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正邪不两立。你是浩气盟的将军,我不过过客,你若来战,我便战。一个月后,我希望能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当然,就算现在执意起兵攻城,我也无畏。
如果说后悔,那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认识你。浩气盟忠心耿耿的天策将军。
“寒丞,为何还不起兵。恶人谷内战频发,莫要错过这个时机。”谢渊立于堂前,一出口便是质问。
粮草已经运到,万事俱备,只等主将一声令下,浩气的铁骑就将踏平恶人谷。谢渊等这一天实在太久太久,但是反而是作为执行者的主将寒丞,竟然丝毫未有动静。谢渊终于忍不住,直接召来他。
“恶人谷内乱素来已久,如今终于站意初显,若不让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又怎么坐收渔翁之利。”寒丞抚着长枪,眉间冷冽,自从他此次回来,已经很少见他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等些日子?”
“嗯。”
“呵,都说天策将军骁勇善战,飒爽逼人,如今看来实在畏首畏尾。现在不攻打恶人谷,难道要等他们上下一心的时候才打吗!”谢渊背过身去,他是浩气的新盟主,虽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却依旧一腔血性。他也是沙场上舔着硝烟长大的。站意燃烧他的肺血。所以他实在不能理解这出了名的骁勇大将军怎么这么耐得住。而且,迟迟不动兵,手下将士的一腔热血都会消弭,这个人难道都没考虑过。
“若趁着恶人谷内战,我们攻城,赢了之后,他们又怎么会甘心降服于我们。”
“打仗要的是谋略,把你无畏的光明磊落都收好吧。成者王,败者寇。世人只会记得胜者,谁会去看你是怎么取胜的。我当你是天策府声望极高的将军,故诸事都会斟酌你的感受,攻打恶人谷之事,我已经依你而言拖延数日。如今,箭在弦上。我谢渊要对得起将士们的满腔站意。你也不必多言,好好领兵就是。”
“如果您执意此时攻城,我……我寒丞愿意卸去定国将军一职,请盟主另觅高明。”寒丞稳稳的单膝落在地上,目光灼灼。
“你……”谢渊实在想不到这个人会做出这种举动,一时间竟无话可说。所有的不忿都聚成怒气,一掌狠狠落在案台。
“丞意所决,盟主,微臣祝你凯旋。”寒丞褪下肩上的软甲,那是象征浩气盟最高统帅的标志。
“好你个寒丞,哈哈哈,真是做得好!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若你是浩气盟的人,你就给我领兵攻城,除非你离开浩气盟,除非你……真的弃百年天策基业不顾。我是浩气盟的盟主,只要你是浩气盟的人便要供我差遣,便要为浩气盟一战,恨不以浩气之身战死。”
“若要我领兵,就再给我半个月时间。”
“理由。”
“我不想让他失望。”寒丞坦然的看了谢渊一眼,凉凉一笑,“我只是尽量不想让他太失望。”
“是什么人物,能让你如此看重。”谢渊蹙着眉看他,有什么人,比之浩气的荣誉,更为重要。
“我们的对手。”
若可以选择,我真的不想同他兵戎相向。
“少谷主,早点休息吧。”
“不,我还要想办法如何化解陶叔叔和沈叔叔的恩怨,这是恶人最为精锐的两支军队,如今不但不肯合作反而处处作对。浩气攻打进来,只怕不用费吹灰之力。”
他的声音不如往日清亮,却意外多了几分沉稳,像是飘摇的烛光,憔悴但是依旧明晃。
孙永恒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少谷主,你辛苦了。”
“不辛苦,我只是想看看,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自己的家国做这么多,为自己的家国放下这么多。我以前太自私了,我是不是很对不起谷主,他将我抚养成人,我却……却跟他说要弃谷而去。”段诀终于停下手上的事,抬眸看着孙永恒。思绪却有些飘得远。
孙永恒的眼睛在烛火映衬下目光灼灼:“少谷主不要自责,这些日子,你为恶人谷做得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替谷主感谢你。在恶人谷这般桎梏的时候,你能回来一览大局。”
“这是我应该做的,师傅早些休息吧,我再考虑下军略分局,浩气尚未动兵,我要乘此机会抓紧布置攻防,直觉拖不了多久了。”
他看见孙永恒离开,映着烛火的脸色略显苍白,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身体已然支撑不住。俯卧在软榻上有了难以控制的倦意,但是机敏如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房后有人。
“谁?”他的长剑极不留情的脱手而过,朝那个几乎与夜融为一体的人。
“是我。段少主。”
段诀稍显倦意的身体立刻清醒了起来。他一个翻身越到来人的面前。面色复杂:“寒丞?”
“是我。”
“浩气的将军果然胆识过人,单枪匹马的就敢来恶人谷。”段诀冷冷道,即使清醒得很,眉间的倦意却依旧浓重。借着月光看,似乎清瘦了很多。
“我是来告诉你,我给不了你太多时间。半个月后,我会来攻城。到时希望段少主痛快一战。”
“寒大将军屈尊降贵前来报信,也不怕你们的谢盟主军法处置?”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失信之人,我已经极力周旋,但是……”
“失信?呵。将军请回吧,多谢转告,半个月后便半个月后,我段诀像是打不起的人吗。”
“阿段。”寒丞涩涩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再会。”
月色如勾,明暗烁烁,一地月光,带着入秋的凉意。
下一次再见,又是怎么样的光景。
沙场硝烟,以命相搏。满目疮痍生人途。
只唯恐,成白化骨无人收。
新鬼亡魂路,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