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Prodige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好长的一个梦啊，这个梦里没有什么缤纷绚丽的风景画面，也没有什么牛蛇鬼神在暗处窥伺，没有身边熟悉的同伴们的吵闹声，一切，都很安静。
　　这个世界里，甚至没有一丝风声，只有雪——不大不小，却不挺地落着，落着。
　　头顶上方似乎有光，可是却并没有照耀在他身上。
　　这里的寂静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勒住了他的脖颈，虽然不至于无法呼吸，可他就是动弹不得。
　　目光前方，似乎有个人影。
　　似乎是个女孩子。
　　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穿着白***带裙，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坐在纯白的椅子上。她微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
　　雪一点点落着，落到了她黑色的发丝间，却又很快消融。
　　这一切，都诡异到了极点。
　　沢田纲吉咽了咽口水，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那个女孩子双唇动了一下。
　　“——………”
　　“等等，你说什么？”
　　那个女孩子缓缓抬起头，正对着纲吉。
　　琥珀色的…眼瞳？
　　好漂亮的颜色。
　　可是，在那张没有半分生气的脸上，像是被硬塞在一个破旧人偶眼眶上的琥珀。
　　雪还在继续往下落。

　怎么回事，心里莫名翻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
　　纲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试着去触碰眼前的这个人。
　　好难受。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了。好像自己的身躯被千斤重的东西碾压着，那种莫名的心绪从头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一种撕裂性的疼痛。
　　快，快不行了……
　　沢田纲吉的视线渐渐模糊。明明感觉伸出的手快碰到她了，可咫尺之距又恍若天涯之隔。
　　啊啊……。
　　纲吉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渐渐感觉自己脱离了躯体，慢慢地掉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
　　“————————嘀————”
　　“————嘀嘀嘀！！！”
　　“呼————”
　　纲吉猛地掀开被子，摸了摸鼻尖渗出的汗珠。
　　是，是梦吧？
　　真是奇怪的梦。
　　7:07 AM。

DAY 1：偶然。
「所谓奇迹，不过是无数的必然叠加起来引爆出来的，你以为的偶然。」
　　　　　　　　　　　　　　　　　　　——引言
夏季，六月，清晨，并盛町。
　　5:45 AM
　　山本武在玄关处系好了鞋带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再轻轻用钥匙关上，怕惊扰了这一刻并盛街道的静谧。
　　他一如既往地迈着健朗的步伐，沿着平时自己最熟悉的那条没有起点线的晨跑路，慢慢加快步伐，向着天欲破晓的方向奔去。
　　“——这个时候的城市，果然还是没什么人呐。”
　　山本正路过一条平时人来人往的商务街，除了一些餐饮店铺里亮起为了生计忙碌的灯火外，偌大的街道安静得只有风声。
　　“好，再下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弯。”山本原这么计划着，却突然想起上周朋友们在阿纲家聚会时，小春和京子之间的闲话：
　　「京子京子，你知道最近商务西街要新开一家茶餐厅吗？听说这家茶餐厅是全国连锁的，在京都特别受学生欢迎！」
　　「啊，我听说过哦。之前父母去京都旅游的时候有带过这家的甜点回来，他家做的马卡龙和布朗尼真的很美味呢！」
　　「哈咿～真是羡慕你！不过这家餐厅这周五就开业了，不如我们大家周末一起去那里玩吧！」
　　「阿纲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啊？」
　　「…嘛，虽然偶尔一次外出聚餐是很不错啦，不过我们真的能预订到周末的位子吗？」
　　「请十代目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搞定的！！！」
　　「哈哈，如果能预订到就太好了。」
　　「什么话啊棒球笨蛋，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那，那就拜托你了，狱寺。」
　　……

“既然都到这里了，就先去看看吧。就当提前踩点了，不过，可不能让狱寺知道。”山本心里这么想着，于是改变了原定的路线。
　　“…应该是这家吧。”其实也没有怎么费力寻找，山本就看见了这家名为「葵夕」的店——因为整条西街都还氤氲在藏青色的梦里时，只有这家小店亮起了点点灯火。
　　“——是客人吗？抱歉，本店还没有正式营业，要预订的今天上午九点开始哦。”
　　薄薄的暮色还未完全散去，有一个人手上抱着摞起来的三个看上去分量不小的纸箱——它们叠加的起来的高度甚至超过了那个说话者的头顶——从山本身边缓缓经过。闷闷的声音从箱子后传来，分不清是男是女。
　　山本索性停下了原地踏步的动作，习惯性地用食指挠了挠侧脸，看着那个人艰难的步伐，不忍开口——
　　“看上去很重的样子呢。我来帮你吧。”
　　说着，山本一下子从那个人手中接过了两个箱子。这一接，被箱子挡住脸的那人似乎轻松了不少。山本偷偷侧目，想借着店里透过来的点点灯光看看，却发现那个人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鼻梁上大大的眼镜挡住了观察的视线——不过看身材大小，应该是个女孩子。
　　“非常感谢你。”那孩子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客气。说起来，你一个人搬这么重的东西，也是很厉害啊，哈哈哈。”
　　“……我只是临时过来帮忙而已。”他小声嘀咕了什么。
　　“嗯？什么？”
　　“没有，没事，放到这里就好。”
　　“还请稍等。”
　　那孩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在自己围裙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随后，她拿出一个像信封一样的东西，塞到山本手里。
　　“这是谢礼，还请您安心收下——因为，这个我想我也用不到。”女孩似乎笑了笑。
　　“那么，我还要去后面帮忙打扫，就不送了，请便。”说罢，女孩很快消失在了山本的视野里。

————
　　6:08 AM
　　山本武拿着手上那个小小的东西，离开了「葵夕」，离开了身后的暖橘色灯光和那些烟火气息的声音，这一刻，他还觉得有点像做梦。
　　清晨的西街依稀开始有人活动，那片暮色也完全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太阳的光芒一点点铺洒在并盛的每一个角落。
　　一阵凉风卷起落叶吹过街道，也把山本武彻底拉回现实。
　　或许是因为心情变好的原因，他忽然觉得今天的风也是格外的让人舒适。
　　他继续向前跑着，身后的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早安，并盛。
　　————
　　7:00 AM
　　并盛中学高中部，第二教学楼。
　　对于云雀恭弥来说，巡查校园是例行公事，但黄昏和清晨的校园巡查，也是一种私心的满足。
　　他很享受这一刻的感觉——如果是在像今天这样的晴天，淡金色的阳光会从光年之外穿过窗口把廊道上的灰尘都映透得无比清晰。对于熟悉校园里每一个角落的他来说，这种一切都在眼中无所隐藏的感觉，是极其令他满意的。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变相地打破了云雀委员长今日份的小确幸。
　　巡至四楼时，他隐约听见有歌声。
　　准确来说，是有人在练歌的声音。
　　云雀轻轻地皱了皱眉。明明学校里有专门的练习室，为什么会有学生在教学楼里练歌？
　　而且……云雀抬头看了看走廊的挂钟。
　　这才七点。这个时候，一般只有一些运动类的社团会组织集训。怎么会有音乐社团的人在这个时候练歌？
　　即使清晨练歌并不违反风纪，但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的事件，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循着歌声在走廊里寻找来源，断续的声音却像晴空里的几丝浮云，不知从何而来，不受任何事物拘束，也不知会向哪里飘去。
　　不，不对。声音的来源或许并不在教学楼内。

云雀恭弥离开了走廊，径直踏着楼梯向上。
　　他在虚掩的门前站住，那歌声已经很是清晰了——只是隔着一道门传来，总给人一种不太清爽的感觉。
　　天光从门缝处透进了昏暗的楼道里。
　　下一秒他直接用力推开那道门。
　　突如其来的自然光刺痛了一下云雀的眼睛——不过对于常常在天台休息的他来说，这早已成了惯例。可是睁眼的下一秒，却是让云雀恭弥有些大开眼界了。
　　——是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情地唱着。
　　那个女孩子，正坐在天台的护栏外，两只腿还垂在半空晃来晃去。
　　那个女孩子，微风轻轻扬起了她黑色的鬓发和校服的袖缘，她口中唱出的旋律是云雀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和着这夏风和阳光，却让人觉得意外温暖。
　　她或许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哇哦。”云雀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他从没听说过，并盛中学有哪个女生敢在他的地盘，敢就这么翻过天台护栏坐在那里——唱歌？
　　他暂时按住了想要抽出浮萍拐的冲动，“颇有耐心地”听她把这一曲毕了。
　　“…你，唱完了？”云雀的声音像平常一样冷冽，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还不算难听。
　　“嗯…？”那个女孩子回头看了一眼云雀，眼睛里划过一丝讶异。“啊——你不要误会，我回来，马上。”于是说罢，不顾形象地开始攀爬护栏，翻回了天台。
　　答非所问。看着这个女生的行为，云雀恭弥感觉到有些莫名的火大。
　　“你知道，违反风纪有什么下场吗？”
　　“啊——”那个女孩子愣了几秒，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发，看了云雀一眼，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的模样。“对不起，我没有，想法，那种的。只是，更远的话……”
　　“……。”云雀看着她，有些无语。
　　这个女的怎么回事，连话都说不清吗？
　　说不清话，行动随意大胆，身材还比一般的高中女生要小上一截……云雀在脑子里扫了一下，都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
　　她身上的校服是高中部的，没错啊。
　　女孩看云雀阴着脸迟迟不说话，却一直盯着她，这让她感觉到很不自在。她瞄了一眼云雀外套上的红色袖章——「风纪」。
　　总之，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了不好的事，就先得要————
　　“真的，非常抱歉。”女孩向云雀深深地鞠了一躬，深吸一口气。“学长，我下次再也不会翻护栏了。”
　　态度还算诚恳。
　　“……”云雀悄悄收回了已经拿在手上的浮萍拐。“你，哪个班的？”
　　“……我不知道诶。”空气似乎随着对话开始流动起来。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学长，我今天是第一次到学校来。”
　　“不过，”女孩顿了一下，转身俯视着整个并中。“这个学校真的很棒，很宽敞，很漂亮，还有蓝蓝的天空。”
　　“我觉得还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女孩回过头对云雀笑了一下，眼镜下棕褐色的眼瞳里是满满的笑意，和几丝狡黠的光。
　　云雀在那一刻，才暂时放弃了“把眼前这个女的好好修理一顿”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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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0 AM
　　教职工办公室。
　　“好了，白月同学，填完这份表格在这里签个字，你就可以去领书上课了。”老师推了推眼镜，和蔼又带有一丝小心翼翼地对女孩说着，眼神时不时飘到办公室门口，却又很快收了回来。
　　“好的，谢谢老师。”女孩迅速写完搁笔，然后拎起包离开了。
　　“等等，你知道在哪——”
　　——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怎么回事。真是个性急粗心的小姑娘…”老师无奈地摇摇头，收拾教案准备去上课。
　　门外。
　　“都弄好了？”倚靠在窗边的云雀见到来人，挑了挑眉，起身。“时间。你差不多可以去上课了。”
　　“在那之前，”她笑了笑。“还得烦请学长带我去领一下教材书。”
　　“…………”她这是在使唤他？
　　云雀恭弥觉得，自己对这个女生真的已经无比仁慈了——不仅没有在天台直接收拾人，还带她来办公室登记手续，原本打算“好人做到底”送她去教室——想必那群草食动物的表情一定会十分有趣。可是，这个女的，现在居然开始蹬鼻子上脸使唤起他来了？
　　哇哦。云雀身边的空气瞬间沉了不少。
　　“学长，麻烦你不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女孩脸上挂着尬笑，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地往后退。“其实我已经问过老师了，就不麻烦日理万机的您了。”
　　“今天多谢你啦，拜拜，改天请你吃东xi——”
　　话音没落，她就迅速转身下楼——跟逃命一般地。
　　不过，云雀并没有追上去。
　　“——委员长，这是她的档案。”草壁矢哲不知何时从旁边冒出来，把一个档案袋恭敬地递给云雀。
　　哼……不过一只小动物而已。
　　迟早会被咬杀的。

————目前为止所有的更新，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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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0 AM，课间。
　　“小花，我们还是去跟新同学打个招呼吧。”京子有些担心地看向那个女孩。
　　原本应该是身边围着一群少年少女被问这问那的稀奇插班生，现在除了匆匆交代完班级情况就跑路的班长外，没有人敢靠近。
　　“我说京子啊，”黑川花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不是我不让你去，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孩…”
　　“我知道。不就是被云雀同学带着去办公室吗，有什么问题吗？”京子皱了皱眉头。
　　“学长给新到学校的学妹引路，没有什么问题啊。”
　　“……”黑川花语塞了。
　　不，不是这个有问题。是云雀恭弥这个人会给“好心”给学妹带路这件事本身就充满问题！
　　不过，她的表情看上去倒是也不在意这些异样的眼光。只是安静地看着国文课本，有时还会拿出一本词典查找。
　　“小花如果不想去的话，那我去找阿纲他们……”
　　“不好意思——”这时，一个平稳又清冽的女声在教室的一侧倏然响起。
　　“请问，你是沢田同学吗？”
　　正在单方面听着狱寺的茶餐厅预订计划的沢田纲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我有些问题，想麻烦你一下。”那女孩对纲吉露出了一个礼貌又温和的微笑。
　　“对了，我叫白月，来自意大利，还请你多多指教。”
　　她对纲吉伸出了手。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顿了，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个人身上。
　　“哦哦，是那个插班生啊。阿纲，人家都来跟你打招呼了，别愣在那里呀！”一旁的山本拍了一下阿纲的肩膀，把他拉回了现实。
　　“啧。”狱寺冷冷地看了一眼女孩，语气不爽。“插班生，有什么事去找班长就好了，不要来打扰十代目。”
　　“……”她没有说话，伸出的手下意识地收回了一些。
　　“啊——白月同学，请你不要介意。没关系，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就好了……啊哈哈…”阿纲一看原本好好的气氛忽然降温，又瞥见一旁京子期待的眼神，赶紧出声打了个圆场，礼貌性地拉了拉她悬在半空良久的手。
　　纲吉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忽然脑子里闪过大量零碎的记忆画面，但又只一瞬，他似乎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
　　“……谢谢你。”那孩子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怎样，半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叮咚”上课铃适时响起。
　　所有人不得不回到了原位，而纲吉还在想着刚刚那个行为有些怪异的女生。
　　因为被看到和云雀待在一起，第一天就有些被孤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交朋友还要被吓一跳。这个插班生也不容易啊。纲吉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刚刚那一瞬间…是我的错觉吗？纲吉偷偷把目光投向那个女孩的位子，看到她正用左手食指戳着脸颊，右手握着笔却迟迟没有写下去。
　　接下来，她就会开始绕她鬓角的头发了。
　　那女孩放下笔，开始绕自己鬓角的头发。
　　咦…？我怎么会知道？纲吉自己都吓了一跳，拍了拍脑门，强迫自己继续听课。
　　这真是太奇怪了！
　　而此时，离纲吉不远的狱寺看着自家十代目的举动，也陷入了沉思。
　　意大利……或许这个女生需要注意一下。狱寺隼人看着那个女孩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我绝对不会让十代目身边有任何危险因素潜伏的。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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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 PM
　　并盛中学某个角落。
　　“实在对不起，十代目。”
　　狱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是真的低估了女人这种生物在某种方面，谜一样无敌的战斗力。
　　当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商业西街的那家茶餐厅时，不，准确来说是还没拐进街道，就被那长龙一样的队伍震撼了。
　　最后，他只能拿着一张六个月以后的餐位预订券———用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十字架项链抵押来的——回来了。老实说，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奇奇怪怪的餐厅不收定金，只收一些物品做抵押，而且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出席，否则东西永远拿不回来了。
　　“呃……”纲吉看着手上这个信封一样的预订券，暖橙色的卡纸上印着漂亮的烫金花体文字——似乎并不是英文。
　　六个月，那还真是有够久的，真是一家火爆的茶餐厅，这老板会不会每天晚上数钱数到手抽筋啊，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同情。纲吉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
　　“没关系的，狱寺。”纲吉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发。“是我不好，在你走的时候没拦着你……山本他其实已经弄到餐位券了，本来打算在下课的时候告诉你。”
　　“可是你走的也太快了……”
　　我追不上你啊！而且怎么叫你都不回来！！纲吉在心里扶额，泪流满面。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狱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话说回来，你这个棒球笨蛋是怎么弄到的啊？”狱寺愤愤地看向在一旁悠闲地喝着牛奶的山本。
“嘛，我只是运气好而已。狱寺你也不要太在意啦～总之，明天大家能在一起玩才是最重要的嘛。”山本露出往常那样爽快的笑容，一只胳膊顺便搭在了狱寺肩上。
“啧……。”狱寺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山本。
　　而山本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喝牛奶。
　　“没关系的啦，这样也挺好的。大不了半年后我们又去一次呗。”纲吉顺口这么说了一句。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吧。”
　　“……。”
　　

「白月由纪」
　　17岁（？），女。来自意大利的插班生，却完全一副亚洲人面孔，独自一人居住。从未见其参加任何社团活动，课余时间总是不知去向，身上总有一些伤痕，但都有被人为刻意化妆掩饰过。平时独来独往看上去不善交际，但聊起来却意外的给人一种成熟亲切的感觉，似乎与阿纲他们关系匪浅。

————
　　6:12 PM。
　　“——拜托你了，纲君。”
　　“那孩子真的挺…可怜的。大家都不愿意跟她交流。”
　　“我听老师说，她是孤身一人从意大利过来求学的。”
　　“我想邀请她参加我们明天的聚会，至少不要让她觉得日本的同学太冷漠，好吗？”
　　京子在阿纲正准备回家前，就单独叫住了他。
　　虽然感觉有些为难——毕竟明天的聚会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人。
　　不过，大家都是很友善的人，应该问题不大。只是那个女生——哦，对，白月由纪。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太尴尬呢。
　　虽然是第一天认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今天早上那些奇怪的感觉……
　　啊，不过京子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真的让人难以拒绝啊。
　　纲吉想着想着，就开始呈现一种两眼放空陷入自我想象的状态。
　　“喂，废柴纲，口水快流下来了——”
　　 Reborn看着纲吉拿着笔自我陶醉的模样，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他的头。
　　“…啊，疼疼疼啊——”纲吉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那么，今天你们班上来了个插班生，还是意大利来的？”
　　“……原来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以你的情报网，早就应该把这个奇怪的插班生的老底全部翻出来了——唉唉唉，有话好好说，别拔枪。”
　　“……哼。”
　　Reborn没有回答，脸色沉了一下。
　　“……怎么了？”
　　“不，没什么。正好，京子不是邀请她来参加明天的家族聚会吗。”
　　“那你们就好好交流交流，增进一下友谊。”Reborn用枪支着帽子，低下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哈？”纲吉听得一愣一愣的。
　　“……蠢纲，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应该要帮妈妈洗碗吧？”Reborn突然抬起头来，神色如常。
　　“哦哦，对的。你不说我都忘了。”
　　“快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了——”说着又踹了纲吉一下，把他赶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即使是傍晚，风中参杂着的浓厚的夏日暑气也未完全散去。那风摇曳着白色的窗纱，极其浓郁的橘红色的夕阳直直地射在那个小婴儿的侧脸上。原本孩童幼稚可爱的脸庞，却硬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夕阳欲沉。
　　或许那夕阳的颜色，本就是那样的，血一样的颜色。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
　　他盯着那张纸，良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但愿是我多心了。”他把视线又投向了远方，天空在一点点被夜色吞噬。
　　窗外的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了。

————
　　11:44 P.M.
狱寺隼人盯着眼前这家24小时便利店——准确来说，是一家店门紧闭着的24小时便利店，他感到莫名地有一些烦躁。
打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招牌，鬼知道那个开店的到哪个温柔乡里去过他那该死的夜生活了。真想把这大门给炸了，看着就相当来气。
当然，如果忽略他那半夜突然开始哀嚎的肚子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会那么糟糕的。
“嘁——”他把怒气发泄在了路边某个倒霉的空易拉罐上。
此时已经入夜，除了某个灯红酒绿的不眠角落之外，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安宁。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伫立着，把狱寺的影子与小巷里黑暗融为一体。
“咕噜——”肚子又不争气地开始叫起来。
“今天真是，相当令人不爽啊。”
狱寺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脖颈处，发现一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对啊，他已经把自己的十字架项链抵押出去了。
那一瞬间，狱寺隼人觉得自己就像个狼狈的废*物。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到。
那是从初中开始就带在身上的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使你把自己珍贵的东西为他人做了奉献，你也什么都没得到呀。嘻嘻。」
“…是啊，除了一阵尴尬的气氛，我什么都没得到。”
「那个男人可真是讨厌不是吗？明明作出努力的人是你，为十代目付出的人是你。」
“那个棒球笨蛋，凭什么好运都是他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
「他真是个碍眼的家伙。陪在十代目身边的人，能让十代目开心的人，本来就只有你，不是吗？」
“……没错。如果……”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对，就是这样。好孩子。」
“我……”
「杀了他。」
“我要杀……”
「到这来。我会赐予你抹杀那个男人的力量……」
那个鬼魅一样的声音，引诱着狱寺往漆黑的深巷走去。而狱寺也像是被魔怔了一样，绿色的眼瞳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跟随着那个声音慢慢离开光亮的主街道，身体一点点没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