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这是一部中篇。写于1848年,一个世界的各个角落还飘荡着浪漫的激情和想象的年份。这篇小说跟《别人的妻子和床底下的丈夫》这样的通俗故事不同,它与所有讲一个故事的那种小说不能明显区分开,《白夜》可以,这里已经塑造出“梦想者”,已经让人联想到地下室人,一个“孤零零”的、外表死水一坛失去了生活而一表白却爆发出若许热力的人,不止若许,简直是沉寂的火山口喷涌出熔浆…
其中“第二个夜晚”的中心部分就是写这篇梦想者自白(总共写了四个夜晚),它的开头是这样:“您听着,娜斯晶卡,您听着,在这些角落里生活着一些奇怪的人——梦想者……"这个生活中孤零零的梦想者,这个犯案前在彼得堡的街市上形单影只的拉斯科尔尼科夫,把梦想生活里的细角旮旯、仔仔细细地都描述出来,倾倒出来,而东方人不兴这样,比如有一篇《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是陶渊明非常简练的吟哦:
寝迹衡门下,邈与世相绝。
顾盼莫谁知,荆扉昼常闭。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
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劲气侵襟袖,箪瓢谢屡设。
萧索空宇中,了无一可悦!
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
高操非所攀,谬得固穷节。
平津苟不由,栖迟讵为拙!
寄意一言外,兹契谁能别?
倾诉对象这里是娜斯晶卡…说也奇怪,陀氏从这时起就塑造了这种给别人爱情陪跑的人,这”我“跟娜斯晶卡们表白,陪着护着,一起哭一起笑,诉衷肠,似乎就要相互锁定而且其实都算已经相互锁定的时候,却在最后一刹那,娜斯晶卡们的真正的那一位出现,磁石般的把娜斯晶卡吸走了,把谦谦君子、天使般的陪跑者晾在一边,一点无招架还手之力,弄了半天没自己什么事,所有的想象和计划都如梦幻泡影……这就不止是”兹契谁能别“,那肯定是没人别了,除此,因爱情的陪跑又加深了一层孤独,只能怀着无比的失落退回到他梦想的秘境。这个谦谦君子,这个天使,在后面《被损害和被侮辱的》里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