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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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役赢的不算轻松,伤亡了不少士兵,等到大军回营已经是三天后。
随军回来的还有十几名伤兵,他们中有些被砍断了手臂,有些腹部受伤,血流不止。一时间,军营的医帐里充满了血腥味。
明慧听到消息便立刻赶到了伤兵处。
这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腹部被割开了一道好深的伤口,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娘。明慧拿来白布按压到他的腹部说到:“你不要急,会没事的,春桃,赶快拿金疮药。“
”好,我马上拿。“
这个少年看着明慧急忙说到:”格格,我没事,我还能打仗,您千万不要这样照顾我。“边说边要挣扎着起身。明慧见状立刻阻止他
“你不要命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要是不及时止住,你会没命的,”
“格格,我求您了,不要管我了,算我求您。”
明慧不解,这可不是简单的皮肉外伤,大漠炎热,不及时处理他怕是活不过今晚。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想活下来吗?”
“我就是想活着,才会这么说。我,我不想像上次的阿德那样,被,被。”他的眼里充满着恐惧,不是对伤口的恐惧,而是对惩罚的恐惧。
“阿德?”明慧想起了这个名字,几天前一个叫阿德的士兵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一条腿被砍断了,明慧曾给他包扎过伤口。
“阿德他怎么样了?他没能活下来吗?”
这位少年闭口不言,只一个劲的摇头,眼泪在打转。
“你说话呀,阿德到底怎么了?” 明慧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阿德恐怕没能撑过去。
少年终于崩溃,泪流不止,用颤抖的声音回复道:
“他已经被拉走处死了,这是军营中不成文的规定,受伤太重的士兵都会被带到后营秘密处死。“
处死?
怎么会是这样?
明慧愣住了,她明白两军交战必有死伤,可是这些伤兵明明还有存活的希望,居然能被自己人直接处死,而自己好意的帮忙竟是加快了他们死亡的进度。明慧低头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竟觉得自己所在的军营不再是正义之师,而是侩子手之师,自己也成了帮凶。“不成文的规定”意味着这道军令多半是得到了王爷的默认。
他可真不愧是铁血亲王。
可是要她怎么容忍这些为了大清在战场上拼命的士兵就这样被自己人处死。若是自己没看见也就罢了,可她既然长了双眼,就不能装作看不见。
“春桃,跟我去找王爷。” 明慧连手都顾不上洗就急着去到了多格多营帐。
“让我进去,我有急事找王爷。“明慧对着门口的卫兵说到。
“让她进来。”多格多看到明慧又来找自己有些意外,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一丝高兴的,可是她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紧张的问道:
”你受伤了?“
“王爷,把那些重伤员处死的命令是你下的吗?“明慧盯着多格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质问”,她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在她心中,哪怕他冷若冰刀,仍然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为大清开疆辟土,深受军队的爱戴。
可是她忘了,这是战场,是军营,不是太平盛世。
多格多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愣住了,只片刻便恢复了平时的严肃面孔,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回答的时候没有对上明慧的眼睛,而是低头看沙盘。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说不是是因为这是历来军中不成文的规定,说是是因为得到了我的默许。“
明慧望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所深处的军营竟是如此骇人。
“王爷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羞耻吗?“
“纳兰格格你” 张魁没想到明慧竟敢对王爷如此无礼,正想要阻止,可多格多挥手让他不要管。
“这个规定也适用于我自己,若是哪天我也重伤不治,一定会让人杀了我。”
“可那是不可能的,您是尊贵的王爷,而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士兵,没人在乎。”
多格多也对于方才的言论有些后悔,是啊,他是豫亲王,是皇子,若真受了伤自然会有最好的大夫来救治,绝不会落得被处死的下场。想到这里他的语气逐渐柔软了起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把他们仍在战场上不管吗?就算勉强活了下来也是残废。” 这些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士兵,他自然不舍得让他们落得残废的下场。若是殉国还能得到朝廷的抚恤金,若是残废了后半辈子也许生不如死,对于生逢乱世的军人而言,死亡也许是另一种解脱。
“给他们应有的治疗,药品和照顾他们的人。”明慧坚定的答道。
“这里是大漠,敌人随时可能来袭,你说的要求本王做不到。” 多格多有轻微的生气,他转过身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不希望再一次在她面前发火。
明慧眼里多了几分失望,
“那是您不愿意做罢了,就算是在战争时期,又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呢?” 说罢明慧便转身离开了。
多格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有些难过,不是因为这些重伤的士兵,而是她的严重难掩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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