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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烟花散尽》→春雨·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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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说几句废话,这是一部长篇小说,现在发出来的是第一部


IP属地:黑龙江1楼2006-04-29 22:06回复
    春雨·落花
    第一章 春雨·初叶
     那一季的冰雪在阳光中融逝殆尽,点点新绿出现在四野平川之里,极其脆弱地挤满整个视野。天空中开始凝聚大朵大朵的云彩,厚重得像要坠落下来。我常常忍不住臆想是不是冰雪消逝,是因为它们转移到了空中。耐不住生灵的残忍践踏,于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凌驾于人类之上,飘散在九万里长空,它们如此明智。
    2004的最后一季在电视里叫嚣着暖冬和现实的无尽寒冷中落下帷幕,现在是2005年3月1日,距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是洛池,高三学生,二十岁。许多时候,不清楚这个颇为标准的年龄意味着什么,就像世事的波澜不兴,周遭的所有都一成不变,即使要有一些长进,不见得会又怎样的勃发。这是一个重点高中,所以孕育的一直都是平庸的人类。
    我喜欢走在从宿舍去教学楼的甬道上,两旁种满高大的法国梧桐,听着皮鞋与青石板的磕碰声,我常常会感觉心灵充实得无以复加。我一直不习惯于孤独,然而,我却总是一个人走,徜徉在几对情侣缓缓走过的足迹,我想 ,这样温馨的幸福会波及到我,即使是一点点,都使我异常快慰。
    有的时候感觉生命就像一个没有开头和结尾的故事,保存发展与高潮的部分,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进入角色,信奉着个人所虔诚追求的梦想,在时光的洪流中,将自己磨砺的棱角分明。我们一直这样,至少我这样因为,中学的生活并非十分单调。然而,生活的无奈就在于一旦四周充满着对前程过多幻想时,现实与虚拟的难以区分是不可避免的。我常常因为看不清某人的面目而莫名彷徨,就如置身在真空之中,往往因为空空如也而失却反光的能力,所以看不到。那些偷食尘埃苟延残喘的人类在现实的诱导下变得圆滑,站在相同的角度,一半清楚,一半被笔直的光线模糊。
    碧青的春色挤满整个视野,我倚在窗台下,默然地凝视着窗外在雨中摇曳着的白杨,左摇右摆,弯枝驯服一般,又决绝地返回原位。像人类一样。
    我以为高中的三年寄宿生活就会这样很简单地过去,我以为只要我不想一切事情的进行都合乎自然,有着充分的正常诸多生活的理由,不拘泥,也不放荡。然而,那一天,连日的阴雨初歇,太阳带着压抑许久的绚烂冲破云层,将一片温暖洒满世间。班级里的日光灯也带着永不复加的眷恋,黯然熄灭。我看到那发自原始与自然的光芒温柔地轻抚所有人曾经惨淡的容颜,于是他们微笑,于是我也微笑。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在等待她来的间隙中隐约听到有人谈论今天会转来一个新同学,我望着身旁空去的桌位,实在难以想象,入主此处的会是哪一类人。原来的同桌名叫小白,我这样称呼他,他一直觉得我给他起的外号有失体面,大致上可以使人联想到新西兰的牧羊犬,我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是新西兰的牧羊犬,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事实证明不是这样,他除了头发由于营养不良而微微泛黄之外,并没有其它与牧羊犬相似之处,因为这样,所以我仍然活着。
    小白的家在上海,他的爸爸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但因为无暇顾及到他的成长,所以在事业起步的阶段就把小白送到冰成奶奶家代为照顾。我曾经无数次地见过小白的爸爸,那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具有着某种与生具来的亲和力,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对于这个爸爸始终保持着一种漠然的距离,使我常常以为他的成长从某中意义上来讲因为缺乏父爱而有失偏颇。
    小白后来转学了,原因不清楚。在他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我们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小白酒醉后的话语令我产生了久违的真实感觉。他说他暗恋班级成绩优异的玲已经很久了,但由于自身素质太过勉强,一直未敢开口,直到那时,他仍然觉得自己懦弱得像一个孩子。那一夜晚,我也喝了许多,后来发觉自己竟深刻记得那时小白说每一句话的音容笑貌,而自己的对白却全然一片空白。每当我试图理清头绪,大脑就不胜疼痛,一次甚于一次。
    他第二天就走了,至今已然一年有余,再没有回来,也再没有给我发来任何消息。
    


    IP属地:黑龙江2楼2006-04-2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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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牵着一个女生的手走进教室,我抬起头看到她,微显惨白的容颜,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披展下来,盖住了肩上淡黄色的外套。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松松地遮住白色的球鞋的大部分。那个时候,全班的同学都在看她,后者眯了眯眼睛,显得有些窘迫,头却仍然肆无忌惮地扬起。
      班主任介绍说,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她的名字叫谢欣欣,希望大家以后与她和睦相处。一阵象征着欢迎的掌声过后,老师回头问她是否愿意说点什么。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大家好。
      后来她就成为我的同桌,我还帮她收拾好抽屉,她说了声谢谢便将自己的东西放了进去,显得有些拘谨,我认为所有的人当面对一个全新的环境,往往周遭会产生过多的可能性,所以使人无所适从,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我没有再同她说话,事实上也实在没有话题可言,尽管我不愿让她空守一腔落寞,然而,交流一旦失去主题,犹如芯埝很长的烛火,周而复始地颤抖着,即使可以照明,仍然引人生厌。
      那一季的春雨从那天开始歇息了许多时日,自然界无言馈谢上天的泪水与清泽,只以一种隐晦的方式潜滋暗长,校园松树自此不再形影相吊,我却仍然习惯坐在松树旁边的青石上吸一两支烟,或许本来就没有值得思索的事情,只想令烟雾充实空白,这样具体而实质的东西较于人们惯常言之的情感会简单许多,至少我不会如某些学弟们一边抽烟,一边扎进围墙的怀抱伤心流泪。
      我的记忆常常被一种形似棉花的东西紧紧塞住,在我努力试着追索的时候,会猛然发觉曾经的世界简单得接近虚无,生活的经历没有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面对许多恍如来自天际的拷问:你获得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我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带给我的东西逐渐稀少,进而浅薄得无以复加。玲跟我说,生活带给你的东西本来很多,只因你接受的很少。
      我想玲是喜欢我的,但她从未向我奢求什么,这样很好,只是我很难理解小白针对于此是如何的想法。或许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我努力用各种方式与他联系,但从未收到回音,我便总是禁不住回想那晚酒醉过后的言辞,归终都是许许多多个空白。
      我坐在青石上又点燃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之后,看到谢欣欣向我走过来,她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说,抽烟?你可不是好孩子。
      我站起身,整了整裤子的褶皱,说,我有告诉你我是好孩子?
      她扬起头看着我,显出沉思的表情,半晌才说,坏孩子可不好。
      我睁大眼睛,仔细在心中回想她说的那六个字,无论如何也难以用整句来驳斥她这句话 ,实在一点来讲,无论她说这句话的方式以及这六个字努力引申出来的内容,全都无懈可击。我笑着说,讲得有道理。我想,我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谢欣欣莞尔一笑,转而又问,洛池,你的成绩为什么那么好?
      侥幸而已,譬如刚巧这次考试所有的人发挥失常,而只有我超常发挥,再譬如这次考试整张卷子的题在前一天被我看到,再再譬如许多人的实力并不比抄袭高出许多,尽管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小之又小,但这种可能性你却不能忽视。
      听起来很谦虚的样子。
      哪里。
      谢欣欣微微一笑,说,和你这个人讲话蛮有意思,只是你似乎很少说话。
      并不尽然,说话必须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话题,否则纵然你说的天花乱坠,无人倾听反而不好,我自然是在感兴趣的时候,才会说话,比如此刻。
      谢欣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怔怔地看了我一会,才道了声“再见”而转身离去。我也在想这样的对话会在几时又被我无端删除。我抬头仰视,看到天上厚重的云朵,随风而游移不定,我才知道,倘若物质没有在一个地方生根,就一定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太久。
      我用中指与食指的指甲夹住了烟,然后用力将它弹出很远,像是高山幽谷中的一点尘埃而微不足道。我想我同样微不足道,可是我仍然完好地存在着。
      风大了,我转身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放学后,我回到宿舍。由于学校的寄宿制度异常苛刻,所以很多学生宁愿多花一些资本去校外租房住,也不愿在学校被束缚。进而宿舍楼空了很多房间,鲜少会有多人杂居的宿舍,我的宿舍包括我也不过是三个人,现在他们都不在,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两人的行踪很诡异,直到有一次,三人难能可贵地碰在一起,互道久违之后,都禁不住问,这两天去哪里了。我才明白,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感觉,只不过我所遵从的是传统意义上的作息时间,而他们两人的另类时间又各自有偏差,是故产生了三人难以相遇的痛苦。
      


      IP属地:黑龙江3楼2006-04-2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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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以为我是第一个到达班级的人,但推开门一看,第一个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我只能屈居第二。秦玲还是自信饱满,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间,又低下头看自己的笔记。
        我走进教室,坐到最后一排,打开窗子,令微风吹了近来,秦玲的身体抖了抖,回过头来问,你很热吗?
        没有,只是有点闷,这个屋子里的空气需要流动更新一下,更有助于你读书。我微笑着说道。
        秦玲没有说话,转回身体,刚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转了回来说,你还是老样子,喜欢自己决定事情,而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这个时候,教室的门又打开了,走近来的是谢欣欣,想来她此时的表情该是与我刚进来的表情是一个样子的,充满惊奇,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样早的早晨,会有人神采奕奕地在班级里读书,尽管高考在即,尽管谁都不想落榜,然而人体的生物钟总是需要休憩时间才能维持新陈代谢的正常,而此时的三人并没有疲倦,即使是我自梦中醒来。
        谢欣欣白皙的容颜,绝丽依旧,然而那笑容一如既往的使我感觉无比牵强,她说,想不到我来得还不算早。
        也不晚,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我问。
        没有,只是早晨做了个梦,醒来后就再无睡意。谢欣欣将书包放在自己的桌上,长嘘了口气。
        我撇撇嘴问,感觉你现在的样子像被狗撵来着?
        我刚刚闭上嘴,秦玲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冷笑了一声,又转回头去,继续在书桌上楔子,谢欣欣没有意识到秦玲的冷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没有被狗撵,只是爸爸公司有事,所以自己走来学校的,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而且在途中没来由的着急,所以很累。结果,到学校才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要赶。
        我说,我想我可以理解的,这正如我也是做了个梦,醒来却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意象,反而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来。
        这个时候,秦玲站起来,将手中带有自己的笔记纸撕成两半,一半给了谢欣欣,一半扔给了我,然后说,这个周末,我在家中举行生日Party,希望你们两个来,纸上写着的是我家的地址。
        秦玲走了出去,谢欣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纸,齿咬着下唇,半晌,回过头来问我,洛池,爸爸会让我去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团了团手中的笔记纸。秦玲家我知道在哪里,曾经小白带我去过无数次,我也曾无数次鼓励他走上楼去喊她的名字,只是他一直怯懦,一直只在楼下的角落里吸烟。


        我不知道是我在事实上不了解谢欣欣,还是她本来就这么简单。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心中抱定某种复杂的想法,这种想法又因人而异,但一旦接触的对象变成她,就总是没来由地发生紊乱,于是,在与她的对话中,我背叛了原来的做人的态度,方式甚至于品性。而她始终一如既往,面对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带有着力不从心的欲望,纤尘不染地与人微笑,与人对话,这常常使我感觉莫名的惭愧。
        周四的傍晚,谢欣欣对我悄悄地说,洛池,今天可以送我回家吗?爸爸出差了,不能来接我,而我也不想劳烦妈妈,于是告诉她,同学会送我回来,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我看着她歉意地耸着眉头,心中委实觉得可笑,觉得不戏弄她一下似乎都对不起这样的处境,于是平静的告诉她,现在是上课时间,什么事情等下课之后再说,
        她悻悻然笑了一下,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垂下了头。于是我又感觉自己极端卑劣,这样心清如水的女孩是不容许受到此种责难的。后来,我才明白,许多事情的进行都是错误的,只在某一时候的某一阶段,这一类事情的成功能够充分取悦人类的兴趣,于是我们产生愉悦,然而当时的愉悦针对以后没有必然的联系。这又必须完全依托于现实,所以,我们归终都是要后悔,因为现实从来都不与人类合作。
        我的确时常感觉后悔,比如02年的报考,其实我该是有更多的选择的,只是由于过分的玩世不恭加诸在无可无不可的可思维之上,最终六中转变成绝对的选择。我常常对我的小妈妈抱怨,现实重来,倘若可以重新进行的话,至少她可以早一点抑或晚一点走入我的家门,那么即使我一再诋毁她,她一再诋毁我,都不能影响到我报考。而今想来,只因那时的大笔一挥,后来的所有事情顺而然之地尘埃落定。我像别人手中的棋子,来去都不由自主,这又是一场迎合人意愿的虚弈,我的落点,我的趋向,全部是设计好的,我所能够行使的最高权利也只有动作的行使。
        


        IP属地:黑龙江7楼2006-04-2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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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阳光依旧灿烂,我嘘了几声,借以将心中的沉闷清除掉,遗憾的是,许是我“嘘”的过分专注,一个大约两岁多的小男孩流尿不止,在妈妈的背上哇哇大叫起来。那位可怜的妈妈扭头复杂地看了我一会,面上的表情气象万千。我无辜地摇了摇头,见谢欣欣还没有看见这难看的情景,慌忙拉着她走开了。
          我们要去哪里?谢欣欣问。
          随便走走也好啊,总比呆在一个地方不说话强的多。喂,不觉得在秦玲家的时候很无聊。
          开始不觉得,后来倒委实难过,我所见的那些人感觉都有些木讷,似乎是徒然应付这样的场面,而我与他们之间,他们与他们之间又好象素不相识,根本无法处到一起去,真的难以理解秦玲怎么会把这许多人聚到一起。喂!我说洛池,你今天的表现也极端差劲。
          我扬了扬嘴角,说,这并非出于我的本意,只是在那里实在无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欣欣点点头,道,这倒是可以理解。洛池,不如我们去DeepBlue吧!
          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去绝情谷。
          谢欣欣翻翻白眼,走啦!总是那么多废话。


          由于是白天,DeepBlue没有几个客人,椅子空空地放着,只靠着窗子的地方有几位客人,都是独自一个人,独自呷着酒或咖啡,抽着烟望着窗外,隐藏着米白玻璃的背后,看起来猥琐不堪。没拿烟的那只手镂空地抬着,偶尔手指会反射般地曲伸,像干枯的枝丫,茎干已经损烂,但由于连着的一层皮,所以苦苦挣扎。靠东墙的小黑板依然存在,如故清晰隽秀的笔迹,但内容却变了,是:
          凝眉只等燕归来,
          落霞又剪残风。
           
           
          我竟突然感觉到难以承受的酸楚,这样的酸楚由此一来,以后的长久都莫名其妙地困扰着我,令我情难自已。我清晰地记住了这句话,又时常在无人的时候在口中反复吟念,我总觉得这句话的意义深刻无比,必将能阐释中某种深奥的内容,就像各种杂志小说中习惯言之的真理,在存在与消逝之间,把握形状。我常常有一种强烈的意识要将之诉诸语言,而感情纠结在一起,像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一股脑地塞了太多东西,我无法分辨,是故没有抛弃,是故难以理清。
          然后,我和谢欣欣又一人要了一杯咖啡,仅仅是一杯,我们喝了很长时间,那天我们讲了许多事,平淡无奇,波澜不惊。连我都难以想象,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两个人竟然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一点价值都没有,而我也竟把这对话深深铭记。
          龙儿,你的情花毒解了没有?
          龙儿,十六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龙儿,你答应与我长相厮守,可你去了哪里?
          龙儿,以后咱们生了儿子就叫杨小过或者洛小池,生了女儿就叫杨小龙女或者洛小欣欣。
          过儿,你让狗咬了没有?
          过儿,十六年了,你怎么还再打疫苗。
          过儿,你答应送我一对牧羊犬的,怎么现在身上除了狗咬的伤就什么都没有了。
          过儿,多好啊!杨小龙女与洛小欣欣,我们生了一对日本人出来,加个“子”字就更好听了,洛小欣欣子,哈!


          那个时候,我尽量使自己摆正态度,试图借对话直陈心中的想法,然而她天真未泯,学着我的腔调,一再将对话引入极端,而主题一直围绕“狗”展开,我竟十分费解于她如此不知疲倦地钟意于狗因为什么,这在此前一切都未能完全理解她的用意,她只是一直说个不停,直到我感觉机械,甚至做作。最后,她问了我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她神色郑重,请求我的答复。
          喂!洛池,你说狗因何总在电线杆下小便啊?
          这个……我咽了口唾沫,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应该有两个可能。
          哦?说来听听。
          譬如,也许狗觉得这样子会很有风度。
          很有风度?她把头放低,不解地看着我。
          你想啊!这样旁边是伟岸的电线杆,然后过来一只狗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高高地把头扬起,凝视远方,然后抬起一条腿,将中心靠近电线杆。正面观看,狗抬起后腿,靠着电线杆,目光深邃忧伤,多带劲!
          嗯!的确是很有风度。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狗是一种自我感觉不安全的动物,总是试图找些依靠。而电线杆是比较常见的东西,于是狗将之作为依靠,在其下小便上很好的证明。
          


          IP属地:黑龙江12楼2006-04-2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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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欣欣神往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好精辟的分析,我说洛池,你可以写一篇论文了拉。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说来听听才好。
            我认为也许狗的本性是一种非常善良的动物,他一直以为电线杆是一种有生命的植物,于是就经常为其浇水助长,想来是从农民伯伯那里学来的。
            这样?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绿色植物他不去浇,而偏偏钟意完全没有生机的电线杆啊?
            对啊!这才能体现出狗的善良来呀!他以为这些电线杆是因为却水才这样没有生机的,所以想要救活他们。
            我扁了扁嘴,极尽崇拜地看了她一眼,和伊人的想象力比起来,我刚才的两个设想简直不足一谈。
            你真是厉害!我毫不掩晦地夸赞了她一句。
            哪里,和你比起来可是差的远了。





            第六章 落花·毕业
            似乎所有事情的设想都脱离实际,是故在真正发生时,结果都不是预期的,甚至于过程都与想象大相径庭。在无数次的对话中,灵魂莫名地神游天外,存在于脑海中的影象与印象只有我面前的这个女子,和与她的所有对话,就像别人硬塞给一张传单,以为只是广告,并不期然于自己有何益处,故顺其自然。曾有过无数次的空茫,在对话的间隙中一再追问自己在做什么,她是谁,她和我的关系是什么,长期以往的追问下去,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而我也没有想到这样也会波及到我生活的方向。
            这个世界真是难以想象,像一只秒表,按一下开始,再按一下暂停,谁都无法自己估量出间隔的时间。相对于一件事情,我这样认为,他那样认为,而现实又与我和他都不相同,所以一切都始难预料,所以谢欣欣便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在我和她从咖啡店分手之后的一段冗长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她。
            秦玲问我,谢欣欣去了哪里?我说不知道,天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曾无数次地追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她走之前没有给我任何暗示,似乎她的离开她以为于我来说算不得大事,所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带给我的只有一腔落寞。事实上,我们也只是同桌,而且在那般短暂的时间难以在彼此的心境中凝结成深刻的印象,每每想到此处,我都不胜悲哀。
            谢欣欣的确是走了。在那以后,我常常去西区她家原来所在的别墅,房子仍然高大华丽,只是住进了一对南方人,他们同样有一个孩子,和我一般年龄,有着黑漆漆的长发,白皙的面庞,举手投足之间,都毫不掩晦地散发出大家闺秀的气质,较之她来说,谢欣欣终究只是个孩子。闲暇之余,我会不由自主地走到那里去,看那个女孩的背影,我总会捉磨出一些引申出来的形似,看起来亲切,令我无时无刻都倍感温暖。
            高考在即,冲刺一直在继续。高三的这样绝望的生活只有当局者才能够切身体会,甚至于我认为那些已然经历过的人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都难以理解。我每天重复最多的事情就是告诫自己考上重点大学,我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脱离小妈妈的领域,努力地站起来,至少我看起来像个人。我常常以为自己不是人,至少所行之事,所受之事都是非人可以达到的,于是一直压抑忍耐。曾经有人说过我像老鼠,那个人是秦玲,我偶尔彻头彻尾地寻思,如果我真的是老鼠,我一定会深自庆幸。
            这一季的春天莫名多雨,即使晴阳灿烂,一团云彩也可以兴风作浪。像我这样首尾很难兼顾的人,总是被淋的措手不及。假日里,去附近的山上作了一次短暂的旅行,上山的时候,徐风清清,樱花开的分外绚烂,一度风雨过后,回来的山路上落满花瓣,粉白的颜色,似乎设计师也难可以将道路铺就的如此完美。反令我悻悻然不忍践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想来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明知道美好不会永恒,仍然不希望毁灭在自己的手上。我想我终究还是善良的,含糊一点来说生活的法则在于当能够产生那样能够的想法时,面对周遭,就一定有顾忌,而一旦有顾忌,这个人便并非无药可救。
            偶尔会给妈妈打个电话,她在那个疗养院里一直等待,等待有一天,她的亲生儿子会开着小汽车去接她走出那个一直束缚她自由的地方。她每天都在工厂里劳作,集会,修身养性,陪伴她的都是病人。她也是个病人,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我也不愿意。我常常忍不住臆想,假如这个家是完整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性格是否一如既往。凭空一叹,飘摇在人类心中的许多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由于被我们的心灵锤炼太久,已然淡漠掉了所有真实,就像独木桥在水气的烘蚀下溃烂至粉碎。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06-04-29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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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落花·天虎
              五月的春雨仍然砭人肌肤,温度并未升高太多,出行必然要加一件薄棉外套。看着马路上来往穿梭的行人,着装服饰如旧,似乎还再承受三月的天气。归来的燕子以为应错了时节,在各处鸣叫不已。甚至于连狗也觉郁闷,吐不出舌头似乎很让它难受。伴着绒毛细雨,在正街的末尾,我看到了一个人,他高高的个子,一身牛仔服,右肩挎了一个中型的旅行包,那脸上似曾相识的微笑仍如以往,我早已习为常,白皙的肌肤再次使我自惭形秽。他回来了。小白回来了。

              十分钟后,小白和我回到教学楼,登上主楼的天台,我们坐在楼沿的凸起上,像过去一样。他从旅行包中拿出两听啤酒,递给我一听,自己拉开拉环,呷了一口,转头望向别处。
              我拉开啤酒喝了一口,可能由于在他旅行包中颠簸太久的缘故,溢出了很多泡沫,喝起来并不可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
              刚刚。
              去了哪里?
              上海。
              为什么要去那里?
              逃避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小白转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然后又笑了笑说,在回来的途中,我猜想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但我没有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
              是吗?
              前时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所以针对于此的许多事情都难以承受,所以去那边找我的爸爸。
              看起来你过的很好?
              生活就是这样,你所做的可能不会影响到它,即使影响到也是一个小的层面。当能够坦然接受一切的时候,许多惹人厌烦的事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在以前你似乎也如此。
              以前我将之行之于外,现在我涵之于内。
              我微笑了笑道,似乎经历了很多事情?
              不尽然,只是学会思索了,这一点还得益于你的照顾。
              我扭头凝视他,小白也看着我。我突然发觉在这一年不算短的时间,他瞳孔中某种东西已然消失,这东西难以诉诸语言,我甚至于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遗憾,只能淡淡归结:你变了。
              我只是受一个环境的影响,反省自己的人生观,行为习惯和价值观,在那里看到一番新天地,是我以前从未看见的,于是学会了关心别人,学会了追求知识,学会了上进,也学会了人情世故,我的世界和视野都跟以前不同了。形象一点来说,以前我是个杯子,现在也没有改变,还是杯子,只是载了水。
              我笑了起来,笑了很长时间,小白也跟着我笑。我举起易拉罐碰了他的易拉罐一下,然后我们一失默契地喊了一声:干杯!
              当天夜里,小白便在我的宿舍里住下了,一则他的全家都已搬迁至上海,在此处除了旅馆实在无象样的居住之地;二则我和他久未相见,也实在想念的很,有许多话详细诉说,但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令我无从张口。想来这是需要时间解决的问题,这是人与人别后重逢的痛弊,但没想到我和小白也不能例外,这委实是一件让人失望的事情。
              我们二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小白絮叨着在上海某私立高中度过的一年时光,他谈了许多事,这些发生在他的身上,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对他的变化称奇不已。少顷,小白说累了,我说那就睡吧,看你也实在疲劳的很。小白用鼻音“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均匀起来。我扭头看了眼他的面庞,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我暗笑了笑,又复躺了一阵,但全无睡意,于是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点起一支烟抽。一下子瘾被勾了起来,掐灭第一支,又点燃了第二支。在把第二支烟抽到余下三分之一的时候,小白突然睁开眼睛说,我说洛池,你一点都没变,怎么,还总失眠?
              我笑笑说,偶尔而已。
              小白也直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把烟递给了他。他抽出一支捏了捏,又放到鼻下嗅了嗅,才用打火机点燃,吐了一阵烟雾说,算来已半年没动这个玩意了。
              有那么久?
              当然。
              为什么没有动?
              有时候也想,而且甚为迫切,但一直克制自己,渐渐地想的频率便小了,后来面对这个东西,便有些无可无不可的感觉了。
              现在我感觉你比我厉害。
              你才感觉?那我不是很失败。
              呵呵!
              呵呵!

              这一夜,我和小白不间断地吸着烟,虽然两扇窗户都大大地敞开着,但最终屋子里仍然烟雾弥漫,我们便在这朦胧与芬芳的情境中渐渐入睡。
              


              IP属地:黑龙江20楼2006-04-29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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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来的时候,小白正对着镜子刮胡子,看到我睁开眼睛,他笑了笑,那笑容仍如昨日平淡如水。面对这样的笑容就像我面对谢欣欣一样,令我没来由地轻松舒适。早晨能有这样的好心情于我来说实属罕见。
                谢欣欣离去的这一段日子,某种东西也随之消失,具体是什么东西又无法名状,像是一场轮回,重新回到起点,前方依旧是一片迷茫,看不清前程,于是举步维艰。我从没有 如此果敢地感觉到孤单,于是将似水流年遍遍于我脑海回放,在那些非正式的回忆中偶尔嗟叹。然而那必须归于过去,即使历历如昨,也不能够获取到任何实质的东西,我竟是如此悲哀。
                小白的到来无疑对我是最大的慰藉。
                睡的可好?小白问。
                本来我该这样问你的。我说。
                呵呵!小白走到我的跟前说,洛池,从我见你第一眼起,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对着镜子照照,你已经枯槁成什么地步,怎么?喜欢上什么人了?
                哪有?我苦笑了一下,推开他的身体,踱到桌前捡起一支烟来抽。
                不是为了秦玲?小白停顿了一下,突然问。
                我拿烟的手陡然停在半空,回过头来凝视他,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放心,我没有任何恶意。秦玲是一个过分追求完美的女孩,她根本就不适合你,甚至现在的我也对她的感觉归于中性,即使她够直接也无法打动你。
                我笑而不答,深吸了口烟,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告诉我的,上次我临走时咱们在酒吧,你对我说,你的记忆还是那么不好。小白抚了抚干净的下巴,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原来适曾被我遗忘的记忆便是如此,他的离开是否因为我说的秦玲喜欢我而起,我无从知道,我也没有再问,事情发展缘何如此,人类都始料未及,许多话语在我们意识到错误以前,早已经离去了很久,他们难以承受,是故将记忆葬入尘埃,不约而同地远走天涯,一任红尘,将这一干妄自菲薄的凡夫俗子残忍湮没。也许在于此刻,我早该深自庆幸,因为小白没有任何隔膜地在我面前微笑,他回来了,而某些人似乎依旧没有回来。

                吃过早饭,我和小白去班级,我们坐到最后一排空缺的两个座位上。班上的同学看到小白都来问讯,关切备至。而小白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亲和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角。我不禁对他钦佩起来,能够这样不厌其烦面对这许多人,我不知道是自己过分拘束,还是事实本来如此,小白至为出色,不紧不慢地说话,将一年的生活轻描淡写地描述一下,偶或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于是所有的同学又都惊诧于小白的改变,这在于我,也看的非常充分。
                秦玲回过头看了这边一眼,没有过来的意思,而我也不清楚她的那一眼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小白。也许两者都兼而有之。小白显然也看到秦玲的那一眼,他扭头问我: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我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我想你想什么?”
                小白皱了皱眉头,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头绪理清,理清之后又恐怕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低头颇踌躇了一阵,半晌才抬头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啊!”了一声,险些栽倒在地上。


                落花·醉酒
                一天匆匆而过,无事可做,我便一心扎在书本里,尽管放学的铃声持续良久,仍然充
                耳不闻。面对着元素符号,氢氧原子,面对着带电粒子,万有引力常数,面对函数图象,极限思维,我努力地将这所有一股脑地塞入颅腔,狠狠地塞,试图将空间充满,决不允许一些空隙去容纳其它的东西。然而头脑没有预知地剧痛起来,神经在抗拒着我的粗鲁,为了防止头部胀裂,我难受地弯下身去,埋首在双膝之间。曾有那么一瞬间发觉自己会猝然死去,对尘世毫无流连,在于此刻,连妈妈的印象也随之模糊。但只要时间足够,我仍然会清醒过来,于是一切也都明澈通透。而此刻,首先映入我眼帘的仍然是小白,他弯下腰扶起我,还好吧!你这样压抑自己,迟早会生病的。
                我摆了摆手,我还熬得住。
                确定?
                你要考验我?我笑了笑。
                我晚上约了秦玲,地点是阳光酒吧,我告诉她,你也会去。
                


                IP属地:黑龙江21楼2006-04-29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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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小雨微笑道,早就想问了吧,被我那么多废话说的开不了口。她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早来,跑去和隔壁一个小男孩下跳棋,那个小男孩叫李天阳,得的是白血病,但出奇地乐观。这些日子,欣欣一直和他一起玩,你可不要吃阳阳的醋。
                  哪里,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隔壁的门口停住脚步,透过玻璃看谢欣欣和那个叫阳阳的男孩。她穿着宽松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梳理的甚为整齐,用红色的带子结了一个小马尾,垂在胸前。她坐在床上,专注地看着棋盘,嘴角的笑容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可见这盘棋势在必得,而且不时地点着阳阳的额头,样子很有点红军占领总统府的意味。反之,阳阳虽然背对着我,但一直低着头,即使面对欣欣的挑衅,也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他只是跳动右手将自己的棋子移向前方。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已经叼在嘴上,猛然想起这里是医院,加之欣欣姐姐先前的谆谆教导,只得将之放回烟盒。我站在门口,左右踱步,正思索以怎样的方式走进屋子唤起他们的注意,屋里突然传来阳阳大笑的声音,我再次向屋中看去,只见欣欣捏着阳阳耳朵,叫嚷着,你作弊,肯定作弊,刚才还有那么多的棋子没走进来,这会儿怎么都进来了?
                  阳阳疼的嗷嗷直叫,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说,骂我是笨猪,你自己看谁是笨猪?我作弊你刚才怎么不说?
                  谢欣欣杏眼一瞪,就是作弊了,还不承认?
                  我没有。阳阳义正词严地说。
                  谢欣欣突然温和起来,松开捏他耳朵的手,代之抚摸他的小脑袋,一边作迂回式的探索,一边哄着说,好阳阳,不准撒谎,告诉姐姐你作弊了,姐姐不怪你。这局就算平,我们再来一局。
                  阳阳像是被感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才说,欣欣姐姐,我现在感觉你真的很像笨蛋。
                  臭阳阳!谢欣欣将袖子捋到肘部。
                  我想此时若再不进去,阳阳非被挠不可,连忙敲门代推门走了进去。谢欣欣看到我,得意地对阳阳说,你这个坏孩子,以后再不和你玩了。言罢,拉着我走了出去。我回过头看了眼有些沮丧的阳阳,笑着说,以后哥哥和你玩。
                  我本欲弥补谢欣欣无理取闹的过失,哪知这臭小子不领情就算了,还将小拇指朝下,作了一个极端B4的姿势,不以为然地说,切!谁稀罕?
                  我扁了扁嘴,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憋过去。

                  这所医院乃本市之最,医治与疗养设施自然非同一般。住院处后面是个海拔略高的平原,被植上草被。放眼望去,青草依依,露香华侬,一阵微风自杂木林吹来,夹杂着若干水气,掠过晨起散步人的身畔,衣袂随之飘飞,无论着衣薄厚,所有人都相继抖了抖。然而,那风并不眷恋,随着青草的涌动,向远方吹去。由于这雨势难预测,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雨伞,现在没有下雨,但是伞不约而同地都张开着,遮挡住并不十分炎热的阳光,或则拥侣漫步,或则踽踽独行,或则在木椅上谈天说地,或则倚在杂木林的树下仰视蓝天。此景此情,总是别有一番情调。
                  我和谢欣欣便并肩走在这片草地上,与我们第一次出外散步一前一后的状况相比,这种亲切委实难以诉诸语言。我不时扭头看她半边侧脸的轮廓,阳光便从前方射来,在她的面上又额头至鼻翼再到嘴唇和下颚镶上了一条明亮的光边,被其所围住的皮肤也呈现美好的金黄色泽。我不仅喟叹,这么健康美丽的女孩,她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谢欣欣没有意识到我的想法,一边不紧不慢地走步,一边问我,洛池,怎么来的这么早?
                  自然想见你。
                  真那么想我?
                  只怕想的要发疯。
                  谢欣欣抿嘴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半晌才说,打个比方来形容一下。
                  我低头沉吟了一下,说,比如杨过在世间苟延残喘了十六年,也苦苦等待了十六年,在十六年信约期满之日,翘首在断肠崖殷殷期待,为使太阳出现在视野之内,沿着夕阳垂落的方向飞身追逐,当追到夕阳杳无踪影,一轮残月移入中天之际,他重返原地,仍然义无返顾地跳崖绝尘而去,因为不但这一天已经过去,连这一夜也即将终了——我便是如此想见你。
                  


                  IP属地:黑龙江25楼2006-04-2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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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欣停住脚,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我们岂不就是杨过与小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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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希望呢?欣欣反问我。
                    哦,颇踌躇了一阵,才说,我倒是希望我们是即将入洞房那个阶段。
                    谢欣欣拍手说,好啊!那我们就入洞房。
                    听到这句话,我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腿了,不自然到笑说,呵……呵……我开玩笑的。
                    谢欣欣嘴角一扬,可是我没有开玩笑。

                    她的确是很少开玩笑。在我的印象里,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她有三个习惯性的动作,或则瞪大眼睛,小巧的嘴唇也拢在一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或则莞尔浅笑,但仔细看会发觉左侧的嘴角上扬要比右侧充分,而且饱含俏皮可爱;或则用右手摸摸鼻子,眼睛也随手的运动眨上一眨。这三项习惯性动作我对最后一种最为钟爱,因为一旦她感觉难为情或者不好意思的时候,它便经常发生,而我百看不厌,这种心理我可形诸语言,就像日出,在不同的地域看会有不同的感觉,情调和趣味。在许多这样的时候,我常常卑抑地猜想,她是否在给予我某些暗示,于是情难自已,情不自禁把她拥入怀中,然后捏着她白皙的鼻子说,我们一直到老。
                    就这样,一直到老。

                    我和谢欣欣抓紧时间布置着洞房,谁也想不到我们的洞房在草地的最高点上,纵然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们搬去所有新房应该有的东西,又用粉色的花瓣将一干物品圈成一个心型的圆圈,这是我的主意,有点类似于圈地运动,现在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过谁若是将足迹染指于此,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索性这里远离主楼,人迹罕至,我正庆幸免去许多麻烦的时候,一个人不合时宜地像鬼一样,从我身后蹦了出来,我和欣欣齐地一怔,竟然是小白,谢欣欣笑说,白天虎,来的正好,还不过来帮忙布置洞房。
                    洞房?你们两人的?小白的嘴一下子张成了一个圆。
                    是呀!我和欣欣一起说,脸上挂着迷死人的笑容。
                    小白摇了摇头,说,谢小雨找你们都快找疯了,你们竟然在这里做如此无聊的事情。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多钟,暗抽了口气,谢欣欣也一副无辜的表情。小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谢欣欣,才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理论一点来讲,当一个人专心一件事情继续的过程中,时间会莫名增快许多。
                    小白沉吟半晌说,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不过我想,假如你们不尽快赶回去,谢小雨一定会发疯许多。
                    我和谢欣欣齐地“啊”了一声,于是我牵着她的手,她牵着我的手一起向住院处缓步奔去,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小白喊道,保护我俩的洞房。
                    我想本不该回头喊这句话的,后来我一直追悔莫及。那个时候,我刚转回头,卯足劲,准备加速的时候,小白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我说洛池,这里假若是你的洞房,那你们晚上所做的一切还不都得现场直播呀!
                    听完这句话,我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在地上,转头看看谢欣欣,她似乎也憋的够呛的,脸红得直达脖根。我又猛然想到她的病,连忙放缓了脚步,以她能适应的速度向前走,这又并非全然为了她,只因我适才凝聚的力量被小白的一句话猛烈打击,涣散的无影无踪。


                    第十一章 落花·洞房
                    年华流逝,世事翻涌着融入时间的洪流,耐不住岁月的轻轻一吻,魔力一般消失殆尽。记忆即使竭力挣扎,获得的也只是些模糊的轮廓。我一遍遍地擦拭眼睛,对着前程弥彰歇斯底里地吹气,巴望着能使自己的视野清晰厚重起来,这又好似中世纪的印象画,只是形似,我的思想并不合作,所以那般曾经的经历即使触手可及,我偏偏伸不出手,唯恐肮脏了自己。这样的情绪难以名状地产生,难以名状地敛去,我既不能收拢于中,又不能排遣于外,于是我有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烟盒空空如也,我便将之撕成两半,又将其中的二分之一再次撕成两半,如此撕毁下去,直到手里掐着的纸片变成指甲大小。
                    去外面的专卖店买了一板口香糖,嚼在嘴里,口吃留香,这样站在她的旁边,她方可以忍受。
                    黄昏垂暮,残阳坠落。
                    


                    IP属地:黑龙江26楼2006-04-2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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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并非一定的,我认为萤火虫该是飞蛾进化而来的。你想飞蛾扑火,虽然自取灭亡,但是指不定有一两只侥幸活下来,而且侥幸有一团火从它们屁股后头钻入腹中,随着进一步的适应与变异,于是衍变出现在所看到会发光的萤火虫。
                      谢欣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虽然说的有点道理,但那团火为什么一定要从屁股后头进去呢?从嘴进去也说不定啊!
                      我皱了皱眉头,想来这种难度系数0.9的问题也只有她问的出来,但我既然将此作为一番理论叙述出来,自然不容许有任何欠妥之处,忙说,你抓只过来看看,肯定是屁股后头亮,所以是从屁股后头进去的。
                      那也未必,从嘴巴进去,然后沿食道,胃,小肠,大肠也可以进入屁股后头。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还真是笨啊,经过这个过程,那火还不早灭了啊。
                      谢欣欣锲而不舍,依照你所说的就不会灭了吗?
                      罢了,罢了,再让她追究下去,我想我那番理论一定会完全颠覆,于是,我说出了一句自己认为最聪明的话,也是一个最无懈可击的办法,想来无论谁听到,都无话可说。
                      既然怎么说你都不相信,反正这里除了萤火虫,飞蛾也不少,我们不如点上火瞧瞧。
                      谢欣欣拍手说,这个办法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她说完这句话,嘴上虽然笑着,眉头却蹙在一起,显然深有痛心自己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这不免令我有些悲恸,而且惭愧不已。我终发觉小白是对的,她真的是个“白痴”的女孩,所以她身上具备着某种常人没有的东西,我便由此被吸引进而难以自拔。这许多事情在一起那我也时常考虑,但总是被一些无形的物质阻碍思维,而今却豁然开朗。也许我早就发觉,也许此种定义更加清晰深刻——谢欣欣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我点燃两只红蜡烛,插在草地上,我和谢欣欣扒在蜡烛的一边,烛光掩映下,她的面庞愈显红润。夜风已然吹起,我将上衣盖在她的身上,她握住我的手,向我靠近,夜风夹带幽幽体香进入我的鼻腔,我陶醉般闭上眼睛。一种无比美好的触感,我颤抖着辗转流连,上衣遮住天幕,掩盖住所有的害羞与尴尬。万籁俱寂,空间中只牙碰牙的声音独领风骚。
                      过了很久,我直起身子,将谢欣欣扶起,她则顺势倒入我的怀中,我仍然将上衣盖在她的身上,我们一起抬头,看天上闪烁的繁星。
                      星星离我们有多远?她问。
                      很远,很难说清楚,也许像现在我和你一样远。
                      我们靠的这么近,你怎么说远呢?
                      我也不知道,我如此喜欢你,但我怕抓不牢你,我怕你明天就要离我远去。
                      我当然不会走,就像那颗星靠旁边那颗星那么近,它们都行使本分,无时无刻不在自转,但也许那颗亮星没有意识,其实那颗暗星一直围绕她转,她是如此热忱地眷恋他,就像我一样。谢欣欣伸手指向天空,一阵停顿,又抚了抚我的头发,才问,你说这样好不好?
                      我低头嗅闻她的发香,喃喃说,人类有时候就好象天上的星星,在地球上看起来非常靠近,实际上遥远得没有任何联系,我们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洛池,你记住,你永远都不孤单,无论现在如何,无论将来怎样,自然的际遇本来就难以预料,所以我从不因为意犹未尽而奢求,上帝赋予的已很足够,只在于我们是否珍视。对我而言,只要我在你身边,就一定喜欢你。谢欣欣将手放在我的胸口,微闭的双眼,像是在用心听我心中的声音。那个时候,我心中所想的无不消极得引人绝望,她一直劝慰她,显然,对她而言,死亡已是最不可怕的事情,她宁愿恣情在快乐当中,也不会因此郁郁终日。好似我和谢欣欣调换了位置,她所收说所做的本是我应对她所说,所做的。后来我才知晓,那个“白痴”的女孩并不白痴,只是简约了这个世界,进而简约了思想,把那些自命非凡的人类遗漏的品质收敛于心,于是惹人怜爱,惟其如此,才可解释我对她的感情。
                      蜡烛将尽,火源待熄。她的声音越来越少,她终于睡却,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最后说的那番话,她说,以后无论我去向哪里,请相信我的体温一直萦绕你心间,将你温暖,你一定能果敢地觉察到我存在。无论以后的路有多黑多远,我都一直陪你你走下去,所以你一定要快乐。我的泪水很轻易地流下来,爬满脸颊,夜风吹来,一片冰凉。
                      蜡烛逐渐化作一团油水,流淌到草地上。我用红酒浇熄灯芯,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味道。我四周用花瓣铺就的心型图案已被夜风吹得乱七八糟,空中的萤火虫耐不住寒冷,也所剩无几。在这寒冷交加的夜里,我便如不倒翁一样端坐在那里,双眼呆痴地望着前方,我感到极端疲累,然而毫无睡意,就这样一分一秒地嗳,间或低头看一眼我怀中的女孩。她均匀地喘息,似乎在做着无比美好的梦,我相信她梦中会有我,可悲的是我却无法切身感知,这委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今夜便是如此,明天即使渺茫,毕竟都是明天的事情。

                      已然春末,太阳很早跃出地平线,草地上业已热闹起来,晨练的人们身着整洁,干净的病号服,奔跑竞走,抑或有些慵懒地迈着步子。靠西侧的凉亭中,石凳上坐着三、五个已入不惑之年的老人,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跟着节奏拨弄手里的吉他,二胡打着维族木鼓,吹着晶绿如笋的横笛,乐曲是《兰花沐雨》,虽不如专业的选手,在如此醉人的早晨,被这一曲抚摩醒来,倒也妙不可言。远处一只不知谁家的沙皮狗正全神贯注地嗅着草丛,那家伙简直笨的可以,似乎以为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两块排骨,更何至于那么大块头,在远处看,总使人大惑不解,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草间通向楼层的甬道上有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也不紧不慢地走着,试图将这清新空气多吸入一些才好。
                      我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倒在草地上,谢欣欣披着我的衣服枕着我的左臂蜷缩在旁边。我虽不想打扰她酣睡,但此情景被好事人看到,总归会造成误会,忙轻轻摇醒她。谢欣欣涩着眼睛看了我一会,突然大哭起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手足无措,过往的路人也下意识地驻足观看。此时,我早没心情理会他们诧异的神态,只是一个劲地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谢欣欣揉着眼睛哭得一塌糊涂,边哭边说,人家困,人家要睡觉!哇哇!
                      我只得一边温言安抚她,一边将她横抱而起,她又复哭了半晌,才倚在我的胸口渐渐睡熟。我看着她微显稚气的面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向住院处走去。


                      IP属地:黑龙江28楼2006-04-2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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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落花·结存
                        送回谢欣欣,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已经阔别三天的学校。学校自然还是老样子,只是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然不复存在,该走的都走了,还能够坐在板凳的已寥寥无己。我打开教室门的时候,物理科任诧异地望着我,显然对我的出现难以置信。余下的十几个同学也抱以热烈的掌声。我哭笑了一下,见小白冲我招手,便向他走了过去。
                        从小白手中得到准考证,条形码及其一干高考必备的东西。小白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至少在高考之前。
                        怎么这么肯定?
                        难道你不需要度蜜月?小白一本正经地看得我直想一拳把他的鼻子击塌,我当然不会这么鲁莽,所以,小白仍然用完好无损的嘴接着说,洛池,马上就高考了,如果你再不收心的话。就将面对补习的后果。
                        我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能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高考之后吧!也说不定,在这参加完高考,也许会出外散散心。小白说。
                        我点点头问,有想过去哪里吗?
                        小白苦笑了一下说,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不等到出发的前一天,我是不会知道明天的目的地的,不过,想到了一定告诉你。
                        不过一定要走的远一点才好。
                        小白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即使把肉体晾在天涯,心灵还会在自己所想的地方徘徊,归根结底,都只做了一件自欺欺人的事情。然而,纵使明白如此,依然要去做,否则便无法收场。
                        我倒是希望与你同去。
                        真是奇怪,我也是这样想的。小白拍了拍我的肩膀。

                        上午依然是四节课,科任老师走入课堂会感慨一番,或则说:呦!还有这么多人呢?真是出人意料,或则说:能挨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离校都是好学生。总而言之,三年的风风雨雨已经成过往云烟,这些辛勤忘我的园丁们发扬职业的习性,总要对逝去的日子客观整合一番,在对好学生温言勉励的同时,不忘对差生品头论足,说他们虽不具备考上清华深造的头脑,却拥有下海营利的智商,他日若赶机遇也可功成名就,言之凿凿且措辞恳切,一干受者,三年来第一次如此遭老师赞语青睐,浑然遗忘往日对他们的种种不平,四处叫嚣着毕业之后如何如何。我在角落看遍这些跃跃欲试的面孔,心里想着将来会有多少人被社会残忍淘汰。
                        中午放学,我把书桌抽屉里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我和小白各抱一部分,在走出门口的时候撞了秦玲的手臂一下,我说了声对不起,她全无表情地离开,我苦笑了一下,大步走出教学楼。
                        阳光很刺眼,都市的高楼华厦,笔直地插入云霄,白云集成不着形状的几团,看似厚重而随风漂移,一群白鸽落在电线上舔湿落满尘埃的毛羽,尖喙上下左右不迭地晃动,形态各异,妙不可言。远处悠然传来一阵火车的汽笛声,白鸽受惊飞起,翔入九霄,扑扇翅膀的声音逐渐被喧嚣湮没。
                        我怀里的书一本一本地掉了下去,我却仍然木然地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悲伤。我生活三年的学校,承载着几多欢乐几多悲伤,便是这样轻易地决然而去,没有带走什么,更没有留下什么。我似乎变成了一个旅途的过客,百无聊赖地在一段漫长的旅途中行驶,遇到一个特别的地方,便驻足流连一会儿,少顷,便又孑然一身地离去。此刻归终原来自己所看中的只是那个地方的风景,表面浮华盈目,入内虽不如想象美好,却终不失之全部。曾有无数次痛苦沉靡,于是仅存的繁华随之片片粉碎。这便是高中,痛入骨髓的生活,砭人肌肤的经历,将人始曾磨练。从幼稚到老练,从真诚到欺骗,从妄自菲薄到自信满满,从纯真宁静到物欲横流,再从友情的艰难累积到爱情的突然涌现。在人体征象变异成熟的同时,思想也因此升华蜕变。所有的人都能理解,所有适曾经历过高中生活的人。
                        我齿咬着下唇,两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小白已经帮我拾起地上洒落的书。他轻轻地抚摩我的肩膀,我抬起头,他也热泪盈眶,半晌,才问我,现在可想再上一天课,一直到二十一点,老师像管教一样盯着你一举一动,于是你在担惊受怕中一次次将元素符号写错。
                        


                        IP属地:黑龙江29楼2006-04-2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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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哭笑了一下回答,现在不那样想,而且轻松许多,高中我不会再读了,但我将永远怀念这段时光里的每一个极富意义的日子。
                          小白微笑着搂着我的肩膀迎着阳光走去。


                          第十三章 落花·雨散
                          谢欣欣已经离开有两日了,现在想起来,她那可爱的微笑仍然历历在目。我不确定我们是否会重新相见,也许以后都不会确定。正如她所说的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将温暖我的心田,对于她的这句话我深信不疑,更何至于她在那个时候,那种境况对我言说,睫毛亦被泪水濡湿,不由得我不相信。这不仅对我,对她都是极为地尊重。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只留给我一封信,淡黄色的信纸多处有眼泪的痕迹,我不无悲哀地读信,期间因情绪激动而不得不中止多次,点燃一支烟,才敢向下读下去。这对我的际遇来说尚属首次,其实这封不算长的信在两日内阅读非止一次,而每一次都一如往次令我情难自已,进而摇撼身心。令我不胜悲哀的是她这样毫无预兆地离开,不给我一丝可以把握的希望,我又是否能够再次见到你,我怎么能够再次见到你。

                          洛池:
                           收信我已离开,我可以想象到你收信时的表情,但请原谅,我不能够完整描述,我也不想描述,那样的话,我会流泪的,你相信吗?
                          有许多事情我至今想不清楚,具体什么事情自己也不能够用语言切实表述。只是在有些时候,心灵会被某种好象棉花一样的东西紧紧塞住,令我做任何事都力不从心,这在以前是我从未经受过的。我想这与你一定有某种关系,但我需要明指的是,你切勿因此而窃喜不止,因为你的出现,不但使我的生活产生不便,而且也使我不快乐,尽管以前也不知道快乐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但你却令我知道不快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是你最大的罪过。
                          在你来医院以前,我独自经历的那段日子,怎么说呢?那段日子简直可谓一种煎熬,我差点就要瞒着医生偷偷跑出去,即使在街市溜达一圈再跑回去也好,因为实在无聊透顶。我每天倚在床上望着天际的流云发呆,太阳东升西落,一天一天,我在心中总是这样查数着,其实无须如此劳神,只是假如不这样做势必难以令自己心安,这样也未见得会心安。那个时候我总是能够想起你,从没有一个人那么认真地听我讲话,那么认真地关注我,那么认真地与我一起探讨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题,那么认真地回答我的许多幼稚的提问,你是第一个。我用这个理由搪塞我对你的想念。我以为这对我来讲实在是一相情愿的,因为在许多人眼中,我根本就是小孩子,年龄小,加诸在先天疾病之上,更显得弱不禁风。我不想作小孩子,但我所想的那么多,确比旁人想到的少的多,所以,我每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惟恐一个念头过去,下一个念头的产生会经历很长时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理解,但我恨自己这么没用,每次见到你,我都感觉无地自容,甚至于借一支笔,也怯怯地不敢开口。
                          后来总算是认识了阳阳,我每天都和他一起玩,他年龄更小,但对于自己的病情浑然不知,其实他假装不知道是不想令父母伤心,他也一直成全父母对他善意的欺骗,他的眉宇也从不流露对与生命即将终止的丝毫的胆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比我勇敢,我刚来的那段日子总是哭,他便安慰我,他说,将死的人还能够令活着的人快乐,便是他生存的最大意义与幸福,无论生存的周期长短。我难以想象这是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也许你也难以想象。或者我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深蕴的涵义,但自那以后到见到你之前,我再也没有哭过。现在却有些悲哀,真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流泪也是一种幸福。
                          我这一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许永远都无法回来,这样的局面我本不情愿。对我对你都是极大的残忍。惟其如此才弥足珍贵,离别是美好的最终诠释,尽管人们从不竟相追求。我们能赶上可谓福份。然而我真的遗憾,你这个坏孩子,无缘无故将我的初恋和初吻一并剥夺,人家一个女孩子,叫我怎么能够轻易忘记,我们该有一段时间的热恋温存,即使最终你离开我也是一段堪称美好的回忆。遗憾便在此处,我们怎么就不能有更多的时间彼此珍惜,为什么我的初恋会如此惨淡收场。想到此处,真的有些不甘心。
                          


                          IP属地:黑龙江30楼2006-04-2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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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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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进行总是会有很多意外,在落笔小说最后的一个字的时候,我开始重新回首以前的诸多情节,我突然发觉,我原来想表达的居然没有任何体现,而我前面所添加的所有感性都不是开始想得到的,这不免让我感觉十分失败,所以在高考之后的三个假期的时间里,在我去草原旅行之余,我接连写了两个续篇,来承接以上的故事,我初始的本意是三部独立成章,又互为联系,试图令读者从任何一部读起,都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小说在形式上与通俗的小说有很大的不同,针对于此,我认为它还是有积极意义的。

                            小说的原题是《温暖季节》,但由于后来的种种变故以及对于我写作文字的一个纪念,我将它还原成我写第一部短篇小说时所用的题目,就是《烟花散尽》。作为起始,它所完成的线索与铺垫已经基本形成,我这样认为。

                            现在第二部和第三部还在修改之中,不日会发完整篇。先说下题目吧,它们分别是《草原·夏日》《秋风·稻草人》。

                            但愿你能从此中获取到快乐与某种深刻的意义。

                                               by分阳于2006年4月29日


                            IP属地:黑龙江32楼2006-04-29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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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长的文章哦!!!我眼睛都看酸了也没看完~也许我不该奢望一次就读完,我应该分段读的,可是文章很吸引我,让我有种看不完就睡不着的感觉~~~


                              33楼2006-05-01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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