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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青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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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咪咪给陆陆看。


IP属地:山东1楼2018-02-14 16:14回复
    青玉案
    by风涩涩

    你陪了我多少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为杀手全年无休,流沙作为杀手界标杆向来把后八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也只在早些年稍有例外,当红莲还没成为赤练,从小雪算起一直到惊蛰,小公主独享一段小长假。公主一柄赤练剑用得姣花照水急雪舞风,不堪大用又十分貌美,剑术只一般,毒药初入门,唯独火魅术的精进一日千里,驭蛇技能倒真算是独步天下:她自己也颇依仗此技,硬生生成长为强弱不定的季度性杀手。
    ——因为蛇,是要冬眠的。
    她能让蛇听从自己号令,却无法彻底改变蛇的天性,三九天强行唤蛇并非决然不可,但小家伙们在冰天雪地里神情委顿,哀哀地同她撒娇,十分堪怜。它们有什么错呢,它们素有蛇情在此呀。
    她在寒冬里失去左膀右臂兼腰部挂件,独立北风穷极无聊,卫老大的出行她跟过一次,全程既没能帮腔又无法插手,卫老大还要匀出心力不动声色又不动如山地给她挡刀锋和暗箭,他的魁梧霸气映衬她的楚楚可怜,愈发显得小公主弱小,无助,脸嫩,又好看。
    于是新郑周边的酒肆茶馆又疯传了一阵旧韩公主沦为流沙主人禁脔的谣言。
    这流言作为情报信息汇总给她,同她报备的堂口主事人讲述得心惊胆寒两股战战,上次为这事卫老大霹雳手段处置过一批人,如今天下一统世无诸侯,不太能具象展现“纵横一怒而诸侯惧”,但在新郑地界,流沙主人不爽,大家都别想过年。
    主事人听闻眼前的小公主不是什么好脾气,也就格外怕招惹了她的不快,会引来卫老大的迁怒。
    但小公主没言语,神色如常地继续翻阅信笺,留守驻地也并非全无事做,练功制毒之外她还接手了不少琐事,像是赏罚月贡、文书情报,纷纭复杂的事一旦逼过来,她便能很轻松地压制住喜怒。
    大概还有更难听的话吧,她分出一线心思去想,执笔的手有停顿,丝帛上晕出一团墨迹,思绪飘去更远,她想起数月前的荒唐闹剧,还是有不甘丝缕涌现,小公主就着那团墨,描了数点寒山。
    ——丝帛是要寄给他的,前文概述新郑近况和各地异动,突兀出现一丛风景画,估计他会纳罕。可她也不想再换一张,毕竟她,她有些俏皮地想,她画功这般好。
    “寄壬申雪夜”,小公主在后文附了注释,这里面有很温柔的心思,你离开之后有一晚落了雪,当时天地俱静四野皆白,而我醒着。
    比起风景,她人物画得更好一些,尤其是画他,但真画上卫老大,那也太昭然若揭了,卫老大回来一准要考教她功课的。
    再者,小公主想,带了坏心思,如今的卫老大不比清俊少年时,轮廓深厚,画起来比当年要费墨。
    她会手冷。


    IP属地:山东2楼2018-02-14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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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哇超级棒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02-15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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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至节那日下了很深的雪,她在寝殿拥炉而坐,听了半宿的风和万籁俱静,宫室内以椒入壁,辅以熏香酝酿成浓烈的缠绵,她从前在父王宠妃处闻过这种味道,但那时她年纪还小,不太懂这种霸道的馨香里滋养着什么春意。


        IP属地:山东6楼2018-02-15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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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中奥妙,卫老大约莫不懂,他指了仆役照顾她,流沙主人的几句提点,换来的仆奴的万般心思,小公主吃穿用度皆靠拢往昔,连带居所都依照王后制式。
          整体风格雍容色调内敛,从外室到卧榻悬了重重帘幕,斧扆裱绛帛,绣以凰羽纹,床幔缀了丝绦,旋转着柔美的流苏——压人的沉沉暮色里,这几乎是内所唯一的活泼。


          IP属地:山东8楼2018-02-15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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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理万机的卫老大无暇过问她对此的感观,而国破家亡的小公主还尚未在这里滋生出狷狂,


            IP属地:山东12楼2018-02-15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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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厚密细腻的织物里撒开漆黑长发,


              IP属地:山东14楼2018-02-15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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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时才能像你一样优秀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2-15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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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的眼睛同帐顶对峙


                  IP属地:山东16楼2018-02-15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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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主心里盘算,筹划有朝一日大权在手她一定拆了这里全部重建。


                    IP属地:山东17楼2018-02-15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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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至寝宫他吓了一跳,入眼所见像另一座重生的韩王宫,筹建的主事势必是个**,就不曾听闻他身居高位、权势滔天时拆过一座冷宫么?
                      宫殿府邸也只几个制式,六国上下均有相似,匠人不入墨门也撰不出太多新意,于是在昏暗的深夜里,他邂逅了另一重旧梦。
                      他出生在韩国冷宫,郑的旧址,触目皆残垣,而抚养他的女人……总是哭,在品读温暖之前他先入骨了麻木,并且领悟到软弱是最无济于事的征途。他并不太想回忆那些年是怎么活, 他天资极高记事很早,童年不至落魄也绝非不堪,约莫五六岁就开始在新郑流窜,然后以凶韧扎根骨以剑茧纪年。
                      一日一日明白自己的降生出于何种祸心,他存在至今应该是那片废墟最后的生息和愚顽。
                      年幼的孩童抱紧了长剑,万家灯火火树长街映照他银白的瞳孔,身为孤魂遗民,他有永夜长岁,没有白昼新年。
                      跋涉至今,竟还有人狗胆包天,在他眼底重塑了旧日楼阁。
                      他走了进去,错觉下个瞬间又能听见那种不绝的啜泣隐约的呜咽。
                      而无数帘幕之后果有人华服端坐,她回头望他,她是最后的公主,是这片土地最后一个王室余孽。
                      一个孤魂遇另一孤魂。
                      年岁的余韵,他们被还原成最本质的平等。


                      IP属地:山东23楼2018-02-15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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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主的脸上带了如梦初醒的愣怔——戴了那么重的头饰难为她还能睡着。她瞥了他一眼,环视周身的绫罗纱幔,露出一个明晃晃的厌弃。
                        藉由这个表情,他才确信她对寝宫有那么深的不喜欢,她并不曾同他讲。白日见她,少女永远是笃定自信又深谋远虑的,认认真真练剑,扎扎实实走神。她从凄清的草木中穿过,日光皎洁她心事重重的小脸。
                        同样的事落他人身上能入疯魔,比如说她异母姊妹,但她强悍很多,只是不快乐。
                        小公主拽着自己繁复的云肩深衣,收拢了华裾披帛给卫老大腾位置。她之前被告知非华衣就失其郑重,但现在她被困成行动不便的仪态万千,未见其郑,先感沉重。
                        卫老大还毫无眼色,都不出手帮她,直立塌边,环臂看她,面有疑色。
                        她有事要求他,她的身手是他看不上的,想来想去唯觉“以色侍人”大约最稳妥,而且这……大概总是要来这么一遭的,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与子成说云胡不喜永结同心我心匪石之类的句子,预备着说完就该宽衣——大概要,从拆头饰开始。
                        她望了他一眼,风姿绰约楚楚可怜。
                        而对方巍然不动,她看他深重的眉眼,萌生出勾引不成的急怒攻心还有一丝丝色胆包天。反正,我是要睡他的,少女想,回归成公主的勇敢,睡,或者说是临幸。
                        她堪堪起身,而他皱了眉,这有些重叠他年少时期会有的表情,银色短发,精致面孔,眉间堆了经年积雪,寡言沉默,明明喜欢她,却不动声色。
                        想到这她又没那么害怕,若他始终爱她,那他们就是势均力敌的。
                        但她的手还是没能触到他的脸颊,他像是终于生出领悟,主动靠了过来,揽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气息迎面笼罩,银发流光一样滑过她的鼻尖和下颌,那种吻掺杂了摩挲,又像是生灵对伴侣的嗅闻,细密缠绵,他有那么锋利的眉眼但感知起来全是暖。
                        他们交换了巻长的吻,他的眼睫长且微卷,漆黑如鸦翼——眉发皆白,只眼尾镌住点墨,她就有分神,自觉态度不端,才像他一般闭了眼。
                        其实还,挺好勾引的。
                        再之后就不想回忆了,正如初赴云雨的爱侣会有的情热和大胆,明明他看上去成熟稳重又富有经验——也只是,看上去。但各种诀窍他的确通悉一点:来自于武学中的经络和穴位,又依仗了腰背和天赋。
                        他十余岁作别了养母,依女人的遗言烧了她遗骨,并一匣青丝编织的同心结。他猜测其中的一半黑发源自他素未谋面的生父。同心结攥得并不严密,辨识的绣娘鉴定出自两人手笔,而他的生母证实了这个猜测——他依据匣子找到她,生母对他透露这同心结的由来。
                        身为宠姬的——他的养母,偷偷收拢了夫婿的散发混合自己的编成同心结,男人也是好手段,发现之后,浓情密意地编完另一半。
                        他就用这个东西,困住了那宠姬的一生,自此浩大人间成她牢笼,她甘囚那座冷宫,抚育他的子嗣长成。
                        华衣严妆的女人瞄过合髻,悠悠讲你父亲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是处,而且他死都死了,不提也罢。
                        银发少年敛了乌木匣,不讲半字,起身便走,但女人喊住他,掷过另一件长匣,却也是一束长发,孤零零的。
                        “就一起烧了吧。”女人讲,不见留恋色,语调里有露骨的嘲讽,“你父亲跟我不同,‘忠贞’得很,同一样东西,决计不会给第二个人,可我既然想要,我就自己剪来。”
                        ——但既得了夫婿的发,那所谓的同心结也不过死物,她绝没心思去编。
                        “我觉得你像我。对么?”她笑意吟吟。
                        都果决而凌厉,既然想要,径自去拿,也未必是真心,只是爱奚落世人。
                        他没回答。
                        当小公主同他伸出手,他想到的便是那一幕,女人悠长又别有深意的笑容,眉眼很深,远眉入鬓,恣意飞扬。
                        他的养母怀抱着无望的爱情寂寂死去,不够坚强也绝非软弱,爱是永夜未尽、合于掌中的同心结,是情人青丝一缕。生母跳出宫墙逍遥尘世,身处要位多方周旋也不落下风,自在洒脱。
                        小公主撑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瞳孔清亮,有意图撒娇的征兆。他在指尖绕了她一缕长发,更多的青丝同他的银发自行纠结到一处,织成千千网。
                        他从沉思中回神——因为她凑到他唇边亲了亲他,他不自觉地展了眉去听清她到底要什么。
                        “庄,”公主嗓音清甜,“你能给我钱吗。”


                        IP属地:山东24楼2018-02-15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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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她可算是做到了,她睡了流沙主人,还试图问他要钱。
                          卫老大有一种自己仍置身紫兰轩的错觉,但他开口很痛快,并不过问她要做什么。
                          她就轻松愉悦又柔美沁人地讲,庄你最好啦。
                          小公主说完却有了停顿,可能是联想到了她的父王,她以前便是这样。
                          美人恩果然能蚀出昏庸,他很清楚方才不管她有什么他都会爽快给她,绝无二话,纵便是愚蠢如爱,再想到这字并不能让他心旌。他就有些想嘲笑自己,却又不肯看轻她的感情。
                          可真是昏聩,明明他是他自己,却又在某些领域,契合了就成一体同心。爱连了她,他就只得郑重。
                          另外,他把玩着她的头发,自我提醒改日要给她换个贴身仆役,这发髻缠得太复杂,方才光头饰他就解了半晌,到最后气氛陡然尴尬,原本情热的两人都要神智清明了。

                          她以剑为名,成为赤练之后,时不时还会猫冬,流沙主人也堂而皇之地为她创造条件:她需要在冬至留守驻地住持大局。
                          赤练曾经怀疑,在卫庄的生命里鲜明的只有三天:纵横决战、嬴政驾崩,元日于他没有任何意义,他大概只打算给嬴政过三冥节。但岁月恒常流淌,佳节的讯息还是顺着料峭寒风渗了进来。
                          这种到来往往是由帮派堂口、豪强富户的岁贡开启,和璧隋珠并珍禽异兽纷至涌现,一时间三房五舍珠光宝色异香扑鼻,琳琅色色直堆她眼底,让昔日的韩王掌珠忍不住回忆一把当年豪奢糜掷的生活。
                          旧韩虽是齐国最弱,但民贫王奢,王族淫逸之风不下六国,锦衣玉食将养出来的小公主,泼天的富贵在她看来不过寻常,赤练眼光高得很,“检阅”岁贡一事于她也十分相宜,这场面流沙主人也要出席,为了给众人一个巴望联系的机会。
                          他大抵是矛盾的——赤练猜测卫庄是想躲出去,他复杂又割裂,一方面他握紧权柄,另一方面他又底色清绝,神色如常——眼底嘲讽又漫不经心地滤过喧嚣众人,对于他人的奉承阿谀恭维献媚,他并不十分看重也不够享受。他留在这,坐东面西,只是因为他必须维系好这份关系,这背后寓意的是旧韩人脉、复国助力。
                          岁月浆成年轮,她却还是能捕捉到他隐秘的心隙:在其中她能重逢那个少年,轻剑快马,落花独立,明月漫千山,满楼招红袖。少年飒沓明朗又心事重重,心有峦嶂又意冲九霄,爱恨都分明。
                          流沙主人一代枭雄的外壳下曾包裹过那样一颗年轻的心。
                          并且呐,她在心里拖长了调子,他还喜欢她。
                          蛇蝎美人的芙蓉面上现了轻捷的笑,他回望了她一眼,敏锐又锋利的,她就挺直了腰背,回归成一种居心诡谲深不可测,随时准备口腹蜜剑妖言惑众。
                          ——她不能太勘破他的心思,太沉醉春风会马失前蹄,他活得警醒她也不能轻松。
                          他的确很想离席,这档子检阅和网罗没有丝毫快意,唯一的舒爽来自于她可能会有的纯粹欣喜。
                          她是喜欢礼物的,而这群人也抖擞精神试图讨她的欢心,他们要谄媚他,自然要讨好她,他不会保证这其中的关联多有效,可能他回归男人身份终归有肤浅的劣根。
                          他会不自觉地想要比较,她先下同公主时期的用度,就譬如她少女时期每月供奉有一例紫驼素鳞鲤尾鹿筋的时鲜八珍,那流沙庖厨就必要奉两盏——哪怕她吃不下,另一碗倒着玩。
                          不过她胃口是挺好,上两盏也没见多。


                          IP属地:山东25楼2018-02-15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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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颍川的主事领了一队少年上前,她生了趣味,聚精会神地瞩目后续发展。心里是有偷笑的,她能猜出一点缘由。
                            估计是“卫庄苦苦寻觅盖聂是因他迷恋对方而不得”之类的传言终于发酵出勇者,这群人在进献少女未果后转投少年。
                            不过这些少年,她津津有味地打量对方的面庞和周身,倒算是剑眉星目身材非凡也有面若春花颀长俊秀,还风格迥异色色周全。
                            她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卫庄一眼,没成想对方也在看她,一眼绵长。
                            流沙主人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人前他极少称呼她,可能是太目中无人只言中有她,太习惯以“你”代之。
                            她觉得挺好。要她说评价只能说“上佳”,毕竟如果都没入她的眼,这批少年也就更不可能落他跟前,那她还怎么继续看热闹呢。
                            虽然也未见这些小少年,有哪个似盖聂少时清俊,成年内敛。
                            “你觉得很好?”他复问了她一遍。
                            而那主事现了欣喜色,向她躬身:“大人觉得好,便是好的,这些人,本就是献给您的。”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如此美意敬谢不敏。
                            偏偏就在今日,白凤无双隐蝠麟儿并其它堂主都在的今日。
                            她挑了一个笑意最粲然的,迅速推出去:“如今白凤年纪大了,我觉得可以给白凤,睹人相思,最是相宜。”
                            少年果断推辞,说自己未及弱冠,小得很。
                            她迅速换了陈词:“我们白凤年纪还小,倒可给他添作玩伴。”
                            又复归成她跟白凤的唇枪舌剑,流沙主人冷眼看着也不见心烦。但当事人知晓卫庄偏心得很,蛇要冬眠,她便有长假;就不见飞禽还要南迁吗?白凤年幼的时候是很愤懑的,后来才自觉愚钝。他们对他而言,到底是不一样。
                            流沙主人面对冬日里白凤背后稀疏而单一的麻雀群,坦然一副:鸟禽冬天需要南飞么?不知道,没看见。
                            还真是恩爱两不疑。
                            可怎么会闹出眼前这么一回事?给她献娈童,多大的狗胆,像是要污蔑她背着他行为不端。
                            我不是我没有。
                            但追究起来,起源于她前些月的一场寻隙,本只算恶霸日常:出任务的时候顺手威胁了一户人,用的言辞无非是你家孙子清俊可亲,同我很投缘,倒是可以到我们流沙小住几日。
                            这口径难道不常见么?
                            而且苍天明鉴他们孙子才十二岁。
                            十二岁很小么,他冷静地想,她言辞挑衅意图霸凌他的时候,他也只十二岁,未入鬼谷。她自己,都还是小小孩童。
                            小公主的色心起得比较早,经年不忘谋划深远。
                            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收回打蛇棍,却听她轻巧一句:“怪不得我觉得都不像盖聂。”
                            ——嗯?


                            IP属地:山东26楼2018-02-15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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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日就是岁除。
                              她往昔岁月佳节无数,元日是国庆但算不得她的盛典——她的生辰才是。但关于除夕他有记忆,长到七岁之前,养母每年会给他辟邪品,有匕首小刀也有玉佩眉勒,环佩会编进一根他的胎发,说是会避难挡灾。
                              “因为你生得很艰难。”
                              因并不短缺物件,他也没有太过珍惜,但还是色色收在匣子里。原来他刚出生的时候,头发并非全白的,他从胎发中挑出一根黛黑,如是想。
                              再后来他从鬼谷学成,生母送了他紫兰轩,说是多年元日礼的积攒:他的生辰她并不想多回忆更不想上贺礼,他的诞生有什么可新奇的呢?贺她的艰辛才是。
                              他在这种人世无关、生恩不眷,稀薄又沉默的希冀里,走出万里,风雨经年。
                              再后来她出现,等男人的生命驻扎进女主人,才会把绵长春秋合进年轮,圆一份雨雪不浸的我心匪石,不动如山。
                              你陪了我多少年。

                              他们从喧嚣众人中躲了出去,岁末的桑海,火树银花夜如白昼,又是一方歌舞升平来日方长。
                              天明好像通晓了这一日可以为非作歹无法无天,手都伸到“坏蛋卫庄”面前。
                              “太贵重的东西就免了,他们说你非常有钱,作为我大叔的师弟,你就不该对我这个剑圣传人表示表示吗。”
                              他盯住他的半块玉璧,像是终于看清了他的确根骨上佳,似乎可以考量能不能把横剑术给他。
                              ——当然不行。
                              他将将伸出手,天明就飞快地缩回手,开什么玩笑他还是害怕他的,但早就有东西落在了天明手里,青铜质地,这形状,是豹子么?
                              “虎符?”她少许吃惊。
                              “假的。”他很坦然,明白这事会被拆穿,缠人的小鬼会怎么骂他,可他从不大方,独对她宽和罢了。
                              她眼里跃动出一丛光亮,又或者只是漫天烟火的投映。但终于,虎符的现世是一种征兆,他们终于要掀起一场风暴,终结一个王朝。
                              她就在灿然的火光里向他伸出手,依然是空手套白狼的撒娇行径。
                              但她就可以,在他袒露出笑意的时刻,肆无忌惮自在妄为,比如说故意促狭他。
                              他连打发小鬼的物件都没带,又何来珍宝回应她,他素日里连钱都不带。
                              卫庄静了表情,返回匆忙变故太多,他的确无暇备礼物给她。
                              大好江山满天星河——眼下,也都,不是他的。
                              他就只好,真的是只好,把手递给她。
                              春风从容往事无数,他是寡言沉默大概还生性无趣的,就这么一个他,必要时刻冷酷到底,只对少许的人祭出情义。
                              她把手嵌了进去。
                              他在荆棘歧路兀自长过很多晨昏,携了她方圆成年轮。
                              苍天缘短生不满周全,经年孤义镌情深,我遇你,就必吻上最钟意的唇。


                              IP属地:山东27楼2018-02-15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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