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井总是能教人浮想联翩的。
说到古井,被泡涨到三四倍粗细的女尸,半夜飘出来索命的冤鬼,常常浮现于人们的脑海。
石村也有古井,然而石村的古井却没有这样的传奇。它只是一口井而已,委实找不出任何的不同寻常。
石村只有这一口古井,它伫立在一户姓南宫的人家的屋前,顺理成章的也就成为了南宫家的井。幸运的是,因为临着河,村里其他人往往对这口古井并没有多大兴趣,这才使得南宫家能够一直心安理得地独占着它。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对它好奇,年幼的孩子总是见什么都爱寻根究底,因而常有村里别家的孩子偷偷到这井边来,对着里面清澄澄的水张望。于是很快就会有大人循迹而来,揪着他的耳朵骂着“你真是要死了”拉扯回家去。
好在并没有谁真的因为这井而“要死了”,追溯到很远以前都没有。至于这井究竟能追溯到何时,即便是问村中资历最厚的老人,怕是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哪怕是这井的正经主人南宫家的几位,只怕也只能一问摇头三不知。
其实要问南宫家有几个人,说来惭愧得很,只有父子两人罢了。当父亲的瞧着得有四十,当儿子的却不过是十岁模样,再无别人了。至于这位父亲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却谁都没有见过。倒怪不得乡亲们,因着他们未曾见过的这个女人,在她自己儿子的心目中,也是模糊不已的,唯一记得着她的人,那当丈夫的,却宁愿把她藏在心里,对谁也不肯多讲。
石村是个挺穷的村子,唯独一家姓温的人家稍稍富足一些,村里人看他们,难免就如同看财主一般。一般的人对这家“财主”,还是以巴结为主,世世代代都推选温家人为村长,没人异议。说出来是不大好听,但目的太过明显,大家也不掩饰。这家“财主”,也就真的像模像样地替村里其他人做点事,好赖叫人别有饿死在村里的。
村里大部分人受过温家的照顾,少不得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南宫家倒是例外。当爹的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本事,除了耕田砍柴,还会些文化,替人代笔写信,倒还能额外再赚几文。
一旦有了资本,免不了就要傲起来,南宫家的儿子自小就瞧温家不顺眼,虽然不曾当面说过什么不好听的话,但也从没有其他人那样巴结的模样。
说起这南宫家的儿子,他单名一个煌字,因为跟着父亲读过几本书,最喜欢干的便是给人炫耀他的名字,什么东南西北,白虎朱雀的,村里人大多听不懂。他倒也不以为意,仍是自个儿乐自个儿的。
当他不掉书袋的时候,他还有几分可爱之处。皮囊虽是父母授予,由不得自己选,但生了好皮囊的,很少有人不得意。南宫煌运气不错,从小生得就白净,不开口时,安安静静往那里一坐,倒真像那么回事。至于性格,到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他若生在富贵之家,便可算得是有“宏图大志”,可惜生在这贫穷山村,便成了青天白日梦。
和他玩得最好的是温家的大姑娘温慧。这个女孩子最大的特点便是不像女孩子,从小就皮,力气也大得惊人,她和南宫煌性格虽然大异,但同为“离经叛道”之辈,居然如同知己了。
于是少不了有人要开开玩笑,见着南宫煌便问:“你不是不喜欢温家吗?怎么跟温大姑娘玩得来?”
他也不回答,“哼”一声便不理会了。那人也不是真心发问,见他不答,便大笑着走开了。
说起南宫煌和温慧的友情,可以追溯到他们五六岁的时候。温慧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和男孩子一般大胆,时常有调皮的去南宫家门口的井张望,她便也跟着去。
“喂!你是哪家的?不许碰我家的井!”
南宫煌冲着她大喊时温慧正将头伸到井里,去看那平平静静没有波纹的水面,乍一听到呼声,险些便站不稳,要掉下去了。
好在她赶紧抓住了井口边缘,这才回头道:“你家的井便看不得了吗?”
“当然。”南宫煌从屋子里跑出来,似乎是想把温慧拽走。
“他们看得,我便看不得!”温慧见南宫煌的手是要来抓自己的辫子,直接便是一拳揍了过去。
两个孩子便这样打了起来。
待到大人发现,将们扯开,他们早已是鼻青脸肿了。说来也怪,两人虽然挂彩,但谁也没有哭,反倒有些遇到对手般的兴奋。
这奇异的友情便自此建立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