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杯满盈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
在这出戏刚刚开始的时候,即便看过陆帕过往的作品,但仍然还是需要一点时间进入《狂人日记》,从“风筝”的段落开始,慢慢沉浸——一场属于陆帕的后摇滚乐开始了,并且后劲越来越大。
我们可以将这出戏视为陆帕对鲁迅的一次长达5小时的精神拜访。梦的变形。当陆帕《狂人日记》里,狂人在绍兴河边行走的镜头出现时,旁边的路人们都在议论着什么,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作为一个人,怀疑着自己。那一刻,唤醒的是对过往文学和陆帕剧场中“边缘人”形象的记忆:史铁生笔下的那个酗酒者A,小说《审判》中的主人公K,《变形记》中的萨姆莎,《地下室手记》中的那名讲述者。还想起电影《祝福》,《早春二月》和《林家铺子》。这也是陆帕构建这出戏的方式:不再是简单的和文本分析——这样古板的做法已经被我们的课本,我们的剧院做过太多太多次制式的解读,可是,它们却没有和读者和观众交流过,有关心灵的话题。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说,鲁迅的作品很伟大,可是,伟大在哪里呢?鲜少有作品从人性的角度进入过他的精神世界,甚至将它们和卡夫卡,史铁生,陀思妥,荣格联系在一起。在陆帕的舞台上,《狂人日记》不是对时代的控诉,不是鲁迅文字批判封建社会的风格——这是长久以来被灌输给我们的概念,也不是分析小说背后的思想,而是对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轮廓,进行描摹。陆帕做的,是不再受束缚,自由地进退在狂人的思想里,不再建立人物,而是在舞台上呈现《狂人日记》文本内展示给人的,残酷的心理图景。多媒体上的一个短片——鲁迅的《风筝》说的就是这回事:一个人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生活里的暴君。人,都是平等,且应该具有同理心的。实际上,当我昨天下午坐公交来到剧院前,在呼兰萧红故居门口散步时,一个陌生人对我口齿不清地说,“能不能不要让他们再打他了?”我不知她在说什么,在索要了两根烟,并抱怨自己抽不起烟之后,她就离开了。我总是在街上会看到一些自说自话的人,他们好像是鲁迅笔下的狂人,也是我们生活的提示者。我不太在乎评论所说的评价,那是因为,观众都太急躁,静不下心来了。看戏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体验,我很喜欢它,并且觉得它和《酗酒者莫非》,孟京辉的《茶馆》,《活着》,《耶路撒冷之鸽》,《玻璃动物园》等等,成为了我心里最喜欢的那一种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