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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军|徐志摩译文《“现代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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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译文《“现代的宗教”》作者:陈建军
1924年4至5月,泰戈尔应讲学社邀请访华。其间,他先后到过上海、杭州、南京、济南、北京、太原、武汉等地,作了十余场演讲。徐志摩一直陪侍泰戈尔左右,泰戈尔的演讲几乎都是由他现场口译的。当时,众多报刊对泰戈尔的行踪都作了及时报道,但对泰戈尔演讲的内容多是限于述其大意,鲜见刊载完整的译文。之所以如此,盖因讲学社已公开声明,请徐志摩译记、汇编泰戈尔演讲录,并委托商务印书馆一家印行:“本社为传布泰戈尔学说起见,将其在华讲演,请徐志摩君译记并汇编泰戈尔讲演录,分期刊布,委托上海商务印书馆一家印行,业已呈请注册。除各日报得片段登载外,无论何人不得转载或另印单行本。特此声明。”(《讲学社启事》,上海《时事新报》1924年4月19日第五千八百四十一号第一版)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4-08 22:38回复
    清华大学校门 1924年5月1日泰戈尔在清华大学演讲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4-08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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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徐志摩翻译的几篇泰戈尔在华演讲稿,都是于泰戈尔访华之旅结束后发表的。具体如下:《一个文学革命家的供状》,载《小说月报》1924年6月10日第十五卷第六号。《太戈尔讲演录》,载上海《时事新报·学灯》1924年7月1日第六卷第七册第一号,此篇为“第一讲”;又载《小说月报》1924年8月10日第十五卷第八号,题为《第一次的谈话———四月十三日上海慕尔鸣路三十七号园会》。《告别辞———五月二十二〔八〕,上海慕尔鸣路三十七号的园会》,载《小说月报》1924年8月10日第十五卷第八号。《清华讲演———五月一日,一九二四,在清华学校》,载《小说月报》1924年10月10日第十五卷第十号。《飞来峰———译泰戈尔在杭州讲演原稿》,载《京报副刊》1925年3月1日第七五号。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4-08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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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鲁大学康穆堂 1924年4月22日泰戈尔曾在此演讲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04-08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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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4年5月29日,徐志摩随泰戈尔离开上海,转赴日本访问。7月初,离开日本,并专程送泰戈尔至香港。归国后,到庐山小天池休养约一个半月,集中翻译泰戈尔的演讲稿。《告别辞》《清华讲演》《飞来峰》就是在这期间翻译的。同时,他还翻译了四篇泰戈尔在日本的演讲稿:《国际关系———太戈尔在东京讲演》,载《东方杂志》1924年8月10日第二十一卷第十五号。《大阪妇女欢迎会讲词》,载《晨报·文学旬刊》1925年3月5日第六三号。《大阪女子欢迎会》,载《晨报·文学旬刊》1925年3月15日第六四号。《科学的位置———太戈尔在日本西京帝国大学讲演》,载《东方杂志》1924年9月25日第二十一卷第十八号。上述译文,商务印书馆2019年10月版《徐志摩全集》已悉数收录。不过,仍漏收了一篇《“现代的宗教”———四月十七,一九二四,泰戈尔在上海日本人欢迎会讲演》。这篇译文载《京报·文学周刊》1925年3月7日第十一期,题下署“徐志摩译”。除《“现代的宗教”》之外,徐志摩还在《京报·文学周刊》上发表了四篇作品:《为谁》,载1924年12月13日第一期。《再说一说曼殊斐儿(乘便跑一跑野马)》,载1925年1月31日第六期。《夜深时》,曼殊斐儿著,徐志摩译,载1925年1月31日第六期。《恋爱到底是什么一回事?》,载1925年8月22日第三十二期“诗的专号”。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4-08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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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的宗教”》是泰戈尔1924年4月17日在上海日本人欢迎会上的演讲。关于这次演讲,4月19日的上海《时事新报》作了简要报道:“此次印度诗人太戈尔氏来沪,国人竭诚欢迎情形,迭见前报。本埠日侨方面,亦于前晚七时在蓬路日人俱乐部设宴招待,欢迎太氏及其同来人士,主客共约三十人。席中主人方面由樱木氏起述欢迎辞,太氏逊谢,至八时二十分左右散会。太氏随赴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演讲,往听者约达千人,内印度男女亦有数十名。首由池田绍介太氏登坛演讲,太氏先表示谢意,次述前此游日时,对于日本并日人印象之一端,谓日本之文明,虽有西洋化之处,若据余所见,日本尚存有自昔传来之真文明,继对现代物质文明有所批评。约历一时许讲毕,即返沧洲别墅。”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4-08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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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戈尔是以“诗人”的身份,“用英语对大众讲演”。从《“现代的宗教”》来看,确如报道中所说的,泰戈尔“先表示谢意,次述前此游日时,对于日本并日人印象之一端,谓日本之文明,虽有西洋化之处,若据余所见,日本尚存有自昔传来之真文明,继对现代物质文明有所批评”。《“现代的宗教”》文末署“志摩,小天池,八月十九日”,可见这篇演讲稿也是徐志摩在庐山时翻译的。1925年4月,郑振铎所编《太戈尔传》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在序文中,郑振铎说:“太戈尔在中国的讲演,俱由我的朋友徐志摩君为之记录,他现在正在整理这个讲演集,大约不久即可出现。”遗憾的是,徐志摩翻译、整理的泰戈尔演讲集始终不曾单独印行。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4-08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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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现代的宗教”四月十七,一九二四,泰戈尔在上海日本人欢迎会讲演你们在上海的日本人要我到这里来,我是很欢喜趁这个机会来看见你们。我不是天生的演说家,我更不惯演说,英语又不是我自己的语言,所以每次有人请我用英语对大众讲演,我总觉得胆小,不自在,今天我敢来的缘故因为我猜想你们并不认真地盼望什么讲演———你们无非要见我的面,听我的声音。今晚在座的大概不少曾经见过我的,我上次在日本的时候,或许竟有那天到东京车站上来欢迎我的也说不定,我总记得你们那回异常地荣宠,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我曾经有机会亲切地结识你们的人民。我住在他们的家里,做他们的家里人,我平常在书上念着说你们日本人是人生不狠直爽的,但我那会来结识你们,亲近你们,却并没有什么困难。我今天答应你们的约会,一半是为你们上回接待我的盛意永远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迹,使我时常愿意有机会和你们亲近,但同时我也得声明我接受你们的邀请也为我做诗人的职业的尊严,你们致意欢迎我因为我是一个诗人。这我不看作是我个人的光荣,我知道在我们东方诗人依旧占有他受尊敬的地位,在我们优波尼沙陀经典里上帝自身的尊称就是至高的诗人。虽则在你们里面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我的作品,少数知道的亦只凭借不完全的翻译,但我诗人的名誉却在你们的心里占住了一个尊荣的位置。这一点最使我自负,不为我自己的关系,却为这样的尊敬最是证见你们文明的本质。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04-08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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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东方的人民亦正忙着借用西方的文化与方法,甚至于心想的境界亦沾受了他们的彩色,因此我对于你们今晚请我的意思不免有几分疑虑。你们知道我凭着运气好在西方得到了声名得到了诺贝尔的奖金。我却不预备你们这样过分地夸张我的财富,方才你们主席说我捐一千万金办我的学校,我听着了那话都觉得头眩。我不由得不忖度你们邀请我的意思,这类的消息能否曾经影响你们欢迎我的决定。但是我盼望,这只是我自己的多心。在东方,诗人们曾经受人敬,受人爱,圣哲的先觉从不曾遭受非分的凌辱,那是分明的事迹,如其你们记得古代从印度来的大师带着他们真与爱的使命在你们人民的心窝里寻得他们的平安与乡土。你们不但不怪嫌他们的生疏,并且曾经容许他们传布他们带来的宗教。为他们,你们曾经广开你们的大门。你们不曾颁布限制他们进口的法令。他们终身住在你们国内,生时与身后有得享受的是灵魂的平安。在我们看来这优待远客的恩情即是文明。我知道在东方淳朴的民间到如今还保存着这种朴茂的精神,在现代毒性的种族仇恨与民族自大主义旁薄〔磅礴〕的时代,我们才知道优美的天性是怎样地难能与可贵。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04-08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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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到日本的时候我也逢着了矫揉过的现代的日本,受过西方学校训练的日本。我也曾隐约地辨认政治的日本与专骛强力与金钱的日本,那是硬性的,唯我主义的,嫉忌的,缺乏人道的。我不来单独地责备日本。世界上得意的国家,哪一处不是如此?他们甘心拿温和的人道,换来机械性的组织与习惯,到处只是这单调的样式压灭着活泼的生气。你们要知道政治的日本与商业的日本不是真的日本,不是活着的日本。因为假的面具是可以从同一的印模无限地复制,现代政治与商业的生活却只是面具。你们自己张眼来看,纽约,加尔各答……那些地方还不是从同一的印模里做成的东西,到处只是硬性的无生命的面具,涂画着贪淫与暴戾的骇人的丑态。所以我并不是不准备遭受猜忌与排斥的,如其我曾经领略过你们日本政治的精神,或是任何势利民族的干涉,禁阻我领受你们人民的恩情,那也正是事理的当然。有势力与有钱的人们竟许当着我的面紧阖他们的门户,因为他们知道理想有的是炸裂与轰发的力量。假如我在英国或是美国或是别的西国受人的猜疑与反对我是决不诧异的。那本来是他们对待理想主义者的习惯的办法,他们岂不曾经请辩护自由与人道的哲士尝味牢狱的惨酷。要是耶稣基督在今日出现时他们定会得拿他生生地钉死在十字架上,因为耶稣如其眼见这人类互残的惨剧他难道忍得住不高声地呼吁和平?我们东方历史上有的是圣贤们,他们的训道是反抗时尚的信仰与惯习,但他们还不是一样地受当代人的尊敬?这种精神,我希望,依旧活着在东方,因此你们请我来我是最高兴不过的,你们并不怎样地深知我,你们只是慕我的名望。我在西方曾经看见他们发疯似的趋向某某胜利的拳击家或是电影的明星,要是有巨万万的富豪过路时他们争着来看他,即使扭断了颈骨都不会得反悔的。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04-08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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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东方人希望能幸免这猥浊的大难。这类体力的崇拜引起我们的盲从时,我们就泄露我们性情的一点,那是粗的野蛮的,纯粹原民的个人性的,那拳击家畸形地发展他的筋骨与巧捷,并没有什么道德的或是社会的价值。但诗人,或是先觉者,或是圣哲却是深深地住在男子与女子的生命里,他们的使命是在心与心间的沟通与连贯。这神奇的创作,这人类的文明,便是他们手造的成绩,他们的意境流传在人间便是一贯物质世界矛盾现象的美的象征,他们才是值得我们的崇仰,不是那棍球的队长或是出名的拳师。在原人时代自然界里怖人的与强有力的事物最是刺动,迷蛊他们的想像,为此我们的崇拜与宗教有人说是起源于长惧一切产生恐怖的事物。权力的地位在现在世界上是极分明的,金钱的权力,机关枪与掷炸弹飞机的权力,为此我们本性里躲着的野蛮人就发生相当的畏惧,虽则这些权力的本质是绝对非精神的,非道德的。这权力的恶魔,在我们当首的上海就有他的龛座,像从前野蛮人用活人来谄媚他们的淫祀,现代的人们亦何尝不牺牲了生灵来奉承这贪淫的恶魔。但人类曾经发达他们精神的宗教,根据于道德的理想主义,已经放弃他们单纯破坏势力的迷信。我们今天就在等候着那道德的理想,等候着生活的精神的标准,来救护人道的尊严,超度人们信仰暴力的堕落。所以我祈求你们,朋友们,不要献致我欢迎与敬意就为我是曾经成功的。那是不纯净的,并且假使你们是那样的存心,我也不来接受的。假如你们有理想的信仰,假如你们以为诗人的使命是在提倡这信仰,为他抵御一切摧残的势力,假如你们有诚意把你们的敬与爱献给一个相信人的精神性的诗人,那时我敢不谦卑地,同时也自傲地收受这样的情意?志摩,小天池,八月十九日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04-08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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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陈建军,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闻一多研究会会长,《写作》杂志副主编,著有《故纸新知:现代文坛史料考释》《说不尽的废名》《袁昌英年谱》《徐志摩陆小曼合说》等。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04-0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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