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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古风古意┃华锦无疆(虐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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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讲述一个谪仙帮助大昱王朝(架空)富国兴邦的故事。




IP属地:江西1楼2016-09-17 01:43回复
    一、


      城东河岸,戚宣怀驻马凝望,果见河道两边堤坝高厚,田亩密集,把本可宽直的河面挤得曲曲折折。带着河泥腥气的夜风阵阵拂面,他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身上的裘皮斗篷。十年沙场,腥风血雨,他不曾畏惧过,但是,此时,此地,眼前枯浅的河道让他觉得深不可测,昏黑的夜色让他觉得迷惘消沉,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
      他倾身打马,漫无目的地奔跑,却不知不觉来到魏府大门口,也许只是想找一个知情达性的人说说话而已。但夜色深沉,游姜恐怕早已熟睡了吧?
      宣怀在魏府门外茫茫然徘徊了一阵,回过神来,却见一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面前。
      见宣怀看向自己,女子上前一步,低眉浅笑,轻施一礼,柔声道:“适才见公子面色凝重,目光迷离,可是遇到什么不可解之烦心之事?”
      “哦,是啊,这世上谁人没有烦心之事,多谢姑娘关心。”被一个陌生女子说中心事,戚宣怀有些不知所措。这么晚的光景,一个女子孤身出现在街上,还主动与自己搭话,也着实让他好一番疑惑。
      听出宣怀的搪塞之意,女子也不计较,依旧笑着说道:“公子不必忧虑,我知有一人,不仅可解公子眼前烦恼,甚至能助公子前路通达,功成业就。”
      宣怀闻言一惊,再次仔细打量眼前女子。虽然素衣白履,不施粉黛,却是雪肌朱唇,气度超脱,仿佛云中仙子,令人心旷神怡。
      “看来姑娘对我已有所了解,可是我却对姑娘却一无所知。”戚宣怀坦然一笑,虽心生警惕,但也觉得这个女子并无恶意。
      “公子无须知道我是谁,我来只为告诉公子,您受命于天,当担保国安民之大任,然前路坎坷,道阻且长,须得贵人相助,共攒王业,方能成就天命。”女子神色淡然,款款而言,却是语出惊人。
      宣怀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一提缰绳,拽得座下韩卢马倒退两步,“姑娘言重,在下承受不起。宣怀虽出身官宦之家,却志不在功名。若论家国报复,无非怀赤子之心,尽绵薄之力,但求无愧于天地、父母而已。”
      “王爷过谦了,方才所言,不信无妨,您只需记住,您身系万千百姓的福祉、大昱王朝的中兴,当善自珍重。”女子依旧从容浅笑,似乎对他的推脱早有准备,只是故意改口称“王爷”,意在进一步点破宣怀身份。
      戚宣怀确实吃了一惊、更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女子对自己的身份竟是一清二楚,而且,平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要让居心叵测之人听去,岂非祸患无穷?不由肃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我面前胡言乱语,有什么目的?”
      女子不为所动,转身负手,继续说道:“三日之后,九清宫的祈星大典,请王爷务必亲身前往,届时,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卷起沙尘,向宣怀扑了个迎头兜面,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人已没了踪影。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楼2016-09-17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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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白衣女子乘云御风,直上九重,落在天庭司音台门口。
        “芄兰仙子,别来无恙。”一个冷峻、沉厚从声音在身后传来,不见其人,她也能听出来,是梓辰仙尊。
      “几日不见,仙尊怎说如此生分的话?”
        “仙子可有见过我家白鹿?”梓辰没有心思与她多做攀扯。那日篝火会后,他就再没见过小呦,他一直很后悔,那晚小呦向他暗示要出去时,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拦,究竟是累得糊涂了,还是酒后昏沉?他发誓,此生再也不饮酒。
        “你家白鹿,仙尊反来问我吗?”芄兰娇嗔一笑,背过身去。
        梓辰无奈,躬身拱手道:“梓辰谪居凡尘五年,所依伴者,唯小呦而已。她于我,早已亲人一般,还望芄兰仙子告知我她的去向。”
        梓辰对芄兰的追问并非空穴来风。他曾寻遍小呦去过的每个地方,皆无所获,杳无头绪之时,两只身负异彩的蝴蝶将他带到一块巨大、奇形的黑色石头跟前,然后无数赤色甲虫开始往大石上聚集,不一会儿,排成八个大字:“欲寻白鹿,且问芄兰。”
        芄兰仙子转过脸来,却是没了笑容,“梓辰仙尊,可还记得上次借求凰琴时欠下的人情?我现在就要你还,用你的小呦来还。”
        “仙子莫要说笑,要还人情,仙子的任何要求梓辰都能答应,只是,小呦... ...”
        芄兰打断他的话,“小呦,她回不来了,仙尊还是回去好生调养内力,以待三日之后的七星蔽日之劫。”
        “芄兰仙子!小呦不过一只普通白鹿,仙子你为何执意与她过不去?”梓辰真的有些怒了。
        “普通白鹿?看来是仙尊自己把她给忘了。”
        “仙子何意?”
        “三百年前,仙尊为青琅星护法之时,是否私自动用青琅星破劫重生之法力救过一只被蛇妖所伤之白鹿?”
        一语点醒梦中人。难怪他与小呦一见如故、似曾相识,殊不知,三百年来,经过生生世世的轮回,小呦徘徊山间,只为等一次相遇。
        梓辰素来淡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存,三百年,于他,不过须臾之间,对小呦,却好似凡尘间无尽头的等待,“望仙子垂怜,告知梓辰小呦下落,就算梓辰再欠你一个人情。”
        “世人常言,最难还清是人情债。仙尊难不成也要与芄兰生生世世纠缠不清?”芄兰仙子一挑眉头,娇嗔一笑,“好了,不与仙尊玩笑。芄兰想问一下,仙尊与小呦相伴多年,可知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难道仙子知道?”梓辰一直认为,小呦是与自己一样的,相依相伴、风轻云淡,便是最好的归宿。
        “做一回人,能说能诉,能倾能吐。”
      小呦如此知情解意,若是为人,该是怎样温柔的女子?梓辰暗叹。
        “仙子能助她完成心愿?”其实,以梓辰的修为并非做不到这一点,但身为神仙,理应尊重世间一切生灵,不能随意更改他人命数。
        “偶得一良机,已然成全了她。”芄兰面无表情,凝视远方。
        “仙子有心了,只是事先也该告诉梓辰一声。”梓辰顿感心头空落,转念一想,却也释然。三日后的一劫凶险难料,生死未卜,最坏的结果,纵是拼却掉性命,也定要保住那安魂河封印的。真到那时,小呦又该如何面对呢?还是走了好,只是,她所投生之处可是户好人家?此生的命运,可会顺遂无忧?
        于是,又道,“还请仙子告知小呦归处,梓辰想再见她一面。”毕竟宿世的缘分,不亲眼见她平安,他终是放不下。
        “看了,便会挂怀,当断不断,害人害己。仙尊当知,能忘却前世种种,了然无牵挂地做一回人,才会是小呦最大的幸福。”
        芄兰所言,在情在理,他梓辰还能说什么呢?当年,他救她一命,她已用三百年的等待来偿还。五年相伴,更是了却了前世的缘分,自己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只要她能幸福。
        芄兰也是蕙质的女子,当然看出梓辰的心思,轻语道,“我给小呦寻的是个好去处,爹疼娘爱,衣食无忧,仙尊尽管放心就是。”
        梓辰再次躬身拱手,向芄兰仙子长做一揖。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4楼2016-09-17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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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目送梓辰化一道紫光翛然离去,芄兰方才开口,“梓辰仙尊难得回天庭一趟,尊者为何躲在一边,也不出来见一见你师兄?”
          身着宝蓝色长衫的渡目尊者从一根撑着“司音台”牌坊的大石柱后面闪了出来,“劫数难逃,相见何益?方才仙子为何不将师兄与那白鹿的前尘因果全数告知?”
          “你都知道了?”芄兰转过身,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渡目尊者。
          “得知七星蔽日之事后,我翻阅了过往五百年的《司星录事》,恐怕师兄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次七星蔽日比正常时间提前了近三十年。天道异常,必有缘由,于是我去了玉虚境地,向乾元镜求得一切真相。”渡目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青琅星本是佛祖悯念世人悲苦所流下的一滴眼泪,经十三世渡劫修炼而成,能汇聚天下之清气、化解人世之戾气,受佛祖加持,每五百年投生一次,以消减凡尘饥苦。可是师兄当年却因为一时之仁,私自动用青琅星法力,使得青琅星的星道受损,难承天命,中途夭折,使得世间苍生要承受更多涂炭之苦,何其糊涂!”
          越是心怀叵测的人,越有洞穿一切的欲望。
          芄兰眉头轻凝,叹道, “要不是因为那次的变数,天道不会乱,七星蔽日也不会提前。然而冥冥中自有安排,仙尊他注定要再经一此劫难,去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楼2016-09-17 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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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离开司音台,梓辰乘云御风,往蝃蝀山谷飞去,一路上只觉得心乱头沉,浑身乏力。最近他常有这样的感觉,一开始没太在意,以为就是太累了,元气没有恢复而已,现在看来,也许真是不好的征兆,三日之后的那一劫,恐怕是凶多吉少。又一转念,幸好小呦已经有了好的归宿,自己的牵挂总算可以少一些。
            “师父,还是没有找到小呦了吗?”赤兔按梓辰吩咐,跟着承诲在院子里练静心诀,却哪里真的静得下心来,她嘴里念着口诀,眼睛还是不住向天上张望。终于见梓辰回来,竟仍是独自一人,目光顿时黯淡下来。
            梓辰勉强一笑,温声道,“已经找到了,她很好。倒是你们,要好生将这些心诀练熟,明日起,就要开始学习剑术了。时日不多,我会尽量多讲解一些难点,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勤加练习啊。”
            “师父休要这么说,三日后我们戮力同心,定能保住安魂河的封印。来日方长,徒儿还有好多问题要向您请教。”赤兔被他说得心中酸楚,表面上又要强作轻松。
            “好,好,师父等着看你们学有所成,斩妖除魔。”梓辰欣慰地点点头,心中却是隐隐的痛。其实,除了小呦,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有这两个孩子。他们是难得的好苗子,拥有过人的天赋和真纯的性情,就是缺少历练,以后没有自己在身边保驾护航,他们能否顺利地长成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
            深夜,赤兔见梓辰房里的灯依然亮着,便端了一碗南瓜百合羹送进去。屋里香烟氤氲,味道似乎有点过于浓烈了,梓辰伏在案头专心书写着什么,却是脸色苍白,额上也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师父,您没吃晚饭,喝碗南瓜百合羹吧,老爹说这东西清心又补元气,您今天脸色也不太好,还是要吃点儿东西。”赤兔将青瓷小碗轻轻放在梓辰手边。
            梓辰勉强一笑,轻声道,“有心。明天就要开始练剑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赤兔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书卷,是梓辰正在默的剑谱, “师父,这剑谱还是明日再写吧,您不养好精神,怎么教授我们剑术?”
            “嗯,”梓辰应了一声,却依旧提笔蘸墨,继续书写,手不停微微颤抖,只得用左手扶住执笔的手腕,“这剑谱记录我毕生所学,因时间有限,虽不及面面俱到,但精髓所在,尽皆囊括。眼下还剩两章,早些写完,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赤兔知道,师父是固执的,多劝无益,叹了口气,轻轻退了出去。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楼2016-09-17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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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魏府,游姜房中。听到宣怀关门离去,床上的魏游姜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身穿水绿色襦裙的小丫头立在门边,脸朝着窗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 ...叫竹栀,是吗?”游姜撑起身子,看着那丫头的背影轻声问道。
              “啊!小姐,你没睡呀?”竹栀想着刚才宣怀跟她说的游姜失忆的事,正出神,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竟是一激灵。
              “我装的,都睡三天了,哪儿还睡得着?”游姜淘气地挑眉一笑,这个清澈的小丫头让她愿意去信任。
              “小姐为什么要装?您不想见六王爷吗?”竹栀看着游姜不施粉黛的脸,那确实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但这个笑容,好陌生。
              “也没有,只是他对我太好了,让我觉得不自在。”
              竹栀蹲下身子,趴在床边,仰视着游姜清亮的眸子,“小姐,六王爷说你失忆了,连他都不认识,那你还记得我吗?”
              游姜无助地摇摇头。这一觉醒来,仿佛新生,周围环境纷繁复杂,而她脑袋里却一片空白,心中亦是充满恐惧。
              “没事的小姐,您只是病了,会好起来的。”竹栀从床侧衣架上取下一件赭红色梅花傲雪的半臂夹袄给游姜披上,并细心地把她躁乱的长发从袄子里捋出来,“小姐要是不睡了,竹栀帮您梳洗梳洗,咱们出去走走,看看您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前的事一定很快就都记起来了。”
              幽暗的碎石花径上,主仆二人并肩而行,竹栀一只手提着一盏轻巧的喜鹊夹纱灯,另一只手搀着游姜,向她诉说这里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有趣的,悲伤的。
              “小姐可还记得这石头?”竹栀手指路边花丛一块残石,“那年别人送给老爷一口龙泉宝剑,据说能削铁如泥,二少爷偏不信,偷拿了出来,说是要帮老爷试剑,结果一剑下去下,石头是劈开了,剑刃也霍了个大口子,让老爷好一顿痛揍。”
              一会儿又指了不远处一颗树冠浓密浑圆的桂花树 “小姐,您看这棵金桂,是夫人去世那年您亲自种下的,竹栀想帮忙您都没让,还说这是思亲树,是女儿对娘尽的最后一点孝心。”说到伤心事,竹栀的声音低落下去。
              “夫人?我的亲娘?我还以为岑夫人她是... ...”
              “岑夫人原是老爷的通房大丫鬟,有了二少爷后就成了老爷的妾室,后来又有了三少爷,不过因为出身低微,一直没能扶正,老爷最终还是娶了夫人,就是您的母亲。夫人是我见过最和善,最有修养的主子,对下人总是笑嘻嘻的,从没听她对谁说过一句重话,但别人都服她,连老爷也很是敬重她,家里的事都听夫人的。可能人太好了便会糟天嫉,夫人二十八岁就得天花去世了。那时候您九岁,被岑夫人接到房里抚养,她对您也算是视如己出,不曾有半分怠慢。”向小姐讲述她的家族历史让竹栀感觉怪怪的。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9楼2016-09-17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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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魏府花园,游姜和竹栀主仆二人借着月光继续前行。穿过一条甬道,眼前出现一栋造型简单、古朴的竹楼,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却只有一排大窗户,门上还挂着把大铜锁。
                “这栋楼是派什么用场的?怎么感觉有点怪?”游姜打量着竹楼,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小姐的织楼,您亲自设计、督建的。平日里除了您和我,恁谁也是不让进的,想起来了吗?”竹栀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把铜锁打开了。
                推开门,里面的内容尽现眼前,游姜呆了。
                楼内并没有两层,而是一层,层高两丈有余,一面墙全是木头小方格架子,里面填满了各色丝线;两外三面墙则挂满了色彩缤纷、图案各异的锦缎,纵只映月色余晖,也叫人眼花缭乱。正中间,坐落一架长两丈,高一丈六,宽五尺的大型竹木构造机器,上面亦是穿满了丝线。这是一部织机,大型花楼织机。
                似曾相识,恍若隔世。
                游姜痴痴走进屋里,伸出手,触到这庞然大物,抚着上面的木架竹竿,一幕幕模糊的片段闪过心头,仿佛往事历历,却又理不清楚头绪。她三步并两步爬上织机较高处的花楼,看到上面的意匠图、花本和密密麻麻排列的丝线,竟是如此亲切,像在对自己诉说曾经的过往。她捋捋衣袖,素手摆弄花本、提综开口,整个过程不假思索,成竹在胸。
                游姜做完手上一套动作,倾身对下面已是看呆了的竹栀喊道, “竹栀,投梭打纬!”
                “哦!遵命!”竹栀兴奋地一跃而起。她家小姐自幼就爱摆弄织机,研究纺织技艺,织楼建成以来,游姜不让别人随便进来,一直就是她们主仆俩配合着操作。刚才见游姜在花楼上熟练地挽花提综,她想,定是小姐的记忆恢复了。于是,赶紧坐上织机,脚踏地综,投梭打纬。
                “小姐,您都想起什么了吗?”
                游姜愣住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这操作织机的技艺,好似与生俱来,无师自通,可是其他事情,仍是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没有,什么也没记起,只是... ...”游姜将左手放在胸口,“有些东西好像是印在心里的,本就不曾忘记过。”
                “啊?”竹栀茫然,心想,您这是选择性失忆吗?
                见竹栀迷惑地看着自己,游姜释然地笑笑,“行了,傻丫头,一切顺其自然吧。我饿了,把点心匣子打开,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竹栀将匣盖打开,露出一盘象棋子般大小、做工精致的酥饼,“呀!是小姐您最爱的棋子酥。”
                游姜皱皱眉,觉得这东西太干,叫人没一点儿食欲,“我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是啊!特别是红豆馅儿的。”竹栀拈起一块递到她面前。
                游姜摆摆手,道:“我忘记我喜欢过这个了,还有别的吗?”
                竹栀又打开第二层,旋即失望地说:“是白玉方糕,您以前总嫌太甜的。”
                听到“白玉方糕”,游姜的心猛地一沉。
                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这道点心曾带给过自己异样的温暖与甜蜜,她肯定。
                游姜拿起一块方糕送进嘴里,果然很甜,心中却为何如此酸涩?“竹栀,还有一个人,我很想记起他。”她声音颤抖,潸然泪下。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1楼2016-09-17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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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铜星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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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6-09-17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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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看到六王爷真的动了气,张伯超心里是高兴的,他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钦差确实和以往来的不一样。他咽了口唾沫,平静而笃定地说道:“王爷不必动怒,庐城弊政已然是经年累月,非一时一刻能够扭转,既如此,索性从长计议,好在来日方长。王爷若有心肃清庐城河务多年积弊,伯超愿效犬马之劳,虽万死,而不辞。”张伯超说着,长长一揖,躬身不起。
                    戚宣怀被他说得也是热血沸腾,与张伯超相对一揖,慨然道:“伯超大人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请受宣怀一拜。”
                    世上许多君臣际遇便是如此,未必刀山火海,仍是生死相托。因为政治漩涡往往凶险猛烈过于金戈铁马。
                    戚宣怀,这个方才二十六岁的年轻皇子,这个久经沙场的铁血将士,在政务方面到底还是缺乏历练,意气用事。从堤上下来之后,他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调拨自己的亲兵五百人围了庐城都水司的账房和银库。傅之汛自然不干,也派去两倍数量的士兵,在外圈把戚宣怀的人连同账房又围了个严实。于是,两边人马都瞪着眼睛盯住对方,谁也不让谁进入。
                    傅之汛冲到宣怀面前,强压着胸中的怒火,低沉、切齿地说道:“六王爷若是不顾朝廷祖制,一意孤行,傅某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宣怀面无表情,低头随手理了一下袍摆,不温不火道:“敢问傅大人,我朝的哪一条租制是允许姑息养奸的?我看,一意孤行的,是傅大人你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莫如你我一同请旨如何?这账到底能不能查,由谁来查,都让圣上来定夺,可好?”
                    傅之汛默了一会儿,也不表态,只闷声道一句“告退”,便甩袖离开了。
                    从都水司衙门出来,宣怀交代阿文去给张伯超传个话,让他赶紧把疏浚图临摹一份,并将庐城水务积弊写成一份奏折,他要一并呈奏父皇。
                    一通吩咐完毕,见阿文还没有走的意思,仍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宣怀歪过头问道:“怎么?还有不清楚的?”
                    阿文抬手搔搔后脑勺,道:“不明白倒是没有,只是,那图,是不是还在您那里?”原来他是操心张伯超无图可临摹。
                    “你呀!有时候还真周到,”宣怀爱腻地戳了一下阿文的脑门,温声道:“放心去吧,他肯定会给自己留个备份的。”
                    阿文走后,宣怀牵着马,貌似悠闲地踱在繁华熙攘的大街上,心里却在为如何向父皇禀报自己在庐城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打着腹稿。这陈述既要如实,又要将父皇的感情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让父皇原谅并支持自己先斩后奏的决定,着实要费一番思量。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5楼2016-09-17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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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这篇文章有兴趣来华夏天空发表吗?


                    IP属地:山东17楼2016-09-17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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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一阵酒香随风而至,夹杂着桂花幽香,想起在军营里与将士们酣畅痛饮的场景,戚宣怀心中陡然升起悲凉之感。他也算是见过大阵仗的,以前在战场上,纵然横刀立马、血雨腥风,他从没含糊过。与自家兄弟同仇敌忾,一大快事。而如今,虽无刀光剑影,却要费尽思量应对同朝为臣者的狡诈心机,他觉得无趣、无聊,更加恼怒这些国之蠹虫的无耻。
                        他抬头望了望身旁一间酒肆门前迎风招展的青色酒旗,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烫一壶桂花老酒,要两个可口小菜,戚宣怀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逃离与放松。
                        再说魏府,张依瑶走后,游姜便带着竹栀一头扎进织楼,摆弄那台庞大的花楼织机去了,两人忙活了一上午,织出的锦缎比女孩子的小手指头还窄,游姜依然乐此不疲。这是唯一让她觉得亲切、充实的事情,也是唯一一个让她相信,她确实是魏家大小姐的地方。
                        随着一阵轻而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男子躬身颔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小姐,您真在这儿!您忘了,山西慕贤王府订的锦缎今天发货,伙计们等着您的契书做最后的验货。”
                        游姜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不敢轻易答话,求助地看一眼坐在下方的竹栀。竹栀马上会意,站起身来走到那伙计跟前,一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把孙源大哥急成这样?小姐大病刚好,身子虚,大夫嘱咐要少出门,免得又着了风。”竹栀说着,走到那个叫孙源的身后,将门掩了掩,“这验货的差使你是办老了的,让邱先生带你手底下的伙计们在织厂先验着,我一会儿把契书带过去咱们再清点装车,你看可好?”
                        好机敏的丫头,短短几句话就将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身份信息全都交代清楚了。游姜悄悄松下一口气,她感激地看看竹栀,又对孙源道:“竹栀说得没错,先去忙你的要紧,我们随后就到。”
                        “得嘞!”孙诚脆生生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去了。
                        “我们?小姐,你也去吗?”竹栀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她看来,以游姜现在这种状态必是不愿意出去见人的,而且是见那么多人。
                        “对啊!”游姜挑眉一笑,“我想去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个‘邱先生’是怎么验货的,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嗯,还有,咱们的织厂是个什么样子。”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8楼2016-09-17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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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魏家总织厂位于庐城西北的近郊,原先那里有一片桑树林,是生产原料丝的地方。后来由于生意发展,那片小林子所能产出的蚕丝已经远远满足不了需求,索性伐了林子,盖起五近的大四合结构的厂房,房里织、院中染,容纳大小织机二百余台,成为魏家规模最大的一个织厂。而料丝的生产,则被放到了云南,因为那里桑叶肥美,人工低廉,魏家又有自己的车队,运输亦是不成问题。
                          从魏纪平书房取出契书,游姜带着竹栀乘车直奔北郊织厂。路上,游姜也没闲着,而是专心翻阅着她在父亲书房发现的“织造札记”。竹栀说那都是她自己写的纺织心得,游姜瞪大了眼睛,完全茫然,不过看看里面的内容,倒真是对兴趣的,便拿了两本,准备认真补补课。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织厂。织厂的第一进院子里没有染池,就是专门为验货准备的。院中十几个方方正正的木头台子上铺着厚厚的白色棉布,棉布上整齐码放着五颜六色的锦缎卷子,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散发出饱含贵族气质的光晕。契书上说,这批织锦是慕贤王为庆贺母亲八十大寿专门定制的,难怪锦上的花纹不是蝙蝠团寿就是连珠团寿,游姜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一位正对着光观察一匹织锦的老先生身后。
                          “邱先生,这批锦可还看得过?”不用问竹栀,游姜已经猜到,这个一袭玄色素缎袍子,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的老先生就是魏家织厂最具权威的把关师傅,庐城织锦业的老行尊,邱恕诚。
                          尽管游姜声音轻柔,还是把正看得出神的邱恕诚吓得一激灵,回过头,目光正撞上游姜弯弯的笑眼,“哦,大小姐,没想到您今日会来,身体好些了吗?”
                          “邱先生是老前辈,检验每一匹织锦尚且亲力亲为,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哪敢偷懒哪?”游姜温和地笑笑,伸手就要去拿邱恕诚手里的织锦。谁知邱恕诚看她手过来,忙托着锦缎往回一缩,“大小姐,您忘记净手了。”
                          竹栀忙上前一步,道:“我就说嘛,小姐您身子没好利索就不要出来,您偏不听,看吧,最重要的事情差点都忘了。”她招招手示意旁边一个伙计,“去,再打盆干净的温水来。”转而又对游姜笑笑,“邱先生的规矩还是那么大,恁谁都没有例外:但凡直接接触锦批的人,必须先用温水净手,一是洗去污垢,二是将手掌粗糙的皮肤泡软,以免造成锦缎的钩丝。”
                          “是是,是我疏忽了,先生莫要怪罪。”游姜赶紧将一双素白的小手插进小伙计刚端过来的赤铜水盆里,脸埋在两只胳膊间,悄悄呼出一口大气。


                        IP属地:江西20楼2016-09-17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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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净完手,恭敬地双手接过锦批,游姜也学邱恕诚的样子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又拿在手里摸索了一番,心里念叨:没有漏光点,说明没有跳梭,手感光滑,说明经纬致密,纹理流畅,还有...没有“还有”了,她只能看出这个,还是刚才在“织造札记”里读到的。
                            邱恕诚站在一旁,待她看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这批锦老夫都看过一遍,没什么大问题,只是... ...”他捏着胡子思忖了一会儿,“只是这十二匹桃红色锦缎的发色似乎有点问题,不够饱满也不够亮。哎!也是我大意了,按说在料丝染好的时候就该发现的。”
                            游姜低头看看,手里的这批锦恰好就是桃红色的,只是以她的眼光来看,实在是没什么问题。正在想该回应些什么,邱恕诚又道:“大小姐,与慕贤王府签订的契书里可有明确锦缎的颜色?”
                            游姜赶紧掏出契书,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关于外观与数量要求的只有一句“各色团寿纹锦缎二百八十匹”。
                            邱恕诚舒了口气,对游姜道:“库房刚好有十二匹枣红色祥云团寿纹锦缎,是二少奶奶前段时间交代厂里织了准备用来做过冬夹棉的大氅,可否用它们先换下这批桃红色的,二少奶奶那里,我们再赶织一批出来。我思量,即便万一赶不及,自家人用了也好过交到外面去坏了名声。”
                            二少奶奶?大概是二弟的媳妇儿。游姜想了想,自己是大姐,这种小事应该还是能做弟妹的主的,况且邱先生说得有道理,锦缎的品质大过一切,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于是点点头,对身边几个伙计说道:“把桃红色锦缎搬回库房,换那十二匹枣红色的来。”
                            “是!”二个带着白色棉布手套的小伙计每人抱起四卷锦缎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只是怀里的桃红变成了枣红。
                            游姜打量了一下白布台面上的枣红色锦缎,颜色浓郁饱满,图案精致华美,显然也是上乘货色。她转身对邱恕诚柔声说道:“那就烦劳邱先生再对这新换上的锦缎进行查验。”
                            邱恕诚忙拱手道:“大小姐客气,老夫的本分,应该的。”
                            即便是明知这些锦缎在入库时也必然经过同样严格地验看,邱恕诚依然一丝不苟,没有半点敷衍。事毕,他又亲自指挥着伙计们把每一匹织锦装进独立的棉布套里,再码放到车上,最后用双层油纸把由一个个棉布包堆成的小山遮盖严实。整个过程一个多时辰,游姜站在一旁,光看着就觉得累,她真是万分佩服这个年逾花甲、面容慈祥,但做起事来一点不含糊的邱先生。


                          IP属地:江西21楼2016-09-17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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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桂花陈酒,甜香顺喉。戚宣怀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觉间已是喝空了两个小酒坛子。后劲渐渐上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逐渐轻飘,他闭上眼睛,想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却又停住:算了,难得放肆地醉一回,就让这美妙的感觉持续久一点吧。
                              睁开眼,见心上的女子正款款向自己走来,宣怀沉醉地一笑,暗叹“酒真是好东西!”遂端起酒杯,将其中残酒一饮而尽。
                              游姜在他对面坐下,招呼小二要了解酒的汤水,片刻,端上来一碗清凉的酸梅汤和一碗冒着热气的油面茶。酒肆的小二整天迎来送往,阅人无数,最是眼毒,看他们是贵气的主儿,不差钱只差周到,便拣着可心的上,也不管一个人能不能喝得了他那一冷一热两大碗汤子。
                              游姜把面茶往宣怀面前推了推,柔声道:“过饮伤身,六王爷喝点热汤水吧。”
                              宣怀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确实是活生生的游姜坐在面前,酒顿时醒了大半,责备道:“你身子刚好些,这么冷的天,怎么就跑出来了?”他伸出手,正要去握游姜的手,却突然想起刚才她唤自己的那一声“六王爷”,何等生疏,像一根又尖又细的刺,刺得他缩了回去,低头闷闷地喝了一小口面茶。
                              他的样子让游姜有些许心疼,想着这两双手曾经定是无数次地相握在一起,那自己现在又何必那么矫情,于是将冰凉的小手轻轻搭在他温热的大手上。宣怀怔了一下,翻过手来紧紧抓住游姜的手,仿佛抓住稍纵即逝的珍宝。
                              小铺里,温酒的蒸汽和着酒气氤氲出别样缱绻的气氛,二人四目相对间,似有情愫渐生。宣怀正思忖着说几句温存关切却又不会显得过于亲密的情话,阿文却不合时宜地一头撞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插着三根鸡毛的信封,匀了两口气,俯下身对宣怀耳语道:“六爷,西南军中来的加急密报。”
                              军前急报,多半是重大变故,宣怀心头一沉。看着看着,他执信的手颤抖起来,直到信纸翛然飘落。阿文赶紧将信捡起,“应龙将军被季燕彣斩首了!”
                              宣怀强压住惊骇与愤怒,脸憋得通红,眼睛也似要冒出火来。刘应龙是他从无名小卒中拣拔起来的荡寇将军,是随他浴血沙场八年的生死兄弟,二人感情更胜手足。宣怀想起离开西南行辕那天, 刘应龙提着一坛他珍藏了三年的桑落酒为自己践行,说是家乡的酒敬最亲的人,两个人畅饮开怀,好不痛快。宣怀说,等我手上的差事办完,便马上回来,与兄弟们共讨敌寇;刘应龙说,一定把新招募的士兵训练好,到时候定要叫他六爷 刮目相看。斯人言语声声在耳,却不想,那日一别竟成了永别。宣怀抄起手边酒坛子猛灌了几大口,泪水和着酒水,呛得直咳嗽。


                            IP属地:江西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3楼2016-09-17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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