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在《苏武牧羊》中所表现出的歌唱技艺与境界，一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这部自策划伊始就确定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声乐套曲，在创作态度上，就是要尽可能彰显她在声乐艺术上的理念与综合实力。将她的歌唱艺术尽可能全面展示。为中国乐坛留下一个高品质，高价值的范本。虽然作为这部套曲的作曲及制作人，可是当年的我毕竟还是刚出道不久的新人。与在艺术上以及演艺经验上已臻成熟的李娜相比，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因此对于李娜的演唱，当初只是笼统地觉得好，但是还不具备透析其歌唱艺术诸多含量的功力。《苏武牧羊》完成之后，也没能及时和她“复盘”与“反刍”关于作品和演唱的种种问题。但是之后的二十余年来，我一直没有停止对于李娜《苏武牧羊》歌唱艺术的解读。时间越久，越会有新的发现。只是多年来，我从未公开发表过对李娜《苏武牧羊》演唱的评价。因为总觉得应该让她自己先说。我不宜在她之前发表意见。这一等就过去二十年了。李娜本人从未开尊口。而当年《苏武牧羊》的主创团队中，我是硕果仅存的这个行业的守望者了。如果我还不站出来说话，那么有关《苏武牧羊》制作方面诸多发人深省的轶事就会仍处在“屏蔽”状态中。时至今日，我自认有责任把一些必要的话说出来，也算是对《苏武牧羊》出版后似乎一直存在的“留白”作一番补正吧。
李娜在这部套曲中的歌唱，我这里只想做“点击”式的简介。

第一个点是《骁歌》一曲中的两次“男儿今出塞”的长啸。

关于套曲中的这个“核”，我记得李娜在得到这首歌谱几天后，拨通我的电话。她迎头就问：我想知道那句“男儿今出塞”，你是怎么想的呀？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我有点懵。（现在想来，以我当时的资历和眼光尚无法判断李娜在演释原创作品时的思路。）我当时几经思索，只能勉强回答：“男儿今出塞”应该是一种集结号令。而且是中国古代几千年都留存着的，象征民族尊严的最高指令。也算是国人心中的一种国家情结吧。可是现在这句由你唱出来，我就说不好了。反正发号施令的不是个女将军，也不应该是出征将士的母亲。我大概只能说这些了。……显然她没能从我的回答中解惑。只说是那好吧，我自己琢磨吧。

很明显，李娜对于这一段，乃至这一句“男儿今出塞”非常在意。在合作套曲的整个过程中，她很少事先和我探讨细节。唯独这首《骁歌》，她详细询问过我关于编曲的构架和设计。在我尽所能向她描述了构思细节之后，她似乎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后来当我告诉她已经完成了总谱写作之后，她又一次要求我给她表述音乐。我对于她的一反常态感到诧异，就问她，你有什么问题或者顾虑吗？她才有点踟躇地说，我知道现在不该对你的创作指指点点，况且这样的大部头创作，你一定是有深思熟虑。可是我总觉得这一首旋律很好听，但是不来劲。我说你不必犹豫，把你的诉求说清楚，谱子写好了也能调整的，推到重来对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才说出她的构想：能不能把第一段的那些唱词都甩给合唱去唱，我就从“男儿今出塞”亮嗓？这才是我发力的好时机，如若前面一直在唱，我背着的东西太多了，这句叫板就被“埋掉了”。 我即刻在脑子里“回放”了她描述的过程，觉得她的设想更极致，也更像声乐套曲这样的大作品。我马上告诉她，没有问题，可以按这个方案改。

尽管我知道李娜对这句行腔如此看重并处心积虑，尽管我也曾对她如何“开”出这一嗓子有过种种设想，可是待我们在录音棚里现场听到她——犹如喷薄日出般的两声长啸“男儿今出塞”的时刻，还是彻底被她“震”到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的偏激和创造。录音师张小安也出现了局促：他认为是出现了拾音的失真，可是电频显示的却是正常值。总之，这两声惊世骇俗，霸气绝伦的嘹歌，瞬间点亮了整首作品的天空。也尽示着一种中国式豪迈的风采。

对于李娜的这两次“男儿今出塞”，多年来我反复不断在领会，在深度解读。我依然说不清这其中到底混合了多少东西——有中国戏曲的导板行腔，有华阴老腔，有日本演歌，有美国黑人的灵歌，有现代摇滚……因为，所有吸收的元素，都不留痕迹地化合成为独一无二的她自己！

对于李娜的这两次“男儿今出塞”，多年后我在网上看到一句精辟的评语：说感天动地不足以表达其豪迈，应该叫毁天灭地。

（未完待续）

因为没有李娜的照片，所以我只搬运文字

黄荟亮讲了一些创作背后的故事，很有价值，期待更多！

很有趣的创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