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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推理第六作:行善之路——Come to 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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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按:是的,我又回来了。想不到时隔八年,我居然又回来写小说了,还继续写的是推理。别说你们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那边文艺复兴了,我自己也来了一遍文艺复兴,真是可喜可贺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程度。
虽然我自己也有些困惑,为什么我不回去继续把之前坑着的《黑色城池》写完,而继续写推理。但是考虑到我最近几年的原创经历,我的创作里充满了各种矛盾而丰沛的戏剧性场面。它们都有着哀伤、狂喜、疯狂等等浓重的底色。我已经被这些浓重的画面压迫了太久,突然想要回到冷漠而且理性的故事之中。
那么就这样吧。
笔者:Scar Wolf(Salehi’s Thor)
RC477.9(AD2023.9)
于圣特拉尔(于上海)


IP属地:上海1楼2023-09-16 02:13回复
    一.新麦
    RC422年的夏天是温和的。谢天谢地从去年那让人抓狂的9月之后,兵卫府的诸位就再也没有遭遇过让他们难受的复杂状况。平安的过了新年甚至是春田,到了一年之中最热烈而松弛的夏天。
    8月4日星期二,阿斯兰和往年一样,借着休假日在后院跟帕特里克一起收着新麦。
    虽然扎拉家的后院确实大的出奇。但是相对于真正的农田来说,反而小的可怜。而那些麦子大部分都会直接碾碎来做面粉,少部分送去给离家不远的老糖谱子做成麦芽糖。只是说到底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收获完毕之后的麦秸——拿来给新买来的床垫和枕头做填充。扎拉家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用羽毛来填充枕头,一来因为羽毛有些贵,二来其实老帕有轻微的鼻炎,根本受不了这玩意儿。
    这也是很遗憾阿斯兰根本没办法也不考虑养宠物的原因。他自己是喜欢小猫小狗的,非常喜欢。但是条件根本不允许。虽然他很想把去年那只线人驯养的狗带回家来,只是考虑到自己父亲那不太配合的鼻子,还是非常无奈的选择了让贤。
    于是,伊扎克就欢天喜地的带着那条毛毛狗回了家。一番安顿之后,如今那条瘦长的狗子经过大半年调养毛色亮闪,更加结实了。而且当了伊萨平章陪同田猎时候的侍候猎犬,相当受宠。甚至因为精神头好,姿态优美,令行禁止。被皇帝陛下赐了个名字和一块名章,叫它“美人”——伊扎克知道之后和阿斯兰在办公室里笑了大半天,因为这位“美人”可是一条正儿八经带把儿的公狗。
    收麦子这件事不轻松,但是根本叫不到外援。阿斯兰休息天卡嘉莉必定上班,家里那几个黄毛小鬼6月底放暑假时候就送去外公家(也就是北部省)去消夏了,虽然是在回家路上了,但是也得下个星期才到,于是本来一直热热闹闹的扎拉家,反而在最热闹的季节沉寂下来。
    他们两起大早干到日中,才总算是把麦子们该去磨坊还是该去糖铺计较了个干净,至于麦秸再让大太阳晒个几天才堪用,这才是没生出额外波折地尘埃落定。回头一看这爷俩就顶着大太阳拾掇将近四小时的麦子,哪怕带着防晒护具,依然愣把自己晒黑了一大圈。随便对付完午饭这两个都累瘫在沙发上,呼噜声震天响。等醒过来再一抬头,卡嘉莉甚至下班回来做完了晚饭,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茶几边上(沙发两个都被占了)翻着《讲坛日报》,只等着他们醒过来。
    “你居然不叫我?”阿斯兰抓着自己的鸡窝头语调愤愤不平,他干了一天体力活。中午那顿用胡乱对付过去之后,饥肠辘辘很快显出原形。卡嘉莉捧着报纸不慌不忙又翻了一面,眼睛都没抬一下:“急什么,你叫不醒你又不是不知道。”言下之意要么是已经尽到了叫他起床的义务,要么是他向来叫不醒这次也不会例外。总之这段话滴水不漏到扎拉先生都感觉叹为观止。阿斯兰反省了一会儿,只反省了一秒,然后试图站起来。接着他感受到了来自身体本身的报复:被过度使用的手臂和腰呈现出撕裂一般的剧痛,却把毫无准备的他又重重拉回了沙发里。
    本来还在好整以暇的卡嘉莉丢下报纸赶紧上去抱住他的脑袋,才让兵卫府的首席次官免于因后脑敲在沙发扶手上意外去世。过了很久,夫妻俩都从刚才的一阵紧张感里松弛下来。卡嘉莉松开手,俯身拖着这个人的肩膀把他推坐起来:“明天我帮你请假吧,你这样子能去上班有鬼。”
    阿斯兰还没来得及回,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已经门也不敲冲了进来。
    阿斯兰讨厌意外。
    可惜他偏偏选择了一个和意外相伴随行的职业。来客他再熟悉不过,他亲爱的“银色风暴”伊扎克·玖尔先生气喘吁吁坐在卡嘉莉搬来的那把椅子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先被自己的唾沫呛着咳嗽了半天。阿斯兰没力气招待客人,卡嘉莉也忙着帮丈夫恢复坐姿。于是就眼睁睁他和自己那抽筋的咽喉搏斗了差不多半分钟,终于能说上第一句话。
    “我踢到铁板了。”这话可相当稀奇,玖尔少爷纵横圣特拉尔街面六七载,很难有真的让他踢到铁板的情况。阿斯兰一面体会着身上缠绕不去的撕裂痛楚,一面逼着自己聚精会神听他说什么:“什么?”
    伊扎克叹了一口气,抓了抓额头看起来相当苦恼:“最近清查旧案,翻到一个怪案子。是前年的事,有人在街上发狂,光天化日把一个卖花小贩刺死之后抱着一盆花就跑了。”阿斯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当时定性是普通的争执抢劫,然后就发配基层查找了,“现在查出来一个不太妙的事,那盆花不是普通的东西……”
    “什么??”阿斯兰感到一头雾水,不知不觉忘记了疼痛,身体一下子坐直了,“那盆花有什么奥妙?”银色风暴对上了同僚的眼睛,少见的露出一种苦闷的样子:“那盆花……出自大内,确切来说,来自城南别苑。是十年前夏邦来使时献给陛下的国礼,一盆精心培育的盆景。叫‘抔间山河’。可是现在那个盆景连什么样子我们都……”
    阿斯兰的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
    他赶紧打断了伊扎克的叙述,对于这个有幸曾经两度允许造访城南别苑的人而言。阿斯兰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见过那个盆景。于是他借着这份寂静努力搜肠刮肚,终于从记忆的箱底找到了那个盆栽的模样。
    一捧大小的陶盆,雕刻着异国风格的花卉和文字。盆里小松文竹和镂空石块制造的迷你假山,在苔藓模拟的草坪上安然静坐,而假山顶部还有瓷制的异兽雕刻。他当时和皇子特雷对着假山想象了海对岸的夏邦到底是怎样的国家。于是阿斯兰松了口气,甚至笑出了声。笑声让伊扎克颇不适应的竖起眉毛,脸上甚至出现了怒容:“你笑什么?”
    “那个盆景我见过。”他在伊扎克惊讶的表情里费尽全力站起身来,“据说,夏邦送这份国礼时,说按照他们的文化,天地万物可以被浓缩在手掌一捧之间。”肌肉的撕裂感让他的动作缓慢,不过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真好啊,我突然喜欢上夏邦这个国家了。”
    就像他喜爱着仅有两面之缘的城南别苑一样。
    如果母亲的梦想在他家那片巨大的田地里,也许阿斯兰的梦想就藏在那片被镜中独角兽注视的皇家锦园之中吧。
    一.新麦 完


    IP属地:上海2楼2023-09-16 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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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日本3楼2023-09-16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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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大叔回来啦~撒花!!ヾ(✿゚▽゚)ノ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3-09-17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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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9-17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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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方寸
            伊扎克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明白过来。也因此他突然就不再紧张,身体本能想要向后靠,然后发现那把椅子没有靠背。只好悻悻然站起来,预备打道回府。
            帕特里克是上了年纪,所以他们哪怕动静那么大也没被吵醒。却很不巧这会儿醒过来。老爷子抬头一看天色,赶紧跳起来,左右环顾又看到伊扎克也在。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催促他们三个都赶紧一起吃晚饭。银色风暴自己斟酌了一下现在回家到家可能饿过头,也没拒绝。于是本来应该冷清的扎拉家餐桌,稍稍多了一些陌生的活力:玖尔少爷不是没在他家蹭过饭,知道扎拉家吃饭的风格奔放自由。所以他也盛情难却的开始自由奔放起来——不仅能不用餐具就不用餐具,也不怎么讲究吃相。阿斯兰坐在他对面想象了一下这人食堂里的吃相,突然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玖尔平章政事家大概家教严格,所以家里人看不到的地方才会如此没有规矩。
            只是看起来案件并没有那样的焦急,所以吃完晚饭之后他们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回办公室。而是各自分手。收拾碗筷一如既往是老帕的活计,夫妻两个坐在沙发上肩并肩。卡嘉莉扭头看着老公黑了一圈的肤色,终于没有忍住笑出来:“谁让你们冬天决定种小麦的,现在孩子们回来怕都要不认识你了。”阿斯兰苦笑一声,也不回答。只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消退的肌肉疼痛又爬了回,让他的动作不得不停在半空。
            “不管怎么样,先把卷宗拿来再看一遍吧。”走去后院煮洗澡水之前,阿斯兰做了现阶段的结案陈词。然后觉得自己可能说了一句废话,伊扎克应该看过了。他再看内容不会更多,不过几个疑问还是萦绕不去。
            城南别苑遭窃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为何是那个小巧的盆景?又为什么会引来人当面光天化日抢劫?三个疑问叠加推敲之下他很快分出了轻重缓急:皇家禁园的戒备归近卫府,要问罪也是近卫府大将首当其冲。甚至可能相关人员的渎职处罚都了下达很久,毕竟不是自己单位的事情,用不着他越俎代庖多担心思。而偷窃动机当前并没有任何线索去推测,摆在他们眼前的可能且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桩杀人抢劫案。
            所以当阿斯兰泡在浴缸里因为劳累差点昏睡过去之前,他基本整理好了自己明天的大概计划。于是到了第二天,卡嘉莉跟他一起理好制服出门上班的时候,首席次官阁下脚步都轻快很多。
            “先让真到办公室来,他那会儿还在地面跑差呢。应该有印象。”阿斯兰一脚踏进兵卫府早餐食堂的时候,正好和伊扎克打照面。银色风暴的嘴里还嚼着烤包子,听完这话赶紧咽下去补了一句:“巧呢,当时验尸法医是尼古拉。我一起叫他们来。”于是阿斯兰不再答话,反而开始计较早饭,跟他略略一点头就错身而过。
            卡嘉莉这会儿手头并没有大事,所以没有和往常一样赶紧吃完把他丢在食堂里。而是等着他慢慢的吃完撂下餐具,悠悠然一起走上楼去。这种闲暇时光在这里其实并非常常上演,但是不管多少次,阿斯兰都一如既往的珍惜。
            本章未完


            IP属地:上海6楼2023-09-20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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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阿斯兰和卡嘉莉一起坐进次官办公室里的时候,点名的两个人还没到。伊扎克在办公桌上整理材料,也知道这事情根本急不来:毕竟一个案子悬了两年,还没有解决说明线索要么不多,要么太多太杂,反正不论哪一种都急不来。当然不是不存在他们的部下办案拖沓作风散漫的可能,毕竟也不是谁都会那么认真负责。何况这种披着市井纠纷表皮的案子。但是考虑到这三位次官有疑必亲力亲为的优良作风,下面的风气坏不到哪里去。阿斯兰和伊扎克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在这个时间节点无限向下追责的:要追责也得等责任划分清楚了再说,事实是,如果梳理下来真的是他们部下失职散漫,他们两个说不定还需要背失察的责任。
              尼古拉和真大概在他们坐定之后过了15分钟才敲门进办公室。这两个人去年9月调配入次官办公室直属,也刚好快一年,很清楚这三位次官的作风。所以很自然在次官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坐下来等着上司问话。阿斯兰刚想站起来,伊扎克抱着卷宗往沙发前的茶几上一拍,也把阿斯兰一起拍回了椅子里:“你们两先看看,对这个案子有没有印象。”
              如果只是看卷宗,这个案子真的不是很复杂。圣特拉尔港区巡视在RC421年6月17日上午9点接到的紧急报案,说在港区集市开市时发生了争执,而且动起手来了。当时港区派出四名士兵前往集市调停,到达现场的时候一名男子倒地,腰侧被插了一把刀,士兵到达时已身亡。根据周围目击证人所述,死者是集市来卖花的小贩,叫布鲁厄尔,后续户籍调查确定他是东南省人。而和他起争执的人集市的商户并不认识,他们起争执时的语言周围的人也很难听懂。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动气动手了。唯一的信息就是他拔刀伤人之后,布鲁厄尔尚有气息。然后嫌疑人捧起那个盆景,从容的从集市入口离开。而关于对方的体貌特征,信息缺少得可怜。仅有的目击者都只看到了他的背影,证词可以拼凑的证据显示那个和他起争执的人是男性,身材高大,但是因为当时事发突然,以至于说嫌疑人除了衣着短打,黑色短发之外,竟然无人去注意他的长相和具体身高。
              这可能也是这个案件很难有突破的原因。
              真·飞鸟是比较淡定的,他看了看案发地直接给了否定的答案:“事情在东区,是港区的人负责。那时候我在北外区做巡视,不是很清楚。不过有接到过协调布控,当时可能港区判定他还可能从运河这里出城逃走,所以其实还封锁过运河沿线。”然后他看着卷宗没有结案陈词,咧开嘴呵呵一笑:“结果就这样还是没把人抓到是吧?
              反而绿色头发的前法医眯着眼睛抓起卷宗,直接翻找到验尸报告。然后看着右下角自己的签名陷入沉思。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伊扎克:“当时的证物还在吧?我有点想法……”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其实之前我和首席法医提过这件事,我们的手指和手掌的纹样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其实都是各有特征的。各位长官如果细看就会知道每个人的纹路都是独一无二的。”他说着说着一面伸出一根手指,“当年那把刀肯定还在证物保管那里,其实我之前已经有过提取这种纹路的办法。虽然时间久了,这把东西上的痕迹搞不好被破坏的差不多,但是只要当年办案的人还在,筛选掉他们的痕迹,那就能得到那个嫌疑人的手纹。”
              伊扎克还有点不太明白,弯着腰把脸凑了过去:“然后呢?我们要用这个痕迹满大街找人对比?还是说全国?”换成其他人,可能也就被问住了,但是前法医却很少会掉进这种陷阱里:“哪可能,都两年了,嫌疑人可能早就已经离开了。但是这个信息可以先储存起来,对吧?”
              伊扎克皱着眉头直起身,和阿斯兰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求救。而首席次官感觉这年轻的小法医做派似曾相识,总让他和那个粉色头发讲话轻飘的医生联络起来。这是他那么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里,为数不多没辙的性格。所以他只能朝着伊扎克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还能怎么办?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二.方寸 完


              IP属地:上海7楼2023-09-22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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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细痕
                在一个实际上的生产力与生活水平接近地球16世纪末期的地方,创新性的想弄出指纹办案,可以说尼古拉是一个相当有远见卓识的年轻人。毕竟系统性的身体数据库大数据普及之前,指纹也是一项后验技术。所以根本上这位法医只是察觉到了这项技术的未来潜力,才提出这个比较离谱的建议。
                要说尼古拉其人,也是有意思的。他在法医里的口碑非常割裂。前任首席法医是个老头子,今年年初退休时候对这个年轻人一口一个混球忘八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而现任首席法医则是一位年近不惑的女性,叫娜塔莉娅·班西鲁尔。这位首席法医执行标准之严格,令人咋舌,乃至法医处私底下给她起绰号叫她“女阎王”。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可怕的女阎王,对尼古拉就非常赞赏。认为他在解剖和验伤方面总结出的规律和标准,对之后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甚至还找机会来次官处这里商量,是不是可以让这个年轻人回到法医处。不过尼古拉本人把这个建议推辞了,认为在次官处这里工作眼界更大。这件事就暂时不了了之。
                阿斯兰当时带着尼古拉在办公室里和娜塔莉娅聊了小半个下午,体验非常愉快,完全不觉得她有多可怕。不过隔天下午就看到她在法医处门外无声盯着里面干活的小法医们,别说屋子里的人了,就是路过毫不相干的阿斯兰也不免觉得背脊发凉。
                问题回到提取指纹上,证物保管仓库里除了案件的凶器,还有一些死者当时身上的物品:当时的衣物、零钱袋和一只损坏的陶鸟笛。零钱袋里的钱已经被死者家属取走,里面只留下当时的内容物记录字条。内含总计4博拉克又6萨姆的零钱——这也是当时判断案件并非因财起意的原因。鸟笛是圣特拉尔小贩们招揽生意时候会使用的一种工具,这种做成小鸟形状的笛子有很多材质。最常见其实是木制的,陶制并不多见。它的制作方式简单,通过一定的吹奏方式可以发出各种单一或复杂的鸟鸣。比起用力吆喝,这种工具不会带来极端扰民的噪音,所以在夏尔德三世时期被大力推广。以至于在行商环境非常宽容的欧西里德二世——也就是现代的时候,商贩几乎人手一支的地步。所以在这之前有个诗人形容圣特拉尔的集市是“无木不见林,何处闻鸟鸣。”
                这些遗物都在证物处桌上摊开之后,进门就带着一个袋子的尼古拉把自己的家伙事也摊开在地板上:法医的白围裙、口罩、帽子、手套四件套;一个棕色的小瓶子;一个小绒球刷子;一叠纸和一把放大镜。阿斯兰算的身经百战,也没见过这个架势——事实上同样身经百战的伊扎克也没有——两个人都自动向后退避三舍看他捣鼓。他们看着尼古拉小心的在凶器和陶笛上撒上涂上瓶子里的液体,然后用刷子小心的捣鼓着,手法轻柔像是在安抚物品情绪。最后他用那些纸按在物品上,纸张上马上显现出一个个黑色的痕迹。
                整个过程像在变戏法,但是卓有成效。尼古拉很快把带有印记的纸张摊平,抽出放大镜和一支笔,开始小心比对起来。阿斯兰思考了一下,和年轻人打了个招呼拽着伊扎克就出去了。
                这里留着他一个人问题不大,街面上的信息还没收集,他们干站着不是事儿。阿斯兰没有首席法医那样盯着别人干活的爱好,这里不是他们专业所在,呆着也不过添乱。
                案件时期的街面布控记录在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已经由真传达了下去。各个相关驻守点被要求在8月6日之前将421年6月21日到27日的全部记录找齐上缴:这个时间段是兵卫府全段布控命令下达的时间,而街面段落布控的拦截、盘查记录早在415年兵卫府工作方法改进的时候,就已经要求至少保留3年(个别特殊情况下需要永久保留)。虽然诸位次官也知道这事儿对于他们找到凶手痕迹的帮助微乎其微,但是回顾过往的记录更多的帮助并不是“找到什么”,而是“想起什么”。这种大范围信息比对筛选的工作,阿斯兰也全权交给了真。
                毕竟对于三位次官来说,这件原本单纯的案件从街面上的争执动手过失杀人,变成了国礼被盗转卖抢夺。先不说凶手,小贩那盆花的来源也很值得玩味。而死者是不会说话的,能够代替他说话的只有布鲁厄尔的家人和熟人。
                这就回到了阿斯兰熟悉的领域里——指纹办案和信息提取不是他的强项,他始终擅长的是从人的语言、动作、表情里寻找那些蛛丝马迹。人的思维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缜密细致,那些见不得人的细节,会从最微小的缝隙里露出自己的马脚。
                他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瞬间,让它们成为杀死自己的利刃。
                于是分工就很清晰了,伊扎克去翻查之前的死者关系,阿斯兰则根据他最后查到的信息来决定重新询问哪几个人。这一番谋而后定的操作之后,卡嘉莉变成了没事儿人。于是自然成一般路过的普通吃瓜群众——她真的就去市场买了一只刚上市的大瓜,花皮红瓤汁水十足。然后在办公室那个茶几上,用佩剑切了分给忙的顾不上吃饭的同事们。
                于是截止到了8月5日下班的时候,瓜全吃完了。尼古拉做完了指纹的顺序记录和特征圈画回到办公室卡嘉莉就提着瓜回来了,伊扎克一直在筛完名单等他抬起头来时候瓜都只剩下半个,于是他赶紧跳起来去抢。通知完相关驻地马不停蹄赶回来气喘吁吁的真,运气很好的撞见吃瓜的尾巴,半瘫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纳凉。
                只有阿斯兰一个人一口没吃,他在办公桌前抓着酒壶沉默不语,盘算着另一件事,一件可能更重要的事:他是否需要提出申请,第三次前往城南别苑觐见皇帝欧西里德二世。
                三.细痕 完


                IP属地:上海8楼2023-09-30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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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爬上来追更!好耶!
                  卡嘉莉用佩剑切瓜分瓜好有画面感,切前切后的清洗还算方便吗?~
                  关注点日常跑偏ing……
                  关于Nicol的译名和知识增加了!快乐~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3-10-05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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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兵卫府的衣着和配饰结构
                    奥雷帝国的首都兵卫府和近卫以及卫门府一样,使用黑色制服。三诸卫以肩章颜色进行区分,近卫金色,兵卫银色,卫门漆黑。
                    虽然我的参考图都比较杂乱,不过基本还是东欧和突厥式的衣着模式。叠襟的衣服,外面带羽织类似的披肩,用一条腰带分开。披肩上是职位的标识。

                    多数时间,兵卫府的佩剑和佩刀是自选的。在办公室的时候,其实不携带双手大型武器,而携带更小的佩剑和佩刀。以下是参考样式。

                    当然出任务时候的佩剑就比较正式一些,以下是参考的正式出勤佩剑



                    IP属地:上海10楼2023-10-12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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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新绿
                      去城南别苑的想法最后还是自然的熄灭了。并不是觐见皇帝陛下有多么困难——实际上在黑百合之后,他和欧西里德一直保持着三四个月一封短札程度的稀疏通信。而且正常前往城南别苑的流程也远没有过去那样困难复杂——只是绝不能是现在。
                      国礼失窃是一个敏感的事件,就算阿斯兰·扎拉和皇帝堪堪可以称之为朋友,也不能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再次前往那座皇家苑囿。那样所有的谈资最后都只能是闲话家常,除了消磨一段愉快的时光外,再无其他意义。
                      阿斯兰当然是想象过那种对话的,但只有一瞬间,他想象着自己在那片修剪整齐繁花满布的花园里——但是欧西里德三世在他眼中始终无法成为一个不可碰触的主君,就像他曾经以为遥远的父亲一样。君主被诸多光环荣耀塑造的金身层层包裹,迷雾重重才会让人望而却步。
                      然而具体到人,谁都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帝国的皇帝陛下仍然会被病痛折磨,会被琐事叨扰,会因春来新绿欢笑。有着过于朴素的肉体凡胎和嬉笑怒骂,这些浅薄简单的思绪被过于复杂的国是正论盖住,很轻易就忽略最下方那个“人”的存在。
                      然后阿斯兰意识到自己走了神,而让他发现这件事的,是卡嘉莉敲了他的办公桌。示意他自己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绝对不会多陪他加一分钟的班。首席次官这才发现办公室除了他们两夫妻,早就不剩一个人:甚至之前吃光了的瓜皮都处理干净了。
                      家里没有三个小家伙要伺候,两夫妻回家走得也相当悠闲:夏天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如同过去每一个夏天一样,如果能够一起下班,就找了一家店简单吃一些消夏冷菜,去运河边看夕阳或者慢慢走回家——诸如此类的简单小事。
                      诚然,阿斯兰·扎拉人生三十六载,并不懂何为浪漫。
                      但是因为卡嘉莉·尤拉·阿斯哈,他懂得何为幸福。
                      夏天的太阳对地平线有着异常的眷恋,让六点多的天空还呈现出其他季节四点多的质感。
                      时间总是这样温柔的前进着。
                      日期到达8月7日,所有的先前证据梳理已经做完。大清早刚上班,阿斯兰和卡嘉莉推门就看到加了一晚上班的飞鸟在次官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办公室茶几上堆了他们找到的相关记录文档。
                      看到有人来了,飞鸟坐了起来,然后靠在茶几边缘摸出烟丝和烟纸,飞快的给自己捻了一支烟,咬掉没填充到的那头,最后叼在嘴里用眼神询问他们。卡嘉莉耸耸肩给了许可,他才摸出火柴来,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
                      阿斯兰眨了眨眼,想起来这些事情如果放在以前,可能加班的就是他。所以他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等伊扎克和尼古拉来我们再分析。真,抽完记得把烟灰处理干净。”黑色头发的年轻人漫然点头把烟雾缓缓吹出,心不在焉。首席次官只好将办公室的每一扇窗都开到了最大。烟草的气味被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稀释得几乎消失,飞鸟又靠回了沙发里:“其实我没有任何发现,但是东区市场街面昨天送上来的备份日志里,有些奇怪的东西。”
                      原来8月6日的市场巡逻士兵在市场发现了一个和失窃国礼画像极为相似的精巧花盆:白色的瓷盆,用钴蓝釉绘画装饰。不论尺寸、形状、雕刻、花纹、还是方块形的文字。但是上面的植物和假山和记录不一致。为了避免触及额外危险,负责的组长少尉让士兵们记下了摊贩的相貌,并且将这一发现立刻送到了次官办公室。
                      这些发现送到的时候,飞鸟正在和长篇累牍的文书搏斗。他不擅长这个,却又不得不干。而这些发现让他直接丢掉了原本的思路。
                      “也就是说至少我们找到了花盆?”卡嘉莉翻着那份记录,“失窃到现在已经两年多,如果没有人懂的怎么养护,走形也是正常。”她合上文件,顺手当扇子扇风,驱散一些飘到面前的烟草烧灼味:“那人我来抓,给你们整个人赃并获,但是审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可不管。”她话音刚落,伊扎克带着尼古拉推开办公室的门。银色风暴被扑面的烟气呛了一大口,咳嗽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恶狠狠瞪着罪魁祸首,瞪得飞鸟心里发毛,赶紧把烟卷给踩灭了。
                      新到的两个人听完这份意外收获的简报之后,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尼古拉很兴奋,他对那个夏邦盆景本身兴趣很大。甚至请求说一定要亲眼看看传说里的“抔间山河”的容器是个怎样触感。让阿斯兰有点想笑,他之前就发现,这位年轻的法医虽然干着一份和伤痕、尸体等等他人避之不及的东西打交道的工作,个人生活却很注重人文。所以他的兴奋在意料之中。
                      反而伊扎克的反应不咸不淡,甚至还显示出了一种和阿斯兰接近的怀疑来:“夏邦的那个花盆能确定是独一无二的吗?这些年进口瓷器量打了,这种来路不明的货色也不少。万一是仿造的呢?”他的担心当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夏邦的航船近三年开始会携带这类青花色的瓷器前来通商,价格不菲花纹精美,不少富贵人家都会赶时髦买上一些。但说到底它只是由泥土、釉彩、矿物和火焰构成的制品,凡经由人手,都可以模仿的惟妙惟肖。
                      作为献给异国皇帝的国礼,那份盆景据说由夏邦皇帝下旨精做。也意味着,这座花盆从本身在世上是唯一的孤品,绝对不可能存在第二件。
                      此时的阿斯兰坐在办公桌前面,把酒壶拧开又合上,下了他的判断:“宁愿相信它是唯一的,我们需要怀疑巧合,但世上的巧合没有那么的多。”概率,一切都只是概率。他确实需要怀疑这种可能性——但是相信本身也依附在概率之上。
                      天平本来就无法配平,概率从来有高有低。
                      但偏不巧他是个赌徒。
                      四.新绿 完


                      IP属地:上海11楼2023-11-25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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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忙,写了删删了写,我圣诞节前尽快更新一次吧……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3-12-20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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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照面
                          中午饭的时候,发现花盆的米盖尔·艾曼中尉按传召到了次官办公室。
                          他当然是紧张的。被西区次官们传召这种事,对于街面上来往的基层兵卫府军官来说不太常见。但是他衣装笔挺身形笔直敲响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原本缠绕在身上的重量就突然消失了——开门的绿头发年轻人请他进门,次官们都还在食堂吃饭没回来,昨天他提交巡查日志的那个次官助理在沙发里没个正形儿,房间里有淡淡的烟草气味。
                          尼古拉看人进来,不动声色给了飞鸟一脚,后者从沙发里抬起身子,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然后不情不愿的处理他刚抽完的烟灰。中尉局促地站在大门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一面看着两位次官助理收拾办公室,一面祈祷次官们快些回来,好让这次的传召早些结束。他的祈祷是否有效不得而知,但是就在办公室收拾差不多的当口,伊扎克推开办公室的门,皱着眉头满脸责备的瞪着飞鸟。然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脸色气的和他头发一个颜色,然后指着推门进来的阿斯兰,发表了他憋了一整天的意见:“阿斯兰!办公室得禁烟!”
                          首席次官瞥了一眼那边满脸无辜的飞鸟,无声的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这个办公室已经够不健康了——有人喝酒没个度(虽然已经很克制了),有人满嘴脏话(而且无自觉)。要是再来个烟枪,这种坏风气自上而下影响整个兵卫府就不是开玩笑了。
                          等卡嘉莉到场的时候,米盖尔终于坐下了。可能因为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烧干了应激份额,他大夏天在茶几前面狠狠往嘴里倒热水,一眼看去仿佛得了什么怪病。总算,在次官们都到齐之后,可怜的中尉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情况描述了。
                          此时是中午12点,被热水整的汗流浃背的米盖尔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长官,我要说的都在报告里了。”
                          显然,他只是很普通表达了一个基层负责人的态度。他已经做完了他该做的了,所以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传召到这里来。而他的局促不安让几位次官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当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本来想给这位及时提报的中尉一些嘉奖,但是没想到反而把别人吓得不轻。三位次官你看我我看你,卡嘉莉先站起来哈哈大笑:“你不要怕啦。你没做错什么,我们叫你过来是让你给我们带路,我们要去现场。现在这个案子是这里负责的,提供信息你很及时,而且熟悉现场情况,所以才叫你过来。”阿斯兰接过话头,坐在椅子里抓着笔记本没有抬眼:“东西你看到了,但是没有直接接触,这很好。以往有些士兵急于求成反而会坏事,这件事上我得好好的谢谢你。”
                          这时候中尉才总算明白了,他并不是因为过失被次官办公室传唤。但是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阁下们需要我做什么?”
                          一小时后,卡嘉莉和米盖尔中尉带着一整队的士兵出现在东区。士兵的人数没有刻意的变化,但是路径却和普通的巡视不一样——他们直奔市场,在摆架子的巡视一圈以后,就停在了一个摊位前面开始“例行检查”。又过了一小时,摊主和花盆就一起出现在了兵卫府的办公室里。
                          另外两位次官便依约忙碌了起来,伊扎克拽着人一头扎进了审讯室,阿斯兰则捧着看着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小小花盆,拧开了酒壶。
                          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盆景,承载的东西已经变了模样——显然那些巧取者并无侍弄盆景的知识和心绪。上面的花草早已走了样,原本用土块和石头垒砌的假山早已平了,甚至看不出原先一点点的轮廓。细小的竹子如今长得就像一盆野草,盘根错节不分彼此——茂盛得让人恼火。
                          可以识别的,唯有那一捧青花装饰的陶盆,异国的花卉和文字依旧。绘制精美的人物和图样还有文字没有因为时光而变样,甚至在走形的盆景映衬下显得更加夺目出彩。
                          这就是那份国礼,绝无可能作假。阿斯兰一面替失去的人造风景感到惋惜——那是花匠精心制造的天上盛景。一面又替它庆幸——这一方青花盆到底逃过一劫。他凝视着那个花盆,看着上面那陌生的方块,和手上那张花盆原始的记录尽力比对。那些方块的构成方式很奇特,有着一种他不明白的规律,但是最终却都正正好好的在一个方块的范围之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他在这里头疼,尼古拉倒是从另一侧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端详。一面询问自己是不是可以捧起来看看,在接到允许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端起青花的陶盆,念出了一串陌生的音节。
                          “木轮隐荒丰,竹书纪月年。人事纷纷,鬼神不见。终飘去,再回首,尽处南浦源。”
                          阿斯兰惊讶得站起来:“你认得这些字?”尼古拉把陶盆放下,高高举起双手。原来他把花盆的记录自己抄写了一份,找到了自己认识的夏邦商人搞懂了读音,属于临时抱佛脚。而到底这几个方块什么意思,他自己也不明白。但是却记得那个夏邦商人的反应:看懂那几个方块之后,商人而且露出非常快乐和欣赏的表情,也许确实写着非常有趣的内容。
                          阿斯兰像突然获得了什么灵感,一把抓住了小法医的袖子,讲话快得差点咬到舌头:“带我去找那个商人。”
                          小法医很快带着首席次官来到了他说的夏邦商人的店铺,店铺的位置离开兵卫府本来就不远的西区。老板看着尼古拉进门刚开口预备打招呼,就看到他还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目光就转到了阿斯兰的身上:“欢迎光临小店,鄙姓刘。您是?”
                          首席次官见过很多能熟练使用帝国语的外国人,所以并无任何惊讶的自报家门:“帝国皇帝敕命兵卫府上校次官,阿斯兰·扎拉。我有几个问题需要您替我解答一下。”
                          “抔间山河”的青花盆从他怀中稳稳落座在店铺柜台正中。
                          如同一块奄奄一息的天堂碎片,等待着。
                          五.照面 完


                          IP属地:上海13楼2024-01-02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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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了,明天更新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4-01-26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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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后看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1-26 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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