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支车队也已离开了,时光灯塔已经完工,只待流砂将其点燃,破晓之地就将脱离黑暗地域,回归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国度。
流砂再一次望向时光灯塔。百米高的塔身直入九霄,顶天立地。方蓝石的花纹间隐隐闪着流光,连通这这一方世界的各个角落。以这座塔为支点,破晓之地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脱离黑暗地域的开拓地,而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光辉,将永照此处。
流砂翻开了时光之书。这本青铜封皮的大书伴随了她作为神眷者的一生。自打她成为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眷者开始,这本书就不曾离开她的身侧,以致此刻,当她将要把这本书作为点燃时光灯塔的火种时,她竟有些不舍。
但流砂知道这本书不是她的,这是属于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器。呵,就像她自己也属于老龙一样。她苦笑着,用最纯粹的时光之力点燃书页。
充斥着秩序的时光之力涌动着,驱散周遭的扭曲。流砂看到一个个扭曲节点在时光之力的冲刷下消散,狰狞的魂木在时光的潮涌中化作黑烟。躲藏与黑暗中的生物都被净化了,那些若隐若现的阴影也在灯火的映照下扭曲,消逝。恍然间,透过那汹涌的时光之潮,流砂仿若感到一阵生命逝去的悲怆。那些没有灵魂的生物也有着生命吗?我们趋之若鹜的秩序对他们来说是否是另一种扭曲呢?流沙仿佛有所明悟,但她不是圣母。过多的悲悯只会拖累她的脚步。现在,不论挡在破晓和秩序之间的是什么东西,她都会毫不留情的碾过去。
除了他。
在流动的光阴中,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个身影。他似乎变了很多,又仿佛毫无变化。那张英俊的脸上继承着精灵的高傲与恶魔的疯狂,双眸之中透出一丝妖艳的火红。岁月不曾在他的容颜中留下痕迹,但他那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却让流砂的心中一阵绞痛。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累吧?自己的献祭没能帮到他吗?他的那些女人们没给他足够的慰藉吗?他身上背负的那些沉重的承诺,他都完成了吗?流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她本以为千年的光阴能抹平一切痕迹,但尽管时光的洪流带走了很多东西,大浪淘沙中,总有些记忆历久弥新。千年前的一幕幕,又一次涌上心头。这漫长的日子里,他又经历了些什么呢?望着那个身影,流砂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冲动,她想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但当她伸出手,才惊觉那不过是时光洪流中的一抹幻影。
李察·阿克蒙德的身影一闪而逝。那只不过是从命运的裂隙中露出的一道剪影,但惊鸿一瞥间,流砂已看到许多。她看到李察脚下猩红的土地,那是亿万年时间中鲜血凝成的沙。只有在深渊的最底层,才有这样的修罗场吧?她看到那个浑身黑甲的骑士,那划破位面底层规则的一剑,已经超出了流砂能理解的层次。她同样看到,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恩闪烁,李察陷落入黑暗之中。而那时,破晓之地大抵已脱离这片苦海。
我们注定擦肩而过,对吧?两条不相交的命运,这是早已写就的结局。还在诺兰德时,自己就已窥见这一切了。不论在哪一条命运线里,自己的未来中都没有她的身影。那就随它去吧,流砂想着。李察似乎已经很强了,黑暗地域中成长的机会不多,而自己和他的层次已离得太远。大抵已经没什么能帮到他的了,他大概也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可万一呢?或许他恰好就缺少这一点点的帮助呢?流砂止不住地往下想。李察大抵已是纵横位面的超级强者了,但在黑暗地域,巅峰强者也会迷失。只有神眷者才能点燃时光灯塔,也只有点燃了时光灯塔,才能回归原来的位面。或许他能活到下一位神眷者降临吧,但那些在等他的人呢?流砂知道李察脸上的忧郁源于何处,她想起李察看到的未来中那两个美丽的人儿。流砂已经从李察的指缝间流逝了,她不希望李察再失去更多。
流砂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