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醒来以后,阿布罗迪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极其华丽的大床上,奢华且宽大的房间,恰到好处的光线,以至于一瞬间,他有了种到达伊甸园的感觉。“呵呵……”阿布罗迪自嘲地笑了,死神看来还不错,至少把自己送入了天堂。阿布罗迪不信基督教,但这一刻,他却真心感谢上帝。
门被“吱呀”一下打开,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捧着衣服走了进来:“先生,请更衣。”直到这时,阿布罗迪才发现自己穿了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衣,也正是这时,他意识到或许自己没有进入可笑的天堂,那种纯粹的黑色,让他想起昨夜,那个如噩梦般的夜晚,以及奇迹般出现的死神。
侍女带来的衣服仿佛经过精心挑选,大小正合适,颜色也极相衬。一下子,把那个不看到脸便会被人无视的只配在泥泞的小巷中穿梭的自己变成了如同贵公子般的人物。侍女看着阿布罗迪,俯了俯身,更像是自言自语地用恭敬的口吻说道:“主人的眼光真好。”——主人,果然。阿布罗迪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虽然仍是一头雾水,至少,他知道自己被引领着去见的那个人,正是拯救了自己的“死神”。
侍女将阿布罗迪带到了一间半闭着的门前。庄重地说了句:“主人,人已经到了。”便无声无息地退下。华丽且厚重的门竖立在面前。缝隙中透出细小却灼人的光芒。“进来吧。”沉重的男声使得阿布罗迪浑身僵硬。但赶在屋内的人还没有变得不耐烦之前,阿布罗迪下定决心似的推门而入。
其实现在想想很可笑,那个夜晚明明连死都不怕了,却在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前,生出那么多恐惧来。
Ⅳ
屋内的强光使得阿布罗迪一下子睁不开眼来。渐渐适应了之后,阿布罗迪看清了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头蓝黑色刚毅的短发张狂地竖在耳边,英气逼人的眼眸,隐隐地还泛着嗜血的光芒。嘴角挂着邪气的弧度,给人不容侵犯的权利感。一身紧束的黑色皮衣,敞开的V型领口可以看到里面古铜色的肌肤,胸前还装饰着一条钢质的锁链。黑色的长裤呈现出他完美的体型,结实的肌肉……一时间,阿布罗迪想到了一个幼稚的比喻,如果用艺术来形容眼前这个人,那么,他简直可以称作是无上的杰作!那张英俊强硬的脸,就这样,深深地刻入了阿布罗迪的心。
“你是第一个敢这样看着我的人。”男子用略带调笑的口吻说道。该死!阿布罗迪在心里暗骂,不要命了么?可表现出来的,却是将头微微上扬,正对上对方的眼睛。那眼神,竟带着将人摧毁的魔力!“你不怕我吗?”男子似乎不在乎阿布罗迪近乎无理的举动,继续问道。“怕。”一字出口,却没有想象中的颤抖。“迪斯马斯克,人们口中的死神,无论谁见了,都会害怕。”男子敛了笑容,用带着惊讶的语调说:“哦?你知道我?”阿布罗迪抿紧了嘴唇,他不相信眼前的人会认为自己对他的身份毫无知晓,他也不知道这位死神,现在在和自己玩什么游戏。“算了。”男子似乎放弃了和自己继续耗下去。转身走向了左侧一张巨大办公桌后的椅子,用极其粗暴的力度坐了下来,以至于阿布罗迪几乎认为那张椅子会不堪重负而一命呜呼。“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就不必多费口舌来做自我介绍,你可以直接叫我迪斯,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迪斯把身子微微向前倾,十指交叉托起下颚,手肘撑在桌子上。“阿布罗迪。”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四个字完全是不经过大脑而脱口而出的。“……阿布罗迪……”迪斯重复着,“很好,那我问你,你想不想变得强大?”强大,一个多少遥不可及的词汇,强大就意味着不再受到欺辱,就意味着能在这座弱肉强食的城市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见对面的人不说话,迪斯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想不想变得强大?”……“想!”重重地说出这个字,把多年来的忍辱负重都泄露出来。“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接受训练,由我,亲自让你变得强大!”这话,就像是坠入爱琴海的陨石一样,荡起一片水花,然后,深深地沉到海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帮助我变得强大?”阿布罗迪不明白,自己是何德何能,竟得到死神的垂青。“我想有一点你还不清楚。”迪斯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做事,从来都不说为什么。但是……”黑衣男子更像是自顾自地笑了笑:“如果一定要一个理由,我想,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拥有配得上你那种骄傲的眼神的实力。”
想到这里,蓝发男子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尽管周身仍是彻骨的寒冷。雨渐渐小了下来,细密的丝线在伞面上滴出轻柔的夜曲。阿布罗迪用目光描绘着石碑的形状。眼神是难得一见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