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江博士
                            温源宁
　　威令敦爵士认为，丁博士是他见过的最杰出的人士之一。这是权威性的
高度赞扬，你可以就此想一想威令敦爵士所知的那些粲烂群星般的英才，—
—柏尔夫伯爵，莫利爵士，伯来斯子爵，等等，等等；他们的才干是第一流
的，他们的活动是华彩缤纷的，配得上他们的声名。对丁博士的赞扬也正是
恰如其分。只要跟了博士谈几分钟，你就会相信其气质的高超；他的优点和
缺点都是明显的，那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一个才智焕发的人的优点和缺点。
不过，他是不是伟人呢？这里就有讨论的余地了。
　　丁博士具有编写大英大学丛书和剑桥科学手册的头脑，却写不出来一本
《新工具》那一类的书。他的特点是，敏捷伶俐，对现实富于接受力，对概
念则不然。他的缺点是自信心极强，对别人的观点不大考虑。他喜欢自由自
在地跑来跑去，搜寻种种事实；他决不关起门来，把事实阻嚼和消化成为概
念。所以，他这样的头脑若令人感兴趣，只是因为他所知者多，所见者广，
至于是否善于分析、归纳，就不在话下了。他的所知所见实在太丰富了，简
直是一所老古玩店，五花八门、零零碎碎的东西，从中国军队装备的统计以
至唐诗朗诵法，一应俱全。换句话说，你应该把丁博士看做一部百科全书—
—可以从他那里取得正确的知识，不过，要想学到智慧，——唔，恐怕不如
去请教一位知识可能比丁博士少些而幻想和沉思比丁博士多些的人，也就是
向写得出来《新工具》那一类的书的人请教。丁博士喜好实打实，使他产生
了对幻想家和预言家的一些反感。这种反感是实干家所特有的，而丁博士是
彻头彻尾的实干家。他是中国今日拥有的最伟大的实干家之一。遗憾的是，
长期以来，人们对他有错误认识，以为他是个学者。他一点也不像学者那么
优柔寡断，三心二意。他想什么就做什么；他做什么就想什么，看自己应该
走的路，他跟罗盘一样准确无误。此外，他还有一个辅助性的特点，是第一
流的行政人员所不可缺的，即十分警觉地注意细节。他出任上海市长时已经
让我们多少领略了一些他做行政工作的本领。我们确信，凡是使他得以发挥
行政能力的工作，都会显示出实事求是和富有效益的特色来。
　　丁博士的外貌与他的为人完全符合。矮个子，很结实，双眼放射出来敏
捷、果断的光芒，上唇胡子告诉你，搞业务，不许说废话！