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想和你约定，一辈子在一起。
     但是我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只能和你，约定分手。
                                                                  ——好


                                |PART.1| 安娜。
     “我们分手吧。”
     他对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肥皂剧。他的声音似乎是干扰信号，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电视屏幕在我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波浪线。我甚至怀疑这声音是从电视里传出来的，但是，肥皂剧里并未出现男女主角分手的戏。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我知道，他从不开玩笑——尽管他总是带着微笑，有点小不正经。我缓缓站起来，淡淡地看着他，我非常平静，却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可置信。好吧，或许不止是一丝。
     他认真地看着我，眼里有种我读不懂的感情。他似乎在压抑什么，又在隐藏什么。他刚下班回来不久，我不知道他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干什么，他也还未为我做晚饭。听见他下楼的声音，我以为他是准备做饭去了，没想到脚步声停在了我的身后。然后，便是那句令我有一瞬颤抖的话。
     他见我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又开口了：“安娜，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这是个陈述句，他没有说“我们分手吧？”来问我的意见——他做的每件事基本上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对了，我忘了分手这件事，是不需要问谁觉得合不合适，或者愿不愿意的。
     “哦。”
     我仍然保持平静地答道。这一个字表达的意思，我不明白，他应该也不会明白。
     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愤怒，这是我们订婚以来，甚至是与他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对我露出愤怒的表情。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口。我猜他也许想骂我。他怒目看了我几秒，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愤怒里有种莫大的失落和悲伤。
     他转身，走向玄关，然后摔门而出。
     他走后，我才感觉到全身是那么软弱无力——不仅是因为没吃晚饭。我回到客厅，电视里的对白让我有种想吐的感觉，于是我关掉了电视，把遥控器扔在一边，然后坐下。柔软的沙发，使我陷了进去，就像陷入突如其来的无法承受的心痛。
     我佩服我自己，刚才表现得很好，很淡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他不像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我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是，我更不明白的是，爱情不只是因为背叛才会破裂。
     为什么呢，叶。
     为什么呢，安娜。
     为什么你要分手。
     为什么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给了你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
     我承认是那种所谓的“女王心里”在作祟。我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每个人都会对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所以我无法接受自己像有的女人那样哭着喊着不要分手，也装酷地不去问要分手的原因。哦，我就这样答应了吧，我就这样答应了啊。
     其实有时候我很讨厌自己，比如现在。我知道自己其实没表面上那么坚强。但是我却总要为自己塑造冷酷的形象，一副不可侵犯样子，看上去有冰冷的外壳护着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伤害我，或是让我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也许因为我天性如此吧。
     我不准备吃晚饭了，就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睡醒的时候，他也许就回来了。他回来告诉我，他刚才只是开的玩笑。他仍然会为我做好晚餐，为我拉开座椅，然后微笑着，将盛得满满的饭碗递到我的面前。
     但是睡着好难。我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我想，我是不是该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快回家，对他说我不想分手呢？
     我睁开模糊的眼睛，茶几上的手机安静地躺着。黑色的外壳如我黑色的裙子，它和我一样安静。只是我流着泪，它没有；我心痛着，它也没有。
     我好想给他打电话。但我动弹不了，我还是放不下自己那变得可笑的尊严，拨出他的号码。
     我盯着手机黑色的屏幕，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PART.4|好。
     我开着车，在一条僻静的马路上。
     我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从她和他订婚那天开始。我爱上了亲弟弟的未婚妻，第一眼看见她，就爱上了。她精美的脸上，那冷漠的表情，让我有种不惜一切只为博她一笑的冲动。在她们订婚之前，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我傻傻地看完了所有高人气的偶像剧，拿便签记下了里面所有男女主人公浪漫的事。现在想起来，我还最白痴看过一本叫做《追她36计》的书。
     可是当我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他们订婚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没花时间去看那些无聊的东西，早点出手，是不是她现在订婚的人就可能是我。
     我好想忘了她。但是有的人，不是说忘就能忘，想忘就能忘的。我试图删除关于她的所有，比如照片，这样我至少不会看着她徒生悲伤。然而，我拿出手机，翻出里面她的照片时，又会看的出神忘了按删除键。
     有一次我狠下了心，把手机内存卡扔进了垃圾桶。这样，我就不必一张一张地翻着她的照片去删除了。我打开通讯录，停在了她手机号那一栏，呆了一会儿，把它从我手机里抹除了。
     但我发现很可悲的事情。自从手机里没有关于她的东西以后，我脑袋里随时都会出现她的脸，她的身影。我打电话的时候，竟然还会背出她的手机号。我真的是，欲哭无泪。
     我开车不够专心，我是出来散心的，但我知道自己会一直想着她。所以我选择一条僻静，行人少的路，以防止事故的发生。但是，事故还是发生了。我没想到的是，这场事故中，不是我的车撞了人，而是人撞了我的车！
     最搞笑的是，撞我车的人，正是我的弟弟——叶！看着他冲上来，我就傻了，刹车也来不及了。我本想下车看看他伤势如何，但是玉绪跑了过来。我当即踩上油门，飞奔逃离现场。虽然这不是我的错，但我还是有点心虚。毕竟这种情况，让谁看都像是我开车不慎撞人了啊。
     我把车停在家附近的地下车库，然后进了那栋属于我的别墅，冷清的别墅。
     我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想给安娜打个电话问问叶的情况。但是，叶刚出事我就打电话，也太容易让人怀疑了吧。于是我把手机放在枕边，时不时看看时间，思考着什么时候打给她最合适。
     我突然有些兴奋，因为我有一个联系她的借口了。我也没有忽略一个重要的问题——叶出事了，由谁来告诉我的？如果她问到，我大可以说这是孪生兄弟之间的某种牵连，我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她应该不会就此抓着我不放。对了，她要是抓着我不放，我也反倒高兴。
     又看了一下时间，凌晨2点整。
     我毅然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PART.6|安娜。
     我靠在大厅前的立柱上，等着他的出现。想到马上就要和他面见，竟然有些紧张。
     他的面容和叶惊人的相似，但是我讨厌他那张脸——虽然他也总是带着微笑，可他的笑就是那么令我感到无所适从。我也害怕看他的眼睛，尽管我表面上还是冷漠无畏的能够正视他。他的眼睛里有种看不透的东西，就像有一道屏障，在屏障后他随时都在预谋着什么。
     刚才我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神使鬼差地立刻接了，我也庆幸没有像以前一样看见是不认识的号码就把它切断。听到是好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该有什么情绪，不过惊讶占得最多吧。
     我向他说明了叶的事，听着他故意拉长的声音，我就知道他有什么企图。而我也能猜到他想要什么。他曾在我家，当着叶的面，明目张胆地表达他的心意。叶露出尴尬的神情，因为这人是哥哥不好说什么，而我那时只想骂叶：为何不把他赶出去。
     “Be my love。”
     这就是他的条件。
     而我无法拒绝。
     一辆跑车停在了医院门前，透过玻璃门我能看见他优雅地下车，整理了一下那件名贵的条纹衬衫，然后向大门走来，向我走来。
     “安娜。”
     他的脸上浮出迷人的笑，只是迷不倒我。
     他走到我的身边，出乎我意料地揽住了我的腰，然后在我耳旁低声说：“安娜，我很乐意把血献给叶呢。”
     我猛地把他推开，用带着怨恨的眼神看他，“别碰我。”
     他仍然笑着，像安抚一只受惊吓的猫，“带我上去吧。”
     之后。
     叶得到他哥哥迟来的鲜血，保住了性命。
     看着他被推出急救室，玉绪跟了上去，而我却愣在原地。他从死神手里逃了回来，却将要离开我的身边。亦或是，我离开他。
     “不去看看吗？”
     好站在我面前，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有搭理他，走去叶的病房。好跟在我的后面，没有脚步声，我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拿出手机，给伯父打了电话，告知他叶出了车祸，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伯父在电话里说他马上过来。
     好停在了房门前，似乎不打算进去看看。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进病房，关上了门。
     玉绪正坐在叶的身旁，看见我进来，立马慌忙地放开了叶的手。
     我淡淡地看了看她，然后把目光转向叶。他的眼睛紧闭着，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还未清醒。于是我走过去，但是我的位置被玉绪占着。玉绪脸上有些发烫，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了一句“先不打扰了”就出了门去。
     我慢慢坐下，看着叶的脸，心中有股酸楚。
     事情会变成这样，到底谁的过错呢？
     叶，你听得见我心里对你说的话吗？我不想和你分手，真的不想。我知道，我对你不够好。但是你也不知道吧，看着你为我忙碌的样子，是我最大的幸福。
     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拥有那种幸福了。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我控制住了自己的眼泪没有留下来。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在他的面前，我随时都是完美的女王姿态。
     他把头缓慢地转向了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种千里之外的距离。
     “你……是谁？”
   


                                   |PART.8|安娜。
      我厌恶他，深深地厌恶他。他用这样的方式得到我，就算和他相处一千年我也不会爱上他。我不明白，他这样做真的会幸福么？
      那天我没有锁门，他闯进了我的房间。我当时就发誓，以后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反锁。他抱着我睡着了，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我一动不动地在他怀里，他的心跳让我心乱。
      我想了很多。关于以后该怎么办。叶被伯父接走的时候，我向伯父说明了我想解除婚约的意思。他先是很惊讶，接着就用一种世俗的眼光看着我。他以为我是因为叶失忆了，所以把握住这个机会离开他。看着他那种眼神，我的心如刀割。我对叶的感情，最终被认定属于庸俗的范围。
      叶回了出云，玉绪应该也去了。我突然觉得，叶需要的是玉绪这样的人。她一定会随时守护在他的身边，为他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她会是个尽职的贤妻。一向高傲的我，竟然也会对人自愧不如。
      看着好离我这么近的脸，我不由得自嘲地想，是不是上天找了一个和叶一模一样的人来补偿我。可是，我不稀罕这种补偿。我以后，就要和这个厌恶的人在一起么？原本觉得一生其实非常短暂，但现在，我觉得一生有几百年那么长。我才二十一岁，如果我能活到八十，那么等待我的还有将近六十年。那漫长的岁月，缓慢地从我身上碾过，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死么？可是，我是安娜。
      安娜，绝不会轻生。
      安娜，不管面对什么事，都会以淡然无谓的高姿态活下去。
      这样想着，我的心似乎没有那么软弱无力了。
      我困得不行了，就委屈自己在他怀中睡去。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看了看时间，12点18分。
      走下楼，才发现他坐在客厅沙发上。他见我下来，笑着说：“安娜，睡好了吧。”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张便签，“去买菜做午饭吧。”
      我呆呆地拿着便签，上面写满了几十种菜式。“这都是我喜欢的。”他又说。我把便签捏成一团，冷声说：“我不会做饭。”
      “那就学啊。”他说得很轻松。
      他系好领带，走到门边，说：“我有点事，大概2点回来。我希望回来的时候，你能把饭菜做好。”
      “喂。”
      我喊了他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出门去了。
      “开什么玩笑。”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走进厨房，在冰箱里找出牛奶和面包——这是家里仅剩的食物了。但是面包过期了，我把它丢进了垃圾桶。我拿着那盒牛奶回到客厅，打开电视，一边喝一边继续看我的肥皂剧。
      现在回忆起当天的情景，觉得甚是滑稽。
      那天，如他所说，2点钟他准时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几个箱子，装着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他还提着一个公文包，应该有他公司里的文件。然而他没有看到他喜欢吃的菜，我也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去学。
      我沉浸在肥皂剧里。
      他走过来，挡在了电视前。
      我以为他生气了，但是抬头看见的，却仍然是他的微笑。仿佛他对我只有这一个表情。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接着，一大盒披萨出现在我眼前。他将盒子打开的同时，对我说：“我召集我公司的员工开了一个会，给他们下达了工作任务，然后就去我那边搬了些必要的东西过来。我这一周都不用去上班了。”
      他说的话，只有最后一句我听进去了。
      我看着他，用眼神说“那你干什么”。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在家里好好调教你。”


                                   |PART.9|好。
      我知道她不会乖乖地听我话。我也清楚，她现在一定还很讨厌我。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果然如我所料，在我给她两个小时做饭的这段时间里，她不屑一顾地又看起了肥皂剧。她也是笨女人呢，呵呵。
      那天是星期一，我到公司把这一周需要处理的文件全部带了回来。我是BOSS，所以不去上班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再说，就算我不去，我也会把该做的做得很好。我买了披萨回家，凑合当做午饭。本来我可以每天都带她去高档餐厅，但是我就想吃她做的饭。
      “我要在家好好调教你。”
      当我坏笑着说出这句话，她的眼睛差点快瞪出来。
      我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两个戴着帽子的人就进了屋（回来时我只是把门虚掩着）。他们连鞋都没脱就走上楼去，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连串鞋印。这点让我有些不满。安娜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刚要开口问我，我就把一块披萨塞进她的嘴里。
      “快吃吧，过一会儿就凉了。”
      我当时的笑一定非常邪恶，就像诱骗小孩子而给他发糖吃那样。我就知道她不会管那么多，她奇怪地瞅我一眼，就专心地吃披萨看电视了。
      十几分钟后，那两个人下来了。我走过去，他们把一个东西交到我的手中，我从黑色皮夹里掏出一叠钞票给了他们，两人就告辞了。
      我上楼查看了一下他两的杰作，我很满意。我走进叶的房间，不，现在是我的房间。我把里面所有叶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空箱子里，然后心情舒畅地把自己的衣服挂进衣柜。所有都做完之后，我带着两本书下楼。
      “安娜，这个送给你。”
      我把书放在茶几上，在她身边坐下。她往旁边挪了一点，瞥了瞥书——《美味家庭》、《完美手艺》。那都是关于怎样做饭做菜的书。很显然，她毫无兴趣。她用遥控器调大了声音，眼睛注视着电视。
      我也猜到她会这样。
      不过，我有我的杀手锏。我拿出一把特殊的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钥匙的外形像怀表，红色，上面有两个按钮。“刚才我已经找人把你房间的门换了锁。”她终于有点反应了，转过头看我。“那是个遥控锁，只有这把钥匙，才能打开或关上你的房门。”
      “你！”
      她站起来，两道目光像要吃了我似的。
      我伸了个懒腰，玩味地笑着说：“你想睡觉的时候，只能找我打开你的房门。或者是，睡我那边。你若是去找人把锁卸下来，那是不可能的。能卸下这锁的人，我保证你跑遍全东京都找不到。”
      她的脸气得发白了。虽然我不想惹她生气，但是现在必须先驯服她这只野猫。“如果不想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你的房间，就乖乖地拿上这两本书，到厨房去。我要在6点，准时看到餐桌上有你做好的晚饭。”
      看她的表情，她一定在心里面将我千刀万剐了。
      我和她对视着，唇边的笑保持得很好。“对了，菜我也买好了，都在厨房。”
      她终究败下阵来，拿起茶几上的书，走向了厨房。
      “还有。”
      “你还要怎样？”
      从她的声音里，我听得出她尽力压制的怒火。
      “把剩下的披萨收拾掉吧。”
      她走回来，拿起还剩有一半披萨的盒子，怨恨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在那里笑了很久。
     我把电视调到稍微有点兴趣的财经频道，双手枕着脑袋，舒适地看起来。


                                  |PART.11|好。
     她在哭。
     我站在她房门前，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啜泣声。她的泪仿佛滴进了我的心里，让我的心中一片苍凉。你很难过吗，安娜。你在想他吗，安娜。我原本是想进去看看她有没有盖好被子——她不知道这是我每天深夜都必为她做的事，但现在，似乎不适合我进去。
     听见她哭我很难受。我想进屋去抱抱她，给她一些安慰。
     “我爱你……叶……”
     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却是来自她心底最深处的呐喊。
     我一下怔住了。她的这句话，把我从这一周的梦境中拉扯出来。这七天，我觉得是我人生中最充实的时光，尽管我除了享受什么都没做。她为我做饭，送茶，打扫房间。我把她从女王变为了女仆。其实我不准备这样对待她的，只是想让她先尝尝苦头，让她对我能温顺一些。
     我果然，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你心里吗？你每天面对着我，却时时刻刻都在想他吗？我摇摇头，我真笨。我这张和他相似的脸，怎么可能不让她想起他。
     我把手上的钥匙放回了口袋里。去安慰她？我没有资格。我承认自己得到她的方式有些卑鄙，但是，我怕放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了。我太想她在我的身边了，我太想她是我的爱人。
     其实我也知道用这种方式把她绑在我的身边，一定不会长久。所以我每天都在计划着，我要带她去做浪漫的事，要她留下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回忆。我执着地相信，她终有一天会爱上我。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会很高兴。我会很努力地去占据她的心。
     我们在一起才仅此七天。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有些动摇。我在想我要不要放过她，我不想她这样难过，我希望她是快乐的。想了很久，窗外已经微微放亮。我翻了个身，最后的结果是，不要。
     她一定很诧异。
     因为她今天起床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坐在客厅。听见她下楼的声音时，我连忙把刚弄好的早饭摆在桌上，然后匆匆跑到楼梯口，弯腰做出请的姿势。她愣了一下，站在几步楼梯之上看着我的笑脸。
     她走下来时，我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带到饭桌前，按在座椅上。她看着面前的牛奶，鸡蛋和涂好甜酱的面包片，眼中露出一抹惊讶。她仰起头，眼睛有些浮肿。她对我说：“我还没洗漱呢。”
     “哦，对呢！”
     我立刻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到洗浴室里。我动作迅速地把牙膏挤到牙刷上，打开水龙头接满一杯水，双手奉上。她迟疑了一会儿，接过杯子和牙刷，“你吃错药了吗？”
     我把头摇得像波浪鼓，催促说：“快漱口吧。”我期待地看着她。她利索地漱口后，刚把杯子放下，一抬头就被我用湿毛巾蒙住了脸。
     “唔——你干什么？！”
     “我这不是给你洗脸嘛！”
     “不要！我自己来！”
     “别害羞嘛。”
     “我没有害羞！”
     她终于没有拗过我。但由于我从来没给谁洗过脸，所以下手重了些。我得意地挂好毛巾后，见她满脸通红。
     “你还是害羞了呢。”
     “没有。”
     “那你怎么脸红？”
     “白痴。”


                                  |PART.12|安娜。
     我平日的脾气在这七天中几乎被消磨殆尽。
     昨晚我哭了很久，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了，就是怕把他引过来。我哭累了，就慢慢地睡去。今天早上我醒得很早，我准备在他吃完早饭后好好跟他谈一谈。我不能再这样盲目地过下去了，我想知道他到底要怎样。
     虽然我为了叶，答应做他的爱人。但是，并不是做了他的爱人，我就能爱上他的。我想向他摊明，我不会，也不可能爱上他，哪怕一点。我相信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想要一个根本不会爱他的女人留在身边吧。尽管他很有可能是个例外，我还是要说。如果他听了那些话仍然要求我留在他身边的话，接下来我就该计划怎样逃走了。
     我想得很清楚。我要去出云，我要去找叶。我会让他重新认识我，再做他的未婚妻。
     好今天的表现，真是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他比我早起为我做早饭，我说要洗漱，他就为我挤牙膏。最搞笑的是，他还执拗地要帮我洗脸。
     可是他笨手笨脚的，把我脸都弄疼了，还红了起来。我的心中有些震撼，不是因为他反常的表现，而是——我脸红的原因。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吃着那些每天早上都相同的东西，我觉得有些腻了，于是说：“你每天都这样吃，不会厌吗？”
     “不厌啊，”他喝完牛奶，唇上多了一圈白，“是你做的就不会厌。”
     我觉得自己的头皮麻了一下，真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吃完早饭，我正要收拾餐桌，他却止住了我。“安娜，你快去换一件漂亮的衣服。”他说着，就开始把餐盘叠在一起。
     “换衣服？”
     他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吃错了药，还是受什么刺激了。他竟然会带我出去，最重要的是，我们去的地点是郊外的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我依稀记得路过几次，不过对这里的景色完全没有印象。他带着我穿过重重树林后，眼界突然开阔了，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向上延伸的路。这条路越走越窄，到了尽头，我才发现我们走上的是一座山。
     在这只有十来平方米的山顶上，断崖前，有一张铺着白色花布的圆桌，两把具有欧式风情的木椅。他兴奋地握住我的手腕，走过去我才看见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景象。山崖下，是一片蔚蓝的海。这时阳光正盛，海面上闪耀着金光。
     他看着我惊愕的表情，请我先坐下后，再坐到我的对面。
     “怎么样？惊喜吗？”
     他眼睛里闪动的光点，如此时波光粼粼的大海。
     我的确有一点感动。看着这桌上的鲜花、水果、香槟和高脚杯，就能知道他费了不少心思。
     他笑着打开香槟，在两个高脚杯里面倒满了红色晶莹的液体。
     “我们干杯吧。”
     他把其中一个杯子移到我面前，我却迟迟不拿起它。
     “安娜？”
     “对不起。”
     我掂起杯子，将葡萄酒洒向了大海。我的行为，让他精心制造的浪漫氛围，瞬间碎在风中。我不想继续了，虽然有些不忍心。不过，就让我在这比任何肥皂剧都有情调的画面里，告诉他我心里的一切。
     “好，我有话要说。”
     海浪拍打着岩壁。
     这声音，将为我作证。


                                   |PART.13|好。
     我一个人坐在车上，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她刚才很认真地告诉我，她爱叶，会永远爱叶。不管我为她做什么，不管我怎样强迫她留在我身边，她都不会在心里腾出一点位置给我。她说完一席话之后，接下来的那个问，是给我的致命一击。
     “那么，你现在还要我做你的爱人吗？你要一个不可能爱上你的爱人吗？”
     她的眸子里，是硬如礁石的坚决。
     我站起来，把桌子推下了山崖。我看也没再看她，带着近乎疯狂的表情，把她远远抛在了身后。我走出森林公园，回到车上，“嗖”地飙了出去。
     她说出来的话，我并不感到怎么惊讶。或许是我潜意识里，早已承认了这个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安娜，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认定了谁，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我就是一直骗自己，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我还有机会的。
     我昨天夜里还在想，从今天起，我要对她好，超过叶对她的好。我觉得，我们的时间还长。先前的七天已经让她的脾气收敛很多了，所以现在轮到我为她改变了。可是，她不愿意看我对她能够好到什么程度，就一口否定了我。
     其实我害怕她说出这样的话。她为什么就不能藏在心中，不要拿出来伤害我呢。如果她不挑明这些，即使我心知肚明，我也会装作不知道的。可是她说了，说出来，我想为她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我开着车，在快进入城区的时候，突然掉头返回。
     我终究还是无法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返回森林公园的路上，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我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出门被卡了，我居然会把她丢下！她一个女人，在那种深山老林就算不遇到野兽出没，也有可能遇到不三不四的流氓啊。
     我换到最大档，猛踩油门。
     还好，我在路上发现了她。她从容地沿马路走着，那一个单薄的身影让我心疼。我把车停在她前面，下了车。她看见了我，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我以为她会上车，可是她又像我和这辆车都不存在一样，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转身抓住她的胳膊，“安娜，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疏远。“你为什么说对不起。我又不是你的谁，不存在抛下的问题。”
     我忍着心痛，柔声说：“安娜，上车好吗？我们再谈谈。”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上了车。
     路上，一开始我们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我沉不住气了。
     “安娜，我还是要你做我的爱人。”
     她斜眼看我，仿佛她旁边坐的是一个怪物。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让我完成一个愿望好不好？”我笑着，只是带着无限的悲伤，“再做我的爱人十天。十天之后，我一定消失。”
     我知道，我再也无法留住她了。可是我还是那么自私，自私得还想要她在我身边十天。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不能强求。
     “十天，就当做我救了叶一命的报酬。”
     提出这个要求，连我自己都想骂自己犯贱。
     “十天，让我用我的方式对你好。”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房门钥匙，交给她。
     十天之后，我们约定分手。


                                   |PART.14|叶。
     “叶，其实你，没有失忆对吧。”
     我躺在床上，静默地注视着窗外。那里，曾是我与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听见玉绪的话，我才从回忆里缓过神来。我把头转过去，用淡淡的目光看着她。
     玉绪站在我的床边，咬着下唇。她的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叶，你骗不了我的。那天你看着安娜姐离开病房的时候，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哦，是吗。”
     是啊，我没有失忆。我怎么可能忘记她，就算忘了所有人，我也忘不了她。
     “叶，你是在逃避什么吗？”
     啊，我是在逃避。可是，我在逃避什么呢？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我认识的叶，不是这样的！”
     玉绪吼道，她似乎生气了。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没有理她。我又把头别了过去，面朝窗户。我听见了她快速跑出去和关门的声音。
     其实我只是想静一静。如果我真的失忆，那会怎样呢？安娜会回来看我吗？她会来唤回我的记忆吗？可是啊，我现在想这些都是空的。在我回到出云的那天夜里，父亲坐在我床前对我说了很多话。当时我闭着眼，他以为我睡着了。我知道就算我没睡着，他也会说那些话。因为我失忆了啊。他说，安娜解除了婚约，而且就在我死里逃生之后。
     我记得我在病房里刚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安娜。她的眼睛湿湿的，泪水却没有掉下来。我好想叫她的名字，让她握住我的手。但是，我却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说你是谁。我假装失忆，只是想看看她的表现——这是最后的试探。
     既然她守在了我的身边，那是不是说明她不想分手？可是，也不排除她只是出于礼貌的关心一下。
     我期待着她对我说，她是我的未婚妻。这样的话，我就会露出笑，说我知道啊，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安静地走出了病房。
     她的时候，玉绪进来了，应该就是那时露了馅吧。
     那之后我还是有一点希望的。那就是我等待着她来看望我。可是她不但没来，我还得到了她要取消婚约的消息。
     这时门又开了，仍然是玉绪。她端着一个饭盒，我才知道是午饭时间了。
     “叶，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打开饭盒，跟哄小孩子一样喂我吃饭。她把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郑重地坐在我身边。
     “说吧，我听着呢。”我勉强地笑笑。
     她定定地看着我，我从未见过她这般严肃。“我不知道你和安娜姐到底怎么了，以及安娜姐为什么要和你解除婚约。但是我知道，安娜姐爱你。”
     “你出事的时候，她很快就赶过来了。她为你联系了你的哥哥，求他献血给你。她救回了你一命，你为什么要假装失忆来忘记她呢？！我以为你假装失忆有你自己的隐衷，所以没有在一开就拆穿你。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个样子，完全变了。”
     她的话，如巨石般砸在我的头上。
     难道，我一开始就错了吗？
     我傻傻的还没有意识到，整个故事的开端，都是因为我那句分手的台词。我也没有意识到，在爱情里，猜疑和试探，会伤了两个人，会毁了两个人。
     我好像，一直都是凭着自己的主观认识做事。也许，是时候回去找她，把所有话都说明白了。
     我忘记了吃饭，玉绪看我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扰我。
     良久，我对玉绪说：“谢谢你，玉绪。”
     我又恢复了，曾经阳光式的微笑。
     安娜，等着我。
     等我康复了，我马上飞奔到你的身边。


                                  |PART.15|安娜。
     看着他悲伤地乞求我的样子，我的心还是软了。好吧，就如他所说，十天。
     接下来的十天里，他似乎变成了曾经的叶，为我做所有的事。我的身份戏剧性地又从女仆升为了女王。他还是没有去上班，每天晚上都会拿出一堆文件看到深夜。他说他要是去上班，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我在心里盼望着十天快点过去。
     我觉得他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还是偶像剧看多了，他总能做出一些然你感到不够真实的事。有一天我醒来，一出房门，就看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地毯，地毯上撒满了玫瑰花花瓣。我走下楼，舒缓的钢琴曲就响起了，我看见客厅里DVD的指示灯亮着。他突然从沙发后面蹦出来，捧着一大束玫瑰。他走到我跟前，单膝跪下，说你如果愿意嫁给我就接受这束花。我当然是什么都没说，呆立在那里。然后他笑了，把花送到我手上，说不愿意也要接受它。
     他有一个无礼的要求，就是每天早上要帮我洗脸。我觉得很纳闷，不过眼看着没几天了，为了配合他就答应了。他似乎吸取了上的经验，之后给我洗脸的时候，他的样子像在擦一个古董花瓶一样，我有好几次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会包下一个舞厅，请来专业的老师教我们跳华尔兹。我会了一些简单的步子后，他就让灯光师和音乐师开始工作。在那种暖色调的彩灯下，优雅的轻音乐中，伴着他优雅的舞姿，我随他起舞。但是我很笨，总要踩到他的脚。他笑着说没关系的时候，我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还有很多很多事，多得让我觉得他都可以去写一本教人怎么玩的书了。我可以说，如果不是他又那么多新奇的点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做这么多有趣的事。他的出现，就像我苍白的童年的弥补。
     晚上的时候，他坚持要架一个楼梯，到屋顶上去。我硬着头皮随他上去，由于我家屋顶是倾斜的，在上面会站立不稳。所以我们是用爬的方式移动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坐下来，看满天的繁星。有的夜晚没有星星，他也要上来，他说其实星星都在，只是普通人的眼睛看不见而已。那时候我就想说，我知道你是怪物。
     九天很快就过了。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第九天的深夜，我躺在房间里，出奇地没有想叶，而想的人——全是他。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我竟然会有些，怎么说呢，我不敢承认那是不舍。
     这九天，虽然我对他仍然是淡漠的神情，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这些日子，说实话，我会很难忘。因为他给了我，叶不曾给我的东西。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梦里出现了他带着忧伤的面容。
     最后一天，终于到来了。
     这天，他没有带我出去玩，脸上的笑容增添了几分勉强。早晨，他敲开我房门的时候，诚恳地对我说：“安娜，你今天能为我做饭吗？”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然后关门，换了衣服下楼。
     我把早餐准备好时，耳旁忽然响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是你做的就不会厌。我不由得唇边沾染了一丝笑意。我转身被吓了一跳，他一直默默地站在我的后面我却不知道。他一脸认真肃然的样子，我转过来，他才渐渐恢复笑容。
     吃过早饭后，他说他陪我一起看肥皂剧吧。我没有拒绝，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但是，我发现，我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到肥皂剧上。


     “安娜，你为什么喜欢看肥皂剧呢？”他忽然说。
     我想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无聊吧。但我还没说出口，他就替我回答了：“因为安娜是笨女人。”然后他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今天的午饭我做得很丰盛，我的厨艺大有长进。我们吃过饭，然后我清洗完餐具，转身发现他又在我后面。我吓得把餐具摔在了地上，盘子和碗碎了一地。
     “你干嘛呢。”我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带着怒气说。
     他今天是彻底要做一回少爷，看我忙着捡碎瓷片，他也不帮我，蹲下来盯着我的脸。
     “干嘛呢。”我又问了一次。
     “看你啊。”
     “有那么好看吗？”
     “有。”
     时间像突然被拨到了晚上。我看着窗外夜色渐浓，心里也渐渐沉重起来。他走过来，抱住了我的腰，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没有推开他。
     “安娜，我们到花园去吧。”
     这次我允许他牵我的手。他带我走到花园时，我看见了他准备好的烛光晚餐。虽然桌上的食物都是中午的剩菜，但是我们都没有在意这个。
     我们都保持沉默地用餐。
     整个晚餐时间他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我心里有点失落。直到用餐结束，他才笑着说：“安娜，今天辛苦了。你去看看电视，然后就睡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花园。
     我没有心情去收拾桌子了。我也没去看电视。我到洗浴室冲了个澡，就回房间休息了。
     安娜，你应该开心一点啊。
     明天你就能去找叶了。
     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以填补心中突然破开的一个针孔。快睡吧，醒来的时候，你会有崭新的生活了。
     就在我快入睡的时候，我听见了敲门声。我知道是他。我拿出那个钥匙，按了开门的按钮。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
     “我想抱着你。”
     他说。
     我没做声，算是默许。他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全身都是冰凉的，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晚安。”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睡着。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意识模糊前，他那一句温柔的“我爱你”。就像窗外飘来的悠扬的笛声，温暖了我的梦。
    


                                   |后记|安娜。
     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时，窗外已经大亮。
     他不在我的身边。
     我急忙跳下床，跑到他的房间——空无一人。我打开他的衣柜，里面全是叶的衣服，床上是叶整齐叠放的西装。整个房间，都是叶的东西。接着我又下楼，客厅没有，洗浴室没有，厨房也没有。
     整个房间，就和他来之前一模一样。就好像，他从未住在这里过。就好像，我真的只是从梦中醒来。
     我走到玄关，正对着门坐在地上。
     对了，他没有把家里的钥匙留下。他是不是还会回来呢？我竟然有一丝这样的期待。
     我在门前坐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了他的下午茶时间。
     突然，门开了。
     看着那张带着微笑的脸，我睁大了眼睛。
     “安娜，好久不见。”
     听了这声音，我晃过神来。
     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东西。这才发现，一把钥匙安静地躺在鞋柜上。
     它一直躺在那里。
     从开始到现在。
     “安娜，你在等我吗？”
     “我回来了啊，我完全康复了。”
     “你怎么不说话？”
     原来眼前的人是叶。
     原来，我和他已经，约定分手了。
                                           E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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