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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起身,去散步(个人记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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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用简媜散文集《陪我 散步吧》,在此记录个人阅读感悟、生活文字,一周一更。
如有志同道合的家人们可以互勉。


IP属地:江苏1楼2024-01-13 13:10回复
    2024.1.13 周六 一更 当我们重新审视劳动时会是什么样子
    不觉间放假在家的日子已有十多天了,日子也过得浑噩,好似是要报复性地将十二月的克制尽数释放。这十天里,我习惯性地睡到日上三竿,早饭与午饭合为一顿,下午无休止地追剧,晚上打游戏。或许你会说这样的日子过的惬意又废物,是这样的。
    因此每每到深夜时,我就会问自己,真的快乐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除了获取到了短暂的愉悦与满足感之外,并无法满足我长效的情绪价值,每当这样的一天结束后,我就会陷入内耗中,觉得这样的时间是被我平白浪费掉了。可我却依旧被惰性支配着,深陷其中。
    前两天和室友闲聊,我问她怎么最近不见人影,在忙些什么。她向我吐槽回家后的生活远比在学校要累的多,回家之后似乎成了免费劳动力:接送弟弟上下学、帮助父母做家务、辅导弟弟功课、跟随母亲走访亲戚、招待客人……。我有些愕然,继而反思自己在家的“大爷”行径,我能每天将自己照顾妥当已然万幸,母亲也无法更一步期望我能帮助每天上下班的她做些什么。
    于是那天晚上我难得勤快地将难以清洗的厚外套都洗了一遍。第二天在与老师简短交流后,我也发现自己很久没有看书,没有写些东西了,笔力早已生疏,生疏到我再坐在电脑前时已经大脑空空。而想到假期以前,我暗暗下定决心,等假期空下来了我一定要看很多书,走很多路,去到很多地方,也要写下很多有趣的东西。谁能想到,当假期真的到来的那一刻,我选择的是睡觉和追剧。
    不过还好,仍有时间。
    过去的十天姑且当作中转,以供我品尝“好吃懒做”的味道。而现在也当起身,从中转离开,继续出发。既然是要动身,那就先在简媜的《陪我散步吧》中一起走走吧。而一开始散步,我的思绪便如泉涌。仅看了第一篇她写给小学生回忆自己幼时生活的散文,便使我如此动容。
    我看过鲁迅写自己幼时在学堂和花间草丛嬉戏的生活,也看过曹文轩说他是如何在大河边玩耍、生长起来,可我从未看到有谁写自己的童年全是帮助大人做家务、干农活。
    简媜坦言自己自幼上学做功课从未让大人费过心思,全依靠自己考上了大学,在学习之余每日都帮助父母做家务、带弟弟妹妹……,她从未抱怨,而是心甘情愿地承担一切,因为她认为长姐本身就有着承担起这一切的义务,做家务也不是浪费时间,而是从此可以训练自己做事的思维、锻炼自己的能力。
    这与我们当下的教育理念和孩子的思想可谓是大相径庭。从小母亲便教育我,我只要做好自己该干的事情就已经足够,那便是学习。除此以外,我不需要去耗费心力去想去做任何事,包括家里的家务。由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家里的家务就应该是妈妈做的,甚至还一度认为做家务是在浪费我学习的时间,我有这些时间不如多去做几道题。而母亲的溺爱也使我变本加厉。
    而当我长大之后母亲说,我应当要分担一些家务,因为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我想那个时候的我一定心不甘情不愿,我已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让我再去劳动就好似断了一个米虫的口粮,让它自己去寻找食物一般困难。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衣食起居、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劳动都是我在“成人”的道路上必须要做的,也是我为人子女应当协助母亲做的。简媜在书中写道:“让母亲每日劳碌中风甚至早死,做子女的还会开心吗?”这句话好像一把利刃扎入我的心脏,让我在愧疚的血水中溺亡。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做家务并不会浪费学习的时间,因为我没做家务也没学的好到哪里去,反倒是那些自幼自理能力很强、知道照顾弟妹的同学更加出色。而劳动也并非只是消耗了我的体力。我回想在疫情时,唯一健康的我每日为家里做饭,从未抱怨过自己为什么要承担这些,而是只努力做好每一顿饭,希望爸妈能吃的再好一点,快快好起来。我又想到去年学会做甜点汉堡、在母亲生日时为她做了一桌菜时的自豪感。
    我开始明白,劳动教育为何要灌输到我们的一生中,我们暂且不谈在学业和事业上的脑力劳动,而仅仅只谈最稀松平常的劳动,它不仅是使自己独立的工具,同时也是我们获得身心愉悦的成就感,是见证自身成长进步的自豪感,是能够给予他人、使他人也得到快乐的满足感。
    在当了十天米虫后,我想我暂时瘫痪的生活系统也应当恢复运营,再次步入行驶的轨道。我也不再想得到的仅仅是短暂的欢愉。
    开始劳动吧。当然,也不会仅仅是最稀松平常的劳动。


    IP属地:江苏2楼2024-01-13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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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20 周六 二更 巷子里的老张头(小说)
      我家隔壁住着个老头,姓张,邻里邻居都喊他老张头。老张头今年已有七十好几了,但身子还算康健,死了妻子,一儿一孙,一月来看他一次,平时的日子里,他都是自己过活。我曾经问过他,一个人住无不无聊。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哪儿无聊,可快活啦!”我有些不解,一个人快活个什么劲,不由得暗自多探了探他平日的生活。
      老张头似乎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昨儿去巷口打牌下棋,今儿去公园赏花逗鸟,明儿又和三五好友爬山摄影,果真快活。有次一连几日闭门不出,我生了疑,以为他装不下去了,借着去给他送些吃食的由头,敲开了他家的大门。我往日听旁人说他家生活气息浓厚,特适合养老。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老张头家里陈设简单,都是些上了岁数的木质家具,虽说杂物堆置的拥堵了些,但也算布置得也井井有条,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花草草,还辟了一小块地,种了辣椒青菜。院子一角摆了个空架子,架子上挂了个鸟笼子,鸟笼子里有两只鹦鹉,那两只可一会儿都闲不下来,一直叽喳叫着。
      “我说老张头,你这日子可真不赖啊!”我走进屋里坐下,看他为我泡茶,随口说道。
      他嘿嘿一笑,同我说:“有空常来玩,我这儿新奇玩意也不少呢。”
      他为我泡茶时,我瞥到他大大小小的盒子放了一堆:红茶、白茶、咖啡、果茶、牛奶……,老头口味还挺杂,我心里想道。
      他端来茶后,坐下与我闲聊,他很健谈,懂的也多,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一点,我实在打心眼儿里佩服。我突然想到来意,问他:“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出去了?”
      “嗨呀,我大孙子在我手机上给我下载了个听书软件,我听得入迷。虽说我这眼神不大好使,但好在耳朵还不背,坐在这院子里,晒个太阳,听个书,挺乐呵,就没想着出门。”
      话音刚落,便有敲门声传来,竟是路口的老李头来了。老李头同我一样,都是才搬来的,彼此并不熟悉,我只知他是闽南人士,普通话不好,平时因着口音鲜少能够与人交流顺畅。
      “家了?”老李头冲老张头抬了抬头,示意道。
      “走。”老张头听罢抓起钥匙就要出门。我坐在一旁云里雾里的,有些不知所措。老张头这才发现我并未听懂他们说的话,憨厚一笑,道:“我忘了你听不懂老李说话了,你还没吃饭吧?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二人将我架起来,连推带搡地把我带出门,去往老张头说的那个好地方。我跟着他们二人七拐八拐地走进一个我从未来过的小巷口,巷子里都是住家户,可谁承想他们直接推了一扇门走进去。他二人娴熟地找了个空处坐下,冲后面喊道:“五两肉包,三碗饣它汤。”他搓了搓手,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等候他的美食。
      老板端了三碗粘稠稠的热汤和一盘热气腾腾的肉包上来,还同老张头谈的火热,他说这话听来也奇怪,我能懂一些,又不能完全懂。老板走后,老张头冲我嘿嘿一笑,道:“他是徐州的,这也是徐州特色汤,尝尝。”他端起大碗沿着碗边猛吸一大口,然后就朝天花板哈着热气,好似在等那热汤顺着嗓子眼一路流入胃里。接着他又将一个肉包丢进汤里泡几下,随后拿上来两三口便吃了个干净。我在一旁瞠目结舌,一时没了动作。老张头示意我让我也试试,而后与老李头交谈着,聊着还有哪里的美食好吃。我不由得啧然,老张头口味杂,懂得多,就是连方言他也懂上不少,他每天总有想不完的新点子,寻不完的乐呵,又怎会觉得无聊。
      自那后,我与老张头走动也多了起来,后来有一次我在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郁郁寡欢。刚巧他老同事给他寄了些地方特产,喊我去尝尝。在小院只待了一晚上,我却想在那将后半辈子也过了。看他养花逗鸟,同我说笑,与我共尝天南海北的吃食,我就好似觉得所有的烦扰都能暂抛脑后,他那小院就像一个充满市井烟火的小人间,满是温暖嬉笑,来了便不想走了。
      “诶,看今儿晚上那大月亮,多亮。”
      “南边还有一颗星呢。”我说。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4-01-20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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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27 周六 三更 底气(小说)
        通向德拉寺的小路上,已满是洁白的积雪,参差地显露出几处裸石,南卡多吉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步子,每一步都迈得很重,他努力走得很稳,但些许踉跄。路上间或遇上几个朝圣者,他们额间是黑色的瘤,眼神交流,双手问候,然后离去。南卡多吉继续走着。
        殿外几位僧人扫着门前的积雪,此时已入冬,殿内没什么人,只有轻微的诵经敲钟声,多吉走入殿内,三步一等身地向供奉的鎏金佛像磕了三个长头,为今年的酥油花制作祈福,佛像四周摆满了各色精美的酥油花。
        一旁的罗布高僧说:“今年不必再送酥油花来了,殿内已不需要了。”
        “今年的祭典不是照常举行?我做的酥油花难道不是整个村子最美的?”多吉蹙着眉头,声音洪亮,充满底气。
        “殿中陈列并不需要这么多,往年余下的酥油花还能为你卖出去,可是近几年村子人走了大半,酥油花也不是必需品了。”罗布高僧顿了顿,又道:“你做了一辈子酥油花,当年同你一起的,现今放羊的、制毛皮的、挤奶的,哪个过得不比你宽松?你却无妻无子,劳苦一生。”
        多吉默不作声,向高僧点头示意,步履蹒跚地走下山去。
        多吉进了手作室,屋内堆满了一缸又一缸的雪水、酥油和颜料,室内降至零下。多吉将手掌和手臂冰在雪水里,他感受到刺骨的寒冷由指尖蔓延到血管、大脑、全身。他的嘴唇早已发紫,额间密密麻麻的细汗滴落。但他的眼中满是坚韧的光亮,透出他的底气。当酥油握在他的手里,由面团变作栩栩如生的花鸟走兽时,他已没有原先的衰老之态,此时的他像个年轻的康巴壮汉,眼中手中都是力量。装盘之后,菩萨金刚端坐安详,飞天仙女身姿绰约,他对自己作品的满意毫不掩饰。
        这是他一生的信仰,一生的底气,尽管穷困潦倒,怀才不遇,为人所不解,但他一直坚守,从未动摇。他希望这份虔诚能使自己的灵魂和酥油花永远不灭。
        多吉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是邻居来送刚下的奶。
        “还做酥油花呢?也不明白你究竟图个啥,当年我们那群人赶潮流,先是卖牦牛肉、然后是青稞酒、羊奶......日子虽不红火,但也都没像你这么拮据,事实证明,当年我们放弃酥油花跟随销售热点是正确的......”邻居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多吉心不在焉,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下件作品应当做什么。
        来年开春,村子里来了两个摄影爱好者,在网上发布的照片迅速走红,连绵的巴颜喀拉,满天的灿烂繁星,碧绿的湖泊,还有偶然间拍到的,南卡多吉的酥油花。长达几米的佛像庄严肃穆,短则几厘米的格桑花小巧精美,栩栩如生,引来众多游客观赏,小村庄竟成了网红打卡之地,酥油花也为人所喜爱,争相购买。
        恰逢当地政府扶贫苦于找不到脱贫基点,于是迅速抓住时机举办酥油花展出,拓宽销售渠道,宣传旅游策划,南卡多吉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生活也变得宽裕了起来。
        南卡多吉再一次踏上了通向德拉寺的那条小路,前来还愿。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里变得人山人海。
        人群中从前一起做酥油花的同伴们一眼看到了他,立刻一拥而上。小声询问着是否还能同他一起再做酥油花。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4-01-27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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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2.3 周六 四更 旅行的意义(一)
          这次外出旅游之前我并没有做出很大的心理建设,反而是妈妈很担心我之后的出行,她以为这将是我第一次脱离大人独自出游,其实我去年年初已经瞒着家里独自去过南京,也正是有了那次经历让我恍惚间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从南京回来后,我发现自己可以独自做很多事情,我并非只是窝居巢穴的小雏鸟,我可以自己做好旅游攻略,可以在陌生城市里克服一切障碍且玩得痛快,我也克服了一直困扰我很久的身体因素——疾病和体力。那一次的旅行很值得我拿来炫耀,也给了之后的我做很多决定的勇气。比如,我决定参加需要去常州的决赛。再比如,我决定今年暑期报名去加拿大的研学旅行。这都是曾经的我不敢想的事情,也打破了以往妈妈和我施加给自身的既定限制。
          我还记得高二那年我跻身于一次全国地理研学比赛的决赛,学校里组织了队伍一同去江西三清山,而妈妈却替我拒绝了这次比赛邀请,她认为那时的我因着身体因素无法去外省比赛。从小到大,由于同样的因素我错过了学校组织的很多活动与比赛,我也理所应当地给自己设限,从不去尝试,也不去挑战,我很懦弱,我承认。
          到了大学里,也许是因为渴望和同龄人一样亲自去看这个世界,也是因为转专业后不适应新生活,想出去走走,获得一些短暂的快乐。我也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向前再走一步的机会。于是我策划了这一场出逃。瞒着家里人,踏上了南京。
          从南京回来后我的心境开始变化,我也开始想很多曾经不敢想的事情。去更多的地方、去感受各种新的事物、克服自身恐惧去异国他乡学习……,我的确比同龄人都慢了一步,总是在追随他们的步伐,自己才敢迈出一步又一步。可是那又怎样呢,即便再慢,我也在逐渐得到。有想迈出步伐的一颗心,已然足够。
          因此,旅游之于我的意义不仅仅是放松心情、欣赏美景,更重要的是克服旧我,发现新我。旅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可以让我一次次地接受自我、喜欢自我、享受自我。
          比如这次连游三省之后,我发现自己的体力又得到了提升,我也拥有很多独立生活的能力。我发现我也很适合以往讨厌的红色,发现有了能欣赏生活之美的能力,发现要多聆听自我的声音而非被他人喜好左右,发现我也可以绘画和做手工。
          我确实一直不乐于尝试新事物,也一直相信和听从别人的话,没有自我判断好坏的能力。但这十天里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让我明白人生不应设限,勇于尝试,才会喜欢和享受。
          虽然我走的很慢,总是掉队,可是我也一直在路途上,看得见朝霞与落日,看得见候鸟在南飞,看得见世界各种面貌、百态人生。
          坐在电脑前编辑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已经在憧憬下一次旅行了。


          IP属地:江苏5楼2024-02-03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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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2.11 周日 五更 旅行的意义(二)
            从杭州的小河直街前去武林广场的路上,我们选择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
            这个时候我才得以晃晃悠悠地在公交车上欣赏这个城市。如果要让我用一个词来概括杭州,我想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就是——繁华。我们游玩的地方基本处于杭州市区,因此我只看得到杭州作为一个新一线城市的光鲜亮丽。
            杭州是一个很神奇的城市,它既有江南水乡的温婉韵味,又有大都市的高大繁华。每当我刚在西湖感受到她的风姿绰约,想与之进行一次“心灵的谈话”时,一出西湖就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和认不清牌子的高奢买手店,又让我惊觉怎么敢动了刚刚的念头。
            是以我在思考,在杭州三天,我只能看到杭州文旅想让我看到的城市,即跟随刻板印象进行景点打卡、拍照、吃网红美食……。这样游玩一圈之后,当离开杭州,大家就会说:“西湖不就是一个湖”,“杭州真是美食荒漠”,“但杭州是挺繁华的”。
            这样跟随网红游览路线行走之后,我发觉每个人看待杭州好像都是差不多的。我们都像是工厂流水线里等待装车的产品,只有在离开杭州时才会恍若煽情地说一句“再见了,杭州。”
            朋友在一旁突然叫住我,中断了我的思考,是她突然刷到我们俩都特别喜欢的一对情侣博主去了冰岛旅行。他们一开始也在感慨跟随所谓的网红打卡路线并不能看到他们理想中冰岛的样子,于是他们果断离开旅游团,选择自己租车漫无目的地行驶。于是他们看到了连绵的雪山、广袤的冰原、荒无人烟的公路,还有,半边天的极光。他们说,那一刻好像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世界是安静如斯的,只有我在吵闹。
            我和朋友一时感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我们又开始沉默。我猜她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们期待已久的旅行也变成了一条流水线,我们去别人认为好玩的地方,吃别人认为好吃的东西,还沾沾自喜地说基本没有踩雷,那么在这场旅行中我们又获得了什么呢?
            那么为什么我们在旅行中远远没有得到别人旅行中所说的震撼?思绪一时无果,于是我将原因暂且归结于:在北方的雪山草原、荒烟大漠中我们才能获得震撼,在南方,我们更应看到的是人文、是流水人家。因此我们只能在细水长流中得到体验,于是我想,要不试着慢下来,多看看身边的人和物,多去了解每个地方不同的风土人情和人文文化。
            是以,在去景德镇的路上我就暗暗下定决心,要多看这个城市的普通大众在做什么,他们是如何对待瓷器的。若是能碰到一位老师傅,看他烧窑,听他讲瓷器,那便更好不过了。
            在景德镇,我看到各处都是陶瓷市场,看到景德镇人民很喜欢“随地大小晒”,但凡是有栏杆的地方,哪怕是天桥,他们也要将被子衣服晒上去,看到他们的居民楼楼梯是倾斜的,看到偶然走过的窗户玻璃上潇洒的笔触,看到了窑主人上釉、吹釉、烧窑,看到杂乱却有趣的小城街道,看到电动车在大路上“仿若无车”四处乱窜。
            于是和朋友一起骑车时,太阳将落未落,风打在脸上,我们即便喝着冷风也要大笑,我在杂乱却并不拥挤的马路上大喊:“在景德镇,电动车最大!”
            于是这天是我们旅行第一次素颜,我们丢掉很多包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大笑,拍下一张又一张搞怪的照片,直到这时我们才感受到真正的松弛与惬意。
            于是我们在陶溪川的路演中大声唱歌,在冷风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依旧开心大笑。向远处看去,是余晖后的彩色云朵和一串又一串温暖黄色的装饰灯。
            我们在大城市中看到的是不同的世界,足以让我一次次惊叹。但在景德镇这样的小城,却可以给我一次次的惊喜,让我能将身体全部放在这里,让心飞到城市上空的任何一处。


            IP属地:江苏6楼2024-02-11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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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2.24 周六 六更 氧化(小说)
              康漾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被咬过一口的苹果,洁白的果肉还闪着水光,暴露在空气中,与之亲密接触。
              房子干净整洁,还很空旷。是的,空旷。
              房子里已不剩下什么了,好似被打劫一般一洗如空,还剩些生活物什被堆在角落,等待忙碌着的丁福禧前来认领。
              “来了”,忙得晕头转向的丁福禧余光瞥见身旁的中年男子,向他点头示意。“快坐吧,家里收拾的都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招待你,就一个苹果还让我咬了一口。”
              “没事,我什么都不吃,你忙你的。”康漾扫开仅剩的一把椅子上堆叠如山的衣服,给自己找了点空坐下。他环顾四周,往日挤得满满当当的小屋虽然难以下脚,可是满是生活气息。
              前两年过年,康漾都会前来拜访,同丁福禧家里人简单小聚。那时候墙上挂满了丁福禧和女儿刘希的照片,丁福禧在厨房忙碌,楼道里都是她拿手菜红烧肉的香气,屋里阵阵雾气,是老式油烟机失灵的功劳,那时候他觉得,这才是家。
              “康叔,来,洗手吃饭。”刘希笑盈盈地走过来,递给他一个装满果汁的玻璃杯。三人落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他甚至产生错觉,好不幸福的三口之家。
              “康叔,我敬你。”刘希举杯,笑同他讲,“这两年得亏你来我家过年,不然我妈又要提我爸。”刘希嗔她一眼。
              康漾愣在原地没开口,丁福禧一摔筷子,吼道:“不提你爸,不提他就让他神仙快哉似的在外面过,他倒是过的幸福日子,咱娘俩呢?”
              刘希吓得一抖,护住右耳,扶了扶耳蜗中的白色小豆粒。
              霎时静寂,无人搭腔。方才萦绕在空气中的红烧肉香气好像在凝固在上空,不知该飘向何处。
              康漾率先打破尴尬,与刘希手中僵在半空中的玻璃杯碰撞,“过年呢,开心最重要,咱不找没趣了。”康漾笑嗔道,“福禧你也是,别吓着小希,这才配的助 听器,清楚得很。来来来,咱们干一杯。祝你妈身体健康天天开心,祝小希工作顺利早觅良婿。”
              丁福禧扯了扯嘴角,看似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举杯,碰杯,又碰杯......
              丁福禧拿走他身后搁置的衣物,才让他回过神来。
              直到这时他似乎觉得小屋好像也不是很小,少了很多家具,但又多了些什么。
              多的是什么呢?
              好像是氧气吧。
              氧气变得充沛了许多。
              他又抬眼看了看桌上的苹果,果然,苹果原本露出的果肉已有些微微发黄,牙印处黄的更重些。
              不一会儿时间,原本被闲碎物什堆得有些杂乱的房间此刻已经整齐许多,丁福禧一直忙忙碌碌地收拾,未曾停歇片刻。
              “收拾完了?”康漾起身来到丁福禧身旁,看着她娴熟地打包一件件衣物,一箱箱杂物,她干活一直手脚麻利,干脆利落。
              “对,要带走的东西就这些了,其他都处置了。”丁福禧还是低头收拾,自打他来,她就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他也不在意,在空旷的房子里四处溜达,在一张相框下停住了脚步。
              “这照片也不要了?”
              “不要。”丁福禧看都不看一眼便答道。
              康漾将视线投到照片上,背景有些虚化,但还能辨认出福禧年轻时候的模样,身材高挑,五官出众,她神色有些恍惚,目光......大概是在自己身上。那一幕好像还历历在目。
              “诶我给你拍一张吧,我这刚借的相机,费了好大劲隔壁李二才愿意借给我的。”
              “不拍。”丁福禧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练 功服,在简陋的只有一根杆的舞蹈室里压腿,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福禧门口有人找你。”丁福禧一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的康漾。
              “咔嚓——”身旁摆弄相机的男子窃喜,抱着相机落荒而逃,边走边冲她招着手:“等照片洗出来给你一张啊福禧。”
              丁福禧看向门口站着的康漾,有些局促地撤下身子,立在原处。
              “我......我不知道你会来。”
              康漾挠了挠头,腼腆笑着,就站在门口,也不好意思进。
              “你是喜欢跳舞吗?”康漾问。
              丁福禧搓着双手,点了点头,“听说过两天有戏班子要来村里选角,我想试试,哪怕是跟着跑跑戏也成。”
              “那很好。那个,丁叔让我来这接你。”
              “啊,奥,好好好。”丁福禧裹了件外套跟着康漾出去,两个人一直笑,却也只是笑。
              丁福禧和康漾是家里亲戚介绍的,那时候丁福禧以为自己此后便要和这个憨厚老实的人过一辈子了,可是后来,四叔趁戏班空闲时给丁福禧在城里找了份临时工,她便进城去了。
              在城里打工时,她遇到了她后来的丈夫,也就是刘希的爸爸。
              刘希爸爸是开车拉货的,整日混东混西,也惯会讨女人欢心,一来二去,丁福禧便决意要同这个有趣又浪漫的男人度过余生,她坚信,日后的生活里也会充满火花。
              丁福禧与丁家闹翻的那天,康漾也在。他就躲在厨房的门楹下,支支吾吾不开口。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在丁福禧满面坚定之时,他还能说什么。
              “你要是跟他走,老 子就没你这个闺女!咱们断 绝关系!”
              丁福禧咬着下唇,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她没想到父亲真的能说出这句话。但此时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赌气,也决不能有一丝动摇。
              “断 绝关系就断 绝,我就得过好给你看!”丁福禧紧紧抓住刘希爸爸,就好像身旁的这个男人就是她坚定的勇气与动力,抓住他,也就抓住了自己的未来。
              “行......你行!从今往后,不要踏入家门半步!”丁父气得背过身去,不再看这个不 孝女。
              就在丁福禧转身要走的那一刹那,康漾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突然开口说道:“那戏班子怎么办,你如果跟他进城,就不能再跑戏了。”


              IP属地:江苏11楼2024-02-24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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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2.24 周六 七更 氧化(小说)
                丁福禧顿住脚步,眼神飘忽,刘希爸爸握了握丁福禧的手,丁福禧抿唇,答道:“那就放弃吧,反正城里机会多,我不会跳不了舞的。”
                谁知这话一说,便真成了真,自那以后,丁福禧再没有跳过舞。
                康漾不由自主地长舒一口气,引来了一旁心不在焉的丁福禧,她走上前来拿走相片,端详片刻,而罢将相框背扣在桌上,使旁边圆滚滚的苹果为之一震。
                康漾扫了一眼晃动些许幅度的苹果,又黄了许多,已然能清楚地看到苹果上方覆着发黄的、毛茸茸的一层物质。
                果然,空气的侵蚀力度就是强。
                “不遗憾吗?我是说跳舞这事。”康漾偏头看向丁福禧,他的目光并不似丁福禧躲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好像盯苹果般穿透表面那层黄色物质,直达果肉内里。
                “遗憾又怎样?不能老怀念过往吧,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对吧。”丁福禧坐在椅子上,瞥了眼扣住的相框,陷入沉思。
                丈夫不喜她抛头露面,她便老实待在家中,心想等孩子稍微大点再说,毕竟家庭为重。可谁知女儿出生后又查出患有先天性听力障碍,她必须全职照顾女儿。
                丈夫在外挣钱养家,她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四处求医问药,原先的脸面薄如今也被逼得不得不放弃自尊,求人便得处处低头。
                北京的冬天寒冷而漫长,这是她带着女儿独自在异乡过的第一个新年。往年丈夫都会接她们娘俩回家过年,怎的今年却没了消息。
                女儿刘希已经六岁大了,她日日带着刘希做复健,将女儿的手放在自己声带发声部,让她感受振动,感受每一个音节应有的样子。
                刘希的小手抓着丁福禧的脖子,费力地跟着她重复同一个音节,一次又一次,她要练习成千上万次,才能勉强将音节读得标准。
                窗外飘着大雪,刘希撑在丁福禧身上,晃着小脑袋朝窗外看去。她用小指指向窗外的大雪,只能“啊——啊——”地叫着,她甚至无法完整念出一个“xue”的读音。
                她用手语朝丁福禧比划着,“下雪了,过年了,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丁福禧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刘希只知道妈妈在摇头,却不知道是等待还是无果。
                窗外的雪下得好大好大,这是丁福禧在家乡从未见过的鹅毛大雪,雪覆盖住了屋舍、树木原本的样子,将它们盖的纯白,洗去了各种污秽,又好像容不得半点污秽。
                丈夫出 轨的消息是在年前两天偶然得知的,家里有人见到了便来悄悄告诉丁福禧。其实这不过是给等待刑罚的人处以缓刑,因为她的丈夫原本也未曾打算瞒着她。
                夜已经深了,待女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时,丁福禧才蹑手蹑脚地离开病房,走到楼道里。感应灯并不会因为这点声响而为丁福禧亮起。
                她摸着黑打出了那个日思夜想却又战战兢兢的电话。
                “喂——?”
                电话那边传出的是男人低沉而又不耐烦的声音,显然是被打搅了美梦,而这人恰好是丁福禧。
                “我听说了,你的打算呢?”
                “离婚。”
                如此干脆果断的两个字是丁福禧没有想到的,她本来准备了一堆劝解和原谅男人的话,但此时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话筒两边略显僵持,没有一方开口,终究还是丁福禧打破了这个僵局。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小希怎么办?为了孩子......”
                “不要提孩子的事,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提孩子,”丁福禧扶额,有些不知所措,是她没有准备好,此刻已经败下阵来,说着这种千篇一律的话。“你不是不知道小希的情况,你这样做让我们娘俩怎么办?你太过分了。”
                “孩子可以跟我。”
                “你想清楚再说,你没带过孩子,别赌气。听我说,我可以既往不咎,咱们一家还可以和和美美......”
                “她怀 孕了。”
                丁福禧咽了口口水,皱着眉头,她输了,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匆忙挂断了电话,靠在楼道的墙上缓缓滑落。
                她深深吸了口气,感受到周边的空气像海水一样汹涌澎湃地挤向她,将她包裹住,腐蚀着她,吞噬着她,而她不消片刻就成了一具干巴巴的尸 骨,黏着几丝残 肉,以此证明她还存活在这个世间。
                但终究会被丢到垃圾桶里。
                像那颗苹果一样。
                她并没有如丈夫所说与他离婚,她在僵持,她在等,在等他浪子回头,她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带着刘希做发音练习,一遍又一遍,就像她的生活,枯燥乏味。
                只是现在,她好像连最后的活力也失去了,整个人形容干瘪,反应迟缓,经常听不见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她总是陷入不断的沉思,却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是在沉思自己的过去,亦或是未来。
                每当刘希将她从万千思绪中摇醒,她就只是笑,笑得牵强又难看,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
                丁福禧伸手遮了遮射向眼睛的光亮,是刘希在玩镜子反射的光,她现下已经适应了黑暗,光亮在此刻有些难以接受。
                刘希将镜子晃来晃去,晃到她的面前,正对着她。
                直到这时,她才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脸。
                是的,她很久未照镜子了。
                丁福禧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大跳,面色蜡黄,神态憔悴,蓬头垢面,形容枯槁。青春年华已不复存在,当年的张扬风采好像是另一个人的。
                她又被侵蚀了,一次比一次快。快要化掉了吧,她想
                她总觉得上一次照镜子好像还是青春靓丽的小女儿神态。
                这么快吗?一辈子也要过完了。
                刘希这一治疗阶段结束后,丁福禧带她回了家,丈夫早就搬出去住了,但她还是愿意等他,愿意留下这个家。
                丈夫说不离婚便不出抚养费,刘希的状况身边离不开人,丁福禧必须全职照顾,本想省吃俭用靠着多年的积蓄过活,等丈夫回家。
                但这一等就是六年,积蓄花完了,她也舍不下女儿,只得妥协离婚。
                像刘希这样的孩子上学不易,需要不断磨合,性子也怕生,生活多有不便。丁福禧便去陪读,方便照顾。
                陪读一年又一年,刘希去哪上学,丁福禧就跟到哪里去,四处飘摇,没有定处。
                刘希像风,带着这支浮萍随处可憩。
                如今,她又要随风而走了。
                丁福禧留恋地看着这个老屋,这里承载了她的大半辈子,喜怒哀乐都在这里度过。当然,这里也是唯一与前夫有牵扯的事物了。
                “一定要走吗?这一走可能到老都不一定能回来了。”康漾问她。
                “女儿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她既然需要我,那我就要去啊,毕竟我本就是为她过活的。有她在,日子也总会好的。”
                “你首先是为你自己......”
                丁福禧终于抬头与他对视,这一次,二人都没有再躲闪,丁福禧看见康漾炽热的眼神,她笑了,“谢谢你啊老康,这两年帮了我们不少事,麻烦你,也耽误你了。”
                康漾知道无果,自己无法说服她放下唯一的羁绊,他说:“不妨事,咱们都是老朋友了。那你忙,我就不给你添乱了。等安顿好了,记得请我坐坐。”
                丁福禧笑着应下。
                康漾临走前,有意无意又扫了眼桌上的苹果,时间太长了,氧化透了,接口处完全干瘪了。“苹果,记得赶紧吃吧,别再放了。”
                康漾没想到,这句话,就是他与丁福禧的最后一句话。
                再一次得到丁福禧消息时,是七年后,刘希让他来参加丁福禧的葬 礼。
                丁福禧因病去 世,走得急,也不曾留下什么。她只是来这里旅游,又不许她在这里刻下“丁福禧到此一游”,唯一的羁绊也不再属于她了。
                “康叔,实在对不住,我知道你对我妈有意,想着康姨去世后你们俩还能做个伴。怪我,耽误你们了,我对不起我妈,连累她一生。”
                刘希已经哭得瘫倒在地,她与母亲感情深厚,突如其来的分别让她一时无法接受。没有了妈妈,便在这世间再无依靠。
                “刘希,你知***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康漾突然问她。
                “什么?”
                “留住希望。”
                (完)


                IP属地:江苏12楼2024-02-24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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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4-02-25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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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3 八更 未命名(小说)
                    亲爱的时青:
                    问安!
                    又是许久没有同你写信了,收到这封信时应该是二零二四年的正月了罢,又是一年新年,先在此向你道一声:“新年好!”,望你今年也如意。
                    临过年的时候,很多地方都下了雪,江西也是。我同小瓷说,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来年一定顺顺利。我很多年都不曾在江西看过这样大的雪了,一霎时激动又惊奇,竟也开始像孩童一般趴在窗外看雪,小瓷说我真有点像老小孩了,越活越回去。我想你听到,定是要笑我的,你在甘肃一定能经常看雪吧,前些天我在手机上看到鸣沙山的大雪,很是向往,可我却一次都没看到过。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专程去看雪,毕竟,你那样爱雪。
                    我又想起我们在北京的时候,有一年夜里下了好大好大的雪,你硬是将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拉起,叫我陪你一起去外面看雪。没一会功夫,地上都起了厚厚一层积雪,我们顺势躺下,谁也不说话。我想我可能是因为太困了罢。如果这次你专程去看雪,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毕竟,我们可都不年轻了。
                    说到这里,我便又开始感慨自己已经八十一岁了,是的,就在今天,已经整整八十一岁了。可我却还觉得与你相识还就在昨天一样,昨天我十八岁,今天就已经把数字倒过来了,哈哈!
                    前几天我去了陶瓷厂,想看看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什么,也想做一个时兴的小玩意一起寄给你。他们都很喜欢可爱的小玩偶,每个店面都有自己的特色,甚至还故意做旧,让我一时还有点恍惚。现在的年轻人们都挺文艺,墙上写着诗,写着有格调的句子,我记得有句话写的很好,“不要受困于抽象的概念,要爱具体的人。”让我看着都有点想回到年轻时候的冲动。
                    现在年纪大了,体力也有点不太好了,我逛累了,就随便找了个咖啡店坐下歇歇,我不太爱看手机,眼睛总觉得很累,于是从书架上挑了本书看看,打发时间。我记得那本书是叫《彩陶中的远古农业》,我一时看的有些入迷,一恍就过了两个小时。我正准备合上书,余光瞥见门外有个女孩一直在看我,我故意突然抬头,她吓得一激灵,头转来转去,装作很忙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很好笑,因为她很像你第一次来店里看我的样子。我猜她心里在想,这个老爷爷可真奇怪,一个人坐在咖啡店里看一本大厚书。
                    我的确是个有点古怪的老头,我想。
                    因为你以前也这么说。
                    我们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北方,可能不稀得来南方看我。那也没事,过些日子,等我好了,我一定去甘肃找你,这次,可一定要带我去鸣沙山啊。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在病房,也没什么大毛病,人老了,多少会有一些小病小恙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记得提前想好如何招待我啊!期待我们再见。
                    记得祝我生日快乐。
                    你也快乐。
                    癸卯兔年十二月十七
                    在南昌


                    IP属地:江苏14楼2024-03-03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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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为精品贴,楼主继续更新吧。


                      钢铁拳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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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徽章馆》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3-04 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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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10 九更 未命名(小说)
                        亲爱的时青:
                        问安!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着冬天是一年比一年冷了。现在,我也不怎么爱出门,总窝在画室,一坐就是一整天,哪里也不去。小瓷说我这样会憋坏的,还是想带我多出门走走。
                        可是你知道最好笑的是,小瓷说要带我出门,实则是我带着她,因为她并不怎么认路。其实也是,她已经十多年不在景德镇生活了,她没几岁时,她爸就调岗带着她走了,还是前几年才又回到这里来生活。
                        小瓷是个好孩子,又聪明伶俐,又有孝心,不知这基因是不是隔代传,她爸爸是个官迷,而她却是个艺术上的好苗子。说来你可能不信,她没跟着我学几年,水墨画的水平已经要超越年青时的我了,篆刻手法也越发娴熟,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便可以教她微雕了。
                        我以前总想培养她爸爸继承我的衣钵,但孩子实在不喜欢,我也是不能强求的。本以为小瓷跟她爸爸离开景德镇后,是与陶瓷无缘了,但谁承想,她自幼就爱画画,现在大了更是主动跑来景德镇跟我学习。
                        我心中是又喜又惊。
                        喜在于我很乐意栽培好苗子,更何况这人还是我孙儿。但惊却在于我年纪已经大了,很多事情也是力不从心,也怕哪天突然一病不起会吓着她。
                        啊……不说这些了,你也不喜欢听我老担忧还没发生的事情。那就说说现在吧。
                        前两天李先德来了,你还记得他吗?就是艺术学院最调皮,但油画色彩却顶顶好的那个。他来南昌出差,顺路来景德镇看我。他现在已经是艺术学院的教授了,也有了一双儿女。时间真是快呀,我们当他的老师的时候还没有儿女呢,他现在都能膝下承欢了!
                        李先德这次来还想代表艺术学院购下我去年制的飞天金玉釉瓷瓶,作为他们学院艺术展的展品,之后放入我在艺术学院的展馆之中。
                        但我拒绝了。
                        若是之前,我基本都会同意的,因为我对艺术学院有着特殊的感情,此外,将我的作品放在他们的展馆里,我也是放心的。但是这件瓷器是不行的,我说要把它送给你的。你将是除我以外第一个见到它的人。
                        但是先德也没空手回去。我把十年前那樽天青流彩瓷给他了,那也是我近些年来唯一能展出的作品呀。有时候不服老不行,眼睛花了,可能两三年才能制出一件瓷器。你说我年轻时那样贪心,总是没日没夜地勾画,到老了,也是没个好身体。都是因果哎。我能活到现在已是感恩,现在如果不是还想为你做些东西,我甚至觉得我的人生到此就可以结束了。
                        你最近怎么样了呢?很久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了,希望你在不忙时可以给我寄一封回信。静候佳音。
                        壬寅虎年十二月十七
                        在景德镇


                        IP属地:江苏16楼2024-03-10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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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让人看进去,想看,还津津有味,就是好文章。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4-03-13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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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14 十更 未命名(小说)
                            亲爱的时青:
                            最近好吗?
                            今天是有个好消息想同你分享。
                            上个星期我受三民邀请去了九江,他说想给我看看他花了九年在石窟里凿的一尊佛像。我听到这个事情后很是惊奇,惊奇的原因一是这九年中三民从未告知过我,他默默地完成着这项伟大的工作,直到完工后才把这个振奋人心的壮举告诉我;二是三民十多年前因着意外失了一条腿,我从没想过他居然还会自己亲自做这样艰辛的工作。三是叹服三民坚毅的意志,他非但没有一蹶不振,还完成了常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带着这样的惊与喜,我踏上了去九江的路途,一路上我都在想要以怎样的赞词去表达我的激动,我是不是还要为三民作一首诗呢?而当我见到石窟沉思佛时,我觉得我预想的一切都很多余。那是自然与人工共同浇筑的心血,无论是风雨敲打的痕迹还是人为精细的雕刻,多一笔少一笔都不行。
                            三民将沉思佛雕刻地极具生动,佛像的眼睛微阖,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嘴巴瘪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难住了,单手托腮,双腿盘坐。背靠的是东林寺的后山,目视的是东林寺的前林,沉思佛已然俯视整个东林了。
                            站在沉思佛面前,我惊得只会张大嘴巴,连说三个“妙”了!才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除我以外,三民还邀了诗人锡林和现代画家李申,我们四人此情此景甚是激动,恨不能痛饮一番,但恐扰了佛门清净,于是我们离开东林,去了临山的一座小亭,刚好能看到半身腰的沉思佛,更使我们欣喜。
                            于是开始喝酒。
                            三民叙说他受伤后的事情。怅然不久,后皈依佛门,一年后雕刻石窟佛,直至今日。他说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脱离尘嚣,得到真正的宁静。
                            生理的残缺让他变了很多,他本是我们这群人中最不服老,像个老小孩一样。而今他越发少言寡语,眼中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笑着催他喝酒,说越老越当潇洒。
                            喝到尽兴之时,锡林赋诗,我同李申挥毫作画,画的便是我们在亭中远看山佛之景。三民说,画中这亭还是无名之亭,让我们为之命名。那时我已经大醉,脱口便说:“得见如来”。
                            三人均说妙。于是那画便也叫“得见如来”了。
                            那天,实在尽兴。我恍然重返数十年前,腿脚还很便利,头发还未花白,眼里还看得见山丘。
                            翌日醒来,竟已日上三竿,实在酣畅。
                            午后三民来找我,告诉我东林望我也能为他们做一樽釉上彩陶佛像。我听到时很诧异,因为一般佛像并不要这般溢彩,在做到色彩的同时还要保留佛像应有的肃穆。虽然我在釉上陶瓷上做过油画色彩技巧的结合,却也不知这次该怎样着笔。
                            我拍了拍三民的肩膀,说,你可把我难住咯。
                            回来之后,我又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很多天没出过门。终于在我写下这封信的不久前,我有了初步的构思,并且坚信这樽佛像一出,必然又会是我职业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多说啦,我的瓷泥要练好了,又要闭关一段时间,许久不会给你写信,勿念。
                            但希望你能给我写信,想听听你生活中的趣事。
                            壬辰龙年三月十七
                            在景德镇


                            IP属地:江苏18楼2024-03-14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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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2 十一更 未命名(小说)
                              亲爱的时青:
                              问安!
                              今早起来拉开窗帘,天有些灰蒙蒙的,看样子今天会是个阴天。
                              我照例泡了杯茶,没吃早饭,就开车去了学校。
                              离学校还有一个红绿灯的距离,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公园附近,走着去学校。这一路上我没有像以往一样去思考什么事情,而是不停地看路上的景物,看小公园的树早就郁郁葱葱,看汽车鸣笛后又疾驰而去,看路上跑步的行人,看拥入食堂和教学楼的学生们。走到学校食堂,我进去买了几个饺子粑和一碗丸子汤,也不知是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早餐格外的好吃,学生们也格外的可爱。
                              八点一刻,开始上课。
                              但教室却坐满了。我知道是有很多毕业好些年的学生今天特地回来,来上我的最后一节课。
                              我很感动,也很遗憾。感动的是他们中有些人跋山涉水地来上这节课,遗憾地是我今后与他们的交集会愈来愈少,我内心是舍不得的,但我如今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之后若是碰到好苗子也会收下,但不会再在学校里带这样多的学生了。
                              是的,所以我是正式从学校里退休了。
                              这节课我并没有讲解什么深奥的知识,而是又回到了所有人接触陶瓷的第一课:陶瓷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值得用一生去探索的。而我至今也没有确切而权威的答案,只希望通过我这一生的求索能够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添上几笔。
                              我在景德镇陶瓷大学从教数十年了,一开始带本科生,后来带硕士生、博士生。我们一同研究陶瓷、制作陶瓷,在这里我完成了《彩陶艺术:当西方油画碰到中国陶瓷》《精雕油画篆刻艺术》等系列丛书,这些都是我最骄傲的作品。
                              感慨万千,回忆过往半生,竟对这里的感情最为深厚。当年我执意要来景德镇任教,你不仅不愿与我同来,还不同意我来。但实话说来,不怕你生气,即便是后来与你再也不曾相见,我也从未后悔过来到景德镇。是景德镇塑造了我,也是陶瓷大学成就了我。我这一生,本就是离不开陶瓷的。
                              下课,我站在讲台向同学们深深鞠了一躬,也是向我热爱的学校致敬。走出教学楼,天空居然放晴。看来是不希望我怀揣阴霾而走。
                              我拒绝了同事们的欢送仪式,选择以最平常的方式离开学校,就好像今天并不是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走出学校大门,我步行去开车,夕阳照着,身后影子很长,我停下来,将影子与自己切开,把影子留给了陶瓷大学。
                              我知道,即便你当初并不赞同我留在这里,但你一定是理解我的。在这里,我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所以我为自己取的笔名是——景生。这灵感来源于我的一位老朋友,他是一位数学老师,却很爱写诗,他的笔名是湖生,因为他曾在湖里死掉过一次。
                              我很爱景德镇。希望我也能在这里结束我的第二次生命。
                              就像你和敦煌一样,是吗?
                              乙丑牛年六月十七
                              在景德镇


                              IP属地:江苏19楼2024-03-22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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