯体作为存在和被感知的媒介,而灵则是传递精神意识的载体,是魂魄和躯体的唯一约束,灵之力越强则躯体的负载能力和自我修复能力越强,若灵力散尽,魂魄失去约束而离体,躯体也将腐败,便是所谓的死亡。
        我到底还是不能接受星汐会真的就这么一睡不醒,可是魂要散,听起来就像是留也留不住的事情,唯有眼看着它发生。
        「灵未灭而强散魂魄,无异强行撕裂魂魄与躯体的维系,起初痛苦不堪,随着魂魄撕裂,灵力也渐渐流失,躯体便会陷入沉睡。」
        「星汐姑娘大约还有十日。」
        「我不追究你此次擅闯浮玉山,待此间事了你便下山吧。永远不要再来,也不得对外界提起。」
        「......其实,魂魄在轮回流转之中并不会被完全消除记忆,只是用某种方法掩盖了而已。」
        上官墨不出声地抹去了「夕颜」二字的笔画,踏着数日陈雪出了这方小院。雪地上一行脚印深邃落寞,倒像是她此去之后永无归途一般。
        我低头去看上官墨最初在旁边添的两个字。
        ——玉沧。


        IP属地:上海4楼2013-03-12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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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中夕颜•贰
          之后这十日,我每日都试着叫醒星汐,每日都无功而返,次日一觉睡醒又急急去探星汐的呼吸。除此之外,我也无事可事。
          上官墨每日午后会亲自来给星汐服一枚固魂的奇怪药物,然后诊一诊脉象。到傍晚会有侍女来把我请去上官墨处用晚饭。与其说是晚饭,倒不如说是吃酒。
          头一回被邀了去的时候上官墨端着酒壶酒杯问我:「茶?还是酒?」说罢便斟了一杯放我面前。所以我却之不恭。
          可我的酒量也不好,三杯下去就有点迷糊,指着上官墨喊星汐。上官墨也不分辩,只是笑着应了,然后又给自己倒一杯。我迷糊中对星汐说,我总觉得上官墨长得眼熟,却也不能跟谁讲,你醒一醒嘛,只要醒一醒就好了,你这么睡着都没有人陪我说话。
          「星汐」端着杯子的手似是抖了一抖,酒也洒了些出来。我欲伸手去夺,下手的准头却歪了些,碰翻了桌上的酒壶,倒了她一身。
          我迷迷糊糊:「你怎得连个杯子都拿不稳?噫,星汐你不是不喝酒得么?抓到啦......」
          我伸手又要去抢那酒杯,却被人中途抓住了手腕。「星汐」似是说了句「这一世的酒量这般的浅,看来是我不该引你喝酒」,我便再也不知道后文。
          次日醒来,我头痛欲裂,无法思考。揉着太阳穴本能地挪去星汐的房间,却在门外被侍女捉住,灌了一杯醒酒茶下去。赖到星汐床边的时候酒也醒了,断断续续想起昨日种种,觉得酒委实是个好物。
          傍晚上官墨依旧遣人来请我,我便自觉的去了。只不过这一回我的席前摆的倒是茶杯,因此我依旧却之不恭。
          可酒这东西,喝昏了不过就是一个睡,茶却不同,灌了一肚子茶,倒是精神得想睡也睡不着了。我瞧着这么些天的大雪也落停了,便趁着无人发现跳上了屋顶去,坐在檐上观赏夜空——这原是星汐的习惯,我曾多次被她大半夜喊出来吹夜风,吹着吹着便也成了自己的习惯。星汐的名字便是出自「星辰」和「潮汐」,想来也是因此她才如此喜爱观星这种夜猫的活动。
          可我此刻看着星辰明灭不由得有些难过。
          我心中沉闷,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而越压越重。那个唯一的听话人永远都不会答应我,而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说给她听。终有一天我抢了上官墨的酒杯,「有酒不能同醉,岂有此理!」
          上官墨倒不计较我失礼,只是唤了人另拿一个酒杯来。
          分明是女子,喝的却是这丝毫也不温婉的烈酒。我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得那辛味丛喉咙一直辣到胃里,辣得我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泪。这个头委实开不得,许久来的沉闷委屈一并涌上来,我丢了杯子便伏在桌上哭。
          上官墨叹了声气为我抚背,重新又唤人拿新的杯子来。
          「如果我说,我可能......有办法......救她呢?」
          我心神一凛。却又清醒地想了想几日前落雪亭里的话,没敢相信。生生转了话题:「反正我还有三日便要下山了,你不如告诉我,夕颜到底是谁?」
          上官墨闻言不为所动,连倒酒的动作也没顿一顿。
          「就是你啊。」


          IP属地:上海5楼2013-03-13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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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曾叫过这个名字?」
            上官墨拢了袖子探手过来给我倒酒,抬眼含笑望我一眼:「我说过,魂魄在轮回中并不会完全消除记忆。你之所以会觉得我眼熟,不过是因着夕颜那部分记忆没洗尽。」
            我觉得有理,也没什么意见要发表,便等着上官墨继续说下去。但她却无此意,只管自己喝了酒又倒上,又是三杯下去,才莫名其妙地问了句:「如果我能让你恢复夕颜的记忆,你想不想记起来?」
            我以为不过是个前世的故事,听她讲与我自己想起来,对我来说并无分别,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便摇了摇头。
            上官墨却叹了声气道:「夕颜,你真的这么不愿意想起来么?」
            我甚诧异。这语气里含了隐隐的失落,委实不是上官墨一贯的语气。事实上我也不甚清醒,于是以己度人地思考了一番,觉得她一定是喝醉了。
            但是上官墨不屈不挠:「你总是不愿记得我。」
            「.......宗主,你喝醉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喝醉......」
            「......你醉了。」
            「夕颜,我没醉。」她正色起,语调颇严肃,「上官墨,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着实被这一句吓了一吓。
            「怎么可能?那你是谁?」
            上官墨却凑近我,低了声音答非所问:「我来设法救星汐,而你......你要想起往事来当回夕颜陪着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吓得反应迟了迟,便听见上官墨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一定是疯了」。没再多想,我答了声「好」。
            一瞬间上官墨的表情复杂得很。
            >>>镜中夕颜•叁
            上官夕颜的记忆止于十六岁。
            四分之一血统的猫妖,祖父上官凌,祖母为凡人,生母上官惜,生父又是凡人。依循祖制应终身不得上浮玉山的半个外族,却因上官惜产后病重,被破例留在了浮玉山。


            IP属地:上海6楼2013-03-14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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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玉山十四年无甚可圈点,被当作下一代大巫而严格要求,直到下山入世,几经周折后回到浮玉山,终究没等到继任大巫的典礼,卒于十六岁生日前夜。
              而记忆中上官墨的指代,是浮玉山上官氏比夕颜小三岁的小小姐,九岁夭折,死因是溺水。我不知这到底是不是我此刻所见到的上官墨。如果是,那溺水夭折又是为了掩盖什么?如果不是,那么这个上官墨又是谁?
              我总以为这之间缺了一块最为关键的记忆,倘若无从得知这一块,那其余的事情不过是无谓的东西。不能被称之为回忆的记忆都是可悲的。
              我只不过做了一个漫长又无趣的梦,醒来的时候我不解其意地问上官墨:「所以你到底是谁呢?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上官墨的眼神黯了黯,并没回答我。我盯着她,试图想找到记忆中哪一个可以重合的身影,却久久未发现。上官墨似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转了话题道:「我去看看星汐,你要来么?」
              这个话题转得太生硬,我总觉得是我说错了什么,不由得惶恐不安。
              化雪的夜里冷得刺骨,从炭暖的房间里出来,不出几十步我便冻得酒也醒了。上官墨却是对温度毫无察觉一般,径自提了灯笼走在前面,步伐稳而慢。我瞧着她的背影,觉得心里堵得慌。


              IP属地:上海8楼2013-03-15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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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忙死了,白天敲的一点点。明天再补。
                >>>
                「你不是说,魂魄离散非凡医所能逆么?」
                上官墨停了一停,并不转身:「你以为,浮玉山以凡医之能便能屹立至此?」
                「巫医?」
                这委实不是一个应该被忌讳的话题,上官墨却作没听见般,如此一路沉默到了星汐门前,她却又站定了不动,古怪地说了句:「即便是浮玉山办不到的事情,我也能办到。」
                我觉得这话里的意味有些不太对,却又不知道怎么追问,想了想只能接了句「你答允替我救星汐,我却没能想起完全的往事,所以我记不得的那些,还是你亲自来告诉我。」而上官墨已经推了门进去,我也不知道她算听见没有。
                上官墨告诉我,魂离的原因虽然不明,但是因着灵力牵扯而无法简单粗暴的实现。而只要魂魄与灵力的维系一日不断,身体虽然衰弱却不会因灵力散尽而死。换言之,只要设法将还未离体的魂魄束缚,注入灵力并接续与魂魄的维系,便可「治愈」。
                但这也仅止于理论,代价未知。
                三日后。
                这三日上官墨避不见任何人,似乎是在做什么复杂的准备工作,我也无从询问,只是偶尔去星汐门前站一站便又逛回那个旧屋矮亭的角落,在那一坐就是半日。
                因着这番的恢复记忆,浮玉山错综复杂的地形分布我也顺着记了起来,而这个偏于一隅的角落正是曾经上官夕颜的住处,似乎自夕颜死后便已荒废,无人往来,也许久未有打扫,积雪自然融化,露出整片蒙灰的表面。


                IP属地:上海9楼2013-03-17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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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中夕颜•肆
                  我再见到上官墨是在第十一日清晨。
                  我翻来覆去一夜没睡成,决定一早去看看星汐,哪怕是守在门外等消息也是好的。开门却见上官墨背对着我站在门外,听见我开门的动静而转身过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去看看星汐吧。」
                  我还未开口,闻言顿时松了心中大石,点头应了声「好」,转念又道:「你......快去休息吧。」
                  「我陪你去。」
                  我却之不恭。
                  星汐依旧睡着,上官墨示意我不可叫醒她,我便只能轻探星汐的脉象鼻息。比常人高了半度的体温,脉搏有力许多,呼吸徐缓,仿佛真的只是平常的睡着。
                  我掩了面抑住自己欲哭的情绪,听见上官墨轻声道:「牵引魂魄复位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我此番不过将魂魄强行封在她体内,唯有完成牵引之术,她才能醒来。否则,即便唤醒,也会承受不住魂魄撕裂之痛。」
                  「多谢。」
                  一时相对无言,我心里梗着些疑虑不知从何问起。上官墨似是累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一臂支在桌上半寐,我回头见了此番景象又不忍吵她,只是蹲了在她跟前轻声道:「如今你让我想起了往事,我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了。我觉得你眼熟,是因为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的样子么?」
                  上官墨好似真就这么睡着,眼皮也没动一下,像个不会说话的精致人偶。
                  我总觉得亏欠了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道:「我答应当夕颜陪着你,可你还欠着我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我等着你慢慢告诉我。」
                  是夜我依旧睡不着,跑去了夕颜旧院的亭子顶,靠坐在那里观星。我对星辰轨迹什么的并无研究,不晓得什么星相吉凶也不懂得观星知命,只是看而已。以前星汐总能指着哪一颗星星说一些晦涩难懂的偈语,然后又解析给我听。我觉得这委实是一门太需要天赋的学问,因为我转眼就连方才所指的星星是哪一颗都找不到了。
                  我总觉得星辰太遥远,过于神秘的东西太难以了解,占星者不过是欺世盗名的谎言家,只是星汐说的那些却无意中都应了验。我曾背那星宿背得满头雾水,最后星汐笑着说「不喜欢就算了,有我会就好了啊。两个人都学一样的东西,不是很浪费?」
                  我的星汐,总有一天能醒来。
                  那就好。怎样都好。


                  IP属地:上海11楼2013-03-18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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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上官墨突然问起我,等星汐醒来后,我是随她下山还是留下来。她随口一问,我便也随口一答,「当然是要陪着星汐下山的」,说完我自己倒是愣了一愣,偷偷抬眼去看上官墨的表情,见无甚异样才心虚地补上一句「不过我答应过你,也只能送星汐下山了。」
                    上官墨却道:「你不必当真。」
                    话虽这么说,我却也晓得分寸。我这一世作为一个纯粹的外人,却屡次犯了浮玉山的规矩,上官墨因着夕颜之故不追究,但我不能白白承这情,哪怕是永世不得下浮玉山也不过是最轻的代价了。
                    上官墨见我沉默,伸手斟了酒,又道:「我还欠你一个故事。」
                    我惊讶。
                    上官墨只是笑,仿佛带着三分醉意:「你觉得我眼熟,不过是因为看见了过去的自己而已。」
                    ......咦?
                    「你生来便是人形,你母亲不希望你过得辛苦,在你出生时刻便悉数封了你的灵力。这件事并无人知晓,浮玉山都以为你血统浅薄而失了天赋,风长老要你一月之内学会人形和原形的自由变化,否则便撵你下山,再也不得回浮玉山——那时候你才七岁。」
                    「一月期限的最后一日,你依旧只能变回一双耳朵,绝望之际被你师父玉沧捡到。他问你要不要跟着他,你却很坚定地摇摇头说想留在浮玉山。
                    玉沧给你解了身上灵力封印,获得上官惜和你自己的灵力之后顺利通过了风长老的严苛要求,你才得以留下来。
                    风长老不许你见上官惜,只允许你在术法修成之时见她一面。周岁之后就没有见过母亲,直到你十二岁时得到了作为下一任大巫的认可,才得见她一次。
                    上官惜得知你身上封印已解,要你守护浮玉山。你却不情愿得很,那时候浮玉山人族内乱,唯一得嫡传继承人上官墨——也就是我,我父母已亡,当时老宗主时日不多,我亦年幼无知,因此几支旁系外支都谋算着这个家主。上官凌,也就是你外公,他死后浮玉山失去灵族大巫庇佑,我便被他们溺死在暗湖中。
                    我溺死之后,你忽然变了脸,以继任大巫的身份暂代家主,并彻底清查我的死因,将那几支旁族压制了回去。灵族大巫在浮玉山的身份原本就尊贵,他们想动你,却又奈何你是灵族而无法成事。
                    你十四岁时下山去接受外族历练,你不在的时候有玉沧盯着浮玉山的诸事并传信给你,到你十六岁回来,原本应该是十八岁的继任礼被提前到十六岁——可是继任礼当天,你却没出现。
                    继任礼那天,被玉沧领到神祠的人——是上官墨。」
                    >>>镜中夕颜•伍
                    上官墨与夕颜不过相差三岁,生前的样貌也与当时的夕颜颇有相似,更何况彼时借着夕颜之躯复生的上官墨,只不过是变不回原形的夕颜而已。
                    是以神祠之前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时候,继任大巫上官夕颜跪在神位之前却自称上官墨,把在场之人都惊了一惊。
                    曾经把上官墨推下暗湖的那几个更是直接晕了过去。上官墨回眸冷笑,只一句「居恶之人,天必惩之」。
                    浮玉山新任宗主,药仙子上官墨,自此闻名。
                    世间所知的上官夕颜,也和上官墨并成了同一人。
                    「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曾叫过这个名字?」
                    这最末这一句我听着怎么都耳熟,酒醉里浑浑噩噩地想起来,似乎最早上官墨告诉我夕颜就是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


                    IP属地:上海12楼2013-03-19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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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上官墨寻我喝酒的次数渐渐地少了起来。我的酒量多少被她练了起来,饮至半夜还能笑嘻嘻地扶着额头说自己没醉,再一脚深一脚浅地自己寻回房间去。而翌日一觉醒来必有一盏温热的解酒茶摆在外间桌上,我觉得很知足。
                      星汐醒来的那日,上官墨给了我一颗鲛珠。
                      我问她做什么,她说那是夕颜的旧物,给我留念。我以为这也没什么,便随意地收了。上官墨却看着我,一副要告别的神情。
                      我顿时觉得哪里不对,要将那鲛珠还她,她却摇头道:「留着吧,你下山之后,哪日若不想再记得前世那些,便拿它忘了。」
                      我终于明白她那神情的含义,心里酸了一酸,道:「我想留下来。」
                      上官墨眼中的烛火蓦然晃了一晃。
                      ——「你那时,也是这么说的。」
                      之后我便几乎不曾见到上官墨,她似是有意避着我,每每问及下人都是刚刚离开。我也实在匀不出时间去寻——星汐刚刚醒来,无处不需要照顾,我几乎是寸步不离。
                      总觉得忘了什么,却在忙碌中无暇顾及。
                      不知觉已在浮玉山住了三月余。天气渐暖,花信将至,二月十五的花朝节上,星汐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甚至去后山赏花。原本便不怎么样的武功虽然算是废了,她却也乐得轻松的样子,我亦觉得满意。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去寻上官墨替星汐辞行,寻到的只是一封信,详细写了星汐的病症反复可能以及对症方法,并留了一句「既已好转,随时可离去,浮玉山沉闷,我亦不喜见外人,不必辞行了。」
                      我才想起关于上官墨的传闻中原是有一句「百余年来无人见其真容」的话来的。
                      可我总觉得不安,一开始分明毫不避讳,这时却要拿「外人」两字生生疏离开来,自相矛盾得不合常理——这是撇清关系撵我下山么?
                      「你总是不愿记得我。」
                      「我来设法救星汐,而你......你要想起往事来当回夕颜陪着我......」
                      「你不必当真。」
                      「我还欠你一个故事。」
                      也好。我到底不是故事里的那个人。


                      IP属地:上海13楼2013-03-20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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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浮玉山禁界往北,便是临太湖的市镇,环湖的一些小镇虽不比大城熙攘,却也应有尽有。星汐在镇上寻了快马直往睦州,我知道她担心星虹的处境,也未阻拦。
                        那日阳光甚好,我在东林镇同星汐告别,独自晒着太阳踱回浮玉山,打算找上官墨好好谈一谈关于「诚信」的问题。然而我还没找到上官墨,却被堵在了主厅的正门口,里面宗室家仆跪了一地,面朝我这个方向,齐声喊一句「拜见宗主」。
                        我吓了一跳,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抖了一抖。
                        ——我与这浮玉山除了上官墨以外的人实是半分交集也没。可上官墨确实不在,我四周也空得绝无一人半鬼,所以这一声「宗主」喊的似乎正是区区在下。
                        众目睽睽,我脑子空白地问了一句:「上官墨呢?」
                        有个管事一般的老者起身答道:「老宗主行前曾有吩咐,你若回到浮玉山,便是浮玉山的新宗主。」
                        「......开什么玩笑......」
                        丢着那一院子不知道谁是谁的人,我凭着两百年前的记忆把几乎整座浮玉山都翻过了一遍,回到夕颜旧院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我整一日滴水未进,头疼欲裂。
                        上官墨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IP属地:上海14楼2013-03-21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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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活于世,须得魂、灵、躯三者兼在。疾病之理,不过是躯体有损、灵力受阻,此为医道之所及。而魂魄受损,非凡力所能致,亦非凡医所能逆。」
                          ——魂魄生生不息,是人之根本。魂魄通过牵引血液中的灵力使躯体运作、长生不腐。躯体作为存在和被感知的媒介,而灵则是传递精神意识的载体,是魂魄和躯体的唯一约束,灵之力越强则躯体的负载能力和自我修复能力越强,若灵力散尽,魂魄失去约束而离体,躯体也将腐败,便是所谓的死亡。
                          「即便是浮玉山办不到的事情,我也能办到。」
                          「我来设法救星汐,而你......你要想起往事来当回夕颜陪着我......」
                          这场漫长的梦境,梦醒的时候你便消散了。琉璃若梦的幻境中,是我离经叛道不可言说的执念。
                          记忆已成灰烬。
                          次>>>琉璃若梦


                          IP属地:上海16楼2013-03-24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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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玉沧捡到夕颜是在浮玉山下,独自跑出来的猫少女缩在一处农田的边缘,坐在被收割成捆的稻草垛下埋头委屈,远远望去黑褐的一坨。
                            玉沧觉得有些奇怪,无声地走了过去,站着看了她许久。
                            被削了爵位的闲散上仙自然是有着相当的闲暇时间来饱览这丰收之秋的美景风物的——自紫姬徇私被处置之后,因着连坐而一同被削爵夺令的另外三位司事神各自回到了自己在人界的故乡,静待天数。
                            瑶泽心中自责将自己关回了故地,蝶寻已到命数之末,终日只是在东海之滨默默观星掐算。玉沧念着故友之义盘桓在东海附近,算是方便探望蝶寻。
                            ——故乡这样的地方,并不是谁都有的。
                            猫少女哭了许久才发觉跟前的光线变化,她怔怔抬头,看见一个白衣的谪仙——长身玉立,一把乌发未系,正垂了眼眸看着自己。两厢对望间,饶是当时的小女孩也有资格呆上一呆,花着一张猫脸定定瞧着他。
                            那一双猫耳,虽然埋在乱发间软软耷拉着,却并不能逃过谁的视线。玉沧观察过一番,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伸手抚了抚猫少女的短发和猫耳,大约是笑了一笑。
                            浮玉山很有名的一支,千年来却始终在传说中出现,从未被考证成功的浮玉山猫族吧?
                            兽族对兽族总是有着不同于其他异族的好感,玉沧难得温和地问了句:「怎么了?」
                            猫少女闻言又低头。
                            「受了欺负?要不要说给我听?」
                            「没、没有。」猫少女埋着头呜了一声,「我......我不敢回去。」
                            「浮玉山么?」玉沧伸了手给面前的猫少女,俨然温柔的长辈模样。猫少女犹豫了一番就着他的手站起,轻声道:「长老说......我血统浅薄,连变个原型都变不好,那就不要再呆在山上了。」
                            「你还小,长老的话不必当真。」
                            「可是......」
                            玉沧只能摸头安抚:「你放心,若长老真要赶你,便来找我帮你。你可以认我作师父,我叫玉沧。」
                            猫少女细细思索了一阵,大约是在回忆什么门规家法,许久后郑重其事地点了头。玉沧一面替她正了衣襟,一面有些不解地自问了一句:「明明是个女孩子,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
                            「夕颜。就是......夕颜花。」
                            那天蝶寻消亡前怎么说的来着?
                            「我原以为我始终看不透你的弱点,原来只是时候未到。」
                            「你会遇到你唯一的羁绊。」
                            「求不得,便放她去。」
                            这些占星者最喜欢一语成谶。


                            IP属地:上海19楼2013-04-03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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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若梦•壹
                              走到浮玉山下已是暮色四合,越是靠近山门,夕颜的步速就越是慢下来,紧紧攥着玉沧的衣袖一角,企图以此微弱的阻力表示其退缩的意愿。
                              玉沧停下脚步,低头询问「要我陪你上去么?还是你自己上去?」温和笑意和肯定的语气,夕颜捏着他袖子的手松了一松,终究还是没有放下来。玉沧捕捉到妥协的迹象,摇摇头又添一句「浮玉山的门禁甚严......这样吧,我隐了身陪你上去。」
                              夕颜终于松手点点头,发出一声极小声的「好」来。
                              玉沧却笑着补了一句:「不过,以你现在的法力是看不见隐身的我的。」
                              夕颜立即拽回了他的袖子,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着急道:「那不行,那我怎么知道——」
                              玉沧不知从哪里拿出个铃铛递给她,银色的铃铛系在长长的白色缨络上,被磨砂成细碎的银色在夕阳下折射着细小的星光,夕颜眼睛一亮便又松了手接过去,拿在手中轻轻晃动,听得铃音清脆,甚是喜爱。
                              「只要你相信我在就可以了。」
                              「嗯。」
                              玉沧便立在浮玉山脚下看着猫少女顺着蜿蜒山路小跑而去。面前的夕阳慢慢沉没在浮玉山背后,夜的帷幕便将在晚风之后拉起。
                              风里仿佛还响着若有若无的铃声。
                              玉沧低头失笑,遂转身离去。
                              隔日夕颜遵了师命下山来的时候虽没再花着脸,玉沧却看那一身丢到后山会找不出来的灰褐色很有想法,想了想道:「跟我来。」
                              夕颜一脸不解地跟了一路,跟着进了镇上唯一的成衣店,闷声跨了门槛,刚抬头却看见一位笑成一朵芙蓉花一般的老板娘,不由地又退了一步,刚好又踩到了自己的衣摆,于是一屁股跌坐在了门槛上。
                              那般睁圆了眼睛一脸惊诧地坐在门槛上的形容太过生动,略浅的褐色瞳孔因着神情呆滞而失了焦距,像极了因为光线刺激而缩为立瞳的猫眼,玉沧顾而失笑,又伸了手给她。
                              中年半老的老板娘开始眉飞色舞地介绍她的商品,甚至拎了一套桃花色的半臂软缎裙子来比划,反复表达着尺寸多么适合料子多么舒适做工多么精细刺绣多么「鲜美」。
                              「鲜美」的话——大概是有的吧?衣服的下摆上绣的分明是两尾活灵活现的鲤鱼。


                              IP属地:上海20楼2013-04-15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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