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灵魂囚禁在命运不可抗力的枷锁。”
听着耳机里熟悉的音乐，何欣笑了。北京的夜早已没有暮气，下班的白领们匆匆从写字楼走向地铁口。穿梭的车流和灯海相映，标志着这个古老又年轻的城市正开启一段新的夜生活。从购物中心到酒吧，再到步行街和广场舞，无数灵魂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可惜这一切，与他无关。作为那所知名大学的历史系研究生，何欣的第42次求职面试不出所料的又失败了。这年头，经济下行，就业紧张，连隔壁计算机系的哥们都急得额头长痘，历史系的何欣自然是处处碰壁。
“隐匿的情绪，却在瞬间肆意冲撞。”初听不识曲中意，回头已是曲中人啊。何欣不是本地人，如果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留在北京的可能性，恐怕比以普通人的肉身战胜盖洛斯还要小。从小学开始最爱的这部国漫，也已经处于尸骨未寒的状态。谁又能赢下和生活的对线呢？那年暑假他偷偷用家里的电脑看《纳米核心》，总觉得自己的前途就像这部看起来潜力无限的作品一样，无可限量。
但现在，来不及可惜自己没能拿回来的彩印简历，赶到战场的是系里组织的毕业前聚餐。听说有几位名声如雷贯耳的校友要来露面，若是能够建立起人脉关系，至少可以成为可能的就业助力。
距离活动开始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何欣收起纷乱的思绪，加快了脚步。“既然是不可抗力，那也只能闭眼躺平接受了。”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让低落的情绪影响自己在聚餐上的表现。“当年，我向往瑞敢于反抗，后来稍微成熟了，又认为他的性格不讨喜，是个中二的幼稚鬼。可是现在想想，他真的能下定决心反抗自己的命运，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他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世故成了成熟的标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觉得那些反抗代表着幼稚？是导师的Pua吗，是一次次的求职失败吗？还是看着自己的一事无成，不敢面对父母的苍老？竭力压缩的人格数据反而越发激荡了起来，何欣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耳机里的音乐似乎太响了，他没有注意到，右边的一辆红色法拉利，正发出凄厉的刹车声。
第一卷 密米尔之泉
第一章 新的开始
疼痛，疼痛唤起的是原始的生物本能，无关形象，无关规则和礼仪，只有本能。最初是嗡的一声，然后麻木，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随后就是从四肢百骸袭来的剧痛。何欣感受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肌腱撕裂，骨骼折断，皮肤崩开，流出血液和内脏。疼痛能让一个人忘记所有，甚至包括自我的存在，他的灵魂在嚎叫挣扎，他想在地上翻滚，哭喊，乞求，但这些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脊椎已经成了不规则的碎片，现在连抬起手指或者维持呼吸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躺在柏油路面上，任凭大块的黑色阴影在眼前出现。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他看到了无数个模糊的面容出现在路灯的灯光下，模糊的表情，模糊的声音，远处响起的警笛声，奇怪，这会疼痛似乎不那么剧烈了，何欣感到整个身体仿佛泡在温水里，绵软，畅快，思绪异常活跃。他看到了父母，看到了录取通知书，看到了大学宿舍窗外那棵枝叶茂盛的榕树。那天他激动地走进宿舍大楼的院子，在心里面给那棵树起了一个名字。
尤格德拉瑟尔（Yggdrasil）。
当何欣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洁白的云海。就在窗外，日光斜斜地穿透玻璃，让他的眼睛有些刺痛。他还没来得及捂上眼睛，窗户就自动调节了透光度，光线一下子变弱了，室内的陈设也显露出来。
“这么智能？”何欣惊到了，变色玻璃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但是自己只是感受到阳光刺目，根本没有做出遮阳的动作。仅仅是眯眼这样的微表情，一瞬间就被捕捉到并作出了反应。更重要的是，调节后的透光度让他感觉正合适。至少在何欣的认知范围内，对视觉AI的训练还没到这个程度。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我明明….”还没反应过来，脑海中又是一阵剧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如同暴雨般落下。何欣又差点晕了过去。但这一次，他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没有被原主人的遗留记忆吞噬。随着大约五分钟的天旋地转，何欣逐渐恢复了状态。他慢慢抬起头，尝试理顺自己的记忆。
“这里是，米德加尔特？”高层办公室内，明显不是地球风格的陈设让他首先回忆起了地点。“难道我，我穿越了？”何欣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兴奋，一种隐约的预感让他心脏直跳。开玩笑，被车撞到之后穿越到异世界，这是同人小说都不会采用的烂俗设定。何欣认为最可能的情况是自己得救了，但是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存在着一丝预感，一丝渴望。“居然是《纳米核心》的世界吗，这种濒死体验，额，倒还真是童心未泯。”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面童年的影子产生了影响？何欣老脸一红。难道自己的中二之魂又死灰复燃了？不过，这样的念头仅仅存在了一小会，当何欣看到自己在玻璃上面的倒影的时候，他的梦破碎了，表情和动作一同凝固。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女，女的？！！”
声带肌肉工作正常，清脆但充斥着震惊和恐慌的女声从喉咙中发出，在这间不算太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什，。。什么情况，好熟悉的脸，但是这是谁啊！？”何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变成茶色的玻璃不仅阻挡了阳光，也让他，准确的说是她了，清楚地看到自己在玻璃上的映像。棕色的头发覆盖在白皙的脸颊两侧，略微蓬松的刘海遮挡住了眉心淡蓝色的徽记，这是从事军事职位的第三代亚人的标志。纤细的眉毛下一双粉色瞳孔的凤目正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这张脸确实在剧集中出现过，但是，这是谁？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何欣猛地摸向自己两天没刮胡子的下巴，很遗憾，那里现在是一个洁白莹润的下巴。
“我是，我是，啊！想起来了，这身体的原主人竟然是！”何欣欲哭无泪，复杂的思绪让她的眉毛纠缠在一起，像两柄交错的细剑。但是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主角，是大boss，是作品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怎么会穿越成这样的角色？这时候他也不再怀疑穿越是否是失血过多的幻觉了，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给自己安排这么个角色啊。
要是能选择，那直接穿越到古瑞德身上，阿萨目前只有四个尖兵，第五个核心耶梦加得还没有宿主，拿着救出赫雅的借口，自己立刻就能跑去商都废弃区把瑞劝回来。海拉又全听托瑞斯的，托瑞斯还不是听古瑞德的？三对一，提尔是否站加斯还另说，恐怕当天就能杀上阿斯嘉特，在加斯动用权限连接核心前就刺杀掉他，拥立帕克斯，然后拔了核心带着赫雅和瑞当闲散王爷去了。
再不济，也能穿越成瑞，想投军投军，想回去打工回去打工，第一个先天培育型纳米尖兵，难道阿萨真的舍得重置了自己？再培育可是涉及到成功率问题的，尖兵的培养烧钱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何欣不得不接受现实。托瑞斯·莱格少校的秘书，安娜·卡珊德拉。阿萨人家族卡珊德拉家的第三代亚人。这就是自己的身份，准确的说，这就是自己。一位海岸线制作组大佬兴趣使然的漂亮建模，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一段坎坷，艰难，荣耀，悲伤的人生旅途，就此开始。
（注：托瑞斯的小秘书是海岸线工作室的一位老哥凭借个人喜好捏的脸，本来是名字都没有的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后来由于面容姣好而在观众群体内有了一定人气，具体内容请参照海岸线官方纪录片“纳米核心背后的故事”。本作的托秘是自行添加了设定。）

第二章 了解元星
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何欣，现在应该叫她安娜了，面色复杂地打量着自己。两分钟前，她凭借原主的记忆，从看似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调出了操作界面，然后生成了自己的全息投影。这真的是一具很漂亮的躯体，该有的曲线一点不差，阿萨的基因让岁月留不下任何痕迹。常年往返米德加尔特和阿斯嘉特，太空站的低重力让安娜的骨骼比一般的地面居民要更纤长，显得身姿高挑挺拔。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这样惊世骇俗的美女恐怕和自己永远不会有什么交集吧。感谢海岸线制作组大佬的关爱，安娜在心里想。只是这些洁白，柔软的部分却长在自己身上，难道要像网络热梗那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孩子，先让兄弟爽一爽？安娜没有让男人碰自己的打算，自己可是正经直男，什么HOP之类的情节最好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况且阿萨无尽的寿命带来的附赠品，就是没有任何生育能力，只能在实验室里基因培育下一代。她摇摇头，驱散脑子里的一阵恶寒。“不过，自己倒是可以先看个够，嘿嘿。”她无不恶意地干笑了两声。灯光变暗了，窗户也彻底变成了不透明的材质，安娜适应了一下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向正对着窗户的那面墙下面的沙发，半躺下来。
过了一会，她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走廊上。尽头的两台机械士兵立刻托枪敬礼。安娜的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她干咳了一声，幸好这些机械士兵的AI智能不高。
米德加尔特和阿斯嘉特一样，给人的最大感觉就是洁净。走廊几乎一尘不染，顶上看不到任何光源，但光照程度非常舒适。安娜的办公室和托瑞斯的并排位于走廊的南侧，北侧是一大一小两间会议室，休息室，还有两位阿萨高级参谋的办公室。
根据门之间的间隔看，托瑞斯的办公室非常宽敞，仅次于大会议室的容积。这似乎不符合一位普通少校的规制，但这再正常不过了，托瑞斯的另一个身份，是尖兵赫尔的宿主GA-18海拉的监护人。这样的身份不要说其他少校，就是武神殿大元帅奥斯·尤莱斯雷弗罗（只看过动漫的读者，请参照海岸线发布的纳米核心世界观旧设），见到托瑞斯也要微微点头示意。办公室的规模实际上还是小了，安娜想。
安娜的办公室位于托瑞斯办公室的东侧，相对来说小了很多，但她的办公室和托瑞斯的办公室其实是联通的，一扇门将两个房间隔开。访客如果要见托瑞斯，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显然很失礼，托瑞斯办公室的门也是一直关闭的状态。一般来说，都是要先走进安娜的办公室，由身为秘书的她安排和托瑞斯的会面。等到托瑞斯有空了，再从安娜的办公室走进托瑞斯的。
所以安娜的办公室门一直以来都是敞开的，自己虽然是托瑞斯的秘书，但来拜访托瑞斯的也都是阿萨军事部门武神殿，甚至金宫的领导，是个人级别都比她高，如果人家来了，你还关着门，对方可能没法拿托瑞斯怎么样，但是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官僚主义在元星也存在啊。”安娜心里长叹一声。元星历770年阿萨诞生，大约一百年后强迫最后一个国家签署了“乌托邦协议”，曾经人类组建，后被阿萨控制的秘密结社“冕”组织成了影子世界政府。955年，阿萨正式从幕后走到台前，建立起星球明面上的统一政权（参照旧设）。今天已经是元星历1294年七月十四日，阿萨政权已经持续了接近四百年了。这样长期的体制，再加上自身不老不死的寿命，整个阿萨政权早已是一潭死水，看似高科技和开明的外表下，恐怕是比当年地球的大清，奥斯曼，阿兹特克还要腐朽，还要僵化十倍甚至九倍吔。
难怪，难怪联合军即使在四年前，也就是1290年被古瑞德率领的机械兵团在羚羊峡谷击溃了主力（请参照海岸线旧设），如今却还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大有散是满天星，遍地开花之象。安娜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夏克的部队甚至在巨石山脉，古瑞德采集塔的眼皮子底下组织起了一支太空舰队。谁能想象有人能在墨西哥湾藏下几支航母编队，然后突袭华盛顿？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安娜去洗手间冲洗了一下双手，看到脸上的红色消退了，便走回了办公室。不知道自己刚才关起门来的那十几分钟，有没有访客被拒之门外？她调出了监控，看着录像里空荡荡的走廊，脑海里浮现更多原主的记忆。原来，这个世界和剧集后两季的剧情出现了巨大的偏差，相对之下，更符合第一季和《纳米核心》的旧设定。
金宫有五位长老，而非删改后的加斯和帕克斯两位。石英城事件倒是正常发生了，遇刺的也是加斯，但他并没有死或变成AI，而是依靠呼吸机活着。目前，加斯·阿特兰蒂斯系是五位长老中最强大的一系。古瑞德·阿特兰蒂斯将军就是加斯的家族成员（海岸线旧设），名义上他是东大陆协防军的总指挥官，也是白狼部队的缔造者和领导者。实际上，他也是东大陆的实际掌控者，阿萨一半的军事力量都在古瑞德手中。武神殿和奥斯元帅也指挥不动他，古瑞德只听从加斯的命令。
与东大陆相隔巨石山脉和炜石山脉的中部大陆，是“晷”文明飞船坠落的地方，也是圣柜所在。圣柜带来的“紫雾”生成了世界树，米德加尔特就在世界树下（海岸线旧设）。安娜想，看来，第三季的找圣柜情节属实有点严重吃书了，阿萨的科技大都从圣柜中来，结果阿萨研究了几百年，还不知道圣柜在哪？中大陆的权力被五位长老来回争夺，而权力斗争的中心点就是米德加尔特。外面站岗的机械兵团涂装，看上去都是古瑞德的部队，可见加斯系目前风头正盛。
中大陆的西侧是芙蕾雅海峡，这条南北走向的狭长的海峡连通了北大洋和中大洋，海峡的对岸就是西大陆。西大陆由东侧的大陆“潘托莱翁”和最西端的大陆岛“维利亚”组成，二者中间是狭海。密米尔博士，就是创造出帕克斯的人，是西大陆出身。所以帕克斯长老一直以来掌握着西大陆的实际权力，但西大陆的阿萨军事力量不多，帕克斯的嫡系又是和部队没什么关系的赫瓦格机关，压根就是个学术机构，所以西大陆本土的反抗势力一直存在。安娜想，帕克斯急于推进加斯提出的纳米尖兵计划，他的学生赫雅·埃达斯就是赫瓦格机关的首席专家，计划的执行人，或许就是想弥补自己军事力量的不足。
赤道南侧的次大陆，本来是东大陆的延申。但其庞大的面积使它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地理空间。这一块大陆由剩下的三位长老掌握。分别是在武神殿人脉甚广的三长老盖乌斯，和人类，亚人几大财团关系密切的四长老瀚章，以及依附于三长老势力的五长老，埃斯塔梅尔。
这样的家天下，这样的内耗，阿萨政权还能存留至今，圣柜的科技遗产功不可没。但是，再牛的高科技，失去了人心，也是无根之萍无本之木。这些科技成果其实不可能出现在阿萨这样和开明不沾边的高压体制内，对圣柜的逆向研究，如果不是阿萨垄断，或许人类早就走的更远了。阿萨的种群数量本就是少数，又和整个元星为敌，怪不得一个尖兵的丢失就能让金宫方寸大乱。如果失去了军事力量的优势，天崩地裂岂不是近在眼前？另一个世界的美国，不也在阿富汗，越南栽了跟头嘛。
监控录像放完了，没有错过的访客，今天的米德加尔特似乎有种不寻常的紧张气氛，走廊里匆匆经过的几个参谋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安娜办公室紧闭的门，没有停留就迅速离开。安娜长出了一口气，既然命运把自己放到这样的一个世界，自己只是混吃等死的话，恐怕只能和阿萨政权一起进坟墓了。她伸出手把玻璃的透明度调到最高，恒星“尚”的光辉瞬间填满了整间屋子，米德加尔特的云海波涛汹涌，就像安娜起伏的胸口。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两个字：
“维新！”

第三章 初见海拉
雄心壮志固然是好的，但最终还是要回到眼前的事务上面来。“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啊。”安娜自嘲地笑笑，不过，阿萨的寿命却比一般人漫长无数倍，这样看来，很多事情对于人类可能是远在天边，但对于阿萨来说却是不远的将来。她一边想，一边整理起手头的工作。托瑞斯办公室的文件大都是有关对尖兵的训练和作战思路，实际掌握部队的部分很少。作为古瑞德忠诚的下属，托瑞斯对这他有为的上司十分向往，但托瑞斯的能力，安娜毫无形象地撇撇嘴，恐怕是不敢恭维。
也许是作为第三代亚人，被第一代亚人呵护的成长经历让他缺乏基本的办事能力，也许是急于建功立业的情绪蒙蔽了双眼。托瑞斯可能是个优秀的军人，但不是合格的将领。在剧集中，他前往商都调查GA-17的失踪事件，初来乍到，一落地就去了坠机现场。看起来是雷厉风行，实际上全程被金蝰蛇牵着鼻子走。罗烈压根就没露面，凭借休眠舱那段米娅和诺瓦的监控录像，就把托瑞斯的注意力从金蝰蛇转移到了变种人。
在废弃区，又强行调动刚刚收编的协防军围攻本地的游击反抗势力。纳米尖兵本就是最高机密，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办事情，就算真的把瑞抓了回来，也是当着全元星的面现场直播，恐怕金宫明着赏你，暗地里就堵死了上升通道。手头掌握着那么多的资源，再加上中央特派员的身份，居然要亲自撸起袖子下场和一个AI打架。安娜心想，保住自己的上司就是拯救自己的政治生命，这一次绝不能让托瑞斯再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捅这个马蜂窝了。
话是这么说，可托瑞斯现在一心想效法古瑞德的锐意进取，拦住他立功表现的欲望估计不太容易。自己能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呢？难道要告诉他，莱格少校，你这次去商都会被AI托管的GA-17打成粽子，回来后不仅要挨处分，还要接受危险又痛苦的尖兵化改造，最后被一个火系狂暴变种人干掉？那恐怕不等安娜实践自己的理想，就已经被托瑞斯发配到南方次大陆的沙漠里看采集塔吃沙子了。要是想劝服托瑞斯，安娜想，只能拿出实际的证据来。
就这么坐着也不会有什么思路，安娜站起身来，穿越了一个小时，她似乎就已经适应了穿着高跟鞋走路。虽然步子还是很难看，但至少不再摇摇晃晃了。她一边维持着平衡，一边走向过道，纤细修长的脚踝微微酸痛，原来穿高跟鞋这么累，安娜想，不理会原主人记忆碎片的些许怨念，她决定明天开始一定要穿平底鞋上班。咚，一声肉体相撞的闷响把安娜拉回现实，好不容易保持的平衡被破坏了，她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走廊冰冷的地面上。
“咝。。。好痛！”安娜感觉自己全新的挺翘臀部传来一股剧痛，看来这副养尊处优的新身体抗击打能力很差啊，在地球的那副躯体，现在应该已经在太平间了，但可是要皮糙肉厚许多，这样摔一下也不当回事。但现在不行，她只觉得双腿酸软，一时半会甚至站不起来。干脆就坐在地上，抬头打量面前的身影。
一把不明材质的洋伞遮挡住了走廊的天花板，伞的内面呈现细腻深沉的黑色，就像徇遮挡住尚时留下的阴影。握住伞柄的双手戴着一双丝质的白色手套，此时似乎正因愤怒或委屈微微发抖。这么有辨识度的模样，那这双手的主人，安娜想，自然就是我们海岸线的亲女儿，托瑞斯的宝贝闺女，GA-17的命中大劫，阿萨部队的王牌，我们观众心中的又一个小天使，GA-18海拉是也。
虽然已经在剧集中看到了无数遍，没有萝莉控属性的安娜本以为，自己可以在海拉面前控制住形象。可当真人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安娜还是不可避免地，屈辱的，认命的，呆住了。这一刻，那个不是萝莉控的安娜死了，一个狂热萝莉控的安娜诞生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娜表情呆滞地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海拉，丝毫没注意到后者眼中越来越浓的疑惑和恼火。满脑子都是她软软的脸蛋，香香的头发，优雅如同天鹅的脖子上精致的白色领圈和黑丝带蝴蝶结，微微撑起黑色哥特裙的胸口，还有踩着松糕鞋的白丝长腿，玉藕一样的胳膊和越来越近的小手。。。“诶嘿，海拉，诶嘿嘿。”安娜以海拉听不见，低不可闻的耳语喃喃道，痴汉的表情逐渐爬上安娜精致的面容，地球人的丑态此刻暴露无遗。
揪住她脖领子的海拉把安娜拉回了现实，不愧是纳米尖兵啊，轻易就把自己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不比捏起一根头发费力多少。这小姑娘今天是受什么委屈了？安娜想，在走廊里打着伞走路虽然是海拉的习惯，但也不至于把伞檐压得这么低，以至于看不到刚走出房间的安娜，一头撞了上去？随着少女不耐地娇哼一声，来不及安娜细想，她就被海拉放到了墙边，哥特萝莉迈着细碎的步子打算离开。海拉对自己是有些厌恶的情绪的，这对安娜来说很好理解。托瑞斯对海拉而言是无比特殊又有着强烈感情的存在，自己作为托瑞斯的美女秘书，天天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比海拉还长。对于一个心智年龄只有十五岁的小萝莉来说，恐怕早就是醋意滔天了。
纳米尖兵虽然武力强大，但心智实在是脆弱啊，海拉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寻常的十五岁少女谁会整日示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傲娇，甚至杀人取乐？托瑞斯是她在这个冰冷的钢铁森林中唯一的依靠，堪比父亲般的存在。对于她而言，安娜或许占据了所谓后妈的生态位吧？难怪平时她就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安娜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既然如此，这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眼看海拉走远的背影，安娜出声喊道：
“海拉！”

第四章 循循善诱
“海拉！“
少女的步伐瞬间僵硬了一下，这个名字是自己听到赫雅对瑞的称呼之后，求托瑞斯给自己起的。但从那以后，托瑞斯从未在两人独处的时间外，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只要有第三人在场，托瑞斯一定把她称为GA-18. 安娜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偷听？查了监控？还是。。。托瑞斯告诉她的？第三种可能性让海拉的内心再也无法镇定。原定于今天的，托瑞斯陪同她的训练居然取消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托瑞斯连消息都没留就急匆匆的离开。期待了一周的训练落空，海拉的心情本就不好，在走廊里，又撞到了那个讨厌的女人，虽然她今天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但海拉没有心思细想。
现在，那个女人竟然叫出了托瑞斯给她取的，只有两个人，不，三个人知道的名字。海拉感到无尽的怒火充斥着内心，她猛地转身，手中的洋伞砰的一声合上，紫色的能量在伞顶汇聚，按照哥特萝莉的性子，面前的这个人会在接下来的千分之一秒内被气化。不过海拉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她在面对的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于是她驱散了能量流，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问：
“这个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钩了，安娜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话刚问完，海拉的眼眶就红了。小姑娘的情绪就是这样说变就变，刚才满腔的怒火，在问出一句话之后，却又变成了滔天的委屈。谁能想象一个出生就只有一个同龄人，还几乎不见面，每天就是学习和训练，没有娱乐生活，没有爱好，没有自己的空间，作为武器被人看待的女孩子？这样的海拉，对于托瑞斯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介入托瑞斯和安娜之间呢？可是每当看到二人言笑晏晏的样子，海拉心里就没由来的烦躁，却又没有理由表露出来。托瑞斯是怎么跟安娜说起名字这件事情的，他会不会就是当作一次幼稚的笑谈，还是和女下属打趣的谈资？一时间，海拉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她就像一个在后妈那里受了委屈的孩子，渴望父亲给自己撑腰。
但托瑞斯不在这里。
粉白的脸颊鼓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海拉突然不期待安娜的回答了，反正也是让自己伤心的话，何必去听。她跺跺脚，狠狠地剜了安娜一眼，准备扭头离去，要是在这个讨厌的女人面前流泪，还不如死了算了，海拉想。话音在恰到好处的时刻再次响起。
“是瑞告诉我的哦。”
瑞？海拉一愣，是了，瑞确实会知道，因为是自己告诉他的。元星历1294年五月，瑞的纳米尖兵一期训练进入最终阶段。在米德加尔特，海拉和托瑞斯的二人组，经常遇到赫雅和瑞。起名字的事情，就是当时在走廊上，看到赫雅称呼瑞的场景，才央求托瑞斯给自己取名的。之后的海拉得意了很长时间，在和瑞偶尔一起训练的间隙，就骄傲的告诉了他自己的新名字。不过那时候的瑞似乎心事重重，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海拉也不在乎，只要不是托瑞斯告诉安娜的就好。海拉好像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机解除的感觉，奇怪，怎么知道不是托瑞斯告诉她的，自己会长舒一口气？海拉尚未成熟的心智还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
此时的安娜也感觉到劫后余生。幸好，幸好第二季的情节没有偏离这个世界太多。第二季的剧集中，在联合军秘密基地“小镇”，瑞曾直接称呼海拉的名字，说明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个世界和第二季的设定并不完全一致，加斯长老不是AI，这样的走向，是否意味着瑞还知道海拉的名字？安娜也在赌，好在这一次她赌对了。
“妈的，和纳米尖兵打交道真不是人干事，差点以为自己这百十斤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不露声色地借由撩头发擦掉额角的冷汗，安娜隐隐后怕。海拉情绪的多变和不稳定表露无疑，从怀疑她和托瑞斯的关系起，海拉对她的厌恶几乎就挂在脸上，刚才，甚至直接出现了强烈的杀意。如果海拉真的暴起出手，自己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就算被愤怒的尖兵击杀，恐怕金宫也不会在意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吧。
况且，托瑞斯也不会太苛责海拉的。虽然在海拉认为，自己和托瑞斯有些少校和美女助理.avi的嫌疑，但是安娜心里清楚，原主的记忆中，托瑞斯甚至不是太看重这个温柔但有些懦弱的下属。如果不是尽职尽责，恐怕可能已经把自己换掉了。海拉在托瑞斯心中的地位，恐怕比自己高了千倍万倍。这也就是说，安娜有很大的几率被海拉不明不白地在米德加尔特的走廊里干掉，自己在玩火啊，安娜暗道，好在这样的事情以后不是天天要做。
整理好思绪，安娜对海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鱼已经咬钩，接下来就是常规操作了，她对着海拉伸出手：
“怎么样，想不想知道莱格少校去干什么了？”

第五章 着手准备
一分钟后，安娜的办公室，海拉坐在那张对着窗户的长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冒着淡淡的热气。说起亚人的合成茶，安娜叫苦不迭，前世作为中国人，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海克斯科技狠活饮料，难怪罗老板这么嫌弃亚人的茶，和真的茶叶比起来，这些东西都是香精溶液。在安娜面前只有一杯清水，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在茶几的两侧，一时间空气有些安静。海拉突然感觉到沙发的坐垫上有点潮潮黏黏的，错觉吗，面前的安娜突然脸红了，或许是茶的水汽熏到了吧，只见安娜轻咳了两声，缓缓地开口。
“曙光科技给莱格少校定制的MC人型机正在测试新的武器系统，长官今天早上已经离开这里，前往曙光科技总部。”
海拉原本还存留着期待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今天的训练肯定是泡汤了。安娜胡乱编了一个借口，托瑞斯其实是去地下设施里的紧急战情室了，自己是文职，无权参与高层军事决策，旁听也不行。所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但这样就无法把接下来的话引出来，所以就先编了个瞎话。“最近莱格少校对MC人型机对特种部队的压制力很是关注。少校推测接下来上面可能会派他去东大陆一线，那里是金蝰蛇和联合军夏克部的地盘，他最近一直苦恼于事先准备情报不足。”
“情报不足？”
“没错，莱格少校一直在米德加尔特处理中大陆军务，对于东大陆从未投入过多的关注度，他手下那些武官恨不得常年待在阿斯嘉特的武神殿，甚至管来元星地表叫‘下乡’，自然对东大陆更是没有了解。”安娜看到海拉的眼神又瞬间明亮了起来，看来托瑞斯在海拉心里真的是全世界啊，如果能帮他解决烦恼，海拉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挥去脑海中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安娜接着说：“我倒是听说，古瑞德将军在东大陆的商都其实秘密安排了不少复制人，这些人渗透进了商都的方方面面。可惜古瑞德一直将其视为最大依仗，不容任何人染指。”安娜边说边偷眼观察海拉的神色，“莱格少校对阿特兰蒂斯将军那么信任，视其为追随效仿的对象，可他明知武神殿有意调遣莱格少校前往东大陆一带，却不愿意分享一点有关复制人的指挥权，甚至连复制人传回的情报，连复制人的存在都不让莱格少校知道，这可就有点不厚道了。”很好，海拉眼里现在除了兴奋又多了隐隐的怒色。“我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让莱格少校知道复制人的存在，那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安娜的话其实漏洞百出，连托瑞斯都不知道的东西，她一个文职秘书怎么可能知道？安娜在心里大喊：“但是我看过动漫，我确实知道！”只不过这种发神经的话是不能说的，不然海拉一定会认为她疯了，拂袖而去。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任何实际的凭据，仅凭一张嘴，空口白牙，如果对方是一个逻辑思维正常的人，自然不会相信。即使是海拉十五岁的心智，也能琢磨出味道来。但今天不同，本来海拉的情绪就很不好，经过刚才那一通事情，心乱如麻。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就想立刻行动。尤其是安娜一直管托瑞斯叫“莱格少校”这么生疏的称呼，更是让海拉心里莫名其妙的美滋滋的。少年人就是这样啊，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义无反顾的去做。安娜突然有点羡慕海拉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圆滑世故了起来，抛弃了那年少时的初心呢？
身为何欣的地球人记忆涌上心头，他想起了父母，故乡小院的繁星满天，快一年没见过爸妈了，他又想起了北京的灯火辉煌，宿舍里的几个狐朋狗友，夏日傍晚，喝酒撸串，好不快活。穿越到这个世界仅仅一个多小时，安娜发现自己对故乡的思念竟然如此强烈。这一瞬间，她真切地意识到，回不去了，那个被称之为地球的故乡再也回不去了，自己在那里应该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明明是要套海拉，却把自己也给套了进去，这算什么？不知不觉间，安娜的眼眶也红了，海拉疑惑地看着安娜，这位平日里温柔少语的女秘书今天给人的感觉格外不一样，是眼底深藏的东西吗？还是一反常态地主动与她沟通？海拉不明白，但她好像感觉这个女人没有以往那么讨厌了。几滴大颗的泪珠从安娜的脸颊滚下，这样的失态真的很少见，海拉忍不住开口问道：
“卡珊德拉秘书，你怎么了？”
安娜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自己波动的心情。暂时没有任何回到原本世界的希望了，既然如此，这一段人生一定要把握住！她想了一下说辞，开口道：
“那个眼神。。。海拉，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你第一次被莱格少校抱回来，我就远远地看着，那时候的你，眼神中透着迷茫，好奇，但后来你变了，随着训练日程越来越紧张，我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安娜擦去了眼角的泪滴，含笑看着海拉，眼中波光粼粼，“我总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婴儿，困惑，莽撞，我行我素。但就在我刚才和你谈话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神真的很坚定，那种扫平一切障碍的决心，那种渴望，你知道吗，海拉，你的眼神真的很像托瑞斯，你长大了。”
海拉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娜，这可能是她从出生以来，除了托瑞斯那里，听到的别人说过的最让她开心的一番话。少女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双手洁白手套下的十指紧紧绞在一起。安娜看着她的表现，竭力掩盖内心的狂喜，今天两个人的眼泪够多了，她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日子还长，感情基础要慢慢培养。煽情的话题就到此结束吧，她牵起海拉的手，神情严肃。“海拉，你打算怎么调查复制人的事情？

第七章 变故陡生
午后的时间，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元星都是如此的惬意。完美贴合人体工学的办公椅绵软无比，又巧妙地支撑着颈椎和腰部，即使是久坐也不会有任何酸痛或肿胀的不适感。安娜一边喝着现泡的东大陆红茶，一边信手翻看着海拉传来的复制人资料。这一次，海拉对她的印象想必会有一个巨大的改观，就是嘛，有爹有妈的家庭才能称的上健全，咳咳咳，安娜呛了一口，不能这么比喻，自己岂不是成了托瑞斯的老婆？且不说身体的原主人对托瑞斯是何感情，对于安娜灵魂里的何欣来说，可没有与托瑞斯发展任何关系的打算。
“还是继续玩萝莉养成就好了，谁不爱我家的海拉小天使呢。”
安娜开始陷入妄想状态，瑞按照时间来看恐怕是快要被送回阿斯嘉特了吧，怎样才能在那之前想办法救下赫雅呢？她可不认为赫雅会像第二季那样被加斯连到阿斯嘉特的主机上，最搞笑的主意。本来好好谈判放人，至少可以尝试保障空间站的文明火种，结果你加斯把赫雅做成了半死不活的湿件主机，横竖是个死，瑞不拆了你才怪。对了，除了赫雅，还有糖心，米娅，蓝雀。。。一个个的打打杀杀干什么，大家坐下来谈谈政治改良不好嘛，当然最关键的目的是保下这些元星球花们。安娜的思想越飘越远，尚的光辉让她感觉浑身暖暖的，氤氲茶香中，安娜睡着了。
梦里，何欣的灵魂仿佛置身于一片深邃的蓝色光海之上，在这片无天无地的空间内，只有远处的一个身影。何欣看到，那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托瑞斯的秘书，安娜·卡珊德拉的灵魂。她美丽的双眼浸透着浓浓的忧伤，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地看着何欣。何欣想伸出手去触碰她，但无法触及。原主人的灵魂转过身去渐行渐远，但却时不时回头张望，虽然她的步伐从未停下，但何欣仿佛感受到了她无尽的不舍。冲着那渐渐模糊的背影，何欣大声的呐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身体和你的家族，照顾好托瑞斯和海拉，照顾好这颗星球和每一个人！身影消失了，何欣猛然醒转过来，看着桌上茶杯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安娜·卡珊德拉，这就是自己。
安娜突然感到一种浓烈的不安，从自己穿越来这半天开始，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被自己遗忘了。是什么呢？明明就这么几个小时，难道有什么自己忽略的东西？安娜知道，仅仅看过动漫，了解了大致的剧情走向，再加上原主人的记忆，想要完全玩转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这虽然是《纳米核心》的世界，剧情和人物性格都有所考据，但动漫剧集展现出的只是整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不过，自己才刚来，有的是时间学习。问题是，今天究竟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自己总感觉遗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
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白腻大腿，疼的龇牙咧嘴的她迅速清醒过来。她开始仔细梳理穿越后得到的所有讯息，地点，元星，金宫的长老们，古瑞德，海拉，复制人，搜集情报，究竟是哪出了问题？搜集情报？今天协防军确实都撤岗了，但是重要岗位也都还有士兵在。资料室并不是一等一的保密机关，毕竟米德加尔特是亚人在地表的大本营，而这栋军事基地里的大楼是武神殿的分支机构，安保森严，能进到内部的敌人根本不存在。所以资料室的两个警卫暂时离岗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况且，海拉立刻安排了古瑞德的机械士兵补上，牵扯两个尖兵和高官，谁能一查到底？越思考，不安感就越强，安娜眉头紧皱，难道？！
轰的一声，她脑海一片空白。居然，居然忽视了这么要紧的事情！怪不得托瑞斯去了紧急战情室，怪不得今天米德加尔特的气氛如此紧张，怪不得协防军被频繁调动！忽视的信息不是别的，就是今天的日期啊！元星历1294年七月十四日，瑞不是快被送去阿斯嘉特，而是就是在今天要被押送到阿斯嘉特！这会是下午四点钟，恐怕飞船都已经被金蝰蛇劫持，坠落在商都了。
可笑，废了这么一番功夫，就是为了劝阻托瑞斯不要参与对GA-17的追捕，现在可好，按照剧情，飞船甫一坠毁，托瑞斯就会向古瑞德主动请求前往东大陆商都抓回GA-17。主动请令，加上主帅点头，调令下发，现在想不去都不行了。安娜突然感到一股无力感，难道剧情真的无法改变？为什么自己已经穿越了，但还是无法左右剧情的走向？她伸出双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白皙纤长的手指绞动棕色的发丝，几根头发飘落在地面上，迅速被不断移动的微弱静电电荷吸引至墙边，吸入一个隐蔽的除尘通道。冷静，要冷静。她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拖，第一季的剧集中，七月十四日飞船坠毁，傍晚瑞和变种人兄妹回到废弃区。随后托瑞斯的飞船就到了，第二天协防军就开进了废弃区。可见托瑞斯是接到调令后立刻出发的。关键点就在这里，一定要至少拖住托瑞斯一天的时间，方便自己布局！
有了目标，安娜迅速平复了心情，打开全息终端开始处理文件。果然，十五分钟后，她接到了托瑞斯的信息，大致内容是他接下来会前往商都，由于不是军事调动，而是调查任务，让安娜组织出行相关事宜。安娜刚刚回复收到，古瑞德侍从室的文件也下来了，金宫已经同意授权托瑞斯临时收编商都协防军，需要办理一些指挥交接手续。这个得托瑞斯本人去办，安娜把文件归档整理，准备交给托瑞斯。随后打进来的是曙光科技的代表，对方是一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子，询问关于刚收到的托瑞斯的人型机甲的调令，安娜表示事急从权，虽然调令是托瑞斯口头传达，而非文件，但希望曙光科技配合进行调试和调拨。
刚挂断通讯，海拉又打了进来，小萝莉兴奋的把安娜大吹一通，这次她没有称呼安娜“卡珊德拉秘书”，而是称她料事如神，托瑞斯真的要去东大陆了。安娜不敢在内部通讯里面说关于查情报的事情，敷衍了她两句就挂断了通讯。
随后安娜开始拟定出行名单。原本剧集中的出行人员可谓是简陋的可怜，只有安娜和托瑞斯两个人走下了飞船舷梯，剩下的就是卫兵了。托瑞斯啊托瑞斯，你怎么和约架的初中生一样。首先GA-17是赫瓦格搞出来的东西，对方得派两个专家代表随行吧？不然连GA-17的武器装备都搞不清楚，万一干起来怎么办?商都的情况托瑞斯完全不熟悉，就算不带向导，也得和托玲戈搭上线，托玲戈是亚人家族托玲戈家族的人类成员（海岸线旧设），带上他主家的一位代表，就省去很多麻烦。GA-17的状况尚不明确，是否考虑带一个两到三人的医疗小组？这次去是去调查并尝试回收GA-17，情报部门肯定是要派几个特工跟着的，恢复监控录像，勘测现场，这都是绝对不能交给商都地方势力的关键工作。
拟好了一个总共十人的出行名单，安娜并没有立刻报托瑞斯签字。这会他估计正摩拳擦掌准备立刻出发，需要先想办法稳住他。趁托瑞斯去办指挥权交接的时候，她把海拉叫到了办公室交待一番，随后打开墙上的隔断门，和海拉一前一后走进托瑞斯的办公室，等待托瑞斯返回。

补一下被度娘吃掉的第六章

第八章 莱格少校
很快托瑞斯就回来了，气动门咝的一声打开，那一头红发的高挑身影迅速走了进来。他真的给人一种力量感，安娜想，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托瑞斯是个十足的好兵。他有果决的行动力和强烈的自信，也有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如果这一切建立在深思熟虑而不是骄傲莽撞之上，他真的可能成为下一个古瑞德。但现在，他正在大踏步走向自己政治生命的终结。托瑞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把飞船准备好，我们五分钟后去楼顶空港，十分钟后飞往商都，今晚在船上过夜，明天一早必须抵达。”非常经典的根本不带称呼的指令，随后他就走到办公桌前自顾自的收拾起东西来。“嗯？”他抬起头，猎隼一样锐利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耐，因为他看到安娜和海拉正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还愣着干什么？！”
海拉每次见到托瑞斯，都是这种崇敬和仰慕的表情。但安娜不然，她总会在托瑞斯的视线里眼神躲闪，低着头默默地完成托瑞斯布置的任务。可今天不一样，托瑞斯看到安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瞳孔沉静如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托瑞斯感到气氛有些异常。尤其是自己的这位秘书，仅仅半天不见，她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托瑞斯不知道的是，安娜刚才沉浸在见到活的托瑞斯的兴奋当中，一时半会忘记了开口说话。幸亏之前已经有见过海拉的心理准备了，她对这些纳米粉丝们耳熟能详的角色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是当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是差点喘不过气。她轻轻地咳嗽一声：“少校，我们去商都干什么？”
托瑞斯这才意识到秘书只是得到了前往商都的指令，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自己太心急了，看着一头雾水的安娜和海拉，他在心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面色丝毫不露。手头的动作不停，托瑞斯头也不抬地开口道：“金宫召回GA-17，运输飞船在商都附近坠毁，我们去调查此事。”
能沟通就行，安娜最怕托瑞斯根本听不进去话，如果他自顾自地收拾完就走，安娜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飞船上想办法和托瑞斯分析此次事件了。她斟酌了一下，开口：
“少校，古瑞德将军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啊。”
就像托瑞斯之于海拉一般，提起古瑞德，红发的年轻军官立刻抬起了头，把注意力集中了起来。阿特兰蒂斯家是加斯长老的家族，阿萨最有权势的几个大家族之一。出身于阿特兰蒂斯的古瑞德将军，不仅没有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更是屡屡建立奇功。他直属的白狼部队一直负责对GA-17的保护与监视，而他本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在元星历1290年三月，率领阿萨机械兵团主力，在羚羊峡谷一举击溃了人类联合军“火棘联合”主力部队，从此人类的反抗战争从有建制的会战，退化为零星的游击战（旧设）。280岁的古瑞德，相对于动辄四五百岁的第一代阿萨而言，算是年轻有为的新生代代表，也是无数像托瑞斯这样的年轻第三代阿萨军官的偶像。
“保护和监视GA-17，本就是白狼将军的责任，此次运输飞船失事，将军没有亲自前往调查已经很奇怪了。但您是将军最信任的手下（才怪），有您前往自然无虞，只是将军并没有给您指派精锐的白狼部队或阿萨近卫军，就连机械兵团也只有协防军的那几台老古董。”安娜边说边偷眼观察托瑞斯的脸色，托瑞斯面色看不出喜怒，安娜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120岁的阅历，就算在阿萨的温室中长出来，也该成精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
“东大陆目前排得上号的势力只有联合军夏克部和金蝰蛇，要想劫持蝉鸣护卫舰押运的GA-17，恐怕只有金蝰蛇有这个能力。连我都能看出来，古瑞德将军会看不出来？且不说GA-17一旦启动AI的战斗力，单纯金蝰蛇部队，就不是协防军能够应付的了的。正面战场他们或许不敢出手，但如果背地里阴我们呢？古瑞德将军肯定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您去商都却不给精锐部队，将军的意图。。。”
还没说完，安娜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爆响，她吓得猛一抬头，只见托瑞斯面色青的可怕，一只手拍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拳头攥得紧紧的。“卡珊德拉，我本以为你是个听话的下属，即使能力不出众，但至少还有忠诚这个优点。”室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低了，海拉担忧地看向安娜，双手抱紧了收起来的洋伞。“可今天，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竟然敢离间我和古瑞德将军？！”怒极反笑的托瑞斯一字一句的说：“我要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安娜居然挺直了腰杆，直视托瑞斯，面无惧色。“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我敢在少校面前议论古瑞德将军吗？”托瑞斯的眼神动摇了，是的，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相反，当安娜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他就意识到了整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古瑞德是他心目中最敬重最景仰的偶像，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指出古瑞德的任何问题。实际上，他不愿否定那个一直向往着古瑞德而努力的自己啊。安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今天上午，GA-18在资料室里面查阅的时候误触了防火墙，在底层协议里面找到了一些被伪装成驱动程序代码的文件，给少校看看！”
海拉早已经准备好，一个手势，办公室内迅速弹出了几个全息界面。“这是古瑞德将军在商都安排的复制人的资料，少校，将军是东大陆的最高军事长官和实际控制者，商都又是东大陆的经济中心。在自己的自留地，难道还能一无所知？他的情报系统意味着他其实知道几乎所有商都的事情，GA-17的失踪，完全没有任何调查的必要，确定位置之后，直接派遣尖兵抓捕即可。对于巴德尔而言，我推测将军会请示金宫派出提尔，防御特化型尖兵对于巴德尔的相性非常好，可以在不造成较大社会影响的情况下迅速回收核心。”
这些实证材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托瑞斯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今天他受到的冲击，好像已经超过了过去一百年的总和。他本以为安娜会拿出间接性的证据表明古瑞德别有所图，将军那么干净利落的答应了自己搜查商都的请求，确实很令人生疑。没想到安娜提供的信息，居然从根本上否定了这次搜查活动的意义。既然将军早已在商都有复杂的情报网，那在GA-17坠落后没有立刻前往调查，很明显，是将军知道在金蝰蛇，联合军和其他东大陆地方势力的努力下，想藏起一个人不被阿萨找到，并非不可能。古瑞德不参与调查也罢，一旦参与，如果成功还好，但失败了，就很难在金宫的问责下全身而退。
此时，一个信心满满，积极主动的下属跳了出来，这个锅当然要给他背了。安娜心想，阿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托瑞斯一介少校，掌握了GA-18的监护权，又没有任何一位长老撑腰，恐怕早就被无数人盯上了。古瑞德当年就拒绝了托瑞斯接受尖兵耶梦加得的改造（海岸线旧设），恐怕也是考虑到两个尖兵势必会威胁到加斯系的地位。

第九章 规则之内
托瑞斯的头慢慢低了下来，是的，一直以来追求的信仰，效法的偶像，连同那个锐意进取的自己，仿佛都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安娜是个很可怕的居心叵测之辈，他应该果断上报给古瑞德，把她送上军事法庭。但海拉呢？这情报是海拉找到的，事情一旦败露，这孩子必定会受到牵连，甚至会被召回赫瓦格机关重置。托瑞斯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话说回来，就算安娜想要离间他和古瑞德，安娜本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卡珊德拉家已经没落了，她是家族里面目前职位最高的人，没必要亲自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海拉更没有理由和安娜合起伙来欺骗自己，这个孩子心里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而安娜，至少目前，无关紧要。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此时的托瑞斯仿佛被扔到旷野上的旅行者，没有罗盘，也看不到星空，只有复杂的情感像长风吹拂他的心绪。安娜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了。“少校，您不必沮丧，一场劫难同时也是一场机缘，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去应对。”尚已经斜斜地垂挂在西天，橙红色的光斑在地面上缓缓地移动。托瑞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秘书，二十年虽然在亚人的生命中并不算长，但他对自己的这个下属还是很了解的。温柔，细心，沉默，对自己有着淡淡的关切，可却绝对不像今天这样顾盼生姿，挥斥方遒。难道二十年来这都是隐忍的假象？如果这样，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但他目前就需要一柄利剑，而非一个无用的应声虫。“说下去。”托瑞斯的声调依旧冷漠，但已经不再有那种坚决的力量了。
“我，还有卡珊德拉家的政治生命，都和少校您绑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不必担心我的动机。”安娜首先亮明了忠心，“将军的调令虽然迅速，可也意味着简单。调令并没有规定少校您前往商都的时间和调查期限。如今，我给您的建议是，先不急着动身，至少一天后再出发，事缓则圆。”
托瑞斯坐直了身子，海拉在旁边已经看傻了。原来元星，阿萨，政治竟然是这么复杂的东西。仅凭着尖兵无可匹敌的个人武力，根本无法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这次的调查自己压根没有参与，如果托瑞斯调查失败，按照古瑞德掌握的信息，和答应托瑞斯组织调查的迅速，就像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失败的可能性很大。那么，金宫问责下来，托瑞斯肯定要被从海拉身边夺走。海拉难道还能杀上阿斯嘉特？就算她真的救下了托瑞斯，然后呢？浪迹天涯？还是投靠联合军？想必都是很惨淡的未来。海拉第一次认识到，仅凭个人武力我行我素，是多么幼稚可笑的行为。安娜不以为然，政治嘛，就是要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今天这出戏，在真正的政治斗争面前，不过是过家家的水平。金宫的五位长老，都有五百年的斗争经验，如果没有绝对或与之相当的武力，只会被玩的死死的。
“古瑞德将军能有如今的势力和地位，和他的家族是分不开的。当然，归根结底是他自身的能力，但再往深处挖，又是他家族的势力。阿特兰蒂斯家，也就是加斯长老的家族，曾经是曙光科技的实际掌控者，近几年由于尖兵计划，才把公司交给了冰谒臣打理。但加斯长老一直是曙光科技的大股东（海岸线旧设）。”安娜一针见血，“机械兵团虽然是赫瓦格机关逆向圣柜的成果，但量产都是靠曙光科技旗下的曙光军工。没有曙光科技和背后阿特兰蒂斯家族的支持，古瑞德将军怎么可能组织起羚羊峡谷和联合军的战略决战？”战争说白了打的就是后勤，有了后勤支持，古瑞德当然可以以优势兵力击溃联合军了。
托瑞斯眼前一亮，他从未想象过这一层原因。不止是他，大部分郁郁不得志的阿萨年轻军官都觉得古瑞德是凭借着自身身为尖兵的绝对武力，高超的指挥艺术和阿萨强大的科技战胜联合军的。就算有人考虑到了后勤问题，那也是集中在维持补给链或损伤管控上。谁会从经济甚至血缘的角度考虑呢？就算有人这么想，恐怕高傲的阿萨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缺少的是家里的帮助吧。
“少校，您也知道纳米尖兵的战略意义，他们最强大的能力不是正面战胜成建制的军队，虽然这一点也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纳米尖兵让战争从几个大财阀和大政客，煽动无数底层互相厮杀的情况；变成了发动战争的人，可能在24小时之内被尖兵斩首的情况。也就是说，让领导先走。这对于元星的反抗势力而言，无疑是一个终极威慑。”尚终于完全落到地平线下面去了，办公室里的光源非常暗，安娜狭长的双眼在黑暗里闪闪发光。“遗憾的是，终极威慑往往是双向的。现在的金宫，加斯长老掌握着尖兵芬里厄，盖乌斯长老掌握着尖兵提尔。帕克斯长老手里倒是有耶梦加得，但是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
托瑞斯的呼吸急促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帕克斯长老，接受耶梦加得？”
“当然不是。”安娜冷冷的说。怎么会有尖兵的监护人也是尖兵的道理？“您本来就掌握着尖兵赫尔，”一旁的海拉骄傲地挺起了不算饱满的胸脯。“如果您获得了耶梦加得，倒向帕克斯，就算帕克斯长老的学生，赫雅·埃达斯院士掌握的尖兵巴德尔遗失了，帕克斯长老手里也有两位尖兵，如果巴德尔被回收，那么就是三位尖兵。”
托瑞斯也意识到不对了，权力不喜欢不稳定的结构，权力偏好平衡，平衡意味着稳定。五位长老，加斯掌握一个芬里厄就能控制东大陆，盖乌斯掌握一个提尔就能遥控武神殿，你帕克斯有三个尖兵，且不说他们会怎么想，另外两位没有尖兵的长老难道不会有所举动？尖兵虽然珍贵，可也不足以让帕克斯长老和剩下的全部四位长老决裂。
海拉此时又觉得头昏脑胀了，但是她很珍惜和托瑞斯在一起的时间。所以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两手托腮，悬空的双脚一晃一晃，眨巴着眼看着托瑞斯。

第十章 寻找靠山
安娜站起身，走向门边的一台在地面上方十厘米处静静悬浮着的陶瓷长方体。她伸手比划了一下，立刻就有一个托盘从这个一米左右高度的长方体正面出现了。没有一丝声音，一个乳白色的杯子中注入了大半杯清水，水温是精确的四摄氏度。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帕克斯长老掌握着赫瓦格机关，这个科研部门在理论和应用上都是元星的巅峰，但是并不足以提供军事上的支持。少校，你的眼光应该放的远些，帕克斯长老的自留地，西大陆，一直以来都没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维持统治。您是GA-18的监护人，您的意志就是这孩子的意志。如果您投靠帕克斯长老，对于他而言，有了目前最强的先天培育型尖兵，扩充军事存在变得容易了。而对您来说，就不需要再在东大陆，白狼将军和加斯系的阴影下面寻找残羹剩饭。半个星球的功利场，少校有意吗？”
现在轮到托瑞斯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东大陆的古老谚语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安娜只是寥寥几句话，就让他豁然开朗。那个永远不需要休息的红发军官又回来了，他感觉自己光明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等等，”托瑞斯到底是托瑞斯，理智把他拉回了现实。“我该怎么搭上帕克斯长老的线？”自己可是很快就要去商都了，这么短的时间，如果先跑去阿斯嘉特，那肯定是不合适的。上司刚布置了任务，这任务还是你自己主动求来的，还没出发你就去找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告御状，以后在同僚中间还怎么做人？
安娜笑了。“我想和您聊聊此次去商都的随行人员名单。”
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气动门猛地打开，托瑞斯急匆匆地从里面大踏步走了出来，面容古怪，似乎很紧张，又透露着一丝兴奋和期待。海拉抱着洋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两人就这样乘坐电梯上了顶层。一架城市内部短途运输使用的悬浮车已经停在那里，哑光黑色的外壳，反射停机坪周边大功率照明灯的冷光。随着红发军官走上停机坪，围绕拱卫载具的四名机械士兵立刻分列在舱门两侧。托瑞斯没有停留，疾步走上舷梯，一副急不可耐地样子。海拉紧随其后，只是在钻进悬浮车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在看谁。两名机械士兵跟着海拉，舱门在它们身后关闭，另外两名机械士兵在原地木然地敬礼，直到迅速远离的载具消失在米德加尔特的夜色里。
安娜看着监控中托瑞斯的悬浮车起飞，没有留恋，站起身关闭了全息界面。随后，她拿出一支便携式终端，装到随身的公文包里，闭上眼默默整理了一下思路。不一会，两个年轻的人类参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其中一人黑发黑瞳，面色严肃，站的笔直，双眼微微低垂，举起右拳抵胸行礼后，就双手紧贴裤缝，一言不发。另一人摘下军帽捧在胸前，朝着安娜微微鞠躬，淡金色的卷发在空气中静静地波动。直起身来后，他的蓝灰色瞳孔直视安娜，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意思的组合，安娜心想，但面上丝毫不露。这两人都是武神殿在米德加尔特的分支机构的军官，其中，金发的那位上尉参谋名叫约书亚，举止轻佻但不失优雅，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态度。这是因为他的家族是人类老牌财团家族，特兰普家族。早在阿萨这个族群诞生之前，特兰普家就已经是“冕”组织的重要成员和大金主了。这个起源于西大陆的商业帝国，产业面横跨房地产，金融，能源和军事工业。只不过是最近的两百年间，由于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才让特兰普家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特兰普家的现任家主，纳什·特兰普就是约书亚的父亲。由于家族以低廉的价格消化了武神殿急需的一批重型运输舰订单，约书亚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阿萨的军事系统。不过他本人绝非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相反，约书亚的军事天赋和业务能力非常强。在几次针对联合军游击部队的围剿作战中，约书亚总是充分利用了协防军和机械兵团的技术优势，通过铁桶一般的环形阵地和有序推进的要塞工事，将联合军的袭扰部队一波波粉碎。最可怕的就是比你背景牛逼还比你努力的天才啊。安娜想，由于海拉的存在，能在托瑞斯手下做事的军官都不是泛泛之辈，而约书亚是他们中最优秀的一个。
安娜把视线转到旁边的黑发军官身上，毫不在意约书亚不老实的眼神。开玩笑，安娜的年龄都能当约书亚的祖奶奶了。在他的爷爷，特兰普家族的上代家主卢克斯·特兰普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安娜就在一次阿萨和人类财团高层的联谊活动上抱过他。这已经是九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安娜二十五岁。阿萨的寿命面对人类下属有着天然的优势，当一个家族连续三四代人都为一个永远年轻的存在服务，生出叛心就是很困难的事情。
黑发的年轻军官对于安娜的审视不为所动，他依旧保持着一个相对拘谨的姿态站在门口。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类的成长环境对于个体差异度的影响十分巨大，安娜暗道，明明都是年轻的上尉参谋，前途无量，但这位名为云帆的东大陆人和约书亚张扬恣意的风格完全不同。这或许是因为他和约书亚的成长经历大相径庭，他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只身从协防军围剿东大陆联合军的血海中爬了出来。
安娜回忆他的简历材料，云帆本来生活在东大陆暖江中游，五湖平原上的一个小型村落。1289年，在阿萨机械兵团空降占领位于暖江入海口的商都时，溃退的东大陆联合军沿着暖江西撤，准备躲进东大陆和中大陆交界处的巨石山脉。

第十一章 兵马未动
溃兵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盗匪。虽然建制被打散，组织度十不存一，但是正规军精良的武器装备和深厚的军事训练基础，让他们成为非常危险的存在。更何况，失去了组织领导，一心求活的士兵不会在意任何法律或道德标准。刚刚撤出商都的时候，联合军各部还保持着基本的军纪，但随着机械兵团步步紧逼，生存危机让本亲密无间的伙伴部队之间产生了猜疑链。在物资有限，强敌尾随的背景下，不少联合军残部纷纷抛弃了解放人类的理想信念，转而攻击其他部队甚至是平民来获取补给。不出所料地，云帆的村庄被一支和主力走散的连队洗劫一空。
当时还只是一个十七岁小伙子的云帆，会同几个村里的青壮，在一名联合军士兵上厕所的时候伏击了他。夺取了武器和弹药之后，云帆拿枪抵着那名士兵，掀开了他的头盔。头盔下面的是一张和他一样稚气未脱的脸，云帆后来才知道，那个年轻的士兵只有十五岁，比他还小两岁。但在当时，这名年轻士兵的眼里全是惊恐和仇恨。云帆知道，他和村里哀嚎的村民一样，都只想活。
明明同为人类，为何竟落到相互厮杀的境地？似乎只有人类才最懂得如何对付人类，以往经过的亚人机械兵团，大都对这种贫瘠的村庄没有兴趣。偶尔搜查，也只要躲在地窖就可以轻松瞒过。但人类的溃军却熟知村民的手段，他们冷静地找到每一条暗道，洗劫每一座隐秘的谷仓，带走每一笔珍贵的财物，同时，残忍地处决任何敢于反抗的人类同胞。
云帆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因为那个士兵突然从靴筒里面拔出了一把匕首，刺翻了身后摁住他的一名村民。云帆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士兵一声没吭，迅速倒了下去，他的鲜血透过半包覆的廉价外骨骼，慢慢地染开脚下的土地，他们曾声称为之而战的土地。
后来，云帆常常在梦里，看到那晚村庄焚毁时的火海。他知道，自己和联合军的仇，只是刚刚结下。与大部分依赖阿萨科技优势和数量优势的协防军平叛部队不同，云帆正像那天的溃兵一样，深知人类的特点和弱点。亲自扮演成向村民问路的联合军士兵，组织小股游击部队，在敌后进行纵深穿插和切断补给线，云帆的战术总带着一种复仇的决绝和朴素的实用主义。不过，这也让他在阿萨军事系统内部的人缘很差。本来嘛，出身低微，又战功赫赫，大家不在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面上还要和和气气，不太现实。
这两个人，本来在原来的部队可以呼风唤雨，现在好不容易调拨到托瑞斯麾下，却只能在米德加尔特的办公楼里捣鼓文件。安娜暗暗叹息，看来，对于既无靠山，又掌握纳米尖兵的托瑞斯，武神殿内部有很多不满的人啊。无论是他，还是他手下的参谋，实际控制的军权都小的可怜。即使如此，还有这么多青年才俊争先恐后要投到托瑞斯麾下，可见海拉的地位和重要性。
好在我来了，你们的未来有救了！
收起发散的思绪，安娜开口了：“夜安，约书亚上尉，云帆上尉。请坐吧，不要拘束。”虽然是人类，但这两人的行政级别比自己还高半级，不能因为自己是领导秘书就托大。
两人就坐后，安娜为二人端来两杯红茶。“相信你们已经了解了此次调查任务的背景。莱格少校已经启程前往情报部遴选特工，而我负责组织赫瓦格机关的专家小组。由于涉及到军事技术，特意把二位找来，你们对赫瓦格机关了解多少？”
云帆开口欲言，但约书亚抢先讲话了：“赫瓦格机关和武神殿虽然在军事科技上合作，但基本属于甲乙方的关系。武神殿根据战局需求制定委托，再由机关的科学家负责实现。一般来讲，我们这个级别的军官和赫瓦格不会有什么联系。”
安娜笑而不语，她知道约书亚的话还没有完，果然，约书亚话锋一转。“由于尖兵赫尔的存在，莱格少校和机关的N.S.P.计划研发团队来往密切。不过，从今天中午开始，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计划的领导人赫雅·埃达斯院士被金宫留置了。所以目前我们只能和研发团队的几位副长联络。”如果是赫雅的话，托瑞斯这边应该有联系渠道，但几位副长恐怕不够资格接触托瑞斯的。约书亚指出这点，就是表明想组织专家小组，他是比较合适的联络人，因为他日常和几位副长接洽的比较多。
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不动声色地表露了自己的价值。安娜暗暗咋舌，可惜还是显得有些操切了，毕竟只有二十二岁，城府不深。转念一想，自己穿越的时候不也才二十四岁吗，安娜尴尬地在心里笑笑，希望自己不要在帕克斯面前表现得太幼稚吧。是的，组织赫瓦格的专家小组是假，求见赫瓦格背后那尊大佛才是真！从这点看，那几位N.S.P.计划的副长实在是无关紧要。
云帆的第一句话唤回了安娜的注意力，“卡珊德拉秘书，恕我直言，无论我们是否组织专家小组，这次追捕任务，我都不认为会成功。”
果然是截然不同！安娜心中一动，约书亚看似咄咄逼人，凡事喜欢抢先，出风头。但实际上循规蹈矩，只是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谋求政治利益。世家大族的出身让他可以挥洒自如，但是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富二代都精明的很啊。
而出身寒微的云帆则相反。在他平静谦和的外表下，实际上则是对规则的蔑视和不羁的灵魂。就算这是非正式会谈，但追捕GA-17的任务是托瑞斯主动请缨，他怎么能当着秘书面质疑领导的决定？就算他说服了安娜，又能怎么样，她一个秘书说了也不算，照样没法改变托瑞斯的想法。
但是这种只问对错不问输赢的态度是安娜很欣赏的。她示意云帆说下去，云帆详细分析了几点。大致内容包括古瑞德的态度和处理方式，GA-17的战斗力，金蝰蛇集团，以及商都复杂的政治环境。安娜暗暗点头，这些约书亚未必想不到，但他绝不会说。只有云帆这种没有背景，只能赤膊上阵的人才敢说。就冲这点，云帆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看到安娜赞许的眼神，云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在他喋喋不休的几分钟里，约书亚一直静静地在旁边倾听，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烦或者无聊的表情。这个人的修炼功夫很深，安娜心中波动，面色如常。正是因为人类的多样性和绝对数量，任凭阿萨再怎么惊才绝艳，也不可能抛开人类独占整个星球的。坚信“汝身之外，世间无神”的阿萨，什么时候开始高傲地把自己当作新神了呢？难道阿萨真的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汝身之内就有神？简直有点黑色幽默。
听完汇报，安娜站起身来，两位参谋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约书亚参谋。”约书亚立刻立正，只不过没有应答，也没有敬礼。“请你立刻安排太空梭，并联系赫瓦格机关，我们准备出发前往阿斯嘉特。”约书亚点头，转身离去。“云帆参谋，你的观点我会如实汇报莱格少校的，但现在，我希望你迅速准备一下GA-18最近的训练和参数记录，整理成材料。”
云帆面色如常，但安娜知道他肚子里绝对已经开始犯嘀咕了，可惜安娜没有解释的意思。“材料要物理件。准备好之后，电子版销毁。仅留原本和一份副本，由你亲自携带并前往阿斯嘉特，中庭标准时明早八点之前递交给我，抱歉晚上你要加班了。”安娜说完后，目送云帆上尉离开。尖兵事宜可以直呈长老，暗度陈仓，就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