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用楼

声明：
这是一个标准的剧情系游戏，而这又是篇全篇剧透的感想。不止剧透本作，还剧透到本作的前作：KING EXIT。我不建议没玩过这两部作品的玩家继续往下读。就我的了解，本吧里的常驻吧友好像没谁把这两部作品都通了，所以按理说，这篇东西应该没什么人会读。
其实也好，这篇文章我虽然写了，但并不想做太多讨论，老朋友们可以适当聊一下，陌生人就算了。

——这游戏，我是提前被人打了预防针，知道结局要发刀的情况下，提前做好了心理防御，结果还硬是破防了一个礼拜。
我能接受KE那个不完美的结局，因为KE里的那一系列悲剧虽然令人感到惋惜，但都是水到渠成。况且那些队友早就是已死之人，到了最后还能轰轰烈烈干一场，活在王纹创造的精神世界里，那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相比之下DR这么一笔转折又算是什么呢？
你告诉我世界线被改写了，然后大家一起克服重重艰难，击败咒福，回去睡一觉，然后就被古小姐拿着一本尚方宝鉴找上门了。
连和同伴们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魔族战友们的结局更是令人不忍心看。
通关后我脑海里各种想法乱窜，然后一条条的零星感想被我写在手机里。前前后后几十条，但是真的要把这些想法整合成文章的时候，我又开始逃避，反而一头泡在了只狼里。仿佛是想把整部游戏都忘掉一样。
事实上，我现在也的确已经忘记一部分了。
但直到结局前的种种感动，种种振奋，又令人实在不舍得让它就此从记忆中消逝。并且这个结局虽然令我揪心，但我又想分析问题到底出在哪。为什么我能接受KE却不能接受DR呢？再加上当年KE我就没写，这下DR打完了，也是一个顺带总结KE的机会。
所以有了这么篇，心理非常矛盾的文章。
就和这游戏一样矛盾。

首先说点和剧情无关的。在KE的基础上，本作迈出了更大的一步。在支线、交互性，NPC对白刷新频率等等各方面，其实已经有一点向大作看齐的趋势了。甚至音画这些烧钱烧时间的东西上——虽然和商业作品相差悬殊，但对比前作还是手笔大了很多。十首定制的原创曲目，更多的CG和立绘。同时，关卡设计上也看得出红唯下了不少功夫。问题是，关卡设计只有搭配优秀、或者平庸但至少流畅的战斗体验才会有意义。而DR的杂兵战重复感极强，游戏前半流程又缺少快速AOE清杂的手段，而且还要看着敌我你一刀我一刀的不能跳，非常拖节奏。尤其是当剧情进入高潮阶段的时候，我还要在冗长的迷宫里绕路拿宝箱、逐个清理追兵，那绷紧的神经就会变得松弛。
最典型的就是库坦带人杀进克劳拉研究室的时候，明明剧情上争分夺秒，但迷宫又长，宝箱又分散人注意力。加上音乐在战斗和迷宫中反复切换，就特别破坏沉浸感。商业游戏的话可能会因为开发团队庞大所以沟通成本较高，无法做到每个环节完美嵌合。但是对于红唯这种单干制作人来说，完全可以根据剧情需求来调整迷宫的长度、敌人的密度、以及探索内容的多寡。其实之前我也反复表达过类似观点，现在很多游戏都喜欢求大求全，各种功能各种玩法给你一股脑填进去。这其中或许是为了兼顾更多玩家口味，或许只是提升游戏的完成度——尤其红唯这种我觉得应该是属于后者。但是功能齐全和完成度高并不是划等号的事情。比起功能齐全来说，整体自洽、以及打磨好核心玩法才是更重要的。你是叙事驱动游戏，然后你的迷宫探索耽误了你的叙事，那这就是失败的设计。
当然了，本作里也有成功的迷宫。对，我说的就是神殿地下和莉莉的追逐战。阴森的迷宫、诡异的敌人、还有背后追着的莉莉。这就很自洽，氛围营造得很完美。再过渡到之后的剧情……可以说是整个游戏里让我觉得体验最酣畅的一段。这个下文再聊。

还有就是立绘的表情问题。中二咧嘴笑是波琉卡的默认表情，但很多场合下这个表情会显得不合时宜。对，我知道波琉卡的人设就是言行不一的别扭怪，喜欢用中二笑来遮掩内心的柔软。但是随着游戏进度的推进，我们也知道她并不是那种二次元脸谱化的人设，不是那种不看场合就乱发中二病的人。对于自己的痛楚她可能一笑置之，对于别人的痛苦她是非常有同理心的。所以在某些场合下，那个标准笑脸就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和波琉卡的人设有出入。只能说红唯在这方面的调校还不太到位。

再说说本作的音乐，高潮剧情的几首都挺不错，不管是原创的还是搬用现成曲库的。但是有相当一部分的战斗和迷宫音乐都让人挺迷惑的。譬如魔法学院的bgm，给人一点哈利波特的感觉。但问题是这里并不是自由和神奇的学院，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奇妙冒险，这里只是一个披着魔法学校外皮的奴隶国度。这时候古灵精怪而不失宏大感的背景音乐就不太合适。还有马基希玛斯的bgm，电音+二胡，和书籍王国八竿子打不着边。闪光之塔的bgm完全没有危机感，和那段剧情格格不入。至于战斗音乐，激昂的旋律可以一定程度上掩盖住gameplay的枯燥感。但这也是有个临界点的，当你的迷宫长到一定程度，音乐的重复感也逐渐暴露出来的时候，就会从激昂转而成烦躁。还有天守阁打九团的那个BGM，也忒出戏了。你要是一个无关主线的隐藏BOSS选这种曲子毫无问题，但你这……前面所渲染出的危机感和险恶感呢？

然后就开始讲本作的重点——剧情吧。
游戏前期给我感觉节奏还挺不错，但故事和逻辑性就挺一般。攻城略地国际关系都像是过家家。至于什么（魔族和奴隶同为）败者的反击听着就很尬，你要直白点说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互利互惠那还好点，但是波琉卡那种强行在魔族和奴隶之间寻找共同点的说辞就很2；游戏初期波琉卡既不是使徒也没开始攻城略地，就在魔族内部有着高到离谱的话语权；还有波琉卡那种戴着反派面具做着圣女善行的违和感；攻城略地时的魔族队友只有魅比亚斯，其他三残滓永远是守在大本营的背景板，连轮班打援手的机会都没有；以及脸谱病娇莉莉基拉这个角色后续会怎么处理——这也是让人有疑虑的地方。

当然，结果来说，这其中有一部分问题解决了，还有一部分问题并没有解决。
譬如攻城略地的手段虽然看着扯，但仔细想想，魔族有飞翼部队，还有洗恼技术，这么干好像也不是不行。
国际关系描写过于苍白，但是在帝国握有绝对话语权、并且铁了心要灭了你的局势下，你也没法采用常规的外交手段。
但上述两条只能在“很有限的程度上”自圆其说而已。具体的讨论结局的时候再细说。
至于波琉卡……从后期的种种回忆来看一开始就是个小可爱，这样一来我反而不明白为啥她总是要摆着个恶人嘴脸了。为了让魔族同胞认同？说得通，但有点牵强，毕竟克劳拉和魅比亚斯也没有表现得很邪恶，而且以魔族内部的团结和默契来看，你也没有必要去装。反正我感觉波琉卡的人物塑造虽然丰满，但是并不完整。别的不说，伯赫洛斯这个关键的包袱就没有抖干净。皇帝为什么这么看重她，她原本的人格是什么样的，她在融合前和波琉卡做了什么约定？为什么波琉卡会选择和伯赫洛斯融合？当时波琉卡在干什么？这个坑明显没填。理论上把这坑填好的话，波琉卡这个人物还可以再升华一次的。但很遗憾，红唯没有这么做。

以上是前几章让我感受到的违和感，当然高潮点也有，譬如kiting超兽、被伯赫洛斯骑士团和帝国联军偷袭，不过这些都不算是爆点，只能说是把游戏的节奏维持在一个还不错的状态。与此同时莎拉萨总是不断复读魔族注定要灭亡巴拉巴拉，其实当时我感觉挺烦人的。因为就像上文说的，这游戏初期就是一栋危楼，很多问题都没有处理好或者说是存在着严重的塌房隐患。而莎拉萨这种谜语人吊人胃口也是日系游戏的常见噱头，这种噱头，到最后大抵都是：

然而红唯虽然也没能走出JRPG的盆景格局——甚至更局促，但是有一点让人很惊喜的是，当你感觉它的剧情很俗套，或者即将跌入俗套的时候。他往往能带给你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而DR给我的第一个惊喜，就是玛基利亚斯国王念出手中书名——KING EXIT的时候。
我不知道红唯是不是第一个这么玩的人，但这一手的确是秀了我一脸。而且很有说服力，因为前面戴安娜的章节已经说明了欧帕德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并不受时空的约束。而欧帕德的伏笔，更是早在KE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学姐）。
这就解决了我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莎拉萨一口咬定魔族会灭亡；为什么KE的魔族这么黑，而DR却这么白，作者打算如何处理这种形象完全不一致的问题——原来因为知道了结局的魔族，必然会走向和KE不一样的道路。
当然关于这本书还有后续，不过在这个时间点，我只能说妙，太妙了。

安洁投毒这段情节先按下不表，放后面总结时再说。后面波琉卡公开身份也让我感觉有些冲击力不足。从演出和台词来看红唯明显是想把这个设计做成一个大爆点。问题还是前期对伯赫洛斯的事迹太少，玩家只知道国民很尊重她，然后就没了。而波琉卡公开身份后除了身边个别人外其他民众的态度也没有啥转变。并没有能改善人魔关系或者起到什么推动剧情的重要作用（除了后面让皇帝老儿配种欲望爆棚）。况且就如前文所说，伯赫洛斯的包袱压根没抖完。

然后就是神殿的剧情了，正如上文所说，这段剧情是整部游戏里我最喜欢的一段。本来在经过柯敏的共同“学习”后波琉卡和莉莉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到了这里更是挖出了更深、更无垢的远古羁绊。虽然说“早就认识”这种展开不免俗套，但是结合之前长时间的铺垫、悬疑，以及此刻的剧情节奏，、音乐、演出效果，这个“俗套展开”给人的观感体验就变得非常好。然后又从这远古的记忆中找到线索，从而找到破局之道。升华了波琉卡，升华了波琉卡和莉莉的友谊，爽快的反转，而且——还洗白并升华了莉莉。其实在游戏前期，我一直以为莉莉这个角色会落入JRPG窠臼——病娇杀人魔是背景板，入队后就是人畜无害的好队友。谁知道后来她居然跑了，而且在队伍里反反复复进进出出，这对于注重队伍培养的JRPG来说可不是什么常规操作，但也算是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我的疑虑吧。然而当后面莉莉说到是别人请求她下杀手的时候我就感觉更牵强了——哈？别人要死不会自杀吗？而且就算请你下手，有必要那样分屍吗？——她这么一解释，我对这个角色就更不抱有信心了。一方面是因为JRPG里靠这种二极管设定博人眼球，但最后又无法给出合理交代的实在是太多了——毋宁说，能给出合理交代的才是凤毛麟角。再来，红唯写故事虽然精彩，但牵强硬掰的情况也不少。就怕最后强行洗白，或者干脆把那些劣迹一笔带过。
但最后我们都知道了，红唯给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答案，之前看起来怪异残忍的莉莉，其真实的一面却是如此坚强、温柔。再到后面她屡屡在波琉卡陷入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坐稳了波琉卡第一闺蜜的位置。可以说这个人物是整部作品里塑造得最好的一个角色。

至于后面对峙皇帝的情节，多少有点复刻当年对峙大王古伊奈的感觉。然而不论是绝望感还是燃度都比古伊奈略逊一筹——哪怕他有十万反白者和反白超兽。怎么说呢，对峙古伊奈的最大问题是露易丝必须跨越心灵上的障碍，而对峙皇帝的问题只是实力差距太大而已。王道RPG嘛，最后打BOSS总有解法的。相比之下露易丝和古伊奈的羁绊和纠葛、以及内心的成长才更值得一看。
高潮后一段戴安娜的间章，不得不说戴安娜和纳捷的cp真好磕呀（喂）。
说到戴安娜其实这游戏里还是有一处让我觉得处理得不错的，就是早在第二次打第三帝国的时候，一个小孩被丢进舞台里任怪物蹂躏，当时并没有过于理想主义地一股脑冲进去救人（JRPG通病），也没有很现实地冷眼看着小孩被杀。而是由戴安娜提出小不忍则乱大谋，然后队内产生了分歧，并最后由于莉莉故意松手而救下了小孩，同时还补充了小孩被救后戴安娜是第一个抢上去掩护的。像这种描写我觉得就很好，人物性格、智商、团队的正义性都被兼顾到了。那些大制作的JRPG真应该学学。
抢婚这一段很燃，但还可以更燃。本来我以为只是吉祥物的超兽FA居然真的冲到战场上正面刚其他超兽去了。（这也是红唯比较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些看似插科打诨用的设定经常能在关键的地方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之所以说可以更燃，主要是对战场的描绘太少了，如果能多一点像素小人的战斗演出就好了。
至于皇帝的真身，其实倒没有太多可以惊讶的，就是各种常见套路的缝合。倒是逆世界树这个设定还挺有意思。

最后来具体聊聊结局。
哎。
首先，虽然古伊奈最后的操作很迷惑，但古伊奈本人我觉得是没啥问题的。这里我要先确立一个态度——当我们讨论一个角色出问题的时候，得要分开去看，到底作者就是想塑造一个问题人物，还是说问题来自于作者自身（可能是对人物的驾驭能力不足，或者为剧情展开让道，或者就是把角色当弃子）。当然有时候可能还有些外界因素，譬如说时代不同导致的价值观差异，这个就不在讨论范围内了。如果说是作者就是想塑造一个有问题或者有争议的角色，我觉得但喷无妨——譬如王语嫣的凉薄，程心的圣母，花铁干的卑劣。而后面那种情况，其实我觉得喷角色没什么意思，非要骂的话我会直接骂作者本人（譬如火影的宇智波鼬，海贼王的光月御田，XB3的斩断世界）。
再回来看古伊奈，她明显是属于后者，如果你手上有着一本百试百灵的预言书，并且它最后总是指向bad ending的话，那你也会被逼疯的。作者已经在努力表现出了古伊奈的纠结，她并不想对波琉卡下手然而无可奈何，并又借波琉卡之口肯定了古伊奈的勇者资质，更不要说在KE里古伊奈还受到了王纹的认可。可见作者给这个角色的定位就是一个没啥黑点的正面人物。

但是不管是KE还是DR里，古伊奈的争议性都很大。KE里主要是因为不肯割舍人质而受制于魔族以至酿成了更大的惨剧。然后到了DR更是越描越黑，露易丝她爹在被融合后仍旧可以顽强地牵制住魅比亚斯，把他变成浑身灌铅的废人，而你古小姐怎么就任洛比摆布，做出了那么多坏事呢？然后到了结局你古最后居然还补刀一直为人魔共处呕心沥血的波琉卡，可以说是拉满了仇恨。情绪角度上，我是很能理解那些唾骂古伊奈的玩家的，但理性上我并不认同。因为正如上文所说，我觉得古伊奈的问题就是红唯的问题，KE里古伊奈如果不是被魔族要挟，后面的剧情就不好推进；为什么没有像盖欧伦德牵制魅比亚斯那样牵制住洛比，我觉得就是红唯写魅比亚斯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点吧，而且如果古伊奈真能牵制住洛比的话，那KE的整个故事就压根无法成立了（事实上古伊奈也努力给露易丝托梦了）；至于补刀波琉卡，还是那句话，不是古伊奈的问题，而是预言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