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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史记·司马迁〈史记〉》韦力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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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穿古今,奠史学万祀之基,炜然有其永存之辉光,自古迄今
1)司马迁所撰《史记》为我国第一部正史,同时《史记》一书又是中国史学的最高峰。虽然说在《史记》之前中国也有史书存在,然此前的这类撰述不属于后世所认定的正史,这正如内藤湖南所言:“《史记》是中国史学史上划时代的著作。在此之前,过去那种出于种种目的的记录,即依据官师需要的记录,曾一变为诸子百家的著述,但《史记》则完全不同于以往著述的性质,事实上已经是今天我们所认为的那种历史著作了。”(内藤湖南著;马彪译《中国史学史》)
2)内藤湖南认为:“春秋战国时期的许多著作,都是在汉初由传承各个流派的诸子百家,为了主张各自的一家之言,并附加以新的内容,而最终成为今日书籍的。”他觉得这些著作都是继承战国遗风,到了《淮南子》一书方继承《吕氏春秋》的学风,成为了总括诸家学说的著作。进入汉代,人们已经感到有必要对各种思想予以统一:“《准南子》就是用杂家思想所做的统一,这完全是对《昌氏春秋》系统的延续。另一部也往往被认为是受到《吕氏春秋》影响的著作,即实现了在事实上的杰出的思想统一和所有记录统一的司马迁的《史记》。”
3)且不论《史记》一书是否受《吕氏春秋》的影响,但此前的著作大多是诸子百家各自的观念,而很多书乃是推行自己的观念,以此来压倒其他家的观念。内藤湖南认为社会的变革出现了类书体,然而司马迁的《史记》却与这些著作完全不同:“司马迁的《史记》则不是这种单纯为了君主所编制的参考书那样的类书,而是以一种具有继承孔子《春秋》、以自身天才树立著述系统之创作意图的著作;所以应该说《史记》完全不是那种单纯适应时代需要而产生的作品,而是应司马迁这一大天才的要求才得以诞生的。”所以内藤湖南的结论是:“自从《史记》问世以后,在中国几乎再没有出现超越其上的史书了。”
◎《史记》一百三十卷 明崇祯元年序陈仁锡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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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这样的评价可谓高大,内藤湖南明确地说,自《史记》问世之后,中国虽然产生了大量的史书,但没有一部的价值能够超越该书。所以钱穆在《中国史学名著》中称:“《史记》是中国第一部所谓的‘正史’,此下接着还有《二十四史》。”以此可知,《史记》乃中国正史的第一部。为什么给出这样的评语呢?钱穆接着说道:“在司马迁当时,大家只知有经学、子学、文学这些观念;而没有‘史学’的独立观念。所以《汉书·艺文志》里,只有《六艺略》《诸子略》《辞赋略》,而司马迁的《史记》则附在《六艺略·春秋》门。可见当时学术分类,史学还是包括在经学中,并未独立成一门学问。但司马迁却能创造出第一部‘正史’,为以后几乎两千年所沿用。”
    5)由此可知,司马迁之前中国没有正统的史学概念,以至于他的宏著《史记》面世后,编写目录之人都不知道把这部书归在哪个部署内。因此可以说,司马迁是中国正史的创造人。梁启超在《历史研究法》中将司马迁誉之为“史界太祖,端推司马迁。”而白寿彝主编的《中国史学史》则称:“司马迁是中国史学上以历史学家著称的第一人。”翦伯赞在《中国史纲》中说:“中国的历史学之成为一种独立的学问,是从西汉时起,这种学问之开山祖师,是大史学家司马迁。”
    6)顾颉刚在《史记》校点本序言中对《史记》一书的价值给予了如下总结:“窃谓《史记》一书,‘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实为吾国史事第一次有系统之整理,司马氏既自道之矣。后世史家或仰兹高荫,或化厥成规,支流纵极伙颐,道源则靡不在此。是书固亦有其甚多之误漏在,然其误后人可得而正,其漏后人可得而补,独其创定义例,兼包巨细,会合天人,贯穿今古,奠史学万祀之基,炜然有其永存之辉光,自古迄今,未有能与之抗颜而行者矣。”
    ◎《史记》一百三十卷 明嘉靖四年至六年王廷喆刻本,卷首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6-18 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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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诸如此类的评价还有许多许多,这些评语不论从哪个角度论述,也无论点出《史记》有怎样的瑕疵,然众口一词的都会认定《史记》是中国第一部严格意义上的正史,而司马迁为此也就被誉之为中国史学第一人。而他的著作《史记》则被罗元鲲在《史学概要·西汉之史学》中誉之为“我国二千年来第一绝作”。
      8)既然《史记》之前还有史书,那么《史记》与那些书有着怎样的区别呢?钱穆在《中国史学名著》中认为中国历史有三种题材,第一是重事的,也就是将历史事件一件一件地分别记述下来,他举出了《尚书》中的《西周书》。这部书一般认为是周公所作,但钱穆认为该书“不专是周公一人”。第二则是注重年代的,这种史书的撰写方式是把历史上的每一件事按照年代的先后来编排,钱穆举出的例子就是孔子的《春秋》。第三则是注重人物的,也就是以人物为主体,一个人一个人地分别立传。钱穆举出的例子就是《史记》,所以钱穆认为:“司马迁以人物来作历史中心,创为‘列传体’,那是中国史学上一极大创造。”
      9)关于《史记》一书在体例上的独创性,赵翼在《廿二史劄记》中总结说:“古者左史记言,右史记事,言为《尚书》,事为《春秋》。其后沿为编年、记事二种。记事者以一篇记一事,而不能统贯一代之全;编年者又不能即一人而各见其本末。司马迁参酌古今,发凡起例,创为全史。本纪以序帝王,世家以记侯国,十表以系时事,八书以详制度,列传以志人物,然后一代君臣政事,贤否得失,总汇于一编之中。自此例一定,历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围,信史家之极则也。”
      ◎《史记》一百三十卷 明嘉靖四年至六年王廷喆刻本,牌记1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6-18 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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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赵翼认为古代史书《尚书》是记言,《春秋》是记事,而后的史书基本沿用此两体,但这种撰写方式不能将两者融为一编,而司马迁的伟大之处,就是将记言、记事以全史的方式熔铸为一炉。自此之后,所编撰的历史史书都本着这种撰书原则,所以赵翼把《史记》一书视之为“史家之极则”。而汪高鑫在其所著《中国史学思想通史·秦汉卷》中也从这个角度评价了《史记》的开创性:“《史记》既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史书,又是我国第一部通史。”
        11)司马迁为什么要撰述《史记》一书呢?这个问题早在司马迁当世就有人问过他,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先说了这样一段话:
        12)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
        ◎《史记》一百三十卷 明嘉靖四年至六年王廷喆刻本,牌记2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6-18 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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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司马迁在这里复述了他父亲司马谈的所言,司马谈说周公去世之后有了孔子,孔子至今又过了五百年,所以还应当出现一位写出伟大著作的人物,而司马迁认为父亲的所指就是自己。以此可见,司马迁有着怎样的雄心。
          14)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原本是朝中的太史令,司马谈是一位有远大抱负的人,他很想继孔子之后效法《春秋》,完成一部伟大的史书。元朔七年,汉武帝获白麟,于是改元为元狩元年。当时人们认为这是天下太平的象征,司马谈由是想写一部史书,而下限就是元狩元年,以视绝笔于获麟。这种想法正是效法孔子所撰《春秋》,而后他开始搜集资料来撰写史书。可惜他的著述刚开始不久,就得了重病。元封元年,汉武帝要在泰山之颠举行封禅大典。这样的重要仪式司马谈很想去参加,可惜因病不能前行,而司马迁则赶去参加封禅大典,他走到洛阳时见到了生病的父亲,司马谈觉得遗憾于自己不能参加这样的盛会,同时也觉得他不可能完成撰写史书的愿望,于是把这个愿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司马谈跟儿子说:“余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绝于予乎?汝复为太史,则续吾祖矣。”
          15)司马谈说他的祖上早在周代时就任太史令,可见其家世代为史官,他觉得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完成此宏愿,故希望儿子能够延续其家族传统:“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余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
          ◎《史记》一百三十卷 明末黄嘉惠评本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6-18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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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司马谈感叹自己没有这样的命,但他要求儿子要继承父志,而后他跟儿子讲述了自己修撰史书的观念“夫天下称诵周公,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宣周、邵之风,达太王、王季之思虑、爰及公刘,以尊后稷也。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修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太史公自序》)
            17)正是因为司马谈的嘱托,使得司马迁接续父亲的工作,继续撰写这部史书,故而《史记》一书中有一部分内容实乃出自司马谈之手。故司马贞在《史记索隐序》中称:“《史记》者,汉太史司马迁父子之所著也。”
            18)司马谈去世三年后,司马迁继承父职,也在朝中任太史令。有一度他在朝中参与修撰《太初历》,而那时的壶遂也参与此事,壶遂官至詹事,他是汉武帝颇为看重的人,原本想任命壶遂为丞相,可惜壶遂病逝了。看来司马迁跟壶遂在朝中关系处得不错,某天壶遂问司马迁说:“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
            ◎《史记》一百三十卷 明隆庆间吴勉学刻本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6-18 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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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壶遂的这句问话看似简单,但却涉及了深刻的问题,司马迁闻听此言后说了一大段话,他们两人的对话载于《太史公自序》中,司马迁回答说:“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
              20)因为司马迁曾经拜董仲舒为师,学习过春秋公羊学,所以司马迁首先复述了董仲舒的所言,董认为在孔子时代,诸侯乱天下,孔子撰写《春秋》一书正是想以此来针砭当时的状况。而后司马迁引用了孔子的所言“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接下来司马迁评价《春秋》一书说:“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而后司马迁谈到五经各有各的侧重,经过这样的论述之后,司马迁评价《春秋》说:“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在太阳底下走过这长长的步道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6-18 0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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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既然《春秋》一书有如此重大的价值,然壶遂接着问道:“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
                22)壶遂认为孔子之时身逢乱世,所以孔子有作《春秋》之举,但如今司马迁处在盛世,那为什么还要效法《春秋》来写一部史书呢?司马迁回答说:“唯唯,否否,不然。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汤、武之隆,诗人歌之。《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汉兴以来,至明天子,获符瑞,建封禅,改正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泽流罔极。海外殊俗,重译款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臣下百官力诵圣德,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
                ◎无一丝可遮阳之处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06-18 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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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司马迁明确地说壶遂的观点不对,因为史书并不都像《春秋》那样只是讽刺乱世,同时也要记载历史的真实。对于司马迁的这段回答,张大可在其专著《司马迁评传》中解读道:“司马迁答壶遂问,阐述的是以《春秋》为代表的传统史学思想,凝练成一句话就是‘惩恶劝善’。惩恶即是刺讥,劝善即是颂扬。史学的这两个功能以后者为主,所以论载‘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为主要内容。”
                  24)张大可认为司马迁这个观念是一种时代的进步,而后该书引用了刘知几在《史通》卷八《人物》中的一段话:
                  25)夫善人少而恶人多,其有书名竹帛者,盖唯记善而已。故太史公有云:“自获麟以来四百余年,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废而不载,余甚惧焉。”即其义也。至如四凶列于《尚书》,三叛见于《春秋》,西汉之记江充、石显,东京之载梁冀、董卓,此皆干纪乱常,存灭兴亡所系,既有关时政,故不可阙书。
                  ◎路的尽头是高大的司马迁雕像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1-06-18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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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刘知几说虽然天下好人少坏人多,但这更应当将好人的事迹记录下来,他认为司马迁写《史记》就有这样的意图。然而史书中也同样要记下来那些乱臣贼子的所为,这才符合中国传统上的“惩恶劝善”的观念。
                    27)然而正当司马迁把主要精力用在撰述史书之时,他却遭到了飞来横祸,天汉二年九月,汉武帝命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三万骑兵出酒泉打击匈奴,汉代名将李广之孙李陵率五千步卒做策应。然而李陵的军队被八万匈奴骑兵包围,经过十几天的激战,李陵歼敌一万余人,终因寡不敌众,李陵所率军队全军覆没,而李陵也被俘。然而贰师将军李广利为汉武帝宠姬李夫人的哥哥,故其回朝后将战败之事全推到李陵头上,然司马迁知道李陵世代忠良,于是在汉武帝面前替李陵说话。
                    ◎远方的桥即是高速路穿过之处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06-18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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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起初汉武帝听从了司马迁所劝,派公孙敖深入匈奴想救回李陵,而公孙敖在边界上等待了一年多,他偶然捕获了匈奴俘虏,然此人慌报称“李陵教单于兵以备汉”。公孙敖将话报告给汉武帝,汉武帝闻之大怒,将李陵全家处斩,而替其说话的司马迁也受到牵连,被判死刑。按照汉朝的法律“募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然而司马迁因为“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故只能接受腐刑来代死罪。腐刑即宫刑,这对男人来说当然是奇耻大辱,但司马迁想到父亲的嘱托还未完成,他决定接受腐刑,以便活下来继续撰写史书。
                      29)关于自己的心态,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有着极为明确地表示,他在此文中说过这样被后世广泛引用的名言“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后他提及自己受腐刑乃是天下的极刑,但即使这样为什么还要活下来呢?他接着说道:“所以隐忍苟活,函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
                      30)司马迁明确地表示他想活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史书没有写完,同时他引用了很多历史名人因为受难而努力撰述的掌故:“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氐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及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路过古桥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1-06-18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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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接下来,司马迁在此文中讲述了自己撰述史书的整体状况,以及他希望自己的撰述能够流传于后世,让人们知道真实历史的心态:“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已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32)由以上这段话可知,他所撰的史书总计由五部分构成:《本纪》十二篇;《表》十篇;《书》八篇;《世家》三十篇;《列传》七十篇。总计一百三十篇。这部书的内容记载了上自传说中的黄帝,下到汉武帝太初年间。按照唐张守节《史记正义》中的统计,《史记》一书共写了“合二千四百一十三年”的历史。而本书的撰书体例,张大可认为“《史记》的五体均为司马迁所创造”。刘知几在《史通》卷二《列传》中亦提到了《史记》在撰写体例上的创造性:“夫纪传之兴,肇于《史》《汉》,盖纪者,编年也;传者,列事也。编年者,历帝王之岁月,补《春秋》之经;列事者,录人臣之行状,犹《春秋》之传。《春秋》则传以解经,《史》《汉》则传以释纪。寻兹草创,始自子长。”
                        ◎景区内的第二个入口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1-06-18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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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刘知几在这里将《史记》与《汉书》并称,而金毓黻在《中国史学史》中的评论方式也是如此:“吾国史学,萌芽于孔子、左丘明,而大成于司马迁、班固。”后世亦将《史》《汉》并提,有人认为《史》高于《汉》,也有人认为这两者顺序应该倒过来。而早在东汉就有人对《史记》一书提出了批评,《后汉书·班彪传》载有班彪所撰的《略论》一文中说过的这样一番话:
                          34)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马迁,采左氏《国语》,删《世本》《战国策》,据楚、汉列国时事,上自黄帝,下讫获麟,作本纪、世家、列传、书、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迁之所记,从汉元至武,则以绝其功也。至于采经摭传,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务以多阅广载为功,论议浅而不笃,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然善述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野,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
                          ◎山门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1-06-18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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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班彪说一百三十篇的《史记》其实不缺,其中缺了十篇,此事暂且不论,但班彪认为《史记》一书记载的史事有的太过“疏略”,同时他不赞同司马迁的学术观,他认为司马迁崇尚道教而轻儒教,尤其《史记》中的《货殖列传》轻仁义而以贫贱为羞,同时该书还强调侠客精神。这都不是儒家观念所提倡者,但是从文笔而言,班彪还是认为司马迁有良史之才。
                            36)班彪的观点为其子班固所继承,其在《汉书·司马迁传赞》中说过同样一番话:
                            37)……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大汉,其言秦汉详矣。至于采经摭传,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牴牾,亦其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以勤矣。又其是非颇缪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敝也。然自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古老的路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1-06-18 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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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若从内容来论,司马迁确实重视农商,因为《货殖列传》以专篇来论述经济问题,因为司马迁认为:“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宁有政教发征期会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
                              39)司马迁说人们对物质的需求是发自本能,而社会的分工推动了经济发展,这一切并非政治力量所能决定的。他强调只有吃饱饭了,人们都有荣辱观,而后才会变得有教养:“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归焉。”
                              ◎继续向上攀登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1-06-18 0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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